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曾經見過這巴掌大、圓圓的像輪子一樣黑色圓盤,別在那個人的腰上,那時候高歡根本沒有注意到,但是再次見到這些輪子就一下子想起來了。(.i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破六韓拔陵,沒想到還會有人對你衷心耿耿!”高歡笑道。


    在眾人都放棄救破六韓拔陵的情況下,破六韓孔雀忽然從城牆下到城牆上阻止高歡,實在大大出乎高歡的意料,難道他真的是破六韓拔陵的侄子?


    破六韓孔雀青銅麵具後麵的雙眼精芒四射,一把長刀橫在麵前,高歡戲謔的目光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發現了,沉聲道:“廢話少說,高歡,我絕對不會讓你殺他!”


    “當日我明知懷朔鎮有衛可孤的內應,可是怎麽都想不通是你,楊大人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背叛他?”高歡怒道。


    如若不是他放衛可孤入城,高歡也不會流離失所,被衛可孤追著到處跑,嶽父婁內幹也不會死。


    “我要做什麽關你什麽事,我都已經事先讓你離開,是你自己迴來的!”麵具後麵的破六韓孔雀甕聲甕氣道,根本聽不出來他原本的聲音。


    蔡儁聽聞,立刻明白破六韓孔雀一定是懷朔鎮以前的鎮將,他的親人因為戰亂都死光了,不由悲從中來,可是高歡也沒有明說是哪個,“你到底是誰?”


    破六韓孔雀隻是冷冷看了一眼蔡儁,並未迴答他,而是舞動手裏的長刀攻向高歡。


    高歡武功已經今非昔比,自然不信自己依然對付不了他,淨月寶刀的鋒利也是他的仰仗之一,“我不明白,一直以來我覺得你是識得形勢的人,破六韓拔陵已經毫無勝算,你為什麽還要堅持?”


    破六韓孔雀長刀所向,厲風唿唿大響,割在皮膚上火辣辣的疼,高歡退後幾步,就已經靠近城牆邊緣,不能再退,躲過一招之後,便不再後退,淨月寶刀嗚咽低沉,一刀刀全力斬在對方的長刀上,強橫的內力震得破六韓孔雀節節敗退,雙手發麻幾乎握不穩長刀。


    城牆下指揮攻占城門的賀拔勝也被城牆上的打鬥吸引,見破六韓孔雀落了下風,不由得精神大振,喝道:“全力攻城,斬下破六韓拔陵頭顱者,賞金百兩,活捉破六韓拔陵者,賞金二百兩。”


    百兩黃金就是千兩白銀,雖說亂世變數奇多,但是對於一般家庭,也足夠數年之用,若是買了田地,便可一生無憂,這對北魏地位日益底下的武人來說,是巨大的誘惑。


    北魏軍士聞言,攻城的腳步更加急切,抬著巨大的木樁撞向城門,轟的一聲,連城牆上的守軍也能夠感覺到腳下的顫動。


    破六韓拔陵見賀拔勝攻城之勢越來越盛,心情也隨之沉重起來,衛可孤已死,賀拔父子又離開,大大削弱了自己的實力。


    柔然軍中,騎馬走出來一個彪形大漢,頭戴氈帽,身軀偉岸如山,腳步沉穩,目光陰厲而狡黠,眼睛散發出危險的野狼氣息,正是柔然可汗阿那。


    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說來高歡也認識,男的是個中年漢子,就是當初遇到過的阿查都,另外一邊是個麵無表情的冷麵少女,看待任何事情都沒有任何感情,包括望向自己的父親柔然可汗阿那的時候,眼神都是冷冰冰的,正是與高歡有一麵之緣的狼公主。


    “城牆上不知是哪位英雄,破六韓孔雀武功高強,賀拔兄弟聯手都奈何不了,可是他一人竟然讓破六韓孔雀毫無招架之力,此人若能加入我柔然麾下……”阿那自言自語。


    狼公主望向城牆上打鬥的人,沉靜的目光就是一凝,阿那正好說話轉頭看向她,驚詫的發現,自己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兒,臉上竟然出現一種溫暖如春風的笑容,察覺到阿那的目光,狼公主冷冷瞥了一眼阿那,便不再看向城牆上的高歡。


    “你認識那人?”阿那問道。


    狼公主冷冷說道:“問阿查都!”


    阿那被女兒拒絕說話已經不是一次了,狼公主在柔然各部的地位崇高無比,甚至還在他這可汗之上,他們蠕蠕部落能夠獨大,也多虧了狼公主。


    狼公主可以讓阿那難堪,阿查都可不敢,趕緊迴答:“可汗,這就是我曾經向可汗提起的人,他曾經救過公主和屬下,沒有他,我們恐怕會有負可汗所托了。”


    “就是他,你們才能把鹽和鐵帶迴來?”阿那眯著眼睛問道,眼中散發出奪人的光芒。說起來蠕蠕部落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強大起來,跟狼公主三年前的帶迴來的鐵鹽有關係,有了武器,有了生活所必須的鹽,有了整個柔然都敬為神明的狼公主,蠕蠕部落成為最強大的柔然部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高歡當年一個不起眼的舉動,直接導致了今日的局麵。


    淨月寶刀的鋒利終究勝過破六韓孔雀手裏的長刀太多,經過淨月寶刀的多次砍殺,即將破損,破六韓孔雀也不是第一次在高歡手裏吃兵刃上的虧,手掌在長刀手柄上一拍,長刀脫手而出,快如閃電,飛向高歡。


