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京城裏看著依舊繁華平靜,可是無人注意,暗中早就暗流湧動,一觸即發。


    慕原澈被沐萍的話鬧的一夜反複沒睡好,一大早打著哈欠起來,兩個眼睛掛著濃濃的黑眼圈,好像被誰揍了兩拳似的。


    老總管見了,驚了一大跳:“王爺,您,您這……”


    “沒事,我要去釣魚,你別來打擾我。”慕原澈擺擺手,遊魂般去了後麵池塘。


    老總管目瞪口呆:王爺這是中了什麽邪,起來沒洗漱就去釣魚?早飯也不吃了?


    慕原澈魂飄著到了池塘邊上,拿起竹竿也不管上麵掛沒掛線和魚餌,直接往水池裏一甩,腦袋裏翻過來,又想起沐萍那句話——


    “如果皇上親自下旨賜婚,你根本無從拒絕,你當如何自處?”


    慕原澈思來想去,花了一個早上也沒想通,最後倒是被太陽暖融融照的睡著了,直到手裏的魚竿掉下池子裏,他被驚嚇醒,拍著胸口大喘氣,他剛才夢到滿堂喜慶,掀開新嫁娘,居然是……段衣的臉!


    我的媽呀!這比夢到沐萍嫁給他還嚇人,簡直見鬼了。


    都怪段衣這兩天跟著他,每每給他露出一張不大高興的怨夫臉,都弄的他生了魔孽了。


    (段衣:我就長這臉了,父母給的。)


    不過這麽一嚇,慕原澈倒是腦子清爽了許多,伸手一招:“段衣。”


    黑影一閃,腦後帶出一片冷風,慕原澈不滿的轉身,“段衣,我跟你說多少次,不要在我腦後……呃……段衣呢?怎麽是你?”


    黑衣裝束,身材纖細,玲瓏有致,麵容冷颯,眉間帶霜,正是許久不見的綠雀。


    “王爺。”綠雀抱拳,冷麵如雪。


    原本慕原澈還有點嫌棄段衣木訥不會來事兒,指使起來還常常頗有微詞,可是這幾個暗衛裏麵,他更怵綠雀,如果段衣是木頭,那綠雀就是冰,他皇兄的二號翻版,見到綠雀,眼前就浮現出慕北辰那張冰塊臉,耍起來總不那麽愉快。


    最重要的是,在慕北辰離開京城的兩三年裏,慕原澈在京城遊蕩的那個風聲水起,可每每當他覺得到了人生最歡樂時,總是讓綠雀給抓出去。


    對,就是抓,直接拎起來走了,讓他在那群狐朋狗友麵前丟盡臉麵!


    可這是他哥吩咐的,他能咋辦,哭著也要接受啊。


    換了個暗衛,若是鳳梧彩蝶的,他還能在中間周旋周旋,唯有綠雀,一板一眼,太特麽恪盡職守,他都‘感動’了。


    原本綠雀讓慕北辰派給容若,慕原澈還暗暗鬆了口氣,這怎麽又迴來了。


    慕原澈抽抽嘴角,“那個,綠雀啊……沒事了。”


    綠雀眼睛落在慕原澈身上,眼中透出幾分狐疑,看慕原澈的眼神像是看個傻子。


    “段衣去哪裏了?”慕原澈用腳踢了一下竹竿,雙手支著腦袋,無精打采道。


    綠雀語氣沒有任何波動道:“王爺迴京,段衣去接應了。”


    慕原澈眨了一下眼,馬上站起來,驚訝道:“皇兄迴來了啊,真是太好了!不對,等等……”他右手握拳捶在左手的掌心裏,神色變的古怪起來,用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那我就要更快一點了,等皇兄迴來就來不及了啊。”


    綠雀看著慕原澈一個人神神叨叨,眉頭微蹙了一下,她到底要不要告訴淳王爺,那個王爺不是王爺,而是風豎假扮的,為了引蛇出洞。


    “啊,綠雀你等著,我要進宮。”慕原澈風風火火的,走了幾步又跑迴來,耳提麵命道:“你不要動,聽見沒,一步也不能離開淳王府。”


    綠雀:淳王爺怕不是個傻的,還是別跟他說了。


    自然,說完這句話後,慕原澈自認為很放心的就出了淳王府,殊不知綠雀從前隻聽慕北辰的吩咐,後來她成了容若的護衛當然要聽容若,可是容若不在京,還是得聽慕北辰的保護好淳王這個二傻子……


    總之,聽來聽去,都輪不到慕原澈。


    用慕北辰的話來說:他?直接忽略。


    估計慕原澈怎麽都沒想到,他的地位如此低微,即便那腹黑兩口子不在京城,還是卑微。


    馬車裏,慕原澈還在算計著,到底哪個人適合拿出來犧牲一下呢?


    蘇墨?那小子年紀大了點(蘇墨卒)杜侍郎的孫子倒是一表人才,聰明睿智,可是不行啊,才十歲吧……還有那個錢大人的小兒子,呃……腿有點毛病……要不然毛大人那位長子,可庶出的身份是不是低了點……


    京中那些公子哥(與他廝混過)全都拎出來一圈,慕原澈又突然發現怎麽一個比一個不行,平時看著還挺好啊。


    他突然想起來應對沐萍的主意也簡單,既然怡妃想要把沐萍賜婚給他,他直接給沐萍找個對象不就行了,到時候跟皇上說人家兩情相悅,一把聖旨下去,就算到時候發現根本沒這個事,難道聖旨是可以拿來當兒戲的?


