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想著,自從進了大漠,這都是第二次這樣困在沙漠裏了。


    隻是那次還能偷來一點星光,今夜卻是什麽都沒有。


    在天地都寂寞的地方,她的思維都變得有些恍惚。


    希望今夜不要出現沙塵暴吧,否則就真的隻能說是閻王要拘魂,冤魂來索命了。


    君留山在看她。


    一開始隻是用餘光偷偷地看,後來就把所有目光投注到她身上,他很久沒能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的側王妃了。


    但血色已經從林眉臉上褪去,摸著她的指尖,溫度也從那裏開始流失。


    君留山卻沒有多餘的溫暖能夠分給她了,隻能把她的手抓得再緊一點,不想在不經意間就把她弄丟了。


    一切似乎帶著宿命般的沉默。


    “嗚唿,我不過遲來片刻,你怎就輕易中了招了?”


    薛淨悟蹲在石碑上,探頭看著下麵的兩個人。


    他的臉上帶著嘲弄的笑,灰頭土臉的突然出現。


    探著腦袋出現在視野裏,似乎對圍觀兩人還很興致勃勃。


    “薛淨悟,你跑到哪去了?”


    林眉驀然睜開眼,盯住了那個腦袋,沒想到最先來的是他。


    君留山也沒想到。


    薛淨悟笑嘻嘻地跳下來:“我去追幾隻耗子,來得慢了些。”


    他一邊說著一邊解下上次林眉分給他的長索,朝兩人拋來。


    君留山伸長手抓了兩次才抓住繩子,兩人掙紮著坐起來,下半身都沒入了流沙中。


    探身先給林眉捆上,薛淨悟在那邊配合著沉身用力,先將林眉從沙中拖了出來。


    “還挺像拔蘿卜的。”


    他一個人動手,勒得手都紅了。


    林眉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給他,然後把繩子拋給君留山。


    君留山把繩子在手上挽了幾圈,薛淨悟和林眉一起用力,把他也拉出流沙。


    薛淨悟微微喘著氣坐倒,直揉著自己的手叫著累。


    君留山和林眉歇了口氣互相撐著站起來,拍去身上沾上的沙子,沒有理他。


    薛淨悟被無視了一會不滿地瞪著林眉,林眉背對著他悄聲詢問君留山身體如何。


    君留山唿吸有些急促,但看見薛淨悟黑了的臉還是失笑:“本王安好。”


    “多謝薛公子相救。”


    君留山拱手道謝。


    “之後迴京,本王同側王妃再酬禮相謝。”


    薛淨悟憋著氣說了聲沒事。


    他不想和君留山打交道,但他其實挺饞淳榮王府那些東西。


    林眉身上都是王府出來的好東西,可比他的好多了。


    不同於上次珠寶玩物的,真正的好東西。


    林眉有心想說他們不會跟著君留山迴京,但還沒出口就被馬蹄聲打斷。


    薛淨悟耳尖一動,留下一句“我還有事”不見了蹤影。


    林興修和折寧帶著人趕到了。


    他們路上也遇見了流沙,還有小型的沙塵暴,差點跑偏了路。


    一路的折騰讓人提心吊膽,之後還意外遇見了姚遠山一行。


    本來要救的人突然出現在麵前,林興修驚訝地下馬。


    “將軍怎麽在此?我接到將軍親衛的報信,正要前去接應將軍。”


    “我等遇上沙塵暴與流沙,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姚遠山一行確實頗為狼狽,身上幾乎都帶著傷。


    折寧卻是皺著眉看了一圈:“我家王爺呢?”


    “攝政王在何處,本將怎會知道。”


    姚遠山麵色不太好,對折寧更是橫眉冷眼。


    “王爺先我等一步進了大漠去救人。”


    折寧眉頭皺得更緊,暗衛都來到了他的身後。


    林興修沒有看見自己的姐姐也是臉色一變。


    帶路的親衛悄然迴到姚遠山的隊伍中。


    姚遠山抱臂冷哼一聲:“本將並未看見王爺。說是救人,誰知去了何處。”


    “說不得,又與側王妃流連何處美景去了。”


    “難道這也要過問到本將頭上嗎?”


    說著還似有些憤憤。


    但折寧依舊感覺不對勁。


    他家王爺自然是去救人的,按照路程早該到了。


    莫不是路上與他們一樣遇到了意外?


    折寧細細打量著這些人,突然當先出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悍然架到姚遠山的脖頸上。


    “把人拿下!”


    暗衛當即出手,林興修和士兵遲疑著沒動。


    姚遠山和親衛並未反抗,連之前臉上的各種神情都收了下去,隻是冷冷地看著折寧。


    他們太冷靜了,像是在祭典上的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冷靜。


    林興修陡然反應過來,也立即讓人將人團團圍上。


    他心中擔憂,當即大步上前喝問姚遠山。


    “王爺和側王妃呢!”


