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益才情平平,西府生意全握在祖父杜仁手裏,他連打下手的都算不上,和杜仁手中權柄之間隔著他老子西府二爺杜曲,他老子給祖父打下手,他給他老子跑腿,能力可想而知。


    杜曲和小吳氏很有夫妻相,也是個老實木納的,輪到獨出嫡子上頭,可悲“好竹”出“歹筍”——杜振益的智商沒用在正道上,全用在了女色上,靈活運用養歪的機靈勁兒,外做妻妾滿屋的饜足樣兒,內裏做盡偷雞摸狗的勾當。


    莫說一牆之隔的良家表妹,就連有夫有子的管事媳婦,也沒少被他的魔爪染指過。


    他這類慣於風流陣裏打滾的急先鋒,自有一番拿捏江玉的手段,百般肉疼千般憐惜的抹去江玉的淚珠,張口就哄,“這些年我私下給你的好東西還少了?哪樣不比那勞什子東珠、南珠值錢?你仔細收著做體己,總有你穿著戴著彰顯華美、匹配身份的那一天!


    財不露白。你隻管藏著好東西偷著樂吧!管別人如何,還不都是些遲早潑出家門的水?你犯得著和她們爭這口閑氣?這不無論身還是心,都有我疼著愛著你嘛?我的乖人兒,你要是真稀罕東珠,明兒我就給你送一匣子來。”


    一旁放風的珠兒分心偷聽,聞言兩眼冒綠光,一想到唐加佳主仆的輕蔑嘴臉,就恨不得立時就往自己鞋麵上也鑲上十顆八顆東珠,穿著踩唐加佳主仆的臉。


    江玉卻不見喜色,含著欲掉不掉的淚珠一偏頭,避開杜振益的手,似看非看地斜著杜振益,“我跟你訴委屈,你倒拿阿堵物敷衍我!我想爭的,還偏就是一口閑氣!”


    杜振益垂下落空的手,麵上笑意不減,心下冷意浮動。


    他再混不吝,也曉得親疏有別,一頭是江玉一頭是親妹妹,他豈會為了哄女人而作賤自家親妹妹?


    他是色,又不是傻!


    江玉嘴裏嫌棄,身體可誠實的很。


    阿堵物?


    要不是他流水似的送阿堵物,江玉能從半推半就變成心甘情願,和他做天長日久的野鴛鴦?


    功夫都不用他多費的小娼婦,偏愛做張做致,自以為還是朵高潔清白的白蓮花?


    笑話!


    杜振益眼中嫌惡一閃而過,麵上越發腆著臉,一把將江玉摟進懷中,半是安撫半是不耐地道,“你想爭口氣,我幫你爭總行了吧?你不就是嫉妒唐七小姐,眼紅七弟看上她沒看上你嗎?這事兒好辦的很,我成全你。”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對表哥可沒有……”江玉又羞又急又氣,抬眼對上杜振益別有深意的目光,莫名一陣心慌,不自覺咽下辯解,目光躲閃道,“你個沒良心的負心冤家!你又打什麽鬼主意,別想哄騙我!”


    時下後宅女子一旦失了身,比失了心更嚴重,無異於被對方捏住了命門。


    江玉出於趨吉避兇的本能,曉得不能再拿嬌,雖羞惱不甘,仍硬生生轉了話鋒。


    她一如往常輕易被治住,杜振益即覺滿意又覺鄙棄,一麵不忘上下其手,一麵咬著江玉耳朵低聲道,“我哪裏舍得哄騙你?我巴不得你好,盼著你能揚眉吐氣,當這府裏正正經經的女主子。你隻知道我祖父在外頭養了個女人,給我生了個庶出姑姑,卻不知道這位姑姑命好的很,要進的不是西府的門,而是東府的門!”


    他連西府的管事媳婦都敢偷,更枉論大吳氏身邊的丫鬟。


    如果說杜振晟是兩府的寶貝,那他就是寶貝的大哥。


    聽起來雖然不是很高級,但架不住大吳氏拿他這個獨出嫡長孫當命根子疼,縱得他色膽包天,暗中勾連大吳氏得力的大丫鬟,一邊辦事兒,一邊就將杜仁和大吳氏關起門來說的話,套問得一幹二淨。


    “祖父祖母人老了,心也太軟了些。光舍棄個庶出,就算真能塞給四叔又哪裏夠?”杜振益麵露精光,含混不清的聲音裏滿是算計,“四叔這現任家主的位置,遲早要交出來。將來真正當杜府家的是七弟!祖父祖母光想著長幼有序,隻看到眼前利益,倒忘了長遠打算!”


    這話說得略色厲內荏,實則心底深處和杜晨舞姐妹一樣,莫名對陸念稚發怵,不敢招惹陸念稚,就把主意打到了杜振熙頭上。


    “七弟小時候還有幾分倔,越大越不知趣,就是個不開竅的楞頭小子。想著用女人鉗製四叔,還不如想辦法拿捏住七弟。”杜振益越說越得意,遊走的手在江玉胸口狠狠揉了一把,“你對著七弟表哥長表哥短,那甜膩勁兒,我隔著西牆都嗅得到!你心裏想什麽,以為我不知道?


