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滅!


    屠戮!


    焚盡!


    那矗立在破碎的封印空間中,撐天立地的宏偉身影就好似某個脫離牢籠的兇猛野獸一般,沒有任何求存畏縮的想法,更沒有任何權衡利弊跟檢查的思考,他隻單純的攻擊著一切阻攔在他麵前的事物。


    而也正是如此。


    因心有顧慮從而在兩次拚殺中落了下風被蠻力狠狠的摜進了崩裂的地層的帝俊隻勉強將小金烏庇護起來,之後還沒來得及有任何的動作,緊接著那撕破天穹的刀光便再次直劈而下!


    在這一刹那,天地都好似發生了扭曲。


    暴虐的刀光湮滅這下劈軌跡上所遇到的一切有形無形之物。


    狂暴且兇戾的轟擊尚未臨近地麵,那逸散的餘波便已經泯滅了周遭的一切,似是水波蕩漾一般毀滅著這片正在破碎的封印之地。


    外界的目光雖然注意到了這封印之地的變化。


    但也僅僅隻是注意到而已!


    破裂的空間,崩裂的神力,三股交錯在一起的法力將這個從另一片天地臨時挪來的空間完全攪成了一片混沌,任何的力量想要穿過其間都得承受三方力量的圍剿。


    雖然這些殘存的力道並非本體,但也足夠將他們的好意,祂們的救援變成無用的馬後炮。


    此情此景,已超出了伏羲原本的預料。


    又或者說,他百試百靈,謀劃萬物的謀算,一旦牽扯到張珂時就沒有幾次能順遂成功的,而這次也不例外!


    原想著借帝俊的手來試試這熊孩子暴走之後的成色。


    之前他們雖然見到了傲骨錚錚的舜帝被三刀打的全身骨斷筋折,鑲在地裏神情恍惚,還是大禹把對方摳出來並挨了一腳才使其幸免於難。


    可話又說迴來了,三刀又能看得出些什麽來?


    無論是虎魄的效果機製,還是說暴虐天命下那兇悍的加持都需要進行一定的驗證,手有餘糧,心裏不慌!


    如此才能方便在下次遇到類似的突發狀況時能有更好的手段去阻止災厄的發生。


    但試歸試,讓伏羲自己上那就多少有點兒不地道了。


    而跟其他幾位直性子的,又很難講清楚,當然他絕對不是怕那兩位母的趕到之後跟他算賬。


    真要讓這群人王們出手,他們的第一反應絕對是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場無妄之災鎮壓下來。


    等到事態得到控製,甚至是一切平息之後他們才會後知後覺的迴憶這些。


    不能說其他人的選擇是錯誤的。


    畢竟,人王本就不同於其他的統治者,他雖具有神靈的權柄,世界之主的權限,但說白了人字當頭,豐富的情感仍是人王們最重要的珍寶。


    舜帝便是有些忽略了這一點,才使得他在外的名聲雖好,可在人族內部,乃至諸王之間卻不是那麽的友善.


    如此,伏羲替代空間,以自己當初留下的封印充作束縛野獸的牢籠,讓擺爛了多時的帝俊幫他當一次磨刀石,測測這熊孩子在暴走狀態下的極致戰力,跟弱點。


    順帶著,仇人見麵,了結當時的舊怨也是目標之一。


    隻是伏羲沒想到,暴走的張珂太強而帝俊太弱,一則突如其來,二因為身旁有小金烏需要庇護,初見沒來得及反應的帝俊比舜帝還要不堪,兩刀便被劈進了地層剩下的純是挨打環節。


    當然,從道理上來講,有舜帝當了磨刀石,張珂在天命跟虎魄的加持下已不需要任何的蓄勢跟等待便能發揮出不弱於人的戰力,哪怕帝俊毫無顧忌,且準備妥當,祂的情況也未必就能比現在好到哪兒去。


    了不起多撐上三五個迴合。


    但先不提這等存在在鏖戰中每一輪碰撞所需的時間幾乎轉瞬即逝,咱就說多抗幾輪又能有什麽好處?


    是對麵的無頭怪被激的更加瘋狂,還是抗性削減的debuff落到祂的身上,讓帝俊也變的跟個脆皮烤鴨一樣,刀鋒掠過便是皮開肉綻滋滋冒油?


