第九章 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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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溪邊，準備給關海滄洗澡。然而白明玉對著那長得雜草一樣的大胡子，卻先歎息了。她不會剃須，關海滄的胡子整長了快兩個月了，都要垂到胸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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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胡子，要怎麽辦？”白明玉從來都不知道，關海滄胡子長出來竟是這樣的。以前隻見他下巴上從來幹幹淨淨的，誰知長起來竟是大把的絡腮胡子，又粗又密的，黑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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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低頭看了一眼，苦笑：“先剪了再剃吧。太長了，不能直接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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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還好說，可要是剃……”白明玉為難，“我從未剃過，怕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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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我皮糙肉厚的，不怕。”關海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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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也就迴去跟李老漢借了剪子剃刀，準備應對關海滄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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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太長的部分，白明玉拿著剃刀擺弄了半天，對著關海滄的臉比劃。連關海滄這麽大的膽子，都被白明玉的架勢給弄得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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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一狠心，順著關海滄的腮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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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還沒怎麽動，胡子沒見怎麽掉下來，血倒是都流到白明玉手心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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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慌去看關海滄，卻還見那人眼中笑著：“你……”慌慌張張的放了剃刀，將手巾把關海滄臉上傷口捂住，一會手巾都透了，“疼麽？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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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海滄笑著，“你用刀方向不大對，平一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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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喃喃的埋怨著：“你也不怕毀容。本來就這張臉還剩下了，好歹是張俊臉，迴頭被我割得全是疤，你就徹底不用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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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笑了：“我又不是靠這張臉活著的，就都毀了又怎麽樣？”白明玉似乎將方才的惱都放下了，關海滄自然也不會提。就當做他們兩個平和相處著吧。盡管這確實是關海滄一直希望的，然而在此之前，實在稀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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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動了兩次刀，給關海滄留了三道刀口。白明玉再不敢了，徹底丟了剃刀，堅決不再給關海滄剃須。隻拿了剪子，仔細修剪了，雖然手藝不怎麽樣，總比雜亂無章或者被剃刀割斷喉嚨要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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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白明玉便除了關海滄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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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別過了臉，不敢看人。他心中的愧疚，又豈是說得出來的？赤luo在白明玉的麵前，他身上每一處早被白明玉看遍了，一點私密都沒有。他身上每一處也早被白明玉摸遍了，一點餘地都沒有。為了他，白明玉這個未嫁過的女子，卻是無比熟悉男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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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的身上都是傷疤。白明玉早已熟悉了，每次給他擦身沐浴，就看上一遍，數著一遍。胸口的四處箭傷，小腹的一道刀傷，側肋的三道劍傷，大腿的槍傷戟傷，小腿的劍傷斧傷，左右上臂的斷了筋脈的傷，後背撞在岩壁突起的石頭上的傷……都是為了她受的。她看著這些傷流血，看著這些傷結痂，看著這些傷愈合，看著這些傷留疤。關海滄的遍體瘡疤，白明玉全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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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著關海滄下了水，白明玉也跟著下去，全身衣裳都濕透了，裹住了她。手腳其實很不方便，然而她總不能在關海滄麵前也除了衣裳，便隻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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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水聲，安靜得很。白明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關海滄更不知道要說什麽。給關海滄擦洗著胳膊，悄無聲息的手臂在白明玉的手中無力，由著她擺布。關海滄向來力大，兩條胳膊上的筋肉也是結實，往常脹鼓鼓的硬，現在肌肉還在，卻已經用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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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嗎？”白明玉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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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多慮了。為了郡主，關海滄粉身碎骨也沒什麽，何惜兩條手臂？”關海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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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童家，真是把命都賣了。”白明玉說著，“他就值得你這樣？為他救了兒子救女兒，把自己搭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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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隻笑，什麽也不說。他救白明玉，又豈止是為了主公童攬江？隻這心思，不能給白明玉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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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宣yin好大的膽子”突然岸上有人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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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猛把白明玉攔在自己身後。