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沈妧仍有懷疑,不好直言,隻能故作擔心的提到:“大姑姑病得那麽嚴重,都昏迷不醒了,有沒有請太醫入府診治,是不是還得在太醫院記個檔。”


    沈恆對沈妧的話有著肯定,但是容崢那廝辦事縝密,是不可能留破綻的。


    “你大姑姑患的是時疾,有傳染的風險,即便想請太醫也要奏折子請示皇帝,皇帝本就對容家諸多不滿,又怎麽可能批準,而且從另一個角度想,這也是容家的一個保命符,容侯被皇帝打發出去剿匪,本就兇險難測,侯夫人又得了重症,容家這般倒黴,皇帝便開心,皇帝一開心,就不會那麽急切地對容家下手了,容崢也因此爭取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沈妧聽著點了點頭,仍有不解:“可是,皇帝都肯將公主下降給侯府了,又能為難他們到何種地步,除非---”


    賜婚隻是安撫容家的障眼法,表麵看著風光,實則是皇帝給他們戴上的緊箍咒。


    要是公主有個什麽好歹,正好收拾他們。


    這麽一想,沈妧背後有些發涼,金枝玉葉的皇家女最終也不過權力傾軋下的一枚棋子。


    “那麽,容家又會如何應對呢?”


    賜婚聖旨已經公布於眾,若是抗旨不尊,等同謀逆,皇帝恐怕還很樂意看到他們悔婚。


    沈妧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嫁給有田有糧的鄉紳老財,在當地有地位有聲望,吃住不愁,日子過得去,還沒這麽多讓人想著腦仁疼的煩心事。


    “一腳跨進來了,就很難再退出去了。”


    沈恆神情淡然,一顆飽經磨練的金剛心已經無堅不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辦法的。


    不想侄女鑽牛角尖,話到這裏就此打住,沈恆說到其他閑事:“東郊的馬場這月新誕了一匹小馬駒,通體雪白,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白馬!


    一定很漂亮吧!


    沈妧眼睛放光,不用說也能看出她很感興趣,沈恆彎了唇:“你如今畢竟是待嫁女的身份,不方便一個人出行,不如再找個女眷陪同吧。”


    “行啊,我把四姐叫上。”


    朱氏和一雙子女是被沈恆在距離皖城十幾裏的小村落找到的,據說差點被流民襲擊,沈婭受了不小的驚嚇,剛迴來那幾天都悶在屋子裏,顯然是體味到了流離失所的可怕了。


    見慣了沈婭的任性張揚,忽然看她變得跟小兔子似的脆弱,沈妧說不上什麽滋味,有一點你也有今天的解氣,但更多還是同情。


    比起沈姝的綿裏藏針,她還是更待見沈婭這種不經大腦的刻薄。


    沈妧難得到二房來找沈婭,加上如今身份變了,朱氏再也不敢將她當做無父可依的絕戶女那樣輕視了,依然有些端長輩的架子,但瓜果點心一一備上,倒也挑不出錯。


    沈妧隨母親堅持留在皖城,和沈家共同進退,這點讓朱氏理虧,以長輩的身份問了幾句,就讓她去臥房尋沈婭了。


    “沒想到這位六小姐倒是最有福氣的。”


    跟隨朱氏最久的嬤嬤看著沈妧抽條後越發窈窕動人的背影,待消失在了門口,便小聲感慨了一句。


    朱氏不置可否,抓了把瓜子仁,一粒粒送入嘴裏,想到沈妧婚期都定了,沈嬈說給容崢做妾,沈娥的親事也在張羅,唯獨她女兒,連個可以考慮的對象都沒有,急得嘴巴都要起泡了。


    “說來四小姐大六小姐不到一歲,即便留到六小姐大婚也不算晚,依著如今皇上對秦郡王的看重,等到六小姐成了秦郡王妃,我們沈家更加水漲船高,還怕尋不到讓夫人您滿意的如意郎君。”


    嬤嬤嘴皮子了得,幾句話哄得朱氏舒展了眉頭。


    “你這麽說也有道理,不過,莫看他們三房風光,我家二房也不差,二爺這迴堅守皖城,擊退反賊,立了大功,蔡迅又因瀆職被押解迴京按律例問罪,整個尹川府,有誰比我家二爺更適合補上知府的位子呢。”


    她家老爺自身的能力,又有秦郡公和沈恆的關係,朱氏覺得這知府的位子十拿九穩,沈廉是坐定了。


    然而夢是美好的,現實卻給了朱氏一記痛痛的耳光。


    皇帝繼賜婚之後,又下了道旨意給容崢,念在容家為社稷有功,特擢升他為尹川知府,待與公主大婚過後,攜家眷即日上任。


    秦昇是探花出身,年紀輕輕就在吏部兼了個四品官,如今連跳兩級升任知府,雖是外調,但也稱得上榮寵優渥了。


    本朝沒有尚公主就隻能任閑職的不成文規定,駙馬有能力有才幹,一樣的重任。


    皇帝這一升調的舉動,在文武百官之中掀起的風浪不可謂不大,原以為太後倒了,容家也要跟著玩,沐恩侯不就被皇帝一句話發配到嶺南那種匪窩了,可突然間又來了個峰迴路轉,容崢尚公主,年方二十就出任一方大員,簡直可以用上天庇佑來形容此子的運道了。


    本就傾向容家的一派又悄悄活絡起來了,中立派依舊穩穩當當觀望,當然大部分朝臣都是為皇命是從,為社稷擔憂,好幾個大臣聯名上書,求皇帝廣納後宮,開枝散葉,皇嗣攸關國祚,不可再拖延了。


    “朕要寵幸誰還得你們來安排,那朕這皇帝當得有什麽意思,要不在朕幾個兄弟選一個子嗣多的,你們擁戴他上位如何?”


    皇貴妃歿了以後,唯一能在宮裏說體己話的人沒了,秦冕壓抑多年的情緒猶如洪水衝破堤壩,水勢兇猛奔騰不止,再也收不迴去。


    以前有多克製,現在就有多釋放。


    秦昇說得對,他是皇帝,若他身邊躺著的女人是誰都要照顧到朝臣的情緒,那麽這個皇帝做得再久也隻是個傀儡。


    皇帝耍橫不是什麽雅事,甚至頗為百官詬病,但不得不說人都是賤骨頭,官位做得越大,越瞻前顧後,皇帝態度變了,不聽勸了,他們反倒無計可施,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願做出頭鳥,像顧老那樣鞠躬盡瘁卻沒個好死。


    秦冕看著下麵那些人有話憋著不敢說的吞吐模樣,頓覺解氣,揮了揮明黃袖擺。


    “若無事可奏,便散朝吧。”


    從頭到尾一直很沉默的容崢,謝絕了熱情向他道賀的各官員,推說母染疾父在外,不宜大擺筵席,走得格外匆忙。


    “當了皇上的妹婿,架子也大了,請不動了呢!”


    一名不大不小的官員無不酸道。


    身旁的另一個官員道:“這你就不懂了,爬得越快,越要慎行,皇上的親可沒那麽好沾的。”


    一個沒注意,親家變仇家,民間可不少這種理不清的恩怨是非。


    容崢調任尹川知府的消息傳到皖城,沈妧正在馬場圍觀小馬駒。


    自從來了一次,見到了被她命名為白雪的小家夥,沈妧就徹底惦記上了,隔個兩三日就央著沈恆帶她來馬場。


    說是來學騎馬,可一到了地方,就直奔小馬駒所在的草棚,一人一馬玩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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