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滄就那麽被鎖走了,手銬腳鐐的一件也沒給他落下。那班郡裏的差役拖著他在馬後跟著,半點也沒善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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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賭氣不去看,隻窩在院子裏。她清楚關海滄絕不會反抗,定然是由著那班小人欺侮的。想到他要跟在馬後一直走到郡裏去,就有要把那個不開眼的當協郡守問斬的念頭。然而終究也隻能是個念頭而已,不能當真那般做,否則關海滄又何必跟著去?便是拒捕又何妨?隱忍下來,隻是不想露了身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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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白天,白明玉依舊的去開了酒肆,拿話哄了關霆關霖,隻說關海滄又出去辦事去了。兩個孩子倒是不疑,同小飛惹禍渾鬧,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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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劍亭坐在酒肆裏喝酒,昨兒全入不去口的,今兒竟也忘了,左右白明玉給他拿了什麽酒他就灌什麽酒下去,竟是不知滋味的樣子。楊懷啟陪著他坐,卻是不喝酒的,隻吃著白明玉做出來的小點心。說來楊懷啟似乎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竟是安心要留下來看熱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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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飛爹圍著酒肆轉圈子。半夜裏官差動靜大,他和小飛娘可是都醒了,鄰居家的情況一點沒落的全聽在耳朵裏。官差一走就奔了關家詢問,愁得不行。怎麽偏就關家多災多難的,這沒多少日子呢,就一堆混賬事找上來了。也不知道是衝撞了什麽煞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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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這點子事還衝撞煞星呢,那以前的日子還不得沒得活了?”白明玉淡淡的,安慰著小飛爹娘,雖則這話聽來能夠安慰人的意思並不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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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飛爹娘倒是認識張劍亭的,因著他曾送關家雙棒迴來,故而知道那是縣令公子。小飛爹就問,怎麽縣令公子都不去攔住官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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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劍亭早憋了一肚子的氣,若是他的脾氣,什麽官差,全打跑了算了,由得他們這般欺負人呢!還不是關海滄自己送上門去的?要真是關海滄不願意,別說那些官差,就是當協郡守來了,也隻有唯唯跪拜的份!凜州州牧見了,也隻剩垂首聽命的差!然而這話卻沒法對小飛爹講,唯有瞪著白明玉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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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大哥,不是張公子不幫忙,實在那是郡裏來的人,張公子也沒奈何。”白明玉還能開解著,要把小飛爹哄走,“齊大哥,我想著,明兒去郡裏探監呢,你能不能幫忙雇輛車,明兒陪我去?海滄匆匆走的,連件厚實的衣服都沒穿,我想給他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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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我去借輛車來!”小飛爹拿袖子抹了把臉,直奔村裏的大戶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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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就去了,借車做什麽?”張劍亭不解,看著小飛爹被支走了,他倒是再坐不住了,在酒肆裏來迴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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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公子,你可消停一下吧,折騰了****了,不累嗎?”白明玉無奈,以手支額,隨手在賬簿上寫著,都是記著張劍亭喝酒的賬,倒是一筆也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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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還用你去看的?”張劍亭突然想起來,“既然去了郡裏,那郡守看見就得放人了吧?關海滄他也敢抓?膽子忒大了!怕明兒都給恭恭敬敬的送迴來了。”猛然醒悟了,反而不急了。想著自己為那倆人費了半天心思呢,真是白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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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苦笑:“關海滄又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哪裏就能被認出來?現下還不知道郡裏究竟是什麽意思呢,隻盼著別用刑就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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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不能認出來!”張劍亭困惑,“要是關海滄都不算是不得了的,那還有什麽人可以了?怕不隻有皇帝才是不得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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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不識關海滄。”白明玉淡淡的,“世人知道的,隻有虎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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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一樣的麽!”張劍亭嗤笑,“關海滄就是虎威將軍,虎威將軍就是關海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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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懷啟歎了口氣,替白明玉說了:“虎威將軍這號,叫得太響了,世人反而不知道虎威將軍的名字。怕能夠清楚關海滄就是虎威將軍的,寥寥可數吧。即使是當協郡守,怕也沒那個本事清楚這些。”