他高大壯實，正把白明玉遮了個嚴嚴實實，擋住了對方的視線：“這位公子何處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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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看來白麵如玉的公子哥兒，帶著兩個家丁，站在岸邊看著水中的兩人，卻是笑得yin邪：“先生何必這麽緊張？不過說說罷了。我看這位姑娘貌美如花，倒是不錯。然而膽子也確實大了，大白天的就與男人在外鴛鴦同浴，看來也是個識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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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休要胡言亂語”關海滄一腔怒火，恨得胸都要裂開。對方顯然不是什麽好人，然而白明玉被人這麽說，卻是因為他，“女子清白，不容公子這般汙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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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那公子迴頭向著兩個家丁，放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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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家丁也跟著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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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猶未了，隻聽見“嘩啦”一陣水聲，那公子連著家丁已經被踢翻在地。水聲又起，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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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太過放肆了不給些教訓，卻不知道分寸”關海滄向來被說脾氣溫和，然而並不是說他就什麽都忍了。白明玉被人那樣說了，他要是能吞下這一口氣，他就再不配虎威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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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哥兒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隻覺得濕淋淋的一陣旋風。就被個什麽大力給掃倒了，胸口身上，痛得不行。他勉強爬起來看，卻沒看見什麽異樣的。那男人仍是在水裏，遮著身後的女人，看來位置都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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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壓著關海滄，教他低一些：“給你擦背呢，長那麽高的個子，教人費事。”眼裏壓根沒有公子哥兒的存在。憑那種紈絝子弟，關海滄就是胳膊廢了，也能輕易收拾了他。還用得著她去理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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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就聽話的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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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的人被水中的人嚇著了。公子哥兒再不明白，也知道肯定是被水裏那男的給打了。可他連看都沒看清，怎麽想這兩個也不是善茬，隻能慌慌張張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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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個沒長眼睛的，你也生氣？”其實原本白明玉更生氣，可是關海滄已經教訓過人了，她反而不氣了。這壯漢即使到了現在這樣子，還是處處維護她，是該說他太好人了，還是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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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隻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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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就勢按著他的頭，解開了他頭發，放在水中仔細揉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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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關海滄才說：“是我拖累了郡主。”若非他如今是個廢人，又何必要白明玉給他洗澡？又怎會教白明玉受這樣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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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順勢把關海滄的腦袋按在水裏，使勁嗆了他一下，怎麽也不教他上來喘氣：“你再說，我淹死你算了”若說拖累，難道不是她拖累了他？不為救她，他何必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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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好不容易才被放出來，一張臉也跟著漲得通紅，真是一口氣也差點憋爆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腦袋上到處都淌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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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明玉氣極，“按你下去，你不知道掙的？”關海滄那把力氣要是想掙，白明玉還能按住他？然而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事，隻要是白明玉人讓他做的，他都無條件的聽從，從不違抗，“難道真等著被淹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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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好不容易才喘迴來，眼睛還被水迷著，睜不開，就覺得有一雙小手替他把臉擦了，便笑著：“郡主心軟，不會真的淹死我的。”睜開眼，就看見白明玉閃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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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看著關海滄狼狽的笑，心裏一痛，猛撲在他身上，使勁抱著他：“我不準你死說過的，同生共死，我不準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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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被這一下驚住了。他想迴抱住白明玉，安慰白明玉，然而那不爭氣的胳膊卻動不了，隻能像一根柱子似的杵著，由著白明玉把眼淚灑在他的胸口。許久，才緩緩開口：“郡主，關海滄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關海滄，是你的臣子，聽命於你，理所當然。關海滄的命早賣給了童家，由著童家來用罷了。郡主，實在不必為此介懷。同生共死什麽的，郡主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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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你什麽意思？”白明玉惱了，掙出來怒視他，“你難道，真的，真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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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誤會了。”關海滄說得鄭重，想要擦去白明玉的眼淚，卻動不得手，笑了，“郡主說什麽，關海滄都聽從。郡主教關海滄活著，就算關海滄四肢全沒了，五官全廢了，成了個癱子聾子啞子，關海滄也會活著。隻是同生共死，郡主，那是郡主與相愛的人的許諾，關海滄，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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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明玉，隻想與關海滄同生共死。