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瓜爾佳漫霜一句話出口,那薄若蟬翼的尖刀再一次從四周暗黑中襲來,每一次刀落,地上都多些士兵屍身,隻見南榮宇因為害怕,把自己埋在屍骨之間,生怕下一柄尖刀紮中的就是他的心髒。


    瓜爾佳漫霜又是邪魅一笑,手中長鞭一甩“啪!”的一聲驚的眾人一個激靈,隻見那粗且長的鞭子在她手中就如同一柄精致小刀一般使用起來分外隨意,隨著她的動作,南榮宇抱在身前的屍身便打的稀爛。


    “看你還想跑?”


    南榮宇驚的一個踉蹌,向後縮了過去,半晌才道:“風塵...諸湘國皇室中的暗殺組織...”


    “現在才想起來,是不是太晚了?告訴你,風塵還是本公主一手組建的呢!”瓜爾佳漫霜道。


    “哈?”南榮宇一怔,隨之大笑,道:“那又如何?風塵又能有幾人?擋得住我在商國皇城邊各處城鎮中埋伏的十萬大軍嗎?就憑這幾把尖刀?”


    南榮宇如此一說,倒讓南榮湛也一怔,隻是還未來得及細思,就聽聞瓜爾佳漫霜道:“你們商國有十萬大軍,難道我諸湘沒有嗎?”


    “什...什麽意思?”南榮宇聲音忽而就掉了底氣。


    “意思就是,你們商國的十萬大軍啊,對於我駐守在這附近的兵馬比起來,還什麽都不算呢。”瓜爾佳漫霜道,她的眉毛挑的很高,一臉的傲然。


    隻是南榮宇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道:“你說有便有?!本王若信你就是小兒!”


    “哦?”瓜爾佳一副分外震驚的表情,又十分戲謔道:“那...本公主就證明給你瞧瞧?”


    隨之瓜爾佳漫霜道:“風塵,你們前去大軍那處,讓他們齊齊跺腳來聽聽!”說完了又加上一句:“你們放心去就是,眼下就剩南榮宇一人了,本公主也可以對付!”


    隨即幾道風過的聲音穿過耳畔,之後又是一片靜寂,然,又是幾息後,忽而傳來一陣波動,那是不知多少的人在齊齊跺腳,就連同地表都有些許晃動!


    南榮宇這番真可謂是大驚失色,他的身子不住顫抖,卻又聽瓜爾佳漫霜道:“南榮宇,你不用抖這麽厲害!至於到底我軍與你軍是否開戰,還說不準呢!”


    南榮湛與南榮宇皆為一怔,隻是他們心中所想定然不同罷了。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呢,是這一切都要看南榮湛的了。”瓜爾佳漫霜極為頑皮的一眨眼,朝南榮湛道:“若你娶我為後,我們兩國聯姻,這軍馬自然都是你的了,可若你不娶我,那我也不會因為跟我無關緊要的男子得罪大商啊,誰都知道,今夜是決定大商以後皇帝是你還是南榮修呢。”


    瓜爾佳漫霜這問題是眼下實情,分毫不差,又說的十分巧妙,讓人覺得確實她該這般做。若是別的君王,這件事可謂是天上掉餡餅了,一個強國公主,又生的貌美天仙,手握眾軍前來相救,這一切隻需他點點頭應允娶她為後,這是百利無一害之事。可對於南榮湛而言,若是如此做,便需要他辜負陸允芍,辜負一生的承諾。


    瓜爾佳漫霜見南榮湛不答,便道:“那好罷,看來你不願娶我,也不願再做商國君王了,那我隻好撤兵,讓南榮宇帶兵殺了你,然後做這商國新任的皇帝了。”她一邊說,一邊作出攤手狀向外走去,南榮宇的眼眸隨之一挑。


    “等等。”南榮湛開口。


    瓜爾佳漫霜隨之迴頭目光亮亮的注視著他,道:“怎麽了?你說!”


    南榮湛閉眸,眼前掠過的是從前在商國與南榮修和曲非煙共同生活的那九年的歡聲笑語。這是南榮修死之前留給他的商國啊這也是他唯一能護陸允芍安危之地啊。


    他還有的選嗎?


