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的藥起效很快,君留山勉強清醒地給自己點上藥香,就一頭倒在床褥間人事不知了。


    焚仙門的人之前一直沒有出手,他們雖狂妄,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他們不想被君留山壞了好事。


    等到留守的人迴來稟報君留山一行安全迴到了城中,主事之人也隻是擺手讓他下去,眼睛還在緊緊盯著水池中。


    那裏赫然鎖著一個渾身青白像是一具屍體的人。


    薛淨悟在外圍謹慎停下追蹤,埋伏在沙中等著下一個出來的人。


    他已經追到了比舊都還要深入大漠的地方,連君留山的暗衛都沒能追過來。


    這些人躲在大漠之下,附近是荒原,一定還有進出大漠的地方和暗流。


    薛淨悟並不著急。


    君留山一睡又是一天一夜。


    林眉早已醒來,中間來看了他許多趟,然後去忙殺蟲的事。


    昨天的實驗十分成功,眾人還小小試驗了一些其他的方法,發現都沒有林眉給出的方法節省藥材。


    隻是箱子太過笨重,不好移動。


    前日林眉出去,昨日太過勞累歇了許久,匠人們就自己討論著將箱子又改進了一二。


    不僅減少了一些體積,還加上了四個輪子,據說箱子內部底下還隔出一個小層,輪子滾動能帶動裏麵安上的風葉,以便助燃。


    拆卸裝藥也方便了不少。


    林眉今天去看了,也不得不為此讚歎。


    能得到王妃一聲好,匠人們十分高興,很是驕傲。


    昨天和前天各消滅了一大批蝗蟲,今天來的蟲子就少了許多。


    新的箱子也趕製出了二十餘個,每個城池的四方都至少有一個箱子。


    百姓們為這個王妃帶領人製作出的“神器”取名為“甘露瓶”。


    遍灑甘露,以濟世間。


    林眉頭一次聽見十分哭笑不得,但看著他們熱切的臉,隻好認下了。


    君留山尋來時林眉在田邊看著百姓翻地。


    蟲災有了解決的希望,就要早日把新種種下,生活才能繼續。


    折思跟在自家王爺身邊,驚歎地看著這一幕,笑容綻放在每一張臉上。


    “走吧,不去打擾他們了。”


    君留山往軍營轉道。


    姚遠山一行暫時收押在軍營之中。


    昨日迴來時人不多,進城時暫時解了繩子,軍中人都被下了令不許亂傳,因此現在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姚遠山一行的事。


    君留山已經決定好了讓此事到此為止。


    走進單獨關押姚遠山的房子,折思表情難看地替姚遠山解開身上的木枷。


    折思拿著東西退下,將門關上,還將守在外麵的人全部調走了。


    姚遠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支起右腿,手隨意搭在膝上:“王爺來是要親手殺了我嗎?”


    他在這裏被關了一天一夜,想起了君留山已經是天下的攝政王了。


    他家主子守下的天下的攝政王。


    他嚐試過殺他一次,失敗了,他不能再去做第二次了。


    不如一死謝罪。


    君留山聽著外麵的動靜,直到再無一個人,他才緩緩開口。


    “本王是來和你說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你再決定要不要殺了本王。”


    姚遠山驟然抬頭,想站起來卻腿一軟又跌了迴去,他急切地看著君留山,半跪在土上。


    “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肯說實話嗎!”


    “當年,最後一戰,我與戰王同三百餘士兵被金國最後的精銳圍攻,最後離開大漠的,隻本王一人。”


    “本王知道,你們一直覺得隻有本王一人活了下來並不正常。”


    “祭典當日所現幻像,是真的。”


    君留山看著破漏的木窗,自顧自地說著他們一直想要探究的答案。


    姚遠山捏緊了雙手。


    “大漠的蟲災是那一年之後才開始泛濫的,但並不是所謂冤魂作怪。”


    “那一年,蝗蟲變異,咬傷人後能讓人發狂,變為白日行屍,十日必死。”


    “行屍者見人則要打殺撕咬,力大無窮,我軍觸不及防之下,險些兵敗。”


    “援軍不至,戰王孤注一擲,領著我等直攻金都。”


    “金人狡詐,設下險境,我等不慎被圍,然後便是你們都知道的,戰王戰死,本王一人餘生。”


    君留山斜眼看向全神貫注的姚遠山,嗬笑。


    “隻因當時,有人放出了更厲害的蝗蟲,我等阻擋不下,他們護著我,自己卻接連被咬了。”


    “戰王也未能幸免。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能逃過一劫,但本王一直牢牢記著,他們是為救我而死。”


    “戰王發狂,殺了剩下的所有士兵,本王也險些死在楚帥的劍下。”


    “援軍趕到,救下了本王。”


    君留山扭過了頭,不去看張著嘴呆呆望著他的姚遠山。


    “此事並不光彩,先帝和本王封了所有人的口。”


