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與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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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醒過來的時候白明玉正給他喂藥。他的頭靠在軟綿綿的胸脯上，被白明玉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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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關海滄掙紮著，還想起來，“唐突了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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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滄。”白明玉放下藥碗，按住了關海滄，“別動。”在關海滄耳邊低語，“我尋了一處人家收留，隻說我們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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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明白，頷首：“明，明玉。”他清楚的很，一來不能隨意泄露身份，他們兩個如此，怕再被追殺，卻是難以應付。二來白明玉貼身照顧他，若不說是夫妻，怕人會對白明玉指點了。喟歎，“我連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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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了我。”白明玉不再多說，仍是喂他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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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就老老實實的，一口口喝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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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兩個人的是老兩口，並沒有子女，姓李。李老漢每天砍柴去山外頭賣，李婆婆就替人洗衣服做些零活貼補家用。兩個人生活其實都是艱難，卻仍是好心的收留了白明玉和關海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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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伯。”白明玉找到了李老漢，“這釵子你去當了吧，好歹換點錢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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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玉，你這是幹什麽？”李老漢拿著釵子，有些愣。他摸著，那釵子真是好東西，通體溫潤的玉釵，摸著就滑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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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卻笑了：“海滄的藥費錢，將這釵子當了，應該能換些錢出來，也好給他用藥。”還能補貼下李家的家用，別過得那麽清苦。隻是後麵這話白明玉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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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老漢也明白，憑著他們家那點度日都艱難的錢，真是沒法給關海滄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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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調理了一個多月，關海滄身上的傷才算是好得多了。雖然還是沒全好，卻已經問題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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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蠻牛”白明玉替關海滄換傷藥的時候，手撫過他上臂的疤痕，掩住了自己的傷心，“你這傷，換了別人活也活不得，你居然一個多月好了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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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輕輕笑著：“不快些好起來卻不行。明玉……”話說得有些猶豫，臉上有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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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白明玉詫異。關海滄這反應卻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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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能不能……”關海滄囁嚅著，竟是如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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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什麽？你說話什麽時候這麽吞吐了？痛快些”白明玉有些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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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長歎：“那些藥，別喝了吧”他最怕喝藥，這些日子藥卻沒斷過。他已經忍耐了許久了，因為每次都是白明玉喂的他，他也不好就不要，強熬到現在，實在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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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噗嗤笑出來：“你這大男人，卻最怕喝藥比你兒子還不如呢寧兒喝藥都比你痛快些”她一直著急，卻忘了，關海滄向來怕喝藥的。以前受傷寧可自己打熬著，也不肯喝藥的。難得這段時間老實了，原來還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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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不禁苦了臉：“這藥實在難喝，饒了我吧。”如果不是手臂廢了，隻能白明玉來喂，換了他自己喝藥，怕不早就開始偷偷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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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卻冷了臉：“不準”拿了藥碗，一勺勺的喂給他，塞到他嘴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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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勉強喝完了，眉心皺得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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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再不理人，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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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隻能在心裏感歎。看著自己無力垂著的手臂，關海滄也隻剩下苦笑。出了房門，到了院子，看見李婆婆正在做活：“婆婆，這些時日多謝婆婆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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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婆看見關海滄，也就笑了：“出來了？外頭天好，你也該出來走走了。明玉總拘著你，其實也未必就好。你這是身子真不錯，明玉拖著你來的時候，我和老頭子都以為你活不得的，誰想竟然也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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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婆婆和大伯費心了。”關海滄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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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婆卻看著關海滄的手臂，有些失神：“就是可惜了，你那胳膊……唉，明玉不容易，天天照顧你，什麽事情都替你做了。你可得好好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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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垂了頭：“是。”