    當然,這些說起來都無用。


    計劃已被打亂,伏羲的觀察跟試煉還沒來得及便胎死腹中,與此同時在那熊孩子對帝俊瘋狂施虐以變的更加暴力難以抵擋的同時,原本熬過此次便應當一別兩寬的帝俊此時徹底陷入了不知生死的狀態。


    即便曾經有過不少次失敗的伏羲,這次罕見的急了!


    在破開混沌跟殘存封印的隊伍中就數他最積極,也最焦躁。


    沒辦法不積極,畢竟他這次嚐試不僅僅讓失控的張珂變的更加難以控製,那原本無甚事情的帝俊也陷入了生死危機。


    這要是再不積極一點兒,倘若事態最後不可控,不論是他們沒能搞定張珂,還是當下不知所蹤的帝俊沒能撐到救援,事後他所麵對的可遠遠不隻是暴怒的女媧跟陰沉的西王母。


    平日裏各奔東西的三皇五帝,除了舜帝之外他一人就能湊齊,甚至前者要是悔改的快的話,還能蹭上組團暴揍他的速通車。


    接著女媧,西王母,乃至帝俊家的兩位人妻.甚至說不準在這之外還要來些湊熱鬧的玩意兒。


    他又不是大尤,怎能承受得了如此榮寵?


    就這可以預想到的未來,伏羲能不著急麽?


    外界是著急火燎怒視伏羲的人王跟蠻荒諸神,內部是被鑲在地裏近乎於裸身,頭腦眩暈但卻不得不麵臨比前一刻更加暴虐的殺機的帝俊。


    “轟!”


    “隆隆隆!”


    刀光落下,萬物歸寂!


    破碎但尚存些結構的冰川在刹那間崩碎成粉,而後又被緊隨而來的衝擊湮滅成最基礎的粒子與周遭駁雜的混沌一起加速著這片空間的滅亡。


    破碎的地殼之下,隻有萬物湮滅的光影跟物質崩滅的聲音,卻未見到任何活物動彈的生機。


    但那殘暴的兇兵仍然固執的舉起,而後好似機械一般在短暫的蓄力之後筆直的落下。


    就仿佛是癲狂的屠夫一般,此情此景已沒了任何戰鬥的意味,也沒有道理可言,隻有純粹的,泄憤似的報複跟殺戮敦促著天穹上的兇兵一次又一次,輪番不停的轟炸著腳下的混沌.


    被大禹從深淵中打撈起來,安置在東山經某處的舜帝一手撫著胸前那從肩胛到腹部的猙獰傷痕,一手掐著自己下巴上的胡須,整個人呈現一種目瞪口呆的恍惚狀態。


    盡管在這之前,他已經作為受害者見證了在天命主導下,似是喪失了理智之後的張珂的恐怖。


    但現如今看著這位來源遠比人族更加古老,作為天帝概念源頭之一的存在,似是地鼠一樣被這小輩按在混沌中爆錘且絲毫不敢露麵的場景,他的認知仍是受到了一場劇烈的洗禮。


    嗯,是爆錘而不是錘死!


    哪怕直至現在,那片已經被反複劈殺了數次,連混沌都在向著虛無的層麵轉變的空間中,從始至終除了那泄憤的宏偉身影之外,再無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


    但憑借自己的認知,亦或者說是對古老天帝生命韌性的信任,舜帝還是下意識的覺得帝俊沒死。


    畢竟,自己之前刀斧輪上還好歹扛了三十來下,帝俊這邊滿打滿算不過六七刀的程度應該也不是個事兒才對?


    但不管再怎麽狡辯,帝尤的成勢是不可扭曲的事實!


    在天命跟虎魄的加持下,對方已經有了跟“老一輩叫板”的實力,在這蠻荒已無多少人能攔得住他了!


    當然離了蠻荒那情況就得另說了。


    畢竟,不是每個世界的人類生命都擁有像蠻荒人族這樣,對天地,對諸神,對萬物雖有敬重但卻從不屈服的秉性!


    而人王也好,諸神也罷,不在蠻荒,亦或者說是自己的權柄世界自然無法享受到那堪稱恐怖的加持,在這點上任何神聖都不例外!


