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起身去給我熱牛奶,而代芙蓉,也終於覺出我狀態很糟了,小心翼翼地靠過來拍拍我的手背,表示安慰和齊心協力,我疲倦地笑笑,問他怎麽會知道蘇墨森在做基因方麵研究這件事情的。.尒^.*説._蔟.


    他想了想才說:“我所知道的他的名字,不是蘇墨森,是鄭胤如。我叔叔離開家以後一直不肯告訴我們他在做些什麽,我爸爸覺得不對勁,懷疑他被卷入什麽事件當中了,很不放心,去找過他幾次,我相信他找到叔叔並且了解到了一些叔叔的情況,但沒有跟我說。我爸直到臨終前才給了我個地址,叫我去那裏找一個叫鄭胤如的人,說他知道很多事情。我就去了,但鄭胤如拒不見我,我在大門口守了整整一個星期才終於等到他,希望他能告訴我些什麽,但他隻說了幾句非常刻薄的話,我也隻好作罷。”


    我緩緩點著頭,心想蘇墨森這些年裏換過好幾個名字,鄭胤如這個名字我倒是從來不知道。


    代芙蓉說:“我爸臨終前給我的那個地址,是你爺爺上班的地方,很普通的一個單位,你可能也聽過,就是百安製藥,我從各個方麵對它做過調查,手續上和程序流程上都沒有問題。我懷疑鄭胤如利用製藥廠的原料和器材等便利進行自己的研究,隻要有足夠硬的後台這點肯定不成問題,而且絕對保密,製藥廠的普通工人發現不了什麽。”


    百安製藥?


    我從來沒聽說過。


    我問代芙蓉有沒有設想過他所謂的那個“足夠硬的後台”指的是什麽單位或者什麽級別或者機構。


    他搖頭說:“想過,但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接過小海遞過來的牛奶低下頭慢慢喝著,心裏突然想起今天白亞豐查的那個有戶主卻沒有任何登記信息的車牌,他說可能是輛隸屬於特殊級別保密機構的車,這樣的機構有國防局國安局之類,還有某些普通單位下麵特設的某個保密部門。


    那輛車是常坤在用,也就是說常坤現在就屬於一個非常特殊的部門,再也就是說,常坤他所領導的陳家塢連環案專案組以及他們大家所在的那個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就是那個特殊部門。


    再結合現在獲得的信息,我就不得不考慮一下常坤所在的部門跟蘇墨森的後台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係了。


    太亂太複雜,我想不出來。


    這時,代芙蓉又開口了。


    他說:“我懷疑,五年前被我叔叔殺死的廖世貴,就是‘廖家惡性兇殺案’裏的男主人,我懷疑他有可能是鄭胤如的後台背景。”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嘴巴無意識地張了張:“什麽?”


    他說:“我查到的信息非常少,但那個廖世貴應該有軍方背景,可能是上校級別的。”


    軍方背景?我隻聽說因為“廖家惡性兇殺案”裏涉及到敏感政治人物和政治事件所以整個案件全都移交上麵處理,包括卷宗和屍體也由上麵派來的人全部接走。


    這些是劉毅民跟我說的,我現在迴想起來,他每次說到“上麵”兩個字的時候,語氣都很重,而且眼神犀利。


    如果說那樁案子的受害人是軍隊的人物,又跟蘇墨森他們的反人類基因實驗扯上關係,那盡量向公眾隱瞞案件真相和細節就合情合理了,反正兇手代文靜也找到了,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案子終歸順利了結,沒有引起太大的社會反響和置疑。


    我問了代芙蓉“廖家惡性兇殺案”發生的具體日期和時間,算了算,是蘇墨森失蹤半年後的事情。


    廖世貴可能是支撐蘇墨森他們進行基因研究的後台,五年前,蘇墨森在一次有計劃的出遠門以後再也沒有迴來,那之後過了半年,廖世貴一家被代芙蓉的叔叔代文靜所殺,這兩件事情之間有邏輯關係嗎?


    我感覺腦子裏麵一團漿糊,神經都要繃亂了。代芙蓉也好不到哪裏去,說得多想得多,看上去一副馬上就要累死過去的樣子。於是我甩甩手說:“得了得了得了,暫時先到這裏吧。”


    抬頭看一眼鍾,居然已經下午三點,再走到陽台上看看外麵,雨還在潑天潑地發瘋樣地下,眼際白茫茫一片雨簾根本看不見別的什麽,簡直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這套房子做的是簡單裝修,沒有用玻璃把陽台包進來,風裹著雨亂襲,大半個陽台都是濕的。