    誒!我的乖乖兒,你別惱,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想法!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這心就是疼得滴血,也願意幫著你,成全你。


    七弟本就是個遲鈍的,又叫曾祖母管教得嚴,從小身邊隻有桂開一個,莫說通房,連個丫鬟都沒有!他哪裏曉得男女之間的樂事,隻要我們略用些手段,讓他不得不娶你,以後還怕他不食髓知味,心裏眼裏都隻有你,哪兒還有唐七小姐什麽事兒?


    如此也不必再擔心你我的事被人發現。等你成了東府的嫡長孫媳,有我和你裏應外合,將來這東府還不是你我二人說得算?七弟長得是好,可惜繡花枕頭不中用,一看就是個不懂疼人的,事成後有我照樣疼你,豈不比現在這樣憋憋屈屈,窩在南犀院難得一見得趣兒?”


    到時候無論是東府的人還是錢,都是他的!


    說著話音漸低,幾不可聞的一陣耳語,將明天奉聖閣夜宴如何行事,一一道出。


    末了手直往江玉身下探,摸進裙底又是狠狠一揉,粗聲喘道,“你這身子……的好,先叫七弟嚐上一迴,有了這一節,真等到新婚夜你也不用怕。省得還要你費心勞神,擔憂……見紅的事兒。”


    他權當江玉是物件,說往別人床上送就送,哪裏存在什麽真心真愛,不過是貪圖江玉年紀輕顏色嫩,又有背著人苟且的別樣樂趣,尚未玩膩罷了。


    合該破鍋配破蓋,江玉和他其實本質相類,心思手段下作起來半斤八兩,否則尋常女子要是落到江玉這般境地,就是能忍氣吞聲,也不至於沒有半點羞愧心虛,成日裏攀比作態,另生出覬覦杜振熙的心思。


    江玉震驚過後已是十足意動,偏還要裝模作樣的推搡杜振益,含在眼中的淚珠撲撲掉落,抹淚抽噎道,“這還不是哄騙我?你唬著我占了我的身子,現在還要把我推給別人!我就從沒說錯過,你就隻想著自己,根本不在乎我……”


    “哪兒能呢?就是在乎我們的將來,為著你好,我才出此下策啊!”杜振益唉唉告饒,就好和江玉你來我往假作深情這一口,又是動口又是動手,急慌慌道,“我的好人兒,一想到明兒七弟要占你便宜,我這心疼得渾身都痛。心肝肉兒,乖乖兒,快讓我先好好疼你一迴……”


    說著再也等不急,半摟半扛的將江玉拖進就近花叢中。


    熟悉的窸窣聲響若有若無,直聽得珠兒滿臉通紅,一雙眼光芒閃爍。


    這邊廂幹柴燒烈火,那邊廂杜仁的外宅,卻是天雷滾怒火。


    “你一向是個懂事明理的,怎麽今天就豬油糊了腦子!”杜仁氣急敗壞,背著手來迴踱步,一會兒拍桌一迴跺腳,指著芸娘的老手一陣抖,“我說了會給你和五娘一個交待,就會說到做到!你這是不信我,還是在廣羊府住了兩年,心也跟著養大了,想自己掙一條路!自以為是!好好的活路,險些讓你敗壞成死路!”


    要不是他去得快,往前院支援的江媽媽險些就要奉江氏的意思,直接將芸娘扭送衙門——不是喊冤叫屈嗎,那就去衙門叫個痛快!


    一想起這個,杜仁就覺得老臉盡失,一陣煩躁氣恨。


    跪在地上的芸娘亦是心有餘悸。


    即懊惱自己隱忍多年,一時沉不住氣,又惱恨杜仁行事越發倚靠不住,讓人送的口信說了等於沒說,又一連小半個月不見人影,她跟個傻子似的苦等,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事關自己前途和女兒終身,她哪裏還坐得住。


    哪想挑對了日子,卻挑錯了山頭。


    她哪裏知道杜府分家不分居,一道高牆兩座府邸,東府和西府的大門不在一處,她磕了半天磕到了東府這塊鐵板上,憑白招惹東府的老虔婆不說,還得跪著認錯,吃杜仁一頓無名火!


    芸娘暗暗咬碎銀牙,跪地的身子卻重重一晃,歪倒在女兒身上,轉頭抱著女兒淒聲道,“我哪裏會不信老爺!我是怕,怕老爺忘了我們娘兒倆啊!老爺在家裏自有天倫之樂,我們五娘卻是個無名無份的苦命孩子,您怪我罵我怎麽樣都行,隻求老爺看在五娘的麵子上,且容忍我幾天,好歹讓我能親眼看到五娘有名有姓,尋門好親嫁得良人的那一天!”


    她生得清麗媚人,這般強忍著淚意一番哭訴,話裏話外盡是拳拳慈母心,偏還保養得該豐則豐該細則細,扭身癱坐在地懷抱幺女的模樣,確是梨花附雨露,熟而不俗。


    杜仁頓時心神一蕩,十足怒火隻剩三分,急急上前去扶芸娘,嗅著她身上暖暖香氣,剩下三分怒火也飛去了爪哇國,瞬間滿心自悔,滿臉心疼。


    不得不說,杜振益的狗德行可能是隔代遺傳。


    杜仁上梁不正,杜振益這個下梁,歪了似乎也有跡可循。


    祖孫倆都想算計東府男丁的婚事,無非是殊途不同歸。


    杜仁做夢也想不到孫子的盤算,此刻隻盯著眼前美人,放緩聲音道,“明天奉聖閣夜宴,你可不能再由著性子胡來了。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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