張劍亭真真是個公子,連這點事都清楚呢。他家裏明白的,他就隻當所有人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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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怎麽知道的?他還隻是個縣令呢!”張劍亭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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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也就涼涼慢慢的說:“是啊,張大人怎麽就知道呢?楊先生竟然也是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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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劍亭聽了瞬時醒悟了什麽,反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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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姐是懷疑我有什麽不妥麽?”楊懷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揀了一顆花生米,丟到自己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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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白明玉斷然否決,“我不疑先生,正如海滄不疑張大人。先生是世外高人,張大人是嚴正清明的君子,足可信重。”遠遠的望著一輛馬車過來,趕車人倒是快馬加鞭的,看來急得很。白明玉整理了一下櫃台,緩緩的又說,“正如先生所言,世人隻知虎威將軍。別說小小的郡守,就是平央新投父親不久的時候,也是鬧過笑話的。當時正巧城下有人搦戰,海滄出戰,四叔引著平央在城頭觀望。平央詫異得很,還問四叔說‘關海滄是誰?怎麽這般厲害的將軍從未聽說過。以此人的本事,當重用才是’。四叔聽了笑得打跌,騙平央,說那關海滄是個淘氣的,每每把我父親氣得不行,故而從來不重用他,隻叫他偶爾打打前陣,當當先鋒。平央還抱不平,說要替海滄出頭呢,實在要是我父親不喜歡海滄,就調到他帳下去,定然不會虧待的。四叔實在見著平央實在,沒法子,才說了,關海滄就是關虎威,哪裏有人敢不重用呢。就是把我父親氣到半死,也不會真拿他怎麽辦的,還不是一樣五弟五弟的叫。平央這才明白,竟然被四叔給戲弄了,大叫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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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央?”張劍亭皺眉,“劉平央?西鉞侯,鎮南將軍劉平央?”都說西鉞侯鎮南將軍與虎威將軍最相厚,聽白明玉這般說,似乎傳言也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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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我倒想問問,虎威將軍到底是個什麽官職?”楊懷啟雖然知道的事情不少,然而真是涉及官場的,卻仍是有不少不明白的地方,畢竟是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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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威將軍不是什麽官職,那是被人白叫出來的號。”張劍亭嘴快,“據說是當初從敵人口裏叫出來的,那一戰關海滄嚇破了敵人的膽了。後來所有人都跟著混叫,倒跟個正經職銜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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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白明玉虛應著,見著張詮穿著便服,已經從馬車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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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詮慌得幾乎是滾下來的,才見著白明玉就要跪下:“關爺被抓,實在是下官辦事不利,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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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連忙把人攔住,不教他跪:“張大人何出此言。此事與大人無關,快些起來。再者,大人,明玉實在不想教人知道太多,這裏不是大人府上,村子裏人來人往的,教人看見,明玉與海滄可沒法在村裏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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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張詮站直了,也不拂逆白明玉。轉頭看見張劍亭,怒從心頭起,不管不顧的從袖子裏撈出件東西就摔過去打,“你這孽子!教你辦的事都沒辦成!還害得關爺被捕!這般年紀了,還一事無成!要你這孽子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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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爹!別打人!”張劍亭轉身就跑,繞著酒肆裏頭,抱頭鼠竄。平時傲得比天還高的人,在自己父親麵前還是跟家養的狗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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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詮也不顧那麽多,一邊追一邊打,順手能抓住什麽就丟出去,也沒了往日的穩重形象,什麽****文士儒雅耿介,都化作了霧氣散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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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白明玉與楊懷啟就見著滿地的筷子杯盤,張劍亭身上早就挨了不輕不重的幾下,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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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楊懷啟!”張劍亭還嚷著,“你們不能見死不救!攔住我爹啊!哎喲,爹,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麽!白明玉你快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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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見那爺倆實在鬧得不像,哭笑不得,隻能上前攔住了張詮:“罷了,張大人,還是坐下好好說吧。