    而至於虎魄.這玩意兒的話,沒什麽辦法。


    舜帝自己就是當人王的,他當然知道人王之寶跟先天至寶這種級數的法寶究竟會有多麽恐怖的效果跟能力。


    對這種堪稱bug的道具,隻能寄希望於完整後的虎魄跟同類型的幹戚一樣,仍舊具備極強的時效性!而倘若它當真跟其他的至寶一樣,具備無限疊加,不限條件的效果的話都這麽不要臉了,給你贏唄,還能怎麽辦.


    舜帝思索的這會兒功夫裏,在接連十多位大能不間斷的出手下,由伏羲親手製造原用來防備女媧尋到蹤跡的,這又隱秘又難纏的空間終於被剝離了出來。


    不過先天八卦的彎彎繞繞雖讓這些存在們解的有點兒紅溫,但現如今焦急的事態已容不得他們跟伏羲斤斤計較了。


    將此事默默的記在心裏,一如先前一樣累積在一起留待後日清算之後,大禹再次一馬當先的闖了出去!


    幾是瞬間,在法天象地展開,宏偉的身軀頂天立地的同時,大禹手中的夏禹劍直衝著下劈的虎魄迎了上去。


    如此刀劍相衝!


    舜帝蠻荒,天地猛的一震,劇烈的衝擊翻卷著雲雨迅速遠去,頃刻間蕩出萬裏晴空的同時:


    心裏已經有所準備的大禹隻覺得一股熾熱而爆裂的氣息順著雙臂直衝胸膛,憋悶乏力的感覺讓他幾欲作嘔,但下一瞬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卻讓心懷悶氣的大禹忍不住心中的悶氣罵了一聲:“艸!”


    一模一樣,近乎於複刻似的場麵再次上演。


    就在大禹跟張珂較勁兒並等待後援到來的刹那,原本跟個無智的機械似的隻知道拎著兇兵亂砍亂砸的莽夫忽的改變了路數,在虎魄下劈的瞬間,戰立的姿態也發生了變化。


    如此手中虎魄下墜的力道雖受到了些許的影響,但一條宛若山巒一般,粗且龐然的右腿卻是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在大禹最脆弱的時候狠狠地鑿在了他的胸前。


    “砰!”


    一聲悶響,山川之主踉蹌兩步後單膝點地跪倒在了地上,而不等他喘一口氣,一遮天蔽日的陰影猛然間出現在他的頭頂,並在雙臂的拖拽下狠狠的向他砸來。


    “轟隆隆!”


    險之又險的避過了那驟然墜下的磅礴陰影,以一種跌坐姿態岔開腿略顯狼狽的坐在地上的大禹看著身前離自己的雙腿隻有微不足道的十多裏的巨盾,額頭的冷汗不自覺的順著鬢角流淌而下。


    刀劈,腿踹,盾擊.


    這一套絲滑的強控小連招,倘若不是久經戰陣,戰爭直覺敏銳的駭人的大禹來親自體驗的話,但凡換了個人都不至於能完好無損的呆在這兒。


    而作為大禹撐地逃竄的結果。


    落下的巨盾雖然沒砸在他的身上,但卻將腳下的大地直接崩裂。


    山河崩塌而地脈毀,空間破碎萬物湮滅,連先前諸帝跟神聖們為免蠻荒受到波及從而設下的封閉天幕都在巨盾砸下掀起的漫天沙塵中顯現出形,陣陣的衝擊將法力天幕衝擊的明暗不定,搖搖欲墜,殘餘的力道更是透過天幕自地下傳導將整個北山經都震的猛然一顫。


    一時間,倒塌,崩毀者不知凡幾。


    但此時的大禹顧不上悲天憫人,麵前那瘋狂的身影在盾擊無果之後,在迴轉虎魄將靠近的軒轅逼走的同時,肋下的手臂自後腰處憑空掏出了幹戚戰斧,幾是不做停留的朝他瘋狂的劈砍而來。


    所幸,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前有軒轅擋刀遊鬥,後有應龍踹斧,龐然龍軀纏繞而上將那肋下生出的兩雙手臂的其中一雙纏死,捆緊,宏偉的龍頭順著軀體攀沿而上,但在下一瞬間卻被另一雙手臂所阻。


    好似山巒的巨臂與宏偉的龍軀對抗,兩尊戰鬥力爆棚的存在,便以這麽一種貼身糾纏的奇怪姿態疊加在一起,互相限製!


