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


    次日一早,來接她進宮的車架便在府外候著。


    這次來接她入宮的也算是老熟人,如今的羽林衛的統領,徐陵。


    徐陵同蘇燼他們幾人一樣,都是太子的伴讀,幼時他們也都經常在一塊玩的,是以見著是徐陵的時候,沈梨心中不但沒有鬆上一口氣,反而有些提心吊膽。


    因為他們幾人都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對她身側有什麽人是再清楚不過了。


    沈梨餘光不經意的從陌鎖離的伸手滑過之後,便笑著走上了前:“原是徐陵大哥來了。”


    “宜薑。”見著許久不見的小青梅,徐陵那張冷沉沉的臉總算是有了幾分笑意,他從馬上跳下來,伸手按在了她的肩頭,“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倒是徐陵大哥怎麽才迴來?”沈梨笑盈盈的看著他,“聽蘇表哥說,你近幾個月都在外麵任職,近日才被調迴。”


    “是呀,要不然我都不知什麽時候能見到你這個丫頭。”徐陵歎了一口氣,“三年前你不聲不響的消失,可是將我們好生嚇了一跳,你說你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說昏迷就昏迷了?”


    沈梨輕描淡寫的一笑:“不過是宿疾罷了,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倒是與徐大哥重逢,宜薑心中甚是歡喜,不若等徐大哥休沐,我們出去小聚一番?”


    “自然是好的。”徐陵大笑著,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站在沈梨身後的陌鎖離身上,“這位是……”


    沈梨偏頭看了眼,漫不經心道:“是我祖父給我的護衛,我瞧著他身手也算利索幹淨,便將他收在身邊了,你也知沽酒他們若是成日守著我,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也是。”徐陵頷首,“隻是他的來曆你可曾調查過?”


    “自然查過,雙親亡故,家世清白。”沈梨仰首一笑,“怎麽?徐大哥想同他切磋切磋嗎?”


    徐陵搖頭:“這倒是沒有,隻是瞧著他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見過一般?”說著,他便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了幾分疲倦,“恐怕是人老的緣故,近來記性就是不大好。”


    “徐大哥正值風華絕代,哪裏就能說老了?”沈梨笑著,在丫鬟的攙扶下踩上了小凳子,由丫鬟將她給扶進了馬車內。


    徐陵也隨之翻身上馬,他騎在了馬車旁,與她僅有一壁之隔。


    沈梨笑著將車簾卷起來,如水溫軟的眉眼隨之露了出來:“徐大哥,近來如何?”


    “尚可。”徐陵點點頭,“倒是你,我一迴金陵,便聽見了許多不該聽見的。”


    沈梨眨眼,她心中多多少少也對如今金陵城中的流言有些數,既然聽見了徐陵這般問,沈梨倒也沒打算藏著掖著的:“徐大哥聽見了什麽不該聽見的?”


    徐陵慢悠悠的扯著韁繩:“聽說你命不久矣?”


    “這也不算什麽不該聽見的,事實如此罷了。”沈梨應著徐陵震驚的目光,將下頜擱在了窗框上,整個人就算是一樽沒有任何生氣的瓷娃娃般,顏色依舊,卻失了往日的靈氣,“那日幾位太醫一同診治,事實無疑了。”


    聽著她平淡的語調,徐陵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倒是瞧得挺開。”


    “哪有什麽辦法?隻要是天下稍微有些名氣的大夫,全都被祖父他們請了一個遍,可有什麽用?該來的,還是會來。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與其明日心驚膽戰的,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徐陵聽著,雖是覺得有幾分道理,倒還是不太敢苟同:“聽說最近長公主正滿金陵的給你找夫婿?”


    “是呀,如今大哥和二哥都還未成家,不知為何要這般著急的將我給嫁出去。”沈梨說得是萬般無奈,“咱們幾人之中,除了太子殿下,還有誰成家了?”


    徐陵道:“你為什麽最後要對太子說那般的話?”


    沈梨心下頓時就警惕起來:“什麽話?”


    “你明明知道的。”徐陵簡直是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卻是壓低了聲音,“你與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殿下他又心悅你,你又何苦非要將他推得遠遠地?若是如今,入主東宮的是你,你覺得如今沈家迴落得這般下場嗎?”


    他說的聲音極小,小到沈梨要全神貫注的去聽,要不然根本就聽不清他到底是在說什麽?


    聽完之後,沈梨隻覺得好笑。


    她可不相信若是自己真的嫁給了衛隅,衛隅便不會動沈家,明明他們對沈家下手是蓄謀已久的事,怎麽到了徐陵的口中,就變成了愛而不得,因愛生恨了?


