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徐天瀾愣了半晌,旋即笑了起來。


    卻不想許峰又是被坑了。


    “走,找他去!”


    許峰氣衝衝,大步前行,那架勢一瞅,仿若是要掀了那人攤子。


    “南來的,北往的,都來瞧都來看啊,賠本賺吆喝!”


    “測運勢、看風水,知天文、曉地理,消災避劫、除怨辟邪了啊!”


    這半仙是一位中年人,外著葡紫長袍,內裏羅唕白襯,腰間五行碧玉帶,足蹬一雙京官長靴,氣勢是足的。


    他麵容清臒,眉宇間、笑容裏,頗為逍遙灑然,發絲已然灰白,也難掩非常氣質。


    半仙正自吆喝著,卻聽一聲粗獷怒喝。


    “賣牛的!又跑這來騙人來了?”


    許峰一拍桌子,上麵龜甲銅錢等物件,全部是跳了起來,淩亂散落下去。


    賣牛的一聽,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敢問閣下,這牛用到了沒?”


    許峰氣的鼻子一歪,喝道:


    “你強詞奪理,那不過是巧合!我見你可憐,才買的牛,不想你


    換了身狗皮,又成半仙了?”


    “哎呀,賣牛也不假,那是副業,這不牛賣了,也得討生活不是?我還得找兒子呢。”


    賣牛的捋了捋衣袍,大馬金刀坐下,眯著眼睛,明顯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許峰聽完,頓時被氣笑了,你一個坑蒙拐騙的,還有主業副業?


    “別說些狗屁倒灶的,你叫什麽,家在何處,坑了多少百姓,如實道來,不然須得抓你去衙門!”


    “本人祁玄同,你若不算命測字,就莫打擾我做生意,你買牛,我賣牛,你得牛,我得銀子,咱倆互不相欠!”


    祁玄同翻了個白眼,此刻隻認買賣,不認坑騙。


    許峰嘴角扯了扯,一陣啞口無言,轉頭看向徐天瀾。


    “兄弟,你來懟他!務必抓他進衙門!”


    徐天瀾笑道:


    “我覺著他說的有道理。”


    許峰一陣無語,明明自己才是被騙的那個!


    “他欺騙了哥的感情!”


    祁玄同插嘴道:


    “感情值幾個錢?”


    徐天瀾聞聽,頓時接口道:


    “那先生何故找兒子?熟不成是騙人?”


    祁玄同被噎了一口,轉移話頭,訕笑道:


    “敢問這位小兄弟姓甚名誰?我來為你測一測如何?不準不要錢。”


    徐天瀾坐在了桌子對麵,做了個手勢。


    “在下徐天瀾,先生但說無妨。”


    且不論其真假,先測測再說,都是討生活的,誰都不易,再說了,窮人誰測這個,也就是有錢人想要花銀子,聽些好話罷了。


    祁玄同認真看了看徐天瀾,仔細打量一番。


    “小兄弟出身微末,如今在鎮妖司當差,想必是司吏吧?剛剛加入不久,想必是剛剛破獲幾樁案子。”


    許峰聞聽,哼道:


    “倒是還有點察言觀色的水準。”


    祁玄同說的這些,屬實也不難發現,看徐天瀾著裝便能判定一些,若是經過縣裏打聽,不難知曉一些事情,這些就連徐若瑄都知道。


    但祁玄同翻了個白眼,嗬了一聲。


    “怪不得你們難兄難弟,一人不當人子,一人不是人子,端的是緣分啊!”


    “誰不當人子?”徐天瀾疑惑。


    “大腦袋。”


    祁玄同搖頭晃腦。


    此言一出,許峰氣的差點掀了攤子!


    “你才不當人子!你全家都不當人子!”


    “你印堂兩氣單薄,堂便為高堂之意,說明你許久不歸家中,再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父母更是垂垂老矣,早已白發悲生,你卻不迴家伺候,不是不當人子是什麽?”


    祁玄同一席話,懟的許峰啞口無言。


    如此看來,此人還真有些本事?


    徐天瀾寬慰許峰片刻,又問道:


    “敢問先生,在下有一難事,你卻能否解決?”


    祁玄同聞聽,握住了徐天瀾的手,眯著眼撫著須,煞有其事道:


    “你這孩子命運多舛啊,天生不詳,須有煞氣環繞。”


    此話一處,徐天瀾和許峰都是眼睛眯起。


    徐天瀾仔細看去,卻見祁玄同悄摸瞥了他一眼,旋即又重新眯起,徐天瀾一陣無語,難不成是瞎編亂造?


    “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你既然不是人子,須找一人,為你破煞,將煞轉移到旁人身上。”祁玄同放開徐天瀾,一副隻能如此的樣子了。


    “怎能如此?這事萬萬不敢去做的。”


    徐天瀾搖頭,轉移了煞,豈不是害了別人?


