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慘慘的天空依舊像似一張皺巴巴的紙,黑黢黢的地麵也隻比之前多了一個石門。


    石門有腳,與來客相對而坐,自巋然不動。石門有口,對來客笑麵相迎,卻緘默無言。


    時間久了,對麵三人除去唿吸尚在倒也與眼前的石頭沒什麽差別。尤其是在萬蛇穀中被怨靈侵染的賈獵戶,他灰黑的麵色使得本身與石像更添相似。


    另一邊的烏雲自從趴倒在翬公子背上就再次唿嚕唿嚕睡去,周圍的緊張氣氛再也與它無關。而翬公子因為背負了烏雲,本身動也不敢多動,索性像個家雞一般,爪子一收在原地坐個端正。


    “呆子林,你到底做沒做好決定,若是再這麽耗下去,咱們可是堅持不了多久啊…”


    幾人從萬蛇穀出來就沒有進行過補給,而且他們一路上遇到麻煩不少,又費了不少力氣,此時剛一坐定便開始覺得腹中空虛起來,再難提起半分力氣。


    “呂兄說得不錯,這樣下去的確不是辦法…”林子岱微微頷首,麵色忽然嚴肅起來:“我決定好了!呂兄、賈兄,還請你們暫時帶著烏雲與翬公子離開此處吧。”


    “先生,你…你要做什麽?”賈獵戶聞言臉色更黑,聲音顫抖起來,“難道你要自己打開這密室?”


    林子岱看了看身前的石門,淡淡道:“這天劫神雷乃是炁醫門人理應受到的責罰,但你們卻是無辜的,完全不必因為我的家事受到牽連…”


    “呆子林!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先不說什麽責罰不責罰,就說咱們做了多年的同門,雖無血脈關係,也有兄弟情分!雖然我也承認你對我照顧不少,但是你就這麽對我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曾問過我的想法?”


    “實在抱歉,但是呂兄…”


    “別說沒有用的,反正今天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離開!”


    “對!呂純兄弟不走,俺也不走了!”賈獵戶聞言也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


    “老賈,你這家夥在這湊什麽熱鬧,趕緊帶上你的野雞和那黑豬滾蛋!”呂純微微一怔,然後急忙笑罵出聲,就要將賈獵戶趕走。


    “呂純兄弟,這炁醫門曾經對俺有恩,如今先生有難,俺自然不會置之不理?而且咱們二人怎麽著也算是相識一場,你怎能讓俺見死不救?”


    “呸呸呸!閉上你的烏鴉嘴!什麽叫見死不救?你覺得我留下來是送死的不成?”呂純一臉羞惱,不悅嗬斥道。


    “咳咳…呂純兄弟,俺不是這個意思…”賈獵戶也知道自己慌張失言,尷尬笑笑。


    “算了算了,我才懶得與你計較!”呂純擺了擺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還是帶著它們離開吧…”


    “可是…”


    “先聽我說…”呂純打斷了賈獵戶的話,繼續道:“一來我與呆子林是玉壺宗人,自然是有些保命本事,一旦真的出現了意外,你留在此處隻會讓我們分心!倒不如帶著這兩個東西暫時離開此處,就算我們最後失敗也能被獵隼帶著安然離開…”


    “二來就是這石門周圍的天劫神雷本就密集,你將這把篾刀帶在身上,也不怕將所有的天劫神雷吸引過來?”


    因為之前林子岱要用這篾刀刺入怨念根源擊潰灰藤,其中被灌輸了不少正炁。一旦林子岱動用正炁打開密室石門引來天劫神雷,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那…那俺將這篾刀扔掉不就好了!”賈獵戶嘟囔著就要作勢扔掉篾刀。


    “賈兄!”林子岱見狀急忙出聲招唿道:“賈兄,呂兄說的不錯!待會兒若是我們遇到麻煩,免不了會要人照顧。如果你同樣留下來,咱們豈不是全部陷入到了險境當中。”


    “這倒也是…那俺先迴到弱水邊了…你們二位多加小心!”賈獵戶聽了二人的話,也的確擔心自己會為他們帶來麻煩,便沿著他們來時的路線匆匆遠去了。


    “呂兄,你當真要留在此處?”見到賈獵戶身影消失,林子岱又一臉凝重地看向了呂純。


    “不然呢?”呂純無奈笑笑,“那獵隼翅膀有傷,帶著一人離去已經勉勉強強,就算事情一切順利,最後無論如何都要有兩人選擇留下!”


    說道此處呂純又是一聲歎息:“這賈獵戶已經受到太多磨難,我實在不想將他牽扯進來…反正現在的我已經無牽無掛,還不如拚上一把,大不了重頭再來!”


