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青年塞了滿嘴的丹藥,往後栽倒,噎得不停翻白眼。


    這就是報應嗎……因為他不當人子、連累親人,所以地府沒有派來黑白無常,而是派了這樣一個可怕的羅刹鬼……


    萬萬沒想到,他何雁鴻墜馬沒有摔死,卻是被噎死的……


    青年眼含熱淚,在生命結束前的最後一刻深切而沉痛地追思了自己這荒唐的一生,懷著無盡的悔恨,終於……


    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兇手”摸著下巴,兀自沉思:“吃個藥都能吃得這麽悲壯,燕微的兄長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她拍拍手,輕鬆愉快地離去了。


    凡人不能食用靈丹,是因為不能消化其中的雜質。然而毫無雜質的丹藥……又隻相當於一個傳說。


    除了遠在辰極島上的洞明峰主、馮真人,還有正在夜市上用糖畫逗狗的師兄,天下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愉快地用大把丹藥噎暈了好友兄長的人,不僅道法高明,還會一手特別的煉丹術。


    那些真正的“仙丹”塞在青年口中,很快化為了滴滴純淨柔和的靈液,滲入了他的肌體。


    那些壞死的肌肉、骨骼,好像死去的土地突遇甘霖,在寂靜的夜晚裏悄然煥發了生機。


    沉沉夜裏,有人推開了門。


    “阿兄?”


    燕微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床上安靜的青年。


    “我聽錯了嗎……”


    她走到床邊,看著青年憔悴的臉和緊皺的眉頭,半晌歎了口氣,伸手為他掖了掖被子。


    “阿兄,你這個人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她輕聲說,“但我會永遠記得,你是從小就愛護我的阿兄。所以,我不會丟下你。”


    ……


    第二天清晨。


    謝蘊昭起了個大早,跟著蹭了一頓何家的早飯,現在坐在太師椅上喝茶。


    同門疑惑地問:“你不是要去九千家?”


    謝蘊昭輕咳一聲,神在在地說:“我在等。”


    “等?”


    這是陳楚楚和柳清靈。


    “別等了,再等也不可能有兩儀稱從天而降掉你頭上。”


    這是石無患。


    “話說清楚——還有快把你的鴨子從我頭上拽下去……!”


    這是把桌子拍得“哐哐”響的蔣青蘿。


    顏師兄則還在津津有味地喝豆漿,並嘲笑大白鶴喝不了盤子裏裝的豆漿。


    “哈哈哈老爹你嘴太尖了……”


    大白鶴目光一斜,麵露兇光,揚起翅膀。


    ——哐當。


    顏師兄,卒。


    一群人很快自己鬧成一團。


    謝蘊昭捧著茶,看著這群人,嘴角抽搐:“你們就不能再問問我嗎……”


    最後還是師兄捧場:“師妹在等什麽?”


    他單手撐臉,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她,目光溫柔瀲灩如春水潺湲。


    謝蘊昭卻歎了口氣,發出了矯情的感歎:“被知道的人追問,就是少了一些驚喜感。”


    阿拉斯減趴在她腳邊,悠閑地甩動尾巴。


    忽然,它站了起來,抽動著鼻翼,目光銳利地看向某個方向。


    “——阿昭!楚楚!”


    燕微的身影從外頭奔來。短短的路程,她竟然跑得有些喘氣。


    “我……我阿兄的腿好了!”


    她麵頰微紅,清潤冷靜的眼眸也變得格外激動,還有些迷茫和不敢相信。


    ——好了?


    ——不是說徹底不能站起來了?


    ——靈丹?


    ——可凡人吃不了呀?


    謝蘊昭咳了幾聲:“太好了,恭喜你,燕微!”


    燕微用力點了幾下頭,又接住撲過來的陳楚楚,笑得眼角更紅。她素來冷靜自持,現在卻也激動得有些失語:“阿兄說,昨夜有地獄的羅刹鬼來索命,也許是索命不成,反倒叫他得了新生……”


    ……羅刹鬼?


    謝蘊昭的微笑僵在臉上。


    邊上的師兄發出了小小的氣音——憋笑憋的。


    她又咳了一聲:“燕微,你是修士,怎麽會信這種無稽之談?”


