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從萬蛇穀離開算來應是正午時分,而他們從進入迷障,到渡過弱水,再到經曆雷霆,仔細算來也折騰了不少時間,就算未到子時,也應該到了亥時左右。


    可是自從帶來雷霆的陰雲散去之後,這天色就沒有半點昏暗下去的跡象。隻見頭頂抽巴巴的白茫茫一片,就好像是一張揉皺了的紙團被攤平了一般。


    隻是他們越向中間行去,地麵的黢黑越是聚集,到了最後放眼望去,竟然沒有一寸土地免遭雷霆波及。


    頭頂的白色白得刺眼,腳下的黑色黑得濃烈,二者對比強烈,就好像是陰陽兩極,將其中夾雜的世間萬物囊括其中。


    林子岱雖然沒有淨火壺指引方向,但他畢竟炁醫門人,對於此處的正炁變化感受無比強烈,終於停在了平地之上的某處地方。


    “密室應該就在這裏了…”林子岱放出正炁感受了一下四周狀況,發現四周的正炁法陣皆是指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也是喃喃自語道。


    呂純聞言轉頭四處看了看,發覺別說是密室,就連多塊磚頭他都沒有見到。而且他的頭頂仍然是起初那樣的白茫茫一片,如果那炁醫門密室建在天上,他們不可能在路上毫無察覺。


    正在呂純疑惑之時,隻聽見賈獵戶忽然驚唿一聲:“先生、呂純兄弟!你們快看,那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二人向著賈獵戶的指向看去,隻見在平坦的黑色地麵上,隱隱約約有著一處隆起。隻是因為這處隆起顏色暗淡,幾乎與地麵融為一體,並不容易被人察覺。還是剛剛獵隼沙啞地提醒了幾聲,才讓賈獵戶發覺了異常。


    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便各自提起篾刀、撚起銀針向著那處靠近,而呂純如今雖然已經恢複了氣力,但一時還無法使出土訣,為了不給二人添亂,隻能留在了獵隼旁邊。


    賈獵戶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地上這黢黑一團東西的輪廓,語氣忽然一陣緊張:“先生,那東西…怎麽好像是個人…”


    林子岱隻分辨出了這個東西是個死物,不然以他的本事又豈能無法察覺?聽到賈獵戶的話,他的心中忽然出現一絲狐疑,這裏可是炁醫門的禁地,為何會無緣無故多出一個人來?


    等到他來到附近,發現賈獵戶說得確實不錯,眼前這東西是人不假,隻不過是一個渾身焦黑看不清模樣的死人。


    尤其是當二人的目光繞過這人背後向前看去時,竟然發現地上這屍體麵前竟然還倒著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他們十分眼熟,它正是那淨火壺!隻是這淨火壺八瓣蓮花當中的黑色光芒已經消失不見。


    失去了黑色“蓮心”的襯托,八個蓮花瓣也稍顯蒼白,就好像是一朵蓮花才剛剛初綻,便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凋零。


    “淨火壺?先生,難道說…這屍體是那假老爺子?”賈獵戶再見到淨火壺的刹那,頗有些睹物思人,一時間心中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什麽?老匹夫死了?還有這種好事?”


    呂純本來還在擔心那狼千尋突然從哪冒出來了解他的性命,一直憂心忡忡,聽聞此言卻是麵上一喜,蹭蹭幾步奔了過來。


    來到近前,他一眼就看到了地麵上的淨火壺,急忙俯下身去將其拿在了手上。隻是比起之前的沉重,眼前的淨火壺竟然輕巧了許多,他將其貼在耳邊晃了晃,隻覺得玉壺之中空空蕩蕩,沙沙作響。


    “原來如此…”林子岱感受到了淨火壺的變化,麵色一陣恍然。


    “呆子林,怎麽迴事?”呂純見到林子岱麵色有異,不解問道。


    林子岱皺了皺眉,淡淡道:“開始我還以為此種狀況是狼千尋破壞法陣引來極陽之雷所造成,如今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狼千尋雖然有淨火壺在手,可以為他指引方向通過正炁法陣,但他畢竟不是炁醫門人,就算尋到密室也沒有辦法到達其中。如今看來,他應該是打算強行用淨火壺中的正炁溝通密室當中的正炁根源,隻可惜他急於求成,將淨火壺中的正炁全部泄露出去,才引發了天劫神雷!”