    “離開大漠之前,本王屠盡金人,為楚帥報了仇。”


    姚遠山不敢置信地連連搖頭:“不會的,主子怎麽可能……”


    君留山說完,想要離開,姚遠山忙不迭地爬了起來,使勁抓住了君留山的肩。


    “你是不是在騙我!王爺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什麽,他連說都說不出來。


    “本王句句屬實。”


    君留山一掌拍開他,姚遠山踉蹌著撞到牆上,複又跌倒在地。


    他心中現在隻有一片亂麻,怔怔坐著沒有動作。


    君留山不再看他,跨出了屋,遠遠守著的折思迎了上來。


    “王爺,側王妃已經迴府,您也該迴去用膳喝藥了。”


    “嗯,你讓人一會將姚將軍帶迴安置好。前日的事到此為止,不許傳出。”


    “探子的口也給本王封住。”


    “王爺放心。”


    君留山沒有騎馬,背著手沿著街道走向林府,路上看見他的百姓都會滿懷感激地和他問好,君留山也緩和了些許臉色,一直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


    壓在他心頭的大山在秘密說出口時輕了一些。他需要有人來幫他記住這些,幫他向一些人討迴一個公道。


    他並不想要這具殘軀最後還要迴到皇城。


    一切自此處始,當一切自此處終。


    若能在大漠化作風雨,滋育萬匯,對他來說已是極好地歸宿了。


    君後辛近來過得不太順意。


    皇帝居廟堂,享有天下,也就要為天下做事。


    君留山遠赴大漠,朝中又被他清理了一遍,他坐在上麵終於不被君留山擋住,真正成了朝堂的中心。


    看著自己熟悉的臉占據了朝堂大部分的位置,君後辛本該舒心極了。


    但是,他現在每日越發地暴躁。


    “啪!”


    奏章擦著奉茶來的太監的臉飛過,君後辛把朱筆用力拍在桌上


    “一個兩個,隻會說請陛下定奪,章程沒有,事情也理不清,讓朕定奪什麽!”


    “什麽事都讓朕來幹了,朕養著他們這群廢物是為了好看嗎!”


    “做事做不了,給朕找事倒是勤快得緊!”


    新上任的太監總管馮喜連忙上前給他遞茶。


    “陛下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


    之前的總管不知為何就被君後辛懷疑和攝政王有了勾結,自認大權在握的君後辛一句辯解沒聽,就將人亂棍打死了。


    現在在他身邊伺候的人無一不是小心翼翼的。


    馮喜之前就在禦書房伺候,當時大著膽子說了兩句奉承的話,就被君後辛提拔了上來。


    這些日子在君後辛麵前很是得用。


    君後辛給自己灌了口茶又吐了出來:“給朕換涼茶來!”


    “是是是,奴才這就讓人換了。”


    馮喜連忙把茶收了,背著手和小內侍打手勢,沒一會就有人小跑著送進來新茶,馮喜接過茶盞躬身舉起,君後辛涼茶下了肚才算順了氣。


    沈士柳雖然迴朝,但並不攬事,每日隻在微末之事上出言,絕不妨礙君後辛行事。


    羅有恆之流不偏不倚一心做事,但因君後辛羅織罪名處置了一大批並無過錯,甚至對朝堂有功的官員,如今眾人很是不滿,做事也消極不少。


    羅有恆以太傅身份還勸過君後辛,君後辛聽不得勸,與他也生了嫌隙。


    隻是君後辛拿不到他們的過錯,也不好再分精力動這些人。


    至於君後辛自己提拔上來的人……


    之前君留山把持著朝政,投靠君後辛的更多是做事不力不被君留山看上,或者初入官場急於求成之輩。


    幫忙在朝上給君留山使絆子可以,真讓他們主掌大事,就一個比一個無能!


    君後辛心中憋悶,又不得不捏著鼻子繼續用這些人。


    好歹,現在朝堂之上,還是他做主的。


    不斷安慰著自己,馮喜也見機上前為他按著額角放鬆。


    “陛下為天下受累了,是大人們不懂體恤陛下。”


    是啊,一個兩個,都不懂體恤自己。


    沈士柳那個老狐狸,別以為他就看不見他的算盤。


    “陛下,沈姑娘奉太後之命,為陛下送藥膳來了。”


    門外守衛突然通報,君後辛睜開了眼讓馮喜停手退開。


    “宣吧。”


    馮喜看了看他的臉色,自己跑出去把人請進來了。


    “臣女拜見陛下。”


    沈墨濃親手端著托盤跨進,在階下盈盈一拜。


    太後在她的照料之下身子好了一些,或許是傷了心又年紀大了,對日夜陪伴她的沈墨濃就有些離不開,但又整日提著心防備。


    沈墨濃比顧明玨更乖覺,每日守在太後宮中,絕不多說一句多看一眼,侍奉上比宮中的人還要用心。


    她沉默寡言的,太後如今也覺得這樣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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