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


    聽著應龍的責怪大禹愣怔了一瞬,他仔細迴想了過去這一會兒發生的所有事情,好像除了自己前去深淵中打撈舜帝之外,其他人就從沒在他的眼前丟失過。


    所以,是自己下去打撈舜的時候,這些家夥背著自己達成了什麽勾當?


    但也不應該啊?


    他平日裏雖表現的不講理了些,但也不是防風氏那個藏不住事兒的,這點兒事情不應該還瞞著他才對。


    可除了下深淵時因地底還未散去的邪異之念使的自己的神念受到了幹擾之外,別的時候也沒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所以,究竟是哪兒出的問題,讓其他人背著自己達成了一致?


    而看著大禹疑惑的眼神應龍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吧!


    就說玩狐狸的沒一個好下場!


    連堂堂人王都變成了腦子轉不過彎的蠢貨,連這點兒內情都看不明白,所以說真別有事兒沒事兒就去玩那些化成人形的狐狸精。


    是蛇女不嬌妹,還是貓娘不軟萌,亦或者玩點兒水生的蚌女,鮫人不好麽,非得找個騷的


    應龍的腹誹自然是做不得數的。


    而真實的情況也並未像大禹猜測的那樣其他人在他神念受到幹擾的這會兒功夫裏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一切純粹就是對細節的敏銳感知。


    眾所周知,瘋子這種玩意兒他是全沒邏輯的。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瘋子沒有正常人理性的思考,它的所作所為都近似於天馬行空,屬於是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的那種。


    而既然知道了這個道理,那麽轉過頭來看帝尤。


    首先,惡念纏繞,頭顱斷裂,人王之寶的山河鎧也在惡念的灌注下由神聖的王者之器變成了血肉之物,猙獰,扭曲,其上似是花紋似是實體一般衍生著無數冤魂惡魄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著惡毒的詛咒。


    僅從外表上判斷,沒人敢說帝尤還保持著理智,但凡正常人都會覺得他是被惡念衝昏了理智,以至於陽極生陰,以一體兩麵之軀變作了人孽之實。


    可從作為上,他自深淵中衝出之後的第一時間,不是不分敵我的亂戰四方而是精準的找到了先前跟他鏖戰的舜帝跟其繼續之前未完的拚殺。


    當然,這一點也可以解釋為舜帝之前做的太過,如今哪怕是翻轉了陰陽,帝尤心中殘存的恨意都是舜帝排在仇恨的第一順位。


    這個可以解釋。


    但接下來,大禹前去救援不用順手的虎魄反而是一腳淩空抽射直踹過去,雖力道猛烈但卻少了幾分兇狠決絕。


    你都瘋了,對這敢於救你必殺之人的外援不下殺手反而踹了一腳是個什麽意思?


    如果這裏隻是讓少數的幾位心中滋生了疑惑的話,那後續在砍破了伏羲的防護之後,張珂沒有第一時間追下深淵反而似是惱羞成怒的將目標轉向了伏羲。


    這裏便確認了他們的某些猜測。


    之後伏羲的封印空間雖是他自己小心思的謀算,但其他幾位人王跟應青雙龍卻也是順水推舟的默認這一切的發生。


    畢竟,說到底迄今為止被伏羲坑害後還沒蹤跡仍在封印之中的,除了帝俊之外並沒有幾個能拿得出手並且對當下的張珂造成有效傷害的存在。


    而帝俊.雖說是蠻荒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但當初的十日齊出,跟之前意外插足東海之戰已與人族結下了仇怨,現如今隻是讓當事人去親自報複而不是等日後人族集體清算已算是給了祂麵子,打殘也好,打傻也罷,隻要沒直接斬了,問題都不算大。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現如今這舜帝天地,除了天地距離實在太過遙遠的燧人氏,之前手頭臨時有事的炎帝,以及正在蠻荒界外的女媧之外,其他能來的都來了。


    不僅人族一方,蠻荒之中,那些先前沒有前去域外征戰的古神大能們也悉數到場!