    我給白亞豐打了個電話,問案情進展。他大概又連著加班沒睡覺,累得連慣常接我電話就喊的那句“唉喲我去”都忘了,有氣無力把最新情況說了一遍,下水道裏那具被勒死的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初步驗屍結果死亡時間是二十到二十二天之前,屍體身上有幾處死後造成的挫傷和撞擊傷,女性,23歲,目前身份不明,除棄屍地點和梁寶市那樁“枯井案”不同以外,別的都差不多,現在他的工作是查明死者身份。


    另外,他告訴我胡海蓮迴來了,從黑龍江一家醫院裏拿到了楊文爍的血液樣本,現在實驗室正在做最後的鑒定結果,都認為基本不會有懸念。別的沒有什麽大進展,楊文爍還是下落不明,長途汽車站、火車站、機場還有各個出城的高速路口都設了關卡,一直沒見到人。


    正說著話,白茫茫雨霧裏突然有什麽亮了一下,我還沒反應過來,頭頂就炸響了個驚雷,嚇得我啊一聲尖叫,手機一甩本能地捂耳朵然後後退結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是從很小時起就有的毛病,怕閃電,怕打雷。


    我有時會在人前逞強,說除了我的爺爺,這世界上還沒有什麽是能讓我感覺害怕的。


    其實不是。


    其實我怕很多東西,怕漆黑潮濕的環境,怕無色無味無從防備的麻醉煙霧,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這些朋友。


    還怕閃電,怕打雷,這是從小就怕的,後來雖說隨著年齡增長好了很多,但冷不丁來這麽一下還是怕得要命,亮光和聲音倒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伴隨著這些,總會出現幻覺。


    我總是在打雷閃電的時候出現幻覺,也就是俗稱的見鬼。


    我總在電閃雷鳴之間看見鬼影,黑衣黑裙長發披麵像午夜兇鈴又像山村老屍那麽一個,頭發縫裏露出一隻眼睛淒慘慘地看著我。


    剛才那一瞬,鬼影就懸空在雨簾裏。


    這毛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得上的,跟心理醫生莊靜來往較密切的那陣子我擦邊問過為什麽,她說可能是小時候記憶成型之前的真實畫麵或者想象畫麵在潛意識裏烙下的影子。


    代芙蓉和小海聽到動靜都奔過來扶我,代芙蓉動作快,我就整個人歪在了他的懷裏,他把我扶到沙發裏坐下,小海看我兩眼,轉身走到欄杆邊往下看,我的手機剛才一甩,華麗麗就掉下去了,估計已經粉骨碎身,挺冤的,她下樓幫我去撿。


    小海剛出去,她擱在餐桌上的手機響起來,不用猜也知道是白亞豐打的。代芙蓉拿過來給我,我接起來喂了一聲,那邊氣急敗壞:“唉喲我去,好端端突然掛斷掉再打過來就關機你這是要嚇死誰啊你!”


    我說:“沒事,剛突然打雷,嚇了一跳。”


    他說:“唉喲我去,你多大個人了還怕打雷啊有病吧。”


    我被他說得灰頭土臉,語氣也就不好聽了,朝他罵:“滾,忙你丫的去,我沒事!”


    他嚇了跳,嚅囁著說:“唉喲我去,膽子小,脾氣倒是大。”


    然後掛了。


    代芙蓉給我倒了杯熱水,我捧著捂手,呆呆看外麵茫茫大雨,不喝,滿腹心事。


    他小心翼翼問我怎麽了。


    我笑笑,扭臉看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他相貌這般清秀,五官都是精雕細琢出來的,可惜太憂鬱,把生命的光都給遮住了。他的憂鬱仿佛與生懼來,也仿佛是因為心事過重,我分辨不清,不怎麽看得懂,總之,他也是個謎一樣的人物,多想一下似乎也有點陰氣森森。


    我沒迴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有沒有特別害怕的事情。


    他默默地點頭說:“有。”


    我問他是什麽,他卻避開我的目光不迴答。我也不追問,笑著跟他說:“我害怕很多事情,怕打雷;怕蘇墨森突然迴來;怕有天醒來發現現在的生活隻是一場夢,其實我根本沒有這麽多好朋友。唉,挺沒用的。”


    他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大概想好好抱我一下。可這時門響,小海迴來了,他猶豫著縮迴去,挪到旁邊坐好。


    手機徹底廢了,我把卡取出來,找個小鐵捶,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捶成粉然後才扔進垃圾桶裏。代芙蓉看得仔細,問我這樣做是不是為了防止有人把殘片拿去做技術修複。我特驚訝地看著他說不是啊,我隻是閑得無聊隨便發泄發泄。他怔怔地看我兩眼,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更像個小孩,有一種奇異而美好的天真在裏頭。


    我伸手摸摸他的頭發。


    我覺得這個姿勢,有點像暮色蒼蒼的老人對待自己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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