黯然。他拖累了白明玉。如今這樣照顧他，白明玉將來要怎麽嫁人？隻希望，她能遇到一個通情達理的好男人，明白她，待她好。他關海滄終究不是良配，別說現在是廢人一個，就是好的時候，也不是白明玉會看得上的。白明玉心中隻當他是臣屬，從未正眼看過他。這一次，隻為了感念他去救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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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從外頭又走了進來，之前也不知道她是去哪幹什麽了。見著關海滄，塞了個東西在他嘴裏：“婆婆，大伯呢？我想和你們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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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是甜的。關海滄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白明玉從哪裏弄來的糖，因為他總怕藥苦，便給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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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砍柴了。”李婆婆說著，“晚點就迴來。明玉，你要說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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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低著頭，沉思了一下，才說：“我們該向大伯和婆婆告別了。打擾了你們這麽久，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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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走？”李婆婆驚訝，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海滄身體還沒全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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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走了，我們要迴去了。”白明玉瞥了一眼關海滄，“有人出來這麽久，該被惦記了。我迴去還不知道要怎麽被埋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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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關海滄忙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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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也就不再說：“婆婆，明天一早我們就告辭了。多謝婆婆和大伯收留。”說完迴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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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忙跟了過去：“明玉，主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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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樣？”白明玉冷笑，“你是他得力的人，被我連累成了這樣，迴去知道了，不定怎麽心疼呢。說埋怨還是輕的，我看殺了我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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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他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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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當初他是怎麽對心碧的？”白明玉斜了眼，聲音冰冷，“你救了心碧出來，他直接把心碧摔了。‘為這孺子幾損我一員大將’，是不是他的原話？你是他惦記的，信重的，我們都是他可有可無的。虧了我還有點本事能自保，不然怕早死在亂軍裏頭了，他也不會替我掉一滴眼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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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關海滄噗通跪在白明玉的麵前，“主公心中也是記掛郡主的。無論郡主還是心碧，都是主公的子女，虎毒尚不傷兒，何況主公？怎麽會不看重郡主？隻是主公也有他的無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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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有他的無奈，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當初也並不指望有人來救。”白明玉看著關海滄，想著那位父親，卻心中滋味難辨，“你救心碧的時候，好歹人還是全乎的，雖然受了重傷，總還是養好了。如今為了我，一雙手臂都廢了，迴去他知道，可真是殺我的心都要有了。到時候說不得，就一劍捅了我呢。你可別攔著，我看他怎樣把我一劍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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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垂了頭：“郡主這樣說，折殺關海滄了。關海滄一直知道，郡主惱恨關海滄。如今卻因為我拖累了郡主，實在不該。郡主，關海滄已經是個廢人，請郡主開恩，賜關海滄一死。”如果他死了，能讓她開心的話，那麽死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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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白明玉氣得指著關海滄，“我照顧你，救護你，難道是為了讓你現在來尋死的？那當初就把你丟在懸崖底下好了何必連累我到現在？你如今什麽事情不是我來做的？到了今日才來說死麽？”人能活著，白明玉歡喜得什麽似的。還以為他不會有那些念頭，原來，仍是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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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髒了郡主，玷辱了郡主的手眼。”白明玉的話，字字誅心。關海滄心中沉重，“若是因為關海滄這個廢人，害了郡主終身幸福，關海滄，萬死難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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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如此了，難道現在才來說？”白明玉冷冰冰的，遮住了自己的心思，“如今你好好活著，將來我還能講清楚。若是你真的死了，怕人不定還要怎麽看我呢。迴去他再向我要人，我拿什麽賠給他個虎威將軍？”說完掀了簾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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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仍跪著，白明玉沒有教他起來，他也不能起來。以前就是這樣了。若是看見白明玉走了，他起來了，白明玉迴頭來看，又要生氣的。關海滄知道，白明玉討厭他，甚至憎惡他。因為在白明玉的眼中，他奪了童攬江的喜愛，讓童攬江再不疼愛她和心碧姐弟。讓白明玉這般貼身顧他，真是委屈了白明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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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卻沒走兩步，又掀了簾子進來：“你今天從起來還沒小解呢，又要忍到什麽時候去？還不走？難道次次都要我替你想著？你胳膊廢了，嘴也廢了麽？”橫眉立目，指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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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這才站起來，隨著白明玉出去。他心裏被個鈍刀磨著切著，一下下，痛得要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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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到溪邊去，給你洗個澡。明天要上路了，還不知道路上怎麽樣呢。”白明玉推著關海滄，教他在門口等著，自己又進去取了關海滄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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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婆就衝著關海滄抿嘴笑：“明玉對你好，真是沒得說。她脾氣大了些，可心裏惦記你。海滄你呀，真是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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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什麽也說不得，唯有將苦澀咽在肚子裏。白明玉善良，可並非善良，就可以不嫌棄他。