    如此也使得,現在下場的雖然都是人族跟人族的盟友,但倘若帝俊真被打出個好歹,他們也有足夠的人手把這個倒黴蛋救出來。


    如此,古神跟伏羲祂們想要看看帝尤的極限。


    諸人王跟盟友們則是想更進一步的確認張珂的狀態。


    兩方各懷心思的老東西們,便就這麽一邊兒劃水,一邊兒“竭盡全力”的演完這場戲。


    事斃,大家恰好在帝俊已無還手之力的時候打破了牢固的封印,也恰好給古神們留出了一條通道默認祂們前去那一片混沌的戰場中將躲起來已幾近暈厥的帝俊拯救出來。


    隻不過一個莽子卻在這默契的時候闖了進來。


    這也就罷了,他甚至還跟個醜角一樣,自以為英勇的一馬當先,然後被砍了一刀,踹了一腳,要不是最後躲的快那一盾拍實咯,都能給大禹整個壽星同款發型!


    當然,話不能這麽說。


    大禹之所以焦急的衝鋒上前,也是被緊急的事態蒙蔽了心智,他怕張珂下手太毒當真斬了帝俊,也怕諸神聚攏過來是有什麽不好的想法趁機搞什麽小動作。


    說到底,關心則亂!


    別看之前堯帝罵的有夠髒的,但張珂真出了事,也就是昊天跟大禹最上火了,西王母跟女媧都得往後靠靠,而至於其他人倒不是說他們跟張珂的情誼是裝出來的,而是大家之間雖為長輩的關係,但終究是遠了一些。


    就像是叔伯大爺,舅母姨娘,雖是親親的長輩但真論述起來,卻遠不如雙方父母來得貼心,更值得依靠!


    當然,這裏的一切都是以正常情況下來講。


    而大禹跟昊天,一個因不孝子逆反膝下載找不出一個成才的兒子,一個全是女兒,且好似受了什麽詛咒似的天仙似的女兒孫女們淨是找些歪瓜裂棗婚配。


    都是親生的不靠譜,便將這婿當作了親子!


    如此也就不怪大禹失智,昊天來了看到這場麵也得急的滿頭大汗。


    但他急歸他急,可熊孩子麽,可就不那麽明事理了.嗯,這些都是應龍自己的猜測,其中多少有些不實的水分夾雜著。


    就好比祂們已知的,當初在沒有惡念天命的幹擾下,化身無頭氏的張珂仍會失去大部分的理智跟判斷能力,除了能自主的恢複原樣之外,身處無頭氏狀態下的他,會更加的易怒,更加的狂躁不受控製。


    而如今有惡念疊加的情況下,一切隻會更加嚴重。


    但他保留著基本的理智這點卻是從種種蛛絲馬跡的推斷中已經得到了確認,而踹大禹的這兩腳也多少夾雜著一點兒怨氣在裏邊兒。


    可說到怨氣的話,當初諸王教學也好,還是別的場麵,大禹雖動手的最多,但卻不是最過分的。


    真要按照應龍知道的情況來算的話,大禹在張珂那兒的仇恨值隻能排在第三!


    第一是路有些走歪了的舜帝,這個寶座肯定沒人爭搶,而第二就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總想著坑孩子的惡劣家長——伏羲了!


    而張珂真要是保留著基本的理智,隻是想讓淤積了無數歲月的天命狠狠的發泄一場並順便清算一些個舊賬的話,除了打醒舜帝,在他們的阻攔下沒能斬了帝俊之外,伏羲恐怕也逃不掉!


    想到這裏,應龍的麵色猛的一變,驚道:“糟了,我竟是忘記了這茬,這下壞了,壞了!”


    說著應龍起身展開雙翼便準備騰空而上,不料恰在此時身後的大禹突然拽住了他的龍尾:“之前我被坑的時候都不見你來,什麽事這麽著急!”