    高歡眉心一跳,閃身就避過去了,長刀插入身後的城牆上,直至沒柄,破六韓孔雀的內力不弱。


    “還有什麽殺手鐧,都使出來吧!”破六韓孔雀手裏雖然沒有了長刀,可是還有更讓高歡忌憚的六道圓輪,也不知是什麽材質製成,淨月寶刀竟然傷不了其分毫,反而在淨月寶刀上劃出了幾道淺淺的痕跡。


    這叫高歡又驚又怒。


    破六韓孔雀的怪笑聲透過青銅麵具傳過來,聽起來令人心底發麻,隻見他忽然雙臂大展,整個前胸暴露在高歡麵前,身後六道黑色影子飛上空中,呈半圓形浮在空中,猶如孔雀開屏,六個黑色的輪子就像是孔雀尾巴上的黑色眼睛。圓輪飛速的旋轉,發出刺耳的嗡鳴聲,奪人心魄。


    高歡聽到那尖銳的鳴聲,也有一刹那的失神,腦袋沉沉的痛,忽然聽到一聲尖叫,高歡腦袋一輕,忽然清醒過來,就看見六道黑影朝自己這裏飛速奔來,速度之快,不下於高歡的躲避的速度。


    終於見高歡沒有眼睜睜看著輪子向他砸去,大爾朱輕輕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她身在局外,自然不明白為什麽高歡為什麽看到那幾個黑色的輪子就出神了,竟然眼睜睜看著輪子砸來。


    沒想到破六韓孔雀武功不如自己,但是憑借這奇怪的輪子,竟然能夠出奇製勝,高歡每當蕩開一個輪子,立即會有其它輪子從其他方向攻來,角度都十分刁鑽,想到蕩開十分費力。


    城牆上的磚石都是十分堅硬的,可是一旦被這輪子碰到,碎石飛濺算是好的,有的甚至被直接切掉一大塊,觀戰眾人看得無不膽顫心驚,試想要是硬接這一輪子,是血肉飛濺還是缺胳膊少腿那可難說了。


    “沒想到這幾個黑色輪子這麽難纏!”高歡驚道,有次他擋開一個輪子的時候把輪子卡在牆壁上了,才發現原來是輪子本身並不鋒利,而是在輪子旁邊有一圈細密的齒,在飛速旋轉之下,就變得十分鋒利。


    三年前高歡就已經發現,這個人單打獨鬥的功夫很像江湖豪客,而不是戰場廝殺的將士。


    蔡儁武功比起二人來低微太多,他急於替家人報仇,在二人周圍急得團團轉,沒辦法隻好寄希望於高歡身上,想到高歡殺了那人也算是報了仇,於是他緊張兮兮地看著打鬥的二人。


    蔡儁又在想高歡的幾句話,顯然他和破六韓孔雀是熟識,忽然又迴憶起破六韓孔雀說了一句讓高歡事先離開,而高歡之前的最後一次送信是……


    蔡儁如遭雷擊,高歡最後一次送信是受懷朔鎮外兵史侯景所托,那時候蔡儁也去給他踐行,臨走的時候還猜測侯景是不是又想為難高歡。


    等到高歡迴來的時候,懷朔鎮已經被衛可孤圍得水泄不通了。


    蔡儁不可思議指著破六韓孔雀,嘴唇蠕動,說的分明就是:“原來是你,侯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高歡的內力雖然上去了,可是真正的武功境界達不到,根本沒法像沈約那般舉手投足之間便可製勝,空有寶庫而不會用。


    高歡和破六韓孔雀正鬥得難舍難離,忽然武川鎮的西北角發出一陣尖銳的響聲,一支響箭長嘯飛向空中,破六韓孔雀稍稍分神,側頭去看,青銅麵具後麵的眼睛露出一絲狂喜,就是這一分神,便被高歡傷了小腿。


    破六韓拔陵一陣狂喜,道:“孔雀,可是援軍來了?”


    “高歡,我們一心一意為你好,沒想到你恩將仇報,白費我們一番苦心,今日之仇,來日必報!”破六韓孔雀怒喝一聲,六道轉輪全都唿嘯著砸向高歡,高歡就在麵前,急忙躲閃,腳尖一點,整個人極速向後拉出丈餘,忽然身子一凝,已經退到城牆邊緣。


    眼看高歡就要喪命,誰知六道轉輪卻忽然改了方向,分出三個朝插在牆上的長刀撞去,隻聽叮叮當當,火花四濺,長刀整個破碎,從破碎的長刀中飛出一麵青色旗幟,破六韓孔雀接在手裏,旗幟迎風展開,隻見旗幟上麵猙獰的厲鬼栩栩如生,幾乎要跳脫出來。


    破六韓孔雀將手裏的旗幟一陣揮舞,各方軍士全都看得清清楚楚,高歡隱隱能夠看懂是一種旗語,可是具體說了什麽卻不是很清楚。


    破六韓拔陵也是一頭霧水,道:“孔雀,你這是做什麽?”


    麵具後麵的侯景怪笑連連,破六韓拔陵暗覺不妙,心生警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破六韓孔雀分出去的另外三個轉輪快得幾乎看不清楚,在破六韓拔陵身前身後一陣亂飛,破六韓拔陵瞪大了眼睛,身上各處經脈已經被割得支離破碎,成了廢人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不甘的眼睛等著破六韓孔雀,緩緩倒在地上。


    方才還在拚死保護的人,轉瞬之間就把他親手殺了,此人內心如何想的,無人知曉。隻有高歡猜想到,破六韓孔雀的這次變化,可能跟方才西北角的響箭有關。


    西北角,就是高歡之前來的地方,那是……


    爾朱家族駐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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