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更是身子微晃,好在身後丫鬟及時撐住她,才沒有在潘英麵前失態。


    倒是容崢顯得鎮定異常,他垂著頭從潘英手裏接過聖旨,又讓管家準備了厚禮送潘英出府。


    關起門,容崢沉著的眼底浮現一絲陰鶩,將聖旨隨手扔給小廝,打發他收進箱櫃裏。


    沈氏喝了口參茶壓驚,自嘲道:“那女人做夢都想讓公主下降侯府,生前未能得償所願,這人沒了,皇帝反而如她的願了,若是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那麽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隔牆有耳,母親還是少說為妙。”


    那位沒了,祖母傷心過度,也跟著病倒了,這個節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不是她犯蠢,被皇帝抓了把柄,我們侯府何至於受到牽累。”


    沈氏跟那位素來不和,滿肚子牢騷,不吐不快。


    “事已至此,多說又有何益,傳到祖母耳朵裏,鬧得家宅不寧,母親才高興是吧。”


    因為賜婚的事,容崢也是十分不快,又見母親這般不知輕重,更是無端生出一股煩悶。


    皇貴妃和皇太後的種種暗鬥,沈氏可能知之不多,但容崢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盼著皇貴妃早死,盼著皇帝瘋魔。


    但皇帝真的出格了,容崢反而感覺到不對勁了,上一世皇太後並沒有死,活得比皇帝還要久,留王也沒有反,皇帝更不會派他的父親去平反。


    上一世,皇帝對容家很是信任,以至於宮變那日,他帶著兵馬闖入大殿,皇帝依舊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想來想去,這一切的變數都出在秦昇身上。


    他過早進京,跟皇帝的來往也比前世密切了很多。


    秦昇!


    容崢在心裏將這兩個字大卸八塊了無數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跟沈氏道了聲便返迴書房,提筆給被皇帝發配到嶺南剿匪的父親寫信。


    蠻夷之地雖亂,但把握好了就是機會,成大事者,少不了要火中取栗。


    沈家人接到聖旨則是在好幾天以後了,婚期按照秦昇之前定的,選在沈妧及笄那邊,禮部核對了二人八字,龍鳳呈祥,天作之合。


    沈老太太這輩子也就接到過三次聖旨,頭一迴是沈老太爺給她請封誥命,後兩次都是托孫女的福,一次是指婚,一次定婚期,就是達官顯貴之家,也沒幾個有這福氣了。


    找不到大房一家子,老太太這些天愁眉苦臉,今兒個難得展顏,將沈妧叫到跟前,又是拍手又是摸臉,感慨良多。


    “幾個姐妹裏,唯獨你幼時最苦,沒爹的孩子,就是衣食無憂,心裏到底是有缺失的,好在你這孩子有慧根,從不怨天尤人,得失隨心,不爭不妒,安之若命,又何嚐不是一種大智慧。”


    到了老太太這個年紀,最大的希望就是家宅和樂。


    老二有自保的能力,她不擔心,老四向來機警,不需要她操心,唯獨老大,碌碌無為,腦子又不清醒,跟兩個弟弟也處不好。


    若她不在了,兄弟分家,老大那一大家子人都指望他,可就老大那德行,怎麽指望得上。


    她大孫子的前程不能斷送在兒子手上。


    “阿妧,你是好孩子,祖母不求太多,隻希望你在你堂兄需要幫助時能夠拉一把手,同是沈家子孫,打斷骨頭連著筋,幫他們也是在幫你自己。”


    沈妧乖巧聽著,薄如蟬翼的睫毛上下輕眨,內心卻是嗶了一聲。


    她幫他們,他們又何曾想過幫她。


    作者有話要說:


    大米前段時間查出心肌缺血,一直在調養,不能負荷過重,所以更新可能沒那麽勤,日更和隔日更交叉,等手頭別的事處理完了,再一心一意碼字,望小夥伴們諒解,在這說聲抱歉!


    第53章


    沈妧無法評判老太太的對與錯。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要她一視同仁,對每個孫子孫女都一樣,就是有心也無力。


    更何況, 老太太最記掛的就是沈家的前程和安危, 她們這些嫁出去的孫女便是潑出去的水, 給別家生兒育女, 能夠維護娘家又有幾人。


    遠的不說,就譬如她那位遠嫁到侯府大姑姑, 也隻新婚那一年迴來過一趟,之後二十年別說人影了,書信也來往得少。


    待到壽誕這日,容府管家帶來了一車的賀禮,以及一封厚厚的書信。


    寫信的不是大姑姑, 而是她兒子容崢。


    沈妧看不到那封信的內容,老太太也不可能給她看, 不過沈妧自有別的渠道。


    皇帝欽定了她和秦昇的婚期,這樁婚事算是徹徹底底塵埃落定了,沈恆也不拿她當孩子了,很多關乎沈家和時局的事情都會撿重點講給她聽, 並不是要她做什麽, 而是讓她心裏有個數,往後跟秦昇相處更能拿捏好尺度。


    畢竟,秦昇和容崢是兩個對立麵,遲早有一天要正麵杠上。


    她的立場就極為微妙了, 還有沈家, 早晚也得表個態。


    沈恆告訴她,容崢那封信寫得很有水準, 聲情並茂,情真意切,把老太太感動得都掉了兩滴淚,分外傷感,加上老大一家生死不明,老太太聽戲的興致也淡了,特意從外地請來的戲班子,結果看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讓人撤了。


    能讓老太太哭也是一種本事,沈妧更加好奇了,內心猶如貓抓:“容世子說什麽了?”


    沈恆見小侄女一臉急切,內心一歎,到底是年歲小,但願再過一年,大婚之時能夠更沉穩些。


    “你大姑姑前不久染了時疾,一直臥床養病,原本想親自來皖城給你祖母賀壽,結果剛出京城,她就吐血昏迷了,人事不省,沐恩侯又遠赴嶺南剿匪,吉兇未卜,家裏隻有容崢撐著,他更是走不開,信裏表達了他深深的愧疚,和諸事不順的困擾,還有母親對祖母的思念,即使昏迷了也在喃喃念叨著你祖母。”


    沈恆講話一個調調,沒什麽起伏,但沈妧愣是從字裏行間想象出一個剛及冠的少年獨立支撐著偌大府邸的心酸和無奈。


    所以她夢裏的容崢當上皇帝也是有原由的。


    能屈能伸,關鍵時刻還很會打感情牌,籠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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