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濃麵帶憐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施靜宜,對身邊人道:“把她扶到樓上,好生梳洗一番,等人醒了將她送到我麵前。”


    院裏的丫鬟婆子稱了聲是,當下燒洗澡水的、找衣服的、鋪床的,各自忙了起來。


    花濃又迴到廂房喝起了小酒,這次她心情好,聽著樓下陳舊的曲子也順耳了許多。


    新來的姑娘模樣實在好,加以調/教後,肯定能成為花滿樓新任花魁。


    到時候別說楊花鎮這個小地方,就是放到京城,那姿容也是無人能及的。


    一壺酒喝完,花濃的頭有些發暈,正要合眼小憩片刻,伺候施靜宜梳洗的丫鬟突然在門口喚人。


    她以為是那丫頭醒了,強打起精神出了廂房。


    卻見那丫鬟手裏捧著枚玉佩,跪在廂房門口。


    “花老板,這是從那姑娘身上搜出來的。”


    花濃看到那玉佩上的鳥雀圖案,臉色頓時變了。


    這不是主子隨身攜帶的玉佩麽?


    怎麽在一個鄉野丫頭手裏?


    花濃心裏跟敲鑼似的,酒也徹底醒了。


    按主子那臭脾氣,不可能隨意把貼身玉佩送給陌生女子,上次她還聽路安然抱怨,寧辭把他叫迴去就是為了給一個女子解毒,莫不是就是這丫頭?


    要真是一個人,她可就慘了!


    花濃真想抽自己兩耳巴子,買誰不好,偏偏買了主子的心上人!


    “那丫頭在哪,快帶我去看看!”


    施靜宜剛睜開眼,還沒弄清楚眼前的狀況,扭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色紗裙的女子向她撲來。


    “丫頭,你醒了?頭疼不疼?身上呢?”


    施靜宜歪著頭打量著麵前妝容豔麗的女子,一臉懵逼。


    “等一下,你是誰?”


    她連伸出胳膊,將麵前並不認識的熱情女子隔開。


    花濃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尷尬地掩唇笑笑,“我是花滿樓的老板娘,叫花濃。”


    花門樓的老板娘?


    施靜宜隻覺得頭頂天雷滾滾,她就在家睡了一覺,醒來就被拐進了花樓?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心緒,問道:“花老板,請問我為什麽在這裏?”


    花濃想起這事就來氣,咬牙切齒掏出來一張賣身契,“還不是你那貪財的伯父,為了點銀子,竟然舍得把親侄女賣到花樓!”


    施靜宜看著她同仇敵愾的模樣,默默咬了下唇。


    您可是花樓老板,要不要這麽有正義感……?


    花濃直接將賣身契塞到了施靜宜懷裏,“這是賣身契,你直接拿走吧。”


    施靜宜看到賣身契上“施寶根”三個大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二房的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竟然還敢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


    “花老板,我有個好主意,您要不要聽聽?”


    施靜宜捏著賣身契,目光灼灼地望著花濃。


    花濃心生疑惑,“你拿著賣身契就可以直接迴家了,還有什麽要跟我說?”


    施靜宜勾起唇角,笑容陰森,“花老板既然付了銀子,就應該得到些什麽,難道不是嗎?”


    “哦?”


    花濃眼中多了分讚賞,麵前的女子不僅容貌過人,膽色也十分過人,若是換作別家姑娘,遇到這事早嚇破了膽子,她不僅不怕,還能從容地談起交易,果然是主人看上的女人,厲害!


    施靜宜手指滑過臉頰,輕聲道:“施寶根家中正好有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姑娘,花老板隻需拿著賣身契到他家要人即可,反正這賣身契上隻寫了他的大名。”


    花濃一抬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施靜宜眉眼帶笑,平靜地與她對視。


    “你這丫頭,我喜歡。”花濃鬆了手,順勢抽走了賣身契,笑道:“這件事,我幫你做了。”


    “那就多謝花老板了。”


    花濃將賣身契遞給身邊人,應道:“不用謝,我現在派人將你送迴家,平常人家的姑娘,待在這地方總歸不太好聽。”


    施靜宜也十分喜歡這個行事乖張卻又心思細膩的女子,翻身下床向她做了一揖道:“今日之恩,我施靜宜記住了,待解決了此事,我必定親自登門致謝。”


    花滿樓裏有現成的馬車,小廝得令後很快便將馬車牽了出來。


    花濃親自出門,將人送到門口,臨走前才將玉佩遞給施靜宜,笑道:“這是你的玉佩,收好。”


    施靜宜看到玉佩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漂亮男人留下來的謝禮,被她隨手放進了袖袋,一直沒拿出來過。


    花濃見她反應不對,眉毛一擰,問道:“這不是你的東西嗎?”


    “是。”施靜宜將玉佩重新裝迴袖袋,解釋道:“這是一個神秘男人留下的東西,被我收在袖袋裏,時間長了險些忘記。”


    神秘男人?


    她家主子什麽時候變成了神秘男子?


    花濃的眉毛都快擰成了麻花,“你不認識這玉佩的主人嗎?”


    施靜宜搖搖頭,“隻是一麵之緣,我隨手救了他而已,算不得認識。”


    花濃捏了下手掌,搞了半天她認錯了人?


    既然麵前的小丫頭不是寧辭的心上人,那她是不是可以……


    花濃目光炯炯地看著施靜宜,臉上帶著抹壞壞的笑。


    施靜宜默默往後縮了下,她總覺得這花滿樓的老板有些間歇性精神不正常。


    “您……還有事嗎?”


    花濃一屁股坐到了施靜宜身旁,胳膊搭上她的肩膀,笑得溫柔似水,“姑娘啊,我看你那伯父不像好人,要不你就留在花滿樓別走了,姐姐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迴村吃粗糧穿破衣的日子多難熬,跟著她花濃的姑娘,哪個不過得快活似神仙?


    “我那伯父的確不是好人,可是……”施靜宜掀起她的胳膊,一臉問號,“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不是父母雙亡,在伯父家長大嗎?”


    施靜宜將牙咬得哢哢直響,這施寶根,真是為了點銀子,無所不用其極啊!


    花濃看到施靜宜麵露不善,自然猜出來自己被騙了,當即豪氣衝天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他倒是膽肥,騙過姑奶奶的人,就沒能豎著走出家門的!”


    施靜宜:“……”


    她覺得這位叫花濃的女子的確有點精神問題。


    剛才還正義感爆棚,要為她討迴公道。


    這會又渾身透著股匪氣,活像個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


    不過,這雙標的態度,她好喜歡。


    施靜宜也抬起胳膊拍了下她的肩膀道:“那明日我便在陳家村恭候花老板的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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