白明玉退開了兩步，轉身上了岸，疏冷：“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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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就跟在白明玉的身後上岸，由著白明玉給他身上擦幹淨，再給他一點點把衣服穿上，在頭頂勒上綴著紅瑪瑙的黑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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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看了看人，摸了摸那大胡子：“就這個，差了些。看著就是個兇神惡煞，倒像壞人了。你不怕毀容，下次我再練練手，迴頭一臉的疤再沒人肯嫁的話，卻不關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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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想著，他這鰥夫，又是廢人，還能娶誰？何況，他心裏有著一個女子，又怎麽能再害了別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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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溪邊，準備給關海滄洗澡。然而白明玉對著那長得雜草一樣的大胡子，卻先歎息了。她不會剃須，關海滄的胡子整長了快兩個月了，都要垂到胸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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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胡子，要怎麽辦？”白明玉從來都不知道，關海滄胡子長出來竟是這樣的。以前隻見他下巴上從來幹幹淨淨的，誰知長起來竟是大把的絡腮胡子，又粗又密的，黑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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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低頭看了一眼，苦笑：“先剪了再剃吧。太長了，不能直接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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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還好說，可要是剃……”白明玉為難，“我從未剃過，怕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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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我皮糙肉厚的，不怕。”關海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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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也就迴去跟李老漢借了剪子剃刀，準備應對關海滄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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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太長的部分，白明玉拿著剃刀擺弄了半天，對著關海滄的臉比劃。連關海滄這麽大的膽子，都被白明玉的架勢給弄得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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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一狠心，順著關海滄的腮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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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還沒怎麽動，胡子沒見怎麽掉下來，血倒是都流到白明玉手心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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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慌去看關海滄，卻還見那人眼中笑著：“你……”慌慌張張的放了剃刀，將手巾把關海滄臉上傷口捂住，一會手巾都透了，“疼麽？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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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海滄笑著，“你用刀方向不大對，平一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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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喃喃的埋怨著：“你也不怕毀容。本來就這張臉還剩下了，好歹是張俊臉，迴頭被我割得全是疤，你就徹底不用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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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笑了：“我又不是靠這張臉活著的，就都毀了又怎麽樣？”白明玉似乎將方才的惱都放下了，關海滄自然也不會提。就當做他們兩個平和相處著吧。盡管這確實是關海滄一直希望的，然而在此之前，實在稀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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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動了兩次刀，給關海滄留了三道刀口。白明玉再不敢了，徹底丟了剃刀，堅決不再給關海滄剃須。隻拿了剪子，仔細修剪了，雖然手藝不怎麽樣，總比雜亂無章或者被剃刀割斷喉嚨要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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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白明玉便除了關海滄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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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別過了臉，不敢看人。他心中的愧疚，又豈是說得出來的？赤luo在白明玉的麵前，他身上每一處早被白明玉看遍了，一點私密都沒有。他身上每一處也早被白明玉摸遍了，一點餘地都沒有。為了他，白明玉這個未嫁過的女子，卻是無比熟悉男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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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的身上都是傷疤。白明玉早已熟悉了，每次給他擦身沐浴，就看上一遍，數著一遍。胸口的四處箭傷，小腹的一道刀傷，側肋的三道劍傷，大腿的槍傷戟傷，小腿的劍傷斧傷，左右上臂的斷了筋脈的傷，後背撞在岩壁突起的石頭上的傷……都是為了她受的。她看著這些傷流血，看著這些傷結痂，看著這些傷愈合，看著這些傷留疤。關海滄的遍體瘡疤，白明玉全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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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著關海滄下了水，白明玉也跟著下去，全身衣裳都濕透了，裹住了她。手腳其實很不方便，然而她總不能在關海滄麵前也除了衣裳，便隻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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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水聲，安靜得很。白明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關海滄更不知道要說什麽。給關海滄擦洗著胳膊，悄無聲息的手臂在白明玉的手中無力，由著她擺布。關海滄向來力大，兩條胳膊上的筋肉也是結實，往常脹鼓鼓的硬，現在肌肉還在，卻已經用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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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嗎？”白明玉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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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多慮了。為了郡主，關海滄粉身碎骨也沒什麽，何惜兩條手臂？”關海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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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童家，真是把命都賣了。”白明玉說著，“他就值得你這樣？為他救了兒子救女兒，把自己搭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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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隻笑，什麽也不說。