    如此落入危機的大禹得以掙脫開來,勉強喘息一口。


    但看著張珂如今仿佛行雲流水一般的作戰姿態,大禹的雙眸中忽的流露出一縷疑惑之色。


    怎麽,他現在突然有點兒不相信這熊玩意兒被控製了身軀跟意識,陷入暴揍從而變的六親不認。


    他不是沒見過瘋子。


    廣袤如蠻荒,被情所困,因權柄浸染從而導致瘋癲的存在不在少數。


    遠的不說,就算自己作孽後被舜帝抓住痛腳驅出人族的四兇,這幾個倒黴玩意兒便是典型的意誌不堅,實力不夠被權柄反向控製沉淪縱欲中無法自拔的典型例子!


    饕餮是貪婪,窮奇是惡毒,檮杌是倔強跟愚蠢.獲取了比人王跟其他大能更加完整的永生權柄的它們卻要受權柄所轄,每一次的死亡輪迴自身的意誌都會被泯滅一部分,直至淪落成徹徹底底的兇神野獸!


    當然,四兇比其他兇神還有個好處在於它們雖然被人族驅逐,但卻不跟四罪一樣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四兇雖然在外,但它們仍肩負著驅逐諸邪,庇護人族的責任。


    好聽點兒說來算是將功折罪,戴罪立功,而也因此看在人族的麵上,除非是真被惹急了,一般情況下無人會與它們斤斤計較。


    而這樣的才叫做瘋狂。


    喪失了為人時的一切記憶跟能力,隻留下權柄所賦予的能力,不以曾經人身為榮,隻以兇獸粗蠻為善.


    但在張珂身上,他隻看到了六親不認的暴虐,卻沒見到身為邪物,被人孽掌控後的扭曲跟改變。


    再直白點兒來說,直至現在,跟舜帝也好,暴打帝俊也罷,甚至是現在跟諸王的抗衡,張珂都打的頗有章法,甚至在對大禹時,那層層套疊的招數跟計算好了似的硬控差點兒沒讓他撐下來。


    這能叫被惡念鳩占鵲巢?


    該不會是借著惡念蓬勃的借口,在這兒跟他們一群老東西撒潑打滾,報複先前諸事吧?


    這個想法一經在大禹的心中出現便再難以消散。


    緩過氣來的他再度嚐試著靠近那三英戰人孽的戰圈,但剛一接近,原本跟應龍勉力僵持的四臂好似突然打了雞血一般,強摁著那碩大的龍頭便砸向了靠過來的大禹。


    雖然心有懷疑的大禹已提前做好了應付一切的準備。


    但耐不住應龍主動往他身上撲。


    纏繞的龍軀瞬間解開,緊接著那頭角崢嶸的龍首瞬間撞入了大禹的胸懷,猛烈的力道讓他的肋骨發出難以承擔的清脆碎裂聲,而不懂得見好就收的某龍更是借著當墊背的大禹,一股腦的將自己被甩飛出來的力道全傾瀉在了後者的身上。


    “轟!”


    “轟!”


    “轟!”


    下一瞬,這一龍一人就好似風火輪一般圓潤的滾了出去,順著被碾碎的大地一路彈跳著落入了西山經那深不見底的大坑之中。


    “都已經到這兒了,還不趕緊滾起來,真當我是你家的龍墊了?”


    當初孕育血海的深淵底層,被捆綁纏繞成一個大字形且掙紮不能的大禹悶聲罵道:“你這家夥,衝撞這一下將我的計劃全都破壞了!”


    “你嫌我?我還沒嫌棄你身上的騷狐狸味呢!”


    應龍毫不客氣的反噴大禹的指著,順帶著那純金色的龍瞳在這已失去了血海跟神力照耀的漆黑洞穴中搜尋:“省省你那腦子留著迴去玩狐狸吧,計劃?那還用得著你來測試,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玩意兒當下的狀態不太對勁。”


    “但也隻有你才會想著去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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