白明玉做著這些，隻是忍耐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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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醒過來的時候白明玉正給他喂藥。他的頭靠在軟綿綿的胸脯上，被白明玉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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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關海滄掙紮著，還想起來，“唐突了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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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滄。”白明玉放下藥碗，按住了關海滄，“別動。”在關海滄耳邊低語，“我尋了一處人家收留，隻說我們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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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明白，頷首：“明，明玉。”他清楚的很，一來不能隨意泄露身份，他們兩個如此，怕再被追殺，卻是難以應付。二來白明玉貼身照顧他，若不說是夫妻，怕人會對白明玉指點了。喟歎，“我連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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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了我。”白明玉不再多說，仍是喂他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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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就老老實實的，一口口喝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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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兩個人的是老兩口，並沒有子女，姓李。李老漢每天砍柴去山外頭賣，李婆婆就替人洗衣服做些零活貼補家用。兩個人生活其實都是艱難，卻仍是好心的收留了白明玉和關海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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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伯。”白明玉找到了李老漢，“這釵子你去當了吧，好歹換點錢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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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玉，你這是幹什麽？”李老漢拿著釵子，有些愣。他摸著，那釵子真是好東西，通體溫潤的玉釵，摸著就滑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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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卻笑了：“海滄的藥費錢，將這釵子當了，應該能換些錢出來，也好給他用藥。”還能補貼下李家的家用，別過得那麽清苦。隻是後麵這話白明玉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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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老漢也明白，憑著他們家那點度日都艱難的錢，真是沒法給關海滄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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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調理了一個多月，關海滄身上的傷才算是好得多了。雖然還是沒全好，卻已經問題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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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蠻牛”白明玉替關海滄換傷藥的時候，手撫過他上臂的疤痕，掩住了自己的傷心，“你這傷，換了別人活也活不得，你居然一個多月好了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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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輕輕笑著：“不快些好起來卻不行。明玉……”話說得有些猶豫，臉上有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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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白明玉詫異。關海滄這反應卻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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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能不能……”關海滄囁嚅著，竟是如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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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什麽？你說話什麽時候這麽吞吐了？痛快些”白明玉有些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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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長歎：“那些藥，別喝了吧”他最怕喝藥，這些日子藥卻沒斷過。他已經忍耐了許久了，因為每次都是白明玉喂的他，他也不好就不要，強熬到現在，實在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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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噗嗤笑出來：“你這大男人，卻最怕喝藥比你兒子還不如呢寧兒喝藥都比你痛快些”她一直著急，卻忘了，關海滄向來怕喝藥的。以前受傷寧可自己打熬著，也不肯喝藥的。難得這段時間老實了，原來還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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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不禁苦了臉：“這藥實在難喝，饒了我吧。”如果不是手臂廢了，隻能白明玉來喂，換了他自己喝藥，怕不早就開始偷偷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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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卻冷了臉：“不準”拿了藥碗，一勺勺的喂給他，塞到他嘴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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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勉強喝完了，眉心皺得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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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再不理人，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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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隻能在心裏感歎。看著自己無力垂著的手臂，關海滄也隻剩下苦笑。出了房門，到了院子，看見李婆婆正在做活：“婆婆，這些時日多謝婆婆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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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婆看見關海滄，也就笑了：“出來了？外頭天好，你也該出來走走了。明玉總拘著你，其實也未必就好。你這是身子真不錯，明玉拖著你來的時候，我和老頭子都以為你活不得的，誰想竟然也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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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婆婆和大伯費心了。”關海滄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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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婆卻看著關海滄的手臂，有些失神：“就是可惜了，你那胳膊……唉，明玉不容易，天天照顧你，什麽事情都替你做了。你可得好好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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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垂了頭：“是。”