    “我不知道,但除了神鬼,還有誰能讓阿兄恢複原樣?或許是哪位路過的大能妙手迴春?無論如何,我都會永遠感謝他們。”


    何燕微雙手合十,認真朝天上拜了拜。


    邊上的師兄開始不斷咳嗽,試圖掩飾自己笑出來的企圖。


    謝蘊昭朝他齜了齜牙。


    “算了……燕微,既然你兄長好了,那就可以讓你兄長聯姻了吧?”她笑眯眯地說,“等此間事了,我們一同迴辰極島吧?”


    “阿昭,那個……”


    然而,燕微卻抿起了唇,笑容也淡去了。


    她搖搖頭:“阿昭,阿兄他在扶風城名聲平平,上七家裏沒有人願意同阿兄……他上一場婚約,也是定的次一等世家。”


    “等等,啊?”謝蘊昭擱下茶盞,挺直脊背,“那要麽我們再爭取一下?這樣吧,我們多出點靈石給你阿兄當嫁妝,總有人願意要他的吧,對吧?今年兌換不了就明年兌……”


    燕微有些尷尬地看著她,小聲道:“阿兄是獨苗,不能入贅的。”


    謝蘊昭:……


    她沉默片刻,真誠地問:“你覺得你阿兄還需要來一次羅刹鬼的約會嗎,讓他迴歸原樣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昭昭:我恨傳宗接代這個詞!!!


    【上一章是把何家的品級寫錯了,已改,謝謝指出~】


    第117章 九千來人


    “大小姐。”


    晨光還未完全經過, 有婢女碎步走到何燕微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何燕微一怔,脫口道:“九千家派人來了?他們怎麽……”


    她眉頭一擰, 顯出幾分憂色, 卻還是立即說:“請他們進來吧。”


    謝蘊昭正要去拜訪九千府邸, 結果他們自己上門了?她第一反應是為燕微擔心,以為九千家是要對何家做什麽。


    但出乎意料, 九千家派來的管事一進門廳, 臉上堆的笑容就讓整間屋的空氣變得和樂融融。他年約四十, 五官端正、皮膚細膩,一身嶄新的蒼藍圓領窄袖長袍, 邊緣繡有暗紋, 黑色長靴也挺括整潔, 看上去不像仆人,反而像哪家的老爺。


    “何大小姐好, 仆是九千有恆。今次冒昧前來打擾, 是受了公子所托。”九千家的管事朝何燕微一禮,笑得和氣,卻也不卑不亢。


    “早聽聞過恆管事的名字。”何燕微頷首, 也客氣一句,又疑道,“不知恆管事所來……”


    恆管事笑了笑,目光竟看向謝蘊昭:“仆為謝仙長而來。”


    謝蘊昭正在一旁觀察這位九千來人, 乍一聽這句,不免奇怪:“為我?”


    她一出聲, 腳邊的阿拉斯減就抖了抖耳朵,藍眼睛變得更加有神;蔣青蘿頭頂的鴨子也瞪起四白眼, 很戒備地看過來。


    一旁的劍修放下茶盞,磕在楠木桌上輕聲一響。


    恆管事若無所覺,仍笑眯眯的,甚至比他剛才麵對何燕微更加笑得客氣、和善。


    “我家公子想請謝仙長一晤。”


    九千家人口眾多,但能被稱為“公子”的隻有一人——九千家的嫡長子,也是未來的繼承人。


    謝蘊昭對九千公子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記得最清楚的反而是他佩劍上那顆一看就十分貴重、招搖得不行的明珠。


    她神色不變,也笑眯眯的:“這倒是巧了,我也正想去拜訪九千公子。”


    恆管事一聽,更是笑得眼睛眯起來:“那是巧了,巧了。”


    他的語氣聽上去真誠極了,看著謝蘊昭的眼神簡直像是看什麽親近的人,很是慈愛。


    看得謝蘊昭愣了愣。


    這時,師兄出聲說:“隻請了師妹?”


    他笑吟吟地問:“那假若我也想同去,九千家準不準?”


    他就是有一種能把綿裏藏針的話說得溫柔雅致的本事,這一多半或許得歸功於那張美麗的臉與優雅的笑容。


    然而隻要知道他的身份,任誰都不會輕慢對待。


    恆管事也同樣麵色一肅,恭恭敬敬道:“衛仙長名聲在外,若是平日,九千家自當掃榻相待。可公子隻請了謝仙長一人,今次之事,恐怕……”


    他含蓄地停了下來。


    衛枕流對師妹向來是巴巴地護得緊,尤其在她幾次出事後,他出門在外真是步步相隨,恨不得隨時把她捧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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