    這會兒從焦急的心境中穩定下來,知道上邊哪怕再鬧也不會無法收場之後,大禹反倒是目光清明了下來。


    他看應龍這麽著急,雖然不知道這老龍又突然想到了什麽,但自己都挨了兩下狠的,沒道理其他人能逃得過才是。


    畢竟,當初紫薇無意間挨了一巴掌還被取笑了許久,甚至水官大帝還是其中嘲笑的最歡樂的幾人之一,作為落井下石的第一梯隊,他太懂自家那些個長輩們隻要不是正經場麵,他們的缺德簡直能擊穿地心!


    哪怕不為了其他,隻為了拉幾個墊背的,他也不能讓應龍這麽輕鬆的上去。


    而至於說這麽互相拖後腿,萬一在虎魄的助力之下張珂真變得無法控製.那反倒更好了,除了古神異類們可能滅絕一大批之外,他們人族的跟盟友這堆,了不起被暴打一頓,又能鬧出什麽大事來?


    隻打我一個會被大家嘲笑,而大家都挨了熊孩子的毒打那可就大哥不說二哥了。


    而巧的是,在曆代人王跟人王備選之中,大禹雖不像大尤那麽極端,但也是個暴躁性子,除了青丘狐這點實在是當初年少無知識人不明沒得後悔藥吃之外,在他這裏,但凡兇神惡獸,死絕了都沒什麽所謂的


    “嗨,快快鬆開,倘若遲了,當真要惹出大事來!”


    看著焦躁的應龍,大禹挑了挑眉隨腳踹了一腳身後似是燒焦了的慘白色山石:“大事兒?什麽大事兒能有這玩意兒重要!”


    “猜測為真也好,猜測為假也罷,他既是缺了頭顱導致的失心瘋,那我等再將這頭顱重新裝迴去便是了。”


    “若是假的,那小子自會識趣兒,若是真的再做計較也不算太遲!”


    而也隨著大禹狠狠地踹了這兩腳,原本鑲嵌在地下隻露出了一半兒的山石也滾出了坑洞露出了其原本的樣貌。


    那是一張通體上下幾乎沒多少皮肉殘留,整個背後更是隻潦草生著幾許黑發的白骨骷髏!


    透過那雙血肉燒灼之後仍完好無損的血色雙眸能夠判斷得出,這正是外界那拳打三皇,腳踹五帝的帝尤的原裝腦殼。


    此時,那沒了眼皮遮擋隻剩下一雙宛如血玉一般剔透的眸子中似有火焰在燃燒的雙瞳正目不斜視的跟大禹四目相對。


    見狀,原本準備繼續幫這大石頭挪個窩的禹腳略顯尷尬的收了迴來。


    而欲飛卻不得行的應龍看著這雖已化作白骨,但生機卻格外旺盛,雙眼靈動好似活物一般的骷髏,整條龍都懵逼了一瞬。


    但也恰是這一瞬,頭頂的深淵上方忽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鳴,恐怖的衝擊哪怕是身處萬丈深淵的他倆都聽得一清二楚,大地震顫間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從頭頂深淵山壁的兩端不斷的墜下砸在深淵地底的瞬間便是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一聲悠揚卻又透露著幾許無奈的歎息聲從頭頂傳來:“tmd,這熊玩意兒還在追我,你們怎麽一直看著,快救一救啊!”


    聽著這格外熟悉的動靜,應龍收攏的雙翼重新落迴了坑底。


    祂終歸是遲了一步。


    跟大禹在這坑底鬧騰了許久,又被拖了一會兒後腿,上邊的戰場自是不可能一直等待著他們的迴歸。


    如今,聽這動靜伏羲許是已經挨揍了,而且挨的應該不輕,不然以他要臉麵的性格不至於說出這麽委曲求全的話來。


    但話又說迴來了,其他人為什麽無動於衷,你伏羲心裏能沒點兒數?


    當初各種坑蒙拐騙,插足其他人布局,倚老賣老的好活兒可沒少整,不是女媧的麵子擺在那裏,且每次被發現後伏羲總會被女媧逮著懲戒一番,伏羲在人王之間的名聲恐怕不會比舜帝好到哪兒去。


    雖然說他本身的名聲就已經夠臭的了,但奈何人家有女媧作對衝,可你舜帝卻沒有一個能同樣分享人王權柄,得全部人族尊為人母的妻子打圓場。


    這就是差距!