    “好。朕答應你。此事過後,立你為後。”


    “一言為定!”瓜爾佳漫霜眨了眨眼,隨即扭轉身子道:“誰說南榮湛不會娶我,他這不是”她的話到處止了,因為她的身後,已然不見南榮宇。


    南榮宇趁著瓜爾佳漫霜迴頭與南榮湛說話,跑了。


    那一夜的狼煙因著南榮宇的逃跑,而全數畫上了句點。本該是兩方激烈的惡戰,也隨著他的逃跑,歸於平靜。駐守在各個城鎮的十萬大軍,也隨南榮宇的軍令而撤離,尚不知去了何地。十萬大軍原本是商國最有力的象征,可卻隨之今夜過後,變成了限製南榮湛的枷鎖。這下不用瓜爾佳漫霜再說,他也必須與諸湘國聯姻,不然今夜所發生的,來日必會重現,且那時,也不會再有誰可以救他。且說今夜因瓜爾佳漫霜的及時相救,商國皇室中人乃至侍從大部分得以存活,除了些許侍衛受了輕傷以外,元氣無損。廖金忠安排起事後的處理事項乃是得心應手,這也讓南榮湛從之中很快抽身。


    南榮湛方才一動身子,便被瓜爾佳漫霜攔住了去路,她道:“皇上這是要去何地?”方才危機關頭連名帶姓的喚他南榮湛,眼下卻是柔中帶水的喚他皇上,前後轉變的也倒是快。


    南榮湛蹙眉,眼下並不願與她多纏,他隻想早一刻前往洗塵宮。南榮湛不語,隻繞著瓜爾佳漫霜的身子而過,卻不料她身子忽而一軟,就好似沒有骨頭了一般,向後倒去。這種情況下想誰也會來不及反應而伸手相攔,南榮湛自也是,隻是待他伸手相攔之時,她便順著他的手臂宛若一條蟒蛇一般依附在他的脖頸之間。南榮湛這才想起,瓜爾佳漫霜本就是能把像蛇一般的長鞭揮舞成花的女子,她腳下生風的身段,又怎會忽而倒地?


    瓜爾佳漫霜依附在他的耳畔,卻又絲毫不是溫聲細語,而是明亮著嗓音道:“皇上要去哪臣妾是管不著的,隻是畢竟臣妾才是日後商國的六宮之主,今夜,皇上不為臣妾安排好住處嗎?”


    南榮湛雙眸微眯,手臂使力,讓瓜爾佳漫霜離了他的身子,恍惚間卻隻見不遠處牆角有身影閃去,而後朝前一味的走著,再不迴頭。說也奇怪,不過隻是瞥見一抹殘影,卻叫南榮湛心頭一緊,再顧不得其他,隻想跟上前去。他伸手揮開麵前攔著的瓜爾佳漫霜,又見她隨之便不悅想攔,便開口道:“廖金忠,替皇後娘娘安排好住處!”


    隨著南榮湛的語音,那身子微踉蹌一下,卻又很快不見蹤影。


    廖金忠得令走上前來,瓜爾佳漫霜也因著南榮湛所道“皇後娘娘”不再相攔,隻是勾起唇角露了個微笑。


    南榮湛夾緊步子向前而去,卻見方才那道人影已溶於黑夜不見蹤跡。


    陸允芍,是你嗎?


    南榮湛心中越發急切,不知是希望那人就是陸允芍,還是希望不是。若是真乃陸允芍,說明她還是有那麽一絲在乎他的;可若說真的是她,方才那一幕她定然全數看見了,他又當如何解釋?


    心中思緒紛雜,腳步卻是不曾懈怠,不管方才之人究竟是不是陸允芍,南榮湛都是腳步不停直達洗塵宮。


    洗塵宮依舊靜怡,其中侍從似是沒有因著方才所發生的事情而受到幹擾,見南榮湛深夜前來也隻是行禮問安。他鬆了口氣的同時,依舊是夾緊步子直達龍鳳居。


    龍鳳居中的燭火,是暗的。


    南榮湛不知心中作何感想,鬆了口氣,卻又多了更多的失落之感。


    方才在牆角瞥見的身影,果真不是陸允芍。


    龍鳳居外站著的兩位守夜婢女見南榮湛此時前來,微微行禮道:“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吉祥。娘娘已然就寢,可用奴婢將娘娘喚醒侍候皇上?”


    “已然就寢了嗎?”南榮湛一窒,暗笑自己太過愚昧,分明那夜她又怎會願意見他?又怎會跑出洗塵宮去?這洗塵宮,分明被他下了形同軟禁一般的命令嗬


    “好,若已經就寢,朕便擇日再來罷,莫饒她休息。”南榮湛向已熄了燭火的龍鳳居中望了望,終是拂袖而離。


    隨著南榮湛的離去,洗塵宮又恢複了寂靜無聲,就連說話聲,都再聽不到分毫。直到龍鳳居的門扇“吱呀”一聲被推開,陸允芍衣衫整齊的站著,衣擺上沾了些許夜露。


    “娘娘,奴婢方才已然按照娘娘所吩咐的那般,告知皇上您已然就寢了。皇上隻道莫擾了您休息便離去了,還說來日再來探望娘娘。”


    “恩。”陸允芍的目光揉於夜色,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還是觀望了良久,才道:“如此甚好。”