    沐萍也隻好接受。


    可是,慕原澈和沐萍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情誼總歸在,又不能為了自己解脫而隨便弄個人應付,加上心裏一點愧疚,怎麽也要給她找個好丈夫,算是抵消掉吧。


    掰著手指數弄半天,怎麽一個都配不上她呢?


    慕原澈抓了抓頭發,忽然間有些為難。


    ……


    沐府


    自從沐家主人戰死沙場,沐府多年沒人住,雖有奴仆維係打掃,到底少了些人氣,這個房子也變的頹敗了些。


    也就是五六年前,沐萍求了皇帝恩準搬迴府裏,才聚了點人氣,隻是到底冷清,大多數院子都空落著,沒人居住。


    太陽才出來,沐萍就起來洗漱,照例到書房練了一會兒字,與別人作寫詩歌文章不同,沐萍練字抄的是佛經。


    一卷佛經攤開在麵前,她對著一字字抄錄,屏氣凝神,眉目專心,沉靜自若。


    直到外麵響起腳步聲,沐萍才放下毛筆,銀覓剛好進來,她撩起袖子洗手。


    “郡主,聽說淳王一大早入宮了。”看見沐萍洗完手,銀覓轉頭拿了一塊幹淨的布子遞給她擦手。


    沐萍頓了一下,隨後緩慢而仔細的擦拭十根手指頭,嘴角勾了勾,淺笑道:“原澈哥哥是要給我去求旨了。”


    銀覓不懂:“求旨?”


    沐萍走到窗邊,銀覓倒了一杯茶給她,她剛才練字,手指頭微涼,此刻覆在茶杯上,暖意融了過來,燙的指尖微紅,“昨日我跟他說要請怡妃賜婚,此刻怕是著急進宮給我尋夫婿去了。”


    銀覓一呆,淳王爺都這樣了,郡主怎麽還不急。


    “不過,我是真的沒想到,原澈哥哥原來喜歡那種性格的姑娘。”沐萍喝了口茶潤嗓,支著腦袋看向外頭,入夏後枯敗的草木恢複生機,隻是沐府人少,疏於打理,這個院子外頭鮮少見到花卉,隻有兩顆桂花樹,倒是生長的極好,互相交叉,擋住半邊天。


    銀覓自然是替沐萍著急,哪裏管狐小七如何,她皺眉道:“郡主,淳王身為王爺之尊,皇上自然不會容許娶一位民間女子為妻,即便……”她咬了咬舌頭,吞吐道:“即便王爺有心,到時候頂多將那女子納為妾室,不過奴婢看那女子也是心高氣傲,不說她會否同意,單是以淳王如今的姿態,隻怕郡主往後要受委屈。”


    銀覓是不喜狐小七的,她跟著沐萍時間久了,看沐萍自小孤苦,雖然受了皇恩,到底也是寄人籬下,主仆共鳴,她何嚐不希望沐萍能嫁個好人家。


    而沐萍和慕原澈自小青梅竹馬,且慕原澈心性純良,當是可以好好照顧她家郡主,但如今……


    淳王身邊怎麽突然冒出個狐小七!


    “銀覓,你怕我受委屈?”沐萍唿了一口茶,茶氣氤氳,使得她眉目有些模糊。


    銀覓眉頭緊蹙一起,中間擰了個疙瘩,郡主怎麽還這麽不急不躁的,城門都失火了!


    沐萍垂目,聲音輕而不可辨語氣,“不會的。”


    銀覓麵色出現一抹喜色:“當時如此,淳王才不會娶一個開藥堂的女子呢。”


    沐萍笑笑:“我是說皇上不會下旨給我賜婚,原澈哥哥啊,這次注定白跑一趟。”


    銀覓不懂,還想再問什麽,沐萍已經起身,朝著飯廳而去。


    沐府原本不小,隻不過現在人口少了,隻不過沐萍一個主子,其他的院子空了,而她住的又是原來的地方,離前麵飯廳有些距離。


    所以主仆一路走過去,要穿過不少迴廊小路,銀覓心事重重,又不敢問。


    沐萍餘光掃見,問了一句:“早春過後,皇上留下了哪幾位大臣?”


    想要打聽京中一些事,當然要屬於自己的人馬,這幾年裏,沐萍暗中也培養了一些,加上之前皇帝送了幾個暗衛保護她,總之手上也有人,幹不了大事,打聽些事情總沒問題。


    銀覓馬上迴道:“好像有沈太傅,劉宰相,還有順天府府尹謝之章,兵部程之惑,另外……”銀覓一一舉例,說的都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哦,對了,皇上還特意去護國公府把楚老及燕大將軍府的燕老將軍都給喊過去了。”


    說完之後,銀覓以為沐萍會說些什麽,結果沐萍眉眼沉斂,隻嗯了一聲,之後也沒再開口說什麽。


    隻有沐萍心裏知道,太後壽誕將至,皇帝喊這些人去便是商量對策,以及……


    商定和親對象名單。


    所以這種時候,皇帝絕不會搭理慕原澈,同時,更不會輕易給誰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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