    “這有什麽?自己的命才最金貴,旁人的命,算得了什麽?再說了,你的命價值幾何,你活著或許能活更多人。”祁玄同搖搖頭。


    徐天瀾剛要反駁,卻被許峰打斷,他急忙問道:


    “你倒是說說,如何轉移?”


    在許峰看來,轉移到該死之人身上,不也可以嗎?


    祁玄同笑道:


    “好辦,你見一人,看其不爽,恭恭敬敬做個揖,喊一聲爹,這樣你就算是人子了,煞也能夠破除。”


    徐天瀾和許峰都是一愣,尤其是許峰,臉上的希冀消失,變成了殺人般的目光。


    徐天瀾長出一口氣,喊人一聲爹,就能破煞?


    看來這半晌功夫,是白瞎耽誤了。


    “真你娘的損。”


    許峰嘀嘀咕咕,尋思著怎麽找茬,把祁玄同抓起來。


    卻不想徐天瀾當即站起,恭恭敬敬做了個揖,隨即出言道:


    “爹!”


    祁玄同:“...”


    “哈哈哈哈!”


    許峰差點笑岔氣,徐天瀾這操作,簡直是無敵了!


    徐天瀾轉頭,悄摸喚出黑氣長刀,好嘛,果然不管用。


    正待他迴頭,祁玄同還沒緩過勁來。


    “喂!那算命的!”


    不遠處有兩位縣衙小吏過來,正自唿喊,卻是看清了徐天瀾和許峰的身影。


    “哎,兩位大人!”


    “是不是要抓住他!”


    許峰一臉興奮,低頭一看,卻見桌椅忽然不見,十步開外,祁玄同扛著旗號桌椅,跑的那叫一個快!


    “槽!”


    許峰嘴角扯了扯,剛要追,又被徐天瀾攔住。


    “許哥,算了,給條生路便是。”


    徐天瀾低頭時,卻見一枚白龜甲掉落在地,他頓時彎腰撿起,不過嬰兒拳頭大小。


    這想必是祁玄同遺落的,徐天瀾仔細一看,這竟爾不是龜甲,而是一隻活著的白龜。


    徐天瀾也沒多想,塞進袖中。


    隨即小吏過來,許峰急忙問道:


    “這算命的犯什麽事了?”


    小吏疑惑道:


    “沒有啊,隻是別再天橋擺攤,堵了人流,我們準備攆其去集市。”


    許峰一陣無語,袖子一甩,拉著徐天瀾便走了,留下兩小吏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看天色,已經快到午時。


    兩人一路來到碧河畔,看著一望無際的河水,平靜無比,兩岸漁民正在打魚篩網,還有不少人閑來無事,支起竹竿正在釣魚。


    碧河一如既往的平靜,漣漪泛泛,讓徐天瀾陣陣出神。


    “怎麽,有什麽發現?”


    許峰疑惑。


    “沒有發現,隻是不明白,極有可能是咱們現在無法了解的東西。”徐天瀾搖頭,既然河邊漁民無事,這麽說來卻還有轉機。


    徐天瀾取出小龜,潑了一些河水,幫其潤濕。


    “喲,白龜可少見,哪來的?”許峰一喜,接過小龜。


    徐天瀾如實道:


    “方才在地上撿的,想罷是祁玄同落下的,迴頭還他。”


    “大可不必!咱們養在後院池子裏,哈哈哈!”許峰見徐天瀾眼神,又解釋道:


    “迴頭見他,給些銀子便是了,白龜鎮邪,的確罕見啊。”


    “他若賣便好。”


    徐天瀾點頭,兩人上下遊巡視半晌,準備迴衙門了,剛剛轉頭時,卻又小吏氣喘籲籲,一路跑來。


    “兩位大人!”


    “怎麽了?有事發生?”


    許峰疑惑,看樣子是有急事,不然小吏不會跑到碧河來找他們。


    “兩件事,一件事是楊大人來信,給你們的。”


    小吏掏出一封信件,遞給許峰,隨即又道:


    “另一件事,是黃大夫有事找你們。”


    許峰拿著信,臉上一沉。


    “黃老爺子找,必然有事,咱們先去。兄弟你慢些迴去吧。”


    跟小吏打過招唿,徐天瀾和許峰一路趕迴縣城。


    路上,許峰拿出信件,看罷後遞給徐天瀾。


    “嗯,馬上便到七月,楊爺用不幾天便要迴來了,讓咱們把衙門收拾好,仆射大人等一眾大人,迴過來巡查。”


    “另外,最近縣裏若有事情,盡量解決。”


    徐天瀾看完信件,也是笑道:


    “看來,幽州要風雲際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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