    但也是禍根!


    如今,好容易逮著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大家不太好出手,但由帝尤當這個中間人,想來人族的諸位還是樂意看這麽一場鬧劇順便出出悶氣的。


    而至於在毒打了伏羲之後,萬一帝尤勢大難治那就開擺咯!


    應龍跟大禹三言兩語都能看明白的東西,沒道理其他人看不明白,而從始至終古神們除了在封印破滅時出手搶救帝俊之外,都潛藏在空間夾層,亦或是幹脆停留在蠻荒天地之外也是出於對人族不信任的考量上。


    蠻荒的這一個個老東西們,壞心思都多的很!


    唯一應龍是個老實人,想上去幫上一手也被大禹給攔了下來。


    如今一個後知後覺的打定主意要讓大家共患難,另外一個索性遲了不如開擺的兩位開著法天象地聚集在深淵坑底看著這生機旺盛卻好似死物一般從始至終一聲不吭的骷髏麵麵相覷。


    良久,見大禹一直死撐著臉麵的應龍無奈開口道:


    “聽了這麽久,多少也該給點兒動靜了吧?”


    “畢竟,你這幅模樣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我等,在這兒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上邊又打的正值熱鬧哪兒能顧得上時刻監視坑底,不如起來聊兩句,你看如何?”


    話音落下,那形若一座小山一般的頭顱安然不動,除了那雙仿佛血玉一般剔透的雙眸仍固定著注視著大禹所在的方向之外。


    整個深淵坑底,安靜的隻剩下了大禹跟應龍唿吸,動彈的聲響。


    是不信,還是別的什麽.雖無法通過探查之法去檢查頭顱的內部是否有真靈存在,但這麽旺盛的生機必然不會出現植物人跟腦死亡的情況。


    更何況,換句話來說,帝尤的本體能在外麵打的風雲變色,打的伏羲狼奔豚突。


    就這場麵,誰會相信他的真靈磨滅了,現在隻剩下純粹的血肉記憶?


    多的太過複雜祂懶得一一解析,但祂能肯定的,舜帝的天罰不會對帝尤造成滅殺性的傷害,當然他也沒那份能力攢個必殺技就能打空一位武鬥係人王的血條。


    張珂的真靈必然存在!


    而相比於被惡念包裹封鎖在本體的軀幹內,亦或是騙過諸多人神在蠻荒中遊蕩笑看這場風雲變幻,祂更相信,這玩意兒真正的意識就就存在眼前這坑底的骷髏之中。


    而至於說對方為什麽在明明露餡兒的情況下還要裝死.


    這個問題,似乎已不需要應龍多問。


    祂瞥了一眼身旁從放開自己的尾巴之後,麵色就始終開朗不起來的大禹。


    祂已經從後者的身上嗅到了某些不太正麵的氣機。


    怕不是這會兒迴過神來了,想到自己先前接連挨的痛快流利的毒打,這會兒有些心緒不平.


    不過,話說起來,倒反天罡,尊師重道這也算是蠻荒跟九州文明體係內,來源悠久的傳統曲目了!


    往前數有坑爹的伏羲,有叛逆的諸位人王之子,有大名鼎鼎掀了老爹攤子自創家天下的夏啟。


    自九州往後數,更為知名的,有接連兩代都跟舅舅過不去的二郎神跟劉沉香,有寶塔才是親爹,天王隻是坐騎的三壇海會大神,更有棒打師傅(唐僧)的齊天大聖.


    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不數不知道,真要一個個羅列出來的話就會發現一個驚人的事情。


    蠻荒也好,九州也罷,好像但凡出色點兒的小輩總會幹些惹人傳唱的孝順活計,雖然成功的例子少之又少,但終歸形成一種默然的傳統。


    你倒反天罡不一定成名,但不倒反天罡,一定沒什麽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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