    龍鳳居的門扇隨著陸允芍的進入關上了,隻是屋中已熄滅的燭火又被重新點亮,後又熄滅,再點亮,熄滅。屋中一夜明暗交替,屋中人一夜未眠。


    七月初六,正值盛夏,卻又是一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這一日南榮湛大婚,迎娶的,是諸湘國皇室大公主瓜爾佳漫霜。這距離上一次他與陸允芍大婚,整整過去了四個月。因瓜爾佳漫霜從此便身居後位,陸允芍從皇後降為皇貴妃。對於這一決定,朝中眾臣都斷無非議。因著這日並非是南榮湛登基之日,他便未著龍袍,而是也身穿大紅色喜袍,袖口與衣擺處用金線繡著飛騰在天的巨龍暗紋;而瓜爾佳漫霜的喜袍上,亦用金線繡著遨遊天際的鳳凰。隨之南榮湛率官員祭告天地及宗廟。侍儀司在禦座前設置冊寶案。宮廷樂師分列洗塵宮兩側,宮中奏起禮典樂曲。負責冊封的使者,敲響三次鍾鼓,身著喜服的南榮湛與瓜爾佳漫霜進入洗塵宮,禮部官員奉上冊封的冊封書以及皇後寶璽放於事先備好的案桌。


    這是四個月前,南榮湛安排好一切交到陸允芍手中的南榮湛眸中明暗交替,卻隻能見瓜爾佳漫霜接過皇後冊書以及寶璽。


    禮成。


    從此以後,洗塵宮易主,商國皇後再不是陸允芍。


    南榮湛執瓜爾佳漫霜的手,卻還是忍不住向四下觀望,隻是他知道,他是看不到陸允芍的。陸允芍對於他的生死尚不在意,又怎會在意他今日娶誰。


    皇帝大婚,普天同慶,宮中自然熱鬧非凡。每個官員的臉上都掛著滿意的笑,在他們的心中,隻有瓜爾佳漫霜才當的起是商國的皇後。


    這一日的喜慶,不知襯著何處的悲涼。


    一直到入夜,熱鬧的宮宴才散去,南榮湛與瓜爾佳漫霜也身處喜房,坐在喜榻之上。一樣的喜被,一樣的紅繡球,一樣的紅花瓣,隻是身邊的人卻不是四個月前的女子。那個女子嗬,她又怎可能會如同眼下這般同他坐在一張床榻之上?


    “皇上”瓜爾佳漫霜隔著那層淺淺紅紗喚的柔情蜜意,“皇上,為臣妾掀蓋頭罷。”


    南榮湛未答話,有些怔然,待瓜爾佳漫霜又喚了幾聲,他才木訥迴神,隨之想抬手去掀她頭上的紅紗,卻又不料被她握住了手,道:“皇上今日可是你我大婚,皇上怎麽如此魂不守舍?這紅紗,可是要用喜竿挑掉的,皇上如何用手呢?”


    此刻良辰美景,春宵一刻,一旁有柔情蜜意的美佳人,然南榮湛卻是半分興致也無有,甚至在聽聞瓜爾佳漫霜如此說之時心中竟有想推脫之意。瓜爾佳漫霜不是這樣溫柔女子,南榮湛是知道的,不管是那一夜她相救還是在魯國泰辰宮外的初見,她都是極為任性飛揚跋扈,眼下作出這等樣子,無非是想眾臣麵前做做樣子罷?


    但若說了去,他南榮湛與瓜爾佳漫霜此生的關係,也就是隻如眼下做做樣子罷了。南榮湛隨手便拿起一旁的喜竿,毫無征兆的挑掉了瓜爾佳漫霜頭頂蓋著的紅紗。


    瓜爾佳漫霜一愣,眼中似有不悅,但很快便壓製下去了,她隻是笑了笑,並未說什麽。


    南榮湛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亦沒有言語任何,而是解去了紅顏喜袍,側躺上塌,背對瓜爾佳漫霜。


    02瓜爾佳漫霜眸子中不悅的神色明顯,隻可惜南榮湛背對著她已然看不見了。


    如眼下這番,氣氛有些僵,也沒有人繼續說話,南榮湛察覺瓜爾佳漫霜也上了床榻,就麵向他的後背,似乎想要伸手觸碰。


    也就在這時,龍鳳居外傳來急切的拍門聲,瓜爾佳漫霜的手忽而一頓,也讓南榮湛有了翻身空當,他翻身而起,微蹙了蹙眉,此時正值大婚之夜,就算有什麽事也斷然不會找到龍鳳居之中的,那麽來的人是誰?似是迴答他的疑慮一般,隨之便聽聞廖金忠急切的聲音:“皇上!皇上!望月宮出事了!”


    望月宮。


    陸允芍降為皇貴妃之後所居住的望月宮!


    南榮湛隻覺心緒全亂,翻身下榻拉開了門扇,“蝶兒出了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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