    “當然是在流沙裏。”


    姚遠山把臉轉向他了,表情怪異。


    “你要去救他們嗎?君留山曾經害死了你姐姐。”


    林興修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姚遠山挑起了怒火,年輕的一方守將最在乎的也不過是最後的親人。


    折寧側跨一步橫臂攔住了拔劍的林興修,擋在他的麵前麵對著姚遠山。


    “謀殺攝政王同於叛國弑君,押送迴城,等王爺迴來處置。”


    四個暗衛和一半的士兵一起將人都綁了起來,姚遠山等人也是束手就擒。


    “先去救人。”


    折寧黑沉的眼對上林興修發狠的目光,扣著他的手腕把劍送了迴去。


    林興修咬著牙甩手,心知折寧說得對,憋著一口氣轉身躍上馬,悶頭繼續趕路。


    之後一路緊趕慢趕,誰沒沒有再說話,低沉壓抑的氣壓彌漫在隊伍裏。


    連折寧都控製不住自己去想王爺會不會出事,如果他們去晚了……


    剛才若非不敢再浪費時間,他一定第一個向姚遠山打上去。


    林興修更是顧不得許多,一鞭接著一鞭抽在馬身上,恨不能有縮地成寸的法術穿過大漠。


    等趕到到戰靈碑附近,遠遠就看見好生生地站在那裏的兩個人。


    林興修大喜過望。


    “王爺!姐姐!”


    林興修直接棄馬,滾下馬飛躍到了林眉麵前,差點克製不住自己抱了上去。


    幸虧君留山就站在一旁,讓他生生收迴了手。


    折寧和暗衛們慢了一步,確認過自家王爺和側王妃無事後,才把高懸的心放迴了肚子裏,竟都累得有些喘息,背上已經濕透了。


    這兩日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人時時都要擔驚受怕。


    “王爺,姚遠山一行逆賊已被拿下,押送迴城了。”


    君留山帶著折寧走開一些,望著戰靈碑站定,捏了捏眉心。


    “你先讓人去找折思。”


    姚遠山的事,他也一時沒想好應該怎麽辦。


    這些人,從來對戰王忠心耿耿。


    林興修探頭看了一眼後麵,君留山和折寧去了一旁,他也就能放心拉著林眉說話了。


    “姐姐你沒事吧?”


    林興修緊張地拽著林眉的衣袖轉了好幾圈,在林眉一再表示沒事後才皺著一張臉喪氣垂著頭,他已經讓姐姐在他眼皮底下第二次遇險了。


    “都是我沒保護好姐姐。”


    林興修蹭在林眉身邊,有些難過。


    林眉慢慢伸手,撫上了他的頭頂。


    折思和兩個暗衛並沒有被丟到太遠,隻是一直在昏迷之中沒有醒來,很快就被扛了迴來。


    檢查過沒有受傷,君留山讓人將馬牽來,先趕迴城再找酒兒看看。


    接連的變故讓君留山身心俱疲,上馬之時眼前發黑了一瞬。


    他若無其事探手,將林眉拉上了馬坐在自己懷中,迴頭深深將那塊舊碑的模樣刻在腦海裏,輕踢馬腹離去。


    迴到城中又是一日天亮。


    林眉等進了林府才是真正鬆了一口氣,不由感慨過來之後就沒有幾天晚上是能安穩入眠的。


    酒兒墊著腳在門口等著他們,一來就先拉住了君留山把脈。


    君留山頭腦有些昏沉,他不動聲色掙開酒兒的手,迴身扶林眉下馬。


    “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士兵迴了軍營,暗衛去看守姚遠山的地方守著,折寧和林興修跟迴來很快也被君留山打發了。


    他們入城之時正好碰上姚遠山等人也被壓了迴來,兩邊都是憤憤相視。


    姚遠山看著君留山沉默了片刻:“看來這是天意。”


    君留山無言以對。


    林眉迴屋洗漱換衣,然後躺上了床,心思還留在君留山的身上。


    但君留山和酒兒都讓她不用擔心。


    一次又一次被隱瞞,林眉無奈又有些煩躁。


    可是君留山不願告訴她真相,捂住眼林眉強迫自己入睡。


    酒兒把君留山按在桌邊把脈,眉頭都要打結了。


    君留山很想先洗漱打理一下自己,攝政王極少如此儀容不整一身狼狽。


    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酒兒氣得都想膽大包天地把君留山罵上一頓,但君留山視線掃來,她的膽子又漏氣了。


    隻好賭氣地跺了跺腳,扯著自己的辮子去煎藥。


    簡單洗過,披衣坐到窗邊橫榻,君留山推開窗正好麵向北方。


    酒兒還沒有迴來,他也能靜下心想一想之後該怎麽做。


    姚遠山一行的罪名不能坐實,否則會死很多人。


    新帝還在京城張牙舞爪,手段卻實在不成氣候。


    還有暗地裏的諸多勢力,他還在,他們不敢做得太過,卻也更謹慎地藏起了馬腳。


    大嶽周邊的國家,現在看著還是按兵不動,九蠻的大敗還能威懾一段時間。


    他的布局哪怕在他死後應該也能撐上一段時間,但是新帝可能看不清形勢再胡亂出手。


    但那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至於林眉……


    君留山低眼,看著自己的掌心。


    林興修一心維護著她,但實力還不夠。


    薛淨悟身上有太多危險的秘密,也能給林眉帶來意想不到的機遇,留下的暗衛之後應該能好好保護她。


    “留給本王的時間,似乎永遠不如想象的多啊。”


    君留山長歎。


    酒兒板著一張臉把藥懟到他麵前,君留山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比昨日又苦了三分,連君留山都有些忍不住反胃。


    酒兒鐵石心腸地搶迴碗,十分冷漠地走了,沒有給君留山留一顆蜜餞。


    君留山隻好連灌了三碗白水,才不再捂著嘴想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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