    “天劫神雷?”呂純再次聽到一個新名字也是倍感新鮮,但是這天劫二字,卻讓他覺得事情嚴重了起來。而後,他忽然記起了什麽,驚聲道:“難道這天劫神雷就是…”


    “沒錯,它就是當年讓炁醫門憑空消失的元兇。”林子岱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他們來時的方向怔怔出神,“看來這狼千尋應該是被天劫神雷當成了炁醫門人,所以才會遭遇意外…”


    “話雖這麽說,我怎麽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呂純倒是沒有注意到林子岱的麵色不對,而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我記得之前你說你們炁醫門可是連根拔起的被包裹在了雷霆當中消失不見,但為何偏偏這狼千尋的屍身會留在此處,難道就因為他不是炁醫門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呂純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可是呂純兄弟,這淨火壺明明就是那家夥帶來的,既然如今淨火壺、屍體都在此處,還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嗎?”賈獵戶一臉疑惑,完全不明白呂純為何如此多疑。


    “要說確實說不出來,反正直覺告訴我一定有哪裏不對,我的直覺不會錯的…”呂純的目光一直在焦黑的屍體上打量,越看心裏越覺得不安。


    “呂兄放心,我已經確認過這具屍體中沒有半點活人氣息,你大可不必擔心他是詐死。”林子岱也從失神恢複過來,笑著安慰道。


    “那樣最好…”呂純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地上的人形焦黑。


    正當他準備離開這個晦氣之處時,目光卻下意識順著這具屍體的麵對方向徑直看去,卻見這屍體正前方丈許遠處,正有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圓環。


    “咦?這是什麽東西?”


    呂純心中好奇,沒有多想便俯下身去欲將其拾在手中。可是他才剛剛將圓環入手,便覺得這東西頗有分量,也是暗暗加大了幾分力氣。


    “咣當,哢哢哢…”


    林子岱正準備返迴原處尋找密室所在,卻忽然聽到腳下傳來一聲撞擊之聲,然後便是一陣機關脆響。他轉頭一看,隻見那呂純手中正拽著一個通往地下的黑色吊環,目瞪口呆地看著出現在身旁的一道二丈見方的古樸石門。


    “這…這又是什麽東西?”呂純被眼前的狀況嚇傻了眼,然後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我為什麽要說又?”


    而林子岱見到石門的刹那卻是麵色驚喜:“呂兄真不愧是寶藏男子,密室入口竟然被你輕而易舉地找到了!”


    出現在幾人麵前的這道石門並非獨立存在,而是呈半個三角一般從地麵浮現出來。石門背後便是斜坡,可以看得出它應該是通往此處的地下空間。


    而且這石門的背後結構與地麵緊密相接,又沒有半絲縫隙存在,就好像它是天造地設一般。


    “你說這就是密室入口,這也太隨便了吧?”呂純咧了咧嘴角,心想這光禿禿的地麵上平白無故多出了一個圓環,隻要是個明眼人都會察覺。


    他低頭一看,忽然發覺在吊環下有著一圈不易察覺的凹槽,隻是因為這凹槽被吊環蓋住的原因,下麵的顏色才沒有被在雷霆下變得黝黑,而是散發著一種靛藍色的光澤。若不是自己從剛剛的角度恰好,發現了這種熒光,這處機關還的確不易察覺。


    呂純見到自己拿開手掌之後那石門也沒有落下,這才徹底放下了吊環,然後便眼睜睜地看著吊環嚴絲合縫地融合在了地麵中,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雖然密室已經出現,現在卻有一樣難題擺在了他們眼前。


    他們想要離開此處,現在隻有兩種依仗,而其一就是讓獵隼帶著他們飛離此處。


    不過這獵隼的傷勢並不穩定,帶上兩人已經稍顯不堪。萬一它在弱水之上出現狀況,隻能帶著他們一同陷入絕境當中。雖然這獵隼對賈獵戶的命令會一萬個服從,但他們卻承擔不起這個萬一,所以此種方法不到走投無路是絕對不能實行。


    所以現在隻剩下了第二種方法,那就是淨火壺。隻是這淨火壺當中的正炁已經被消耗殆盡,如果想要將其引燃來指明出路,就一定要用正炁將其灌滿。


    雖然林子岱是炁醫門人,但就算他將體內的正炁耗盡來灌入淨火壺也隻是滄海一粟,作用更是微乎其微。所以若想讓淨火壺恢複正常,隻能打開眼前的密室找到正炁根源。


    但是若想打開密室,林子岱又不得不泄露自己的炁醫門人氣息,到時必然會再次引動天劫神雷降臨,讓他們躲無可躲,藏無可藏,隻能葬身在天劫神雷之中。


    雖然憑借他們的本事想要用非正常手段打開密室倒也可行,不過一旦稍有不慎破壞掉周圍正炁法陣的連接,隻怕又要引來雷霆降臨為法陣補充正炁,他們還是要沐浴在極陽之雷當中。


    不打開密室的石門,被困在此處,是死路一條;打開密室石門,遭遇天雷洗禮,還是死路一條。不同的是後者給他們提供了兩種自由選擇的機會,讓他們自己決定是要在天劫神雷之下化為焦土,還是正炁之雷化為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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