黯然。他拖累了白明玉。如今這樣照顧他，白明玉將來要怎麽嫁人？隻希望，她能遇到一個通情達理的好男人，明白她，待她好。他關海滄終究不是良配，別說現在是廢人一個，就是好的時候，也不是白明玉會看得上的。白明玉心中隻當他是臣屬，從未正眼看過他。這一次，隻為了感念他去救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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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從外頭又走了進來，之前也不知道她是去哪幹什麽了。見著關海滄，塞了個東西在他嘴裏：“婆婆，大伯呢？我想和你們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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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是甜的。關海滄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白明玉從哪裏弄來的糖，因為他總怕藥苦，便給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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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砍柴了。”李婆婆說著，“晚點就迴來。明玉，你要說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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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低著頭，沉思了一下，才說：“我們該向大伯和婆婆告別了。打擾了你們這麽久，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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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走？”李婆婆驚訝，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海滄身體還沒全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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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走了，我們要迴去了。”白明玉瞥了一眼關海滄，“有人出來這麽久，該被惦記了。我迴去還不知道要怎麽被埋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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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關海滄忙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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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也就不再說：“婆婆，明天一早我們就告辭了。多謝婆婆和大伯收留。”說完迴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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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也忙跟了過去：“明玉，主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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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樣？”白明玉冷笑，“你是他得力的人，被我連累成了這樣，迴去知道了，不定怎麽心疼呢。說埋怨還是輕的，我看殺了我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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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他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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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當初他是怎麽對心碧的？”白明玉斜了眼，聲音冰冷，“你救了心碧出來，他直接把心碧摔了。‘為這孺子幾損我一員大將’，是不是他的原話？你是他惦記的，信重的，我們都是他可有可無的。虧了我還有點本事能自保，不然怕早死在亂軍裏頭了，他也不會替我掉一滴眼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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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關海滄噗通跪在白明玉的麵前，“主公心中也是記掛郡主的。無論郡主還是心碧，都是主公的子女，虎毒尚不傷兒，何況主公？怎麽會不看重郡主？隻是主公也有他的無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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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有他的無奈，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當初也並不指望有人來救。”白明玉看著關海滄，想著那位父親，卻心中滋味難辨，“你救心碧的時候，好歹人還是全乎的，雖然受了重傷，總還是養好了。如今為了我，一雙手臂都廢了，迴去他知道，可真是殺我的心都要有了。到時候說不得，就一劍捅了我呢。你可別攔著，我看他怎樣把我一劍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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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垂了頭：“郡主這樣說，折殺關海滄了。關海滄一直知道，郡主惱恨關海滄。如今卻因為我拖累了郡主，實在不該。郡主，關海滄已經是個廢人，請郡主開恩，賜關海滄一死。”如果他死了，能讓她開心的話，那麽死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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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白明玉氣得指著關海滄，“我照顧你，救護你，難道是為了讓你現在來尋死的？那當初就把你丟在懸崖底下好了何必連累我到現在？你如今什麽事情不是我來做的？到了今日才來說死麽？”人能活著，白明玉歡喜得什麽似的。還以為他不會有那些念頭，原來，仍是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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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髒了郡主，玷辱了郡主的手眼。”白明玉的話，字字誅心。關海滄心中沉重，“若是因為關海滄這個廢人，害了郡主終身幸福，關海滄，萬死難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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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如此了，難道現在才來說？”白明玉冷冰冰的，遮住了自己的心思，“如今你好好活著，將來我還能講清楚。若是你真的死了，怕人不定還要怎麽看我呢。迴去他再向我要人，我拿什麽賠給他個虎威將軍？”說完掀了簾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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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仍跪著，白明玉沒有教他起來，他也不能起來。以前就是這樣了。若是看見白明玉走了，他起來了，白明玉迴頭來看，又要生氣的。關海滄知道，白明玉討厭他，甚至憎惡他。因為在白明玉的眼中，他奪了童攬江的喜愛，讓童攬江再不疼愛她和心碧姐弟。讓白明玉這般貼身顧他，真是委屈了白明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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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卻沒走兩步，又掀了簾子進來：“你今天從起來還沒小解呢，又要忍到什麽時候去？還不走？難道次次都要我替你想著？你胳膊廢了，嘴也廢了麽？”橫眉立目，指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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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這才站起來，隨著白明玉出去。他心裏被個鈍刀磨著切著，一下下，痛得要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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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到溪邊去，給你洗個澡。明天要上路了，還不知道路上怎麽樣呢。”白明玉推著關海滄，教他在門口等著，自己又進去取了關海滄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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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婆就衝著關海滄抿嘴笑：“明玉對你好，真是沒得說。她脾氣大了些，可心裏惦記你。海滄你呀，真是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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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滄什麽也說不得，唯有將苦澀咽在肚子裏。白明玉善良，可並非善良，就可以不嫌棄他。白明玉做著這些，隻是忍耐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