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安是疼醒的。


    伴隨著劇痛一起湧上來的,還有一股名為慶幸的情緒。


    我竟然沒死?!


    左右兩臂無力地垂著,而且,它彎曲的角度很詭異,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反關節踩斷的一樣。


    其實真相和許知安自己的猜測也差不了多少。


    但……他畢竟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許知安很難說清楚自己此時的情緒,好在,白研良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感慨。


    “許先生,你發現了什麽?”


    白研良的神情很平靜,但口吻卻罕見地有些急切。


    他的聲音也提醒了許知安這裏還有兩個人的事實,此時,許知安也恍然明白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


    他再不隱瞞,同時也因為剛才的遭遇,怒從心頭起,忍著疼痛說道:“邊走邊說,走,去天台!天台的水箱藏著東西。”


    白研良點點頭,和薑黎一左一右扶著他,轉身走進了樓梯。


    電梯不會通往天台,但樓梯卻會。


    ……


    “唿……唿……”


    喻涵舟雖然在盡量壓低自己的唿吸,但還是難免地發出了些許聲音。


    他的喉嚨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火辣辣的疼。


    全身上下也到處都是傷痕,但比起這些……喻涵舟的臉色更是難以形容的蒼白。


    死了……有人已經死了!


    從分開逃跑之後,喻涵舟陸陸續續聽到了三聲慘叫!


    除了最先莫名其妙死掉的馬子榮,那三個人……分別是花小小,孫文傑,周長峰!


    其中,周長峰更是霧集之中的老人!


    他已經經曆了好幾次難以想象的恐怖任務,每一次,他都能安全迴到現實,但這一次……他死了。


    死在了這棟不知名的別墅裏,他們甚至不知道這該死的地方是何年何月!


    不……不對,一定有哪裏出了問題。


    喻涵舟躲在衣櫃後,拚盡全力地思考。


    逢鏡莫睜眼,輕喚莫迴頭……


    說得明明白白的兩個禁忌,隻要好好遵守,應該問題不大才對……難道……這句解語之中藏著什麽陷阱?


    喻涵舟抱著腦袋,一字一句地分析。


    逢鏡……輕喚……


    睜眼……迴頭……


    為什麽逢鏡不能睜眼?是因為鏡子裏會映照出那些“東西”嗎?


    很有可能……


    不對!


    喻涵舟腦中靈光一閃,這句話果然有陷阱,但也並沒有胡說,它隻是……隱藏了一部分信息!


    為什麽不能睜眼?是因為怕看到鏡子裏的東西!


    那麽……除了鏡子,還有什麽能夠反射出影像?


    喻涵舟終於想起了馬子榮死亡時自己腦海中隱隱約約的東西是什麽。


    馬子榮確實沒有看鏡子,但他卻離奇地死了。


    為什麽?


    喻涵舟現在終於明白了……


    馬子榮有一個下意識的習慣,這也是許多人都有的一個習慣……那就是……說話之時,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


    如果是彼此之間的交流,看著對方的眼睛似乎是一種禮貌,但馬子榮卻不僅僅如此,任何人說話的時候,他都喜歡去看對方的眼睛!


    這似乎與馬子榮本身的職業也有關係,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是眼睛!


    不……是一切可以映照出影像的物體!


    都不能用眼睛去看!


    喻涵舟終於想明白了關鍵所在,但……現在包括他在內,僅僅隻有四個人還活著!


    必須想辦法通知他們……要不然,其餘的三人也很可能會死!


    喻涵舟麵色不停變換。


    他並不是聖人,霧集中的人也絕不全是什麽良善之輩,事實上,為了活命,許多肮髒罪惡的事他都見過,人性在這種地方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就像魯迅曾經說的“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隔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麵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他們吵鬧”。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想到這裏,喻涵舟似乎放棄了離開衣櫃的打算。


    但幾乎隻是片刻,他便鑽出了牆角,朝著黑暗中摸索而去。


    沒錯……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冷漠,趨利避害,似乎是人類的天性。


    但……喻涵舟更願意去相信人類的冷漠是出於“無力關懷”,而不是冷血自私。


    現在,喻涵舟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完全理解了解語的意思,隻要嚴加注意,應該能夠在不牽連到自己的情況下幫到他們。


    應該吧……


    與此同時。


    陸過正和一個新人躲在一起,祁念。


    人在極度驚懼的情況下通常會有兩種反應,一是心理崩潰的絕望,而另一種,則是歇斯底裏的瘋狂。


    祁念顯然是第二種人。


    在遭遇了種種難以想象的恐怖場景之後,她似乎徹底瘋了。


    如果不是陸過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這女人絕對會跳出去大喊大叫,不顧一切。


    “你冷靜點!聽我的,能活!”陸過低聲吼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嚐試控製祁念的情緒,如果她還是這副樣子,陸過會果斷地選擇放棄她。


    好在,祁念似乎聽到了“活”字,跳動著瘋狂的眼神竟然明亮了些,她扭過頭,看向了陸過,終於有了神采。


    陸過拉著她,兩人躲在別墅二樓的一間臥室裏。


    窗外的黑漆漆的夜,看不到半點星月,風吹得周圍的樹林沙沙作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磨著牙齒。


    陸過捂著腦袋,雖然嘴裏說著“能活”,但他有一個令自己都絕望的猜測,一旦那個猜測成真,也許……真正能活下來的人隻有一個——喻涵舟。


    身為纏怨者的喻涵舟!


    但……至少自己現在還沒死。


    “聽我說……”陸過剛起身準備和祁念說些什麽,卻忽然被祁念捂住了嘴。


    祁念神色驚恐,她指了指臥室外,又指了指嘴巴,瘋狂地搖手。


    陸過懂了她的意思,趕緊安靜下來。


    這時……他終於聽見了。


    “唰——”


    “唰——”


    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它像是拖著什麽一樣,緩緩地路過了臥室。


    陸過強忍恐懼,貼近門縫往外偷偷看去。


    猛然瞳孔緊縮!


    花小小!


    是花小小的屍體!


    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瞪著大大的眼睛,四肢像是被打碎了所有骨頭一樣軟綿綿地拖在地上,正被什麽東西拖著往前走去!


    陸過駭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時!


    花小小的眼睛忽然動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門縫裏的眼睛。


    她的眼睛裏綻放出強烈的光彩!滿是血沫的嘴一張一合,她在乞求!


    她在乞求陸過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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