    饒是如此,可沈梨依舊似笑非笑的說道:“我迴來的時候,他不但納了阿輕為良娣,還有了太子妃,難不成你要我不顧廉恥的同唐子玉去爭那什麽勞什子太子妃的位置?”


    “算了吧。”


    徐陵搖頭:“殿下對你情深義重,可在你心中,這份感情竟然還比不上你的臉麵是吧?”


    “徐大哥。”沈梨頭疼的揉了揉額心,“難不成你特意來接我,就是為了對我進行一通說教的嗎?”


    徐陵搖了搖頭:“沒,隻是覺得有些惋惜罷了。”


    “又何好惋惜的。”沈梨疑惑的瞧著他。


    徐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你不會覺得惋惜嗎?你與殿下都定親那般久了,都快要成婚了?卻因為你的這個宿疾,從而使你們……”


    她緩緩的仰頭:“徐大哥,你可曾聽過這麽一句話?”


    “嗯?”


    “一生一世一雙人。”


    東宮,風荷殿。


    沈輕聽見外麵宮娥的通稟之後,立馬就笑靨如花的從軟塌之上爬了起來,讓靈兒扶著她走到了門口相迎。


    沈梨瞧著她笨拙的身形,掩去了眼中浮出的譏諷,幾步上前從靈兒的手中將她給接了過來:“如今還是初春,你怎麽就出來了?萬一著涼怎麽辦?”


    沈輕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姐姐,我又不是什麽瓷娃娃,一碰就碎了,而且如今哪還是初春呀?你瞧瞧外麵,桃花都快謝了。”


    “是嗎?那瞧來是我最近在府中養病,都快養糊塗了。”沈梨詫異的咦了聲,“那豈不是你快要生了?”


    “是呀。”許是有了骨肉的緣故,沈輕如今眉眼間都是柔和的光輝,“太醫說了,大概臨產會在六七月份了,正是夏日。”


    “那還真快呀。”沈梨伸手摸上了她的小腹,掌心中的肚子圓滾滾的,一片溫熱,連帶著她的心都跟著柔軟下來。


    她倒是想起了原先的時候,那人也曾在她的耳邊,一句一句地說著。


    說想要有個屬於他們的骨肉。


    隻是可惜,她終究還是留了遺憾。


    沈梨扶著沈輕重新到軟塌便坐下後,靈兒這才轉身出了屋子,喚人泡一壺茶上來,順帶也將屋內的伺候的宮人全都摒退下去。


    見著殿內沒人,沈輕再也抑製不住,一下子就哭著趴在了沈梨的身上:“姐姐,阿輕的命好苦呀!”


    “怎麽了?”沈梨揉著她的頭,想安撫孩子一樣,安撫著她的如今激烈的情緒。


    沈輕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那淚水漣漣的,不一會兒便將她的衣領全都浸濕,沈梨不太舒服的動了動脖子,又問:“可是宮中有人欺負你了?”


    “姐姐,殿下已經許久不曾過來瞧我了,他日日都去唐子玉那裏陪她不說,還與她顛鸞倒鳳,風流快活的,現如今唐子玉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都敢瞧不起我!”沈輕哭著將淚水全都擦在了沈梨的衣裳上,“姐姐,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小不忍則亂大謀。”沈梨輕笑,“相信我,她不會蹦躂多久的。”


    “可我一日都忍不了!”沈輕繼續哭著,而且聲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沈梨將沈輕從她身上推開,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阿輕,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你一切都得為你腹中的孩子考慮,知道嗎?”


    “如今,父親能不能重掌兵權,可都看你腹中的孩兒是男是女了?”


    沈輕本還想繼續哭得,誰知聽見這個消息後,霍然便從榻上起身,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居高臨下的瞧著沈梨:“你說什麽?父親怎麽了?”


    “父親如今閑賦在府中,雲州被唐子玉的父親接掌了。”沈梨淡淡道,“所以如今,你不可以和唐子玉有任何的衝突矛盾發生,直到你平安的將孩子生下來。”


    “你腹中的孩子,一旦出生,那便是大秦的皇長孫,知道嗎?”


    沈輕還是覺得不可置信:“好端端的,為什麽雲州都被……”


    “阿輕,陛下的旨意,不是你我能質疑的,我們能做的隻有接受。”沈梨從容的起身,握住了沈輕發顫的手臂,“所以你如今在這兒偌大的宮中,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萬不可有任何的差錯。”


    “她真的這般說?”衛隅背轉著身子,麵向綠意微稠的庭院。


    徐陵頷首:“是,宜薑的確是這樣同臣說的。”


    衛隅苦笑著的長歎:“一生一世一雙人,宜薑啊宜薑,你真的是太小瞧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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