海滄說有些事情你是知道的,他教我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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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詮氣喘籲籲,他一介文人,年紀又長,哪裏能像自家兒子那般跑來跑去的無礙?早累得不行了,被白明玉攔住,也便就勢坐了下來,猶自指著兒子斥責:“孽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點小事也辦不好!枉你平日自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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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劍亭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他沒有辦好,再沒別的話講,隻得垂著手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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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詮接過白明玉遞過來的茶水,一口灌了,算是平了些氣。又一眼瞅見楊懷啟,斂眉問兒子:“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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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楊懷啟,是張少俠請來幫忙的。”楊懷啟笑嘻嘻的又替張詮將茶斟上,比張劍亭可是乖覺多了,“在下不才,江湖上的事情還是略知一二,當也可以有些用處。”一邊說著,怕張詮不信似的,把一張紙掏出來,在桌上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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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分明見著,那紙上畫的乃是關海滄,隻是多了一把絡腮胡子,竟是一張緝捕告示,說是江洋大盜葉錦年,犯案無數,特來緝捕的。若有見著,肯出首的,賞銀十兩。她頓時明白了為何關海滄被抓走了。怕是有人見了這告示,出首得了賞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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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白小姐。”楊懷啟指著那告示說,“這江洋大盜葉錦年,確實曾在江湖上出現過。然而隻是曇花一現。有人說他已經被斬除了,也有人說他是得了足夠的錢財,重換了麵貌姓名,以別的身份漂了白。至於這葉錦年是不是這模樣,卻沒人清楚。故而,張少俠特意找了我,教我列出與這告示上人模樣相似的人選,他好一一查探是否是葉錦年。能夠找到正主,自然也可洗脫關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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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隻怕,葉錦年不過是個幌子,對方真正的目的,乃是關虎威。”白明玉冷笑,“張大人,海滄教你查的事情,怕是牽連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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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詮頷首:“小姐所想,正是我所憂慮的。關爺曾去軍中,探知不但征糧征民夫的事情是有人作出來的,就連北狄寇邊也是假的。關爺說,北狄一直騷擾頻繁,從來也沒正經間斷過,然而也沒有真的大舉動。這段時間與往日並無分別。故而所謂北狄寇邊,不過是有人放出來的假話而已。什麽人放出來的,目的為何,都值得商榷。關爺吩咐下官,教下官秘密查一下底下的動靜,也確實見著有人有些蹊蹺。隻是一時還抓不到把柄,更沒法觸及根本,還得緩緩圖謀。卻不想此時卻有關爺畫像出來,還冠以江洋大盜之名來通緝。隻怕有人聽聞了風吹草動,其實是想引關爺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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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若是有心人聽聞關虎威到了這邊,自然是要畏懼的,有他在,想做什麽都不敢了。唯有將人引出來,確實掌握了行蹤,甚至借故除去了,才能教人安心。”白明玉接著言說,“不知這通緝告示,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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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已經詳查,這通緝告示,是凜州放下來的。然而隻有五個郡接到了,其他十三郡全不曾收到。似乎,是認定了人在這五個郡裏的樣子。”張詮想了想,“隻是,也許我們想多了,這上麵所畫,乃是有胡子的,關爺又不曾蓄須,許是當真是個相似的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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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卻沒那般樂觀:“海滄也曾留過胡子的,便是這般模樣,並無半點偏差。我隻擔心,畫這圖的,怕是認識海滄的人。不過,當是不相熟的,故而隻知道海滄蓄須的形貌。”當年關海滄重傷,她照顧的時候,因為不會替男子剃須,關海滄便將胡子留了起來。結果那胡子一留就是一年,直待他重新上了戰場,才又給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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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是顧慮關爺的身份。”張詮補充,“畢竟以關爺的地位,沒人敢動的。便是追查起來,自然可以推說隻是相似,所求的並非關爺。這胡子可是能掩蓋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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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不禁歎氣:“若當真如我們的猜測,怕這事小不了,到時候若是動搖了凜州的根基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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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小姐與關爺在,不怕不能平了。”張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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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隻是望了張詮一眼,心有憂慮:“還是指望都是誤會才好。海滄並不想再多牽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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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玉與張詮的分析對話,一旁的另外兩人聽了卻是如墮霧中。他們兩個想了許久,也沒法像那兩人一樣自這一張小小的通緝告示裏看見那麽多撲朔迷離的複雜關係來,簡直繞得人頭大。楊懷啟從心裏感歎,幸好自己隻是個江湖人,不然陷身官場,不要說那些奸狡的,就是張詮這般清明嚴正的,他也是玩不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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