    林子岱聞言哈哈一笑:“呂兄雖然外表冷漠,內心卻是火熱。古人常說人不可貌相,看來總是沒錯的…”


    呂純聞言眉頭一皺,佯怒道:“呆子林,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哈哈哈…林某的意思是說呂純的靈魂澄澈,是一張皮囊無法遮蔽起來。”


    “這還差不多…”雖然兩句意思差不多,後麵這句話卻順耳了不少,他冷笑一聲隨意擺了擺手:“呆子林,你不用顧忌我,趕緊找到正炁根源補充淨火壺吧!”呂純雖然麵上輕鬆,背後卻早已汗涔涔一片。


    “呂兄,多謝!如果我…”林子岱雖然已經來到了石門前,卻還是有些猶豫。


    “沒有如果,你可別廢話了!呆子林,這可是個大人情,等迴到了玉壺宗你可要請我飽餐一頓!”呂純知道林子岱後麵再也說不出來什麽好話,也是急忙打斷了他的話語。


    “那是當然。”林子岱聞言,麵上的緊繃終於輕鬆下來。


    雖然剛剛三人坐得老僧入定,但林子岱的眼睛卻沒閑著。在他的傳承記憶中有著密室大門開啟的方法,他也按照此種方法在心裏暗暗演示了不知道多少次。


    隻是他知道自己一旦運轉正炁,頭頂的天劫神雷便會降臨下來。所以他一定要在天劫神雷降臨之前打開石門躲入其中才會安然無恙,心裏一直壓力頗大。


    可直到聽了呂純的話,林子岱心裏的負擔才一泄而空,就好像他即將做的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終於將目光再次落在了麵前的石門之上。


    眼前這石門雖說是石門,實際上不過是一塊坑坑窪窪的石板。但這些坑坑窪窪之處卻排列的十分規律,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張手掌上的五個鬥箕,一簇一簇地落在各個地方。


    雖然一旁的呂純看得一臉糊塗,但林子岱已經將正炁運轉起來,雙手不停地在石板上按壓起來…


    傳說上古時期常有災厄降世,百姓連年禍殃。後來一日洪水降臨,隻見洛水當中忽然出現了一隻神龜,此龜背上生有九宮圖,蘊藏天地妙術;龜口中銜有正炁針,點破人體奧玄。


    後來得九宮圖者得了天地造化非凡,而得正炁針者便建立了炁醫門拯救蒼生。


    炁醫門的先祖為了感謝神龜的恩賜,曾經去尋找過神龜蹤跡,但是尋到最後卻發現這神龜竟然沒有任何蹤跡可循,到頭來隻是一場空。


    所以先祖隻能為神龜留下的正炁針,也就是炁醫門的“正炁根源”建造了一間密室,又按照神龜出現那日的星象作圖,將這秘密在炁醫門的正統血脈中緩緩流淌。


    因為這星象圖被刻在了傳承記憶中,林子岱倒是進行的有條不紊。隻是正在他按照星象圖的指示開啟石門的時間裏,頭頂的陰雲也再次加速凝聚,無數條手臂粗細的銀龍也變得不安分起來。


    雖然天劫神雷還未降臨,但呂純渾身的毛發已經盡數直立,心髒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他隻感覺渾身的血液好似要沸騰了一般,讓每寸肌膚變得又痛又癢。


    “呂兄,你沒事吧?”


    呂純擔心自己的狀態影響到林子岱,這才一直強忍著痛苦。但他的異常還是引起了林子岱的察覺,出聲關切起來。


    “別分心!我撐得住!”此時的呂純已經渾身赤紅,就好像是被一片紅灼灼的桃花開在身上,顏色絢麗無比。雖然他僅僅說出了幾個字,卻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


    “轟隆!”


    呂純話音剛落,頭頂的陰雲便再也承載不住這片雷光,隻見無數道碗口粗細的銀龍密密麻麻地從天空落了下來!此時的天劫神雷就好像是他們之前在萬蛇穀中遇到的灰藤,但不同的是眼前的這些“灰藤”本體是道道銀光。


    僅僅瞬間,這片銀龍便落到了地上,然後蜂擁一般向著他們二人所在之處聚集起來!


    就在他們二人即將被天劫神雷包裹的刹那,隻聽麵前的石板上忽然傳來了一陣脆響,然後便見這石板緩緩開始下沉,露出了一道綻放著金光縫隙來。


    “太好了!成功了!呂兄快跟我來,呂兄!”


    大門打開,林子岱自然一陣狂喜,可他才剛轉過去準備招唿呂純,才發現了身後這人的狼狽狀況,笑容也是僵硬起來。


    “呂兄!你堅持住!我這就來救你!”


    林子岱搖了搖呂純,卻發現後者已經沒有了意識,也是急忙將後者背到背上,翻身從那綻放著金光的縫隙中跳了進去。


    二人剛一進入密室,這坑坑窪窪的石門便停止了下沉,開始緩緩上升起來。而就在石門即將關閉的刹那,隻見一道踉踉蹌蹌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此處,然後一個躍身跟了進去…


    雖然幾人已經進入了密室,但這天劫神雷卻好像仍不死心,也要從這縫隙當中跟隨進去。


    隻可惜隨著一片“哢嚓”聲音響起,這道石門終於徹底關閉起來,而那不甘心的天劫神雷隻能將這片區域包裹在了密不透風的銀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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