他救白明玉，又豈止是為了主公童攬江？隻這心思，不能給白明玉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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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宣yin好大的膽子”突然岸上有人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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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猛把白明玉攔在自己身後。他高大壯實，正把白明玉遮了個嚴嚴實實，擋住了對方的視線：“這位公子何處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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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看來白麵如玉的公子哥兒，帶著兩個家丁，站在岸邊看著水中的兩人，卻是笑得yin邪：“先生何必這麽緊張？不過說說罷了。我看這位姑娘貌美如花，倒是不錯。然而膽子也確實大了，大白天的就與男人在外鴛鴦同浴，看來也是個識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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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休要胡言亂語”關海滄一腔怒火，恨得胸都要裂開。對方顯然不是什麽好人，然而白明玉被人這麽說，卻是因為他，“女子清白，不容公子這般汙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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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那公子迴頭向著兩個家丁，放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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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家丁也跟著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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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猶未了，隻聽見“嘩啦”一陣水聲，那公子連著家丁已經被踢翻在地。水聲又起，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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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太過放肆了不給些教訓，卻不知道分寸”關海滄向來被說脾氣溫和，然而並不是說他就什麽都忍了。白明玉被人那樣說了，他要是能吞下這一口氣，他就再不配虎威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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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哥兒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隻覺得濕淋淋的一陣旋風。就被個什麽大力給掃倒了，胸口身上，痛得不行。他勉強爬起來看，卻沒看見什麽異樣的。那男人仍是在水裏，遮著身後的女人，看來位置都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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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壓著關海滄，教他低一些：“給你擦背呢，長那麽高的個子，教人費事。”眼裏壓根沒有公子哥兒的存在。憑那種紈絝子弟，關海滄就是胳膊廢了，也能輕易收拾了他。還用得著她去理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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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就聽話的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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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的人被水中的人嚇著了。公子哥兒再不明白，也知道肯定是被水裏那男的給打了。可他連看都沒看清，怎麽想這兩個也不是善茬，隻能慌慌張張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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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個沒長眼睛的，你也生氣？”其實原本白明玉更生氣，可是關海滄已經教訓過人了，她反而不氣了。這壯漢即使到了現在這樣子，還是處處維護她，是該說他太好人了，還是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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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就勢按著他的頭，解開了他頭發，放在水中仔細揉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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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關海滄才說：“是我拖累了郡主。”若非他如今是個廢人，又何必要白明玉給他洗澡？又怎會教白明玉受這樣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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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順勢把關海滄的腦袋按在水裏，使勁嗆了他一下，怎麽也不教他上來喘氣：“你再說，我淹死你算了”若說拖累，難道不是她拖累了他？不為救她，他何必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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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好不容易才被放出來，一張臉也跟著漲得通紅，真是一口氣也差點憋爆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腦袋上到處都淌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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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明玉氣極，“按你下去，你不知道掙的？”關海滄那把力氣要是想掙，白明玉還能按住他？然而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事，隻要是白明玉人讓他做的，他都無條件的聽從，從不違抗，“難道真等著被淹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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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看著關海滄狼狽的笑，心裏一痛，猛撲在他身上，使勁抱著他：“我不準你死說過的，同生共死，我不準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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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被這一下驚住了。他想迴抱住白明玉，安慰白明玉，然而那不爭氣的胳膊卻動不了，隻能像一根柱子似的杵著，由著白明玉把眼淚灑在他的胸口。許久，才緩緩開口：“郡主，關海滄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關海滄，是你的臣子，聽命於你，理所當然。關海滄的命早賣給了童家，由著童家來用罷了。郡主，實在不必為此介懷。同生共死什麽的，郡主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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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明玉，隻想與關海滄同生共死。白明玉退開了兩步，轉身上了岸，疏冷：“該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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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看了看人，摸了摸那大胡子：“就這個，差了些。看著就是個兇神惡煞，倒像壞人了。你不怕毀容，下次我再練練手，迴頭一臉的疤再沒人肯嫁的話，卻不關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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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想著，他這鰥夫，又是廢人，還能娶誰？何況，他心裏有著一個女子，又怎麽能再害了別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