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過陰紙人的紙人作為容器,製作起來十分特殊。但是即便能完成容器的製造,想要獲得陰靈也並非什麽易事。


    陰靈,有人說它是人死後的魂靈,這話雖然不假,卻不盡然。這製作陰紙人的陰靈乃是太陰之潔氣,需要用到特殊的手段將其凝結成露,收集起來。


    若是放在洪荒之年,無論“陽德”抑或“陰靈”,皆是天地充盈,純淨無比。隻是後來自從生靈誕生,又帶來七情六欲將世間汙濁,以至於日月潔氣變得極為淡薄,收藏也成為了艱難之事,所以這陰靈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吳禮的這些陰紙人雖然僅僅巴掌大小,需要的陰靈也並不多。但這卻是他傾家蕩產、又耗光了運氣才托人從上次的琳琅集市取得。


    他本來覺得已經勝券在握,自己的陰紙人實力又能強悍幾分,麵上也是得意無比,可是此刻突生的異狀,卻是驚得他幾乎將一對眼珠從眼眶當中掉落出來。


    “陰紙人!我的陰紙人!這是怎麽迴事?這是怎麽迴事?”吳禮驚得滿頭大汗,可是無論他念起多少次口訣,地上的灰燼都沒有半點迴應,唯有滋滋地白煙消散在日光當中。


    “一起上!給我殺了這兩個家夥!”吳禮氣得是五靈神暴躁,三昧火燒胸,心口一陣陣的絞痛,恨不得要將二人生撕活剝才能解恨。


    可是這雙足二人早有防備,還沒等到這群巫圖窟弟子出手,便一人一拳賞在腹上,讓他們失去了戰鬥力。


    其實絕非這些弟子如何羸弱,若是按照實力來說,這雙足二人必然不會是一群巫圖窟弟子的對手。隻是這巫圖窟以巫術擅長,戰鬥之前都需要提前準備一番,這邊吳禮話音一落他們正開始翻兜子袋子沒有準備得當,就被雙足二人給撂倒了。


    雖然拳腳功夫巫圖窟並不擅長,但如果剛剛他們群起攻之,這雙足二人也是束手無策,隻可惜他們依賴慣了術法,哪裏還能想到這種事情?


    還沒等出手自己這邊就已經倒下了一片,吳禮也是咬牙切齒道:“一群廢物!”然後又惡狠狠的看向了二人,“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我們巫圖窟中放肆!你們站住!有種不要逃!”


    雙足二人隻是冷笑一聲,也沒有搭理此人,徑直將一旁不省人事的呂童背在身上,然後快步離開了此處。


    …


    “隊長,您確定不用我去殺了他們?”一道陽光斜斜地插入窗欞跨過桌麵,穩穩地釘在了地上。而就在陽光邊緣的陰影當中,忽然有一道平靜的聲音淡淡開口道…


    這日,雙足的住處多出了兩名身材精瘦的男子。此二人一身樵夫打扮,若不是他們提前表明了身份,甚至很難與雙臂聯係起來。二人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露出袖口的健壯小臂卻是線條分明,尤其是那一手老繭,更是證明這兩人並非尋常之輩,很像是橫練之人。


    同時,他們的相貌普通無比,是屬於扔在人堆裏都找不出來的那種,若是利用得當,還當真會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床上,隻見一道身影正在緩緩撤去身上的包紮,隨著最後一道布條緩緩落下,他也慢慢站了起來。


    他緩緩走到桌邊坐下,地上的光線便消失不見,火辣辣的陽光絲毫不落地照在了他的臉上,使他的相貌清晰起來。而他,正是呂童。


    “不用。”呂童麵無表情道。


    “就這麽算了?”那道聲音再次問道。


    “算了?”呂童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陰影中的二人便再也沒有了聲音,仿佛兩根木頭一般杵在牆上。


    過了沒有多久,隻見房門打開,雙足二人匆匆走了進來:“隊長,碧匣穀穀主到了!”


    “好!雙臂先留在這,雙足帶我前去麵見巫王!”呂童換好了一套衣服,然後捏了捏拳頭,跟在雙足背後快速離去。隨著三人一路前行,道路是越來越崎嶇難行,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一個洞府之前。


    聽雙足講,巫王本來另有住處。自從巫後出事之後,男覡大人幫他尋了一個人煙淡薄處布置了鎖魂法陣,又用一張白玉床保住了巫後屍身。


    雖然男覡擔保無事,但巫王卻是放心不下,便在這處之外又設立了道道石室重疊交錯,將這道鎖魂法陣的地方隱蔽在了其中,然後他便將洞府設置在了此處,親自住了下來。


    到了洞府之前,雙足站立了腳步,示意呂童走在前邊,不過呂童卻是搖了搖頭,心想:自己是來尋找機會,若是太過直接,自己會被當作目的不純不說,恐怕又會得罪了碧匣穀。


    “我現在出麵多有不便,還是你們通信使的身份更為妥當一些!”呂童現在身份雖然不低,但在巫王麵前還是不敢造次,也是低調無比。


    雙足二人聞言也是點頭稱是,便留下了呂童先走幾步前去與守衛溝通。


    “呂童你這個混賬,竟害得我們得罪了兩位通信使!我叫你藏!我鏟死你!”隻見一個尖嘴猴腮的巫圖窟弟子正蹲在竹婁邊上,不停地用手中的鏟子狠狠插著地麵的泥土,嘴裏也是罵罵咧咧的念叨不停。


    此時忽然有人經過,他便連忙躲在竹婁背後裝作在地上拾掇雜物,直到路過的人逐漸遠去,他才鬼鬼祟祟地站起身來,向前挪動了幾步。


    “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啊!希望那呂童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跌死!睡覺…睡覺魘死!”這人言語惡毒,碎碎念著,將所有死法叨咕個遍。


    “若不是呂童那混賬,我何必遭這洋罪!我…我呸!”這人一直起腰,隻聽後背哢哢直響,麵上也是一陣舒暢,“上午的活總算幹完了,剩下了待會再說吧…”雖然他一上午沒走出三丈遠,卻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足。


    “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跌…哎呀…”這人兀自念叨,幾乎要編成了小曲,可他曲未唱完,卻是見到呂童正站在巫王洞府大門之前左顧右盼,腳下一滑險些將自己跌下山去。


    隻見他一雙鼠眼瞪得溜圓,雙眼當中又怒又喜,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好小子!總算讓我逮住你了!”可是他沒走幾步卻是見到那通信使二人從巫王洞府走了出來,也是急忙縮迴了身子,心想:壞了壞了!呂童這小子定是來懇求通信使向巫王告狀的!不行!我得去找吳師兄!然後,他便將竹婁扔到地上,撒丫子向著遠處跑去…


    …


    雖然從外表看上去,這巫圖窟的洞府十分普通,但一走過長長的石廊,裏麵的空間卻是豁然開朗。


    因為這雙足二人手持通信使令牌,也是輕而易舉地將呂童帶到了洞府當中,被一名巫王的親信在前麵帶路引著他們前行。巫圖窟的洞府中大路通著小路,小路又是百轉千迴溝通了其它大路,三人大概走了半炷香時間不到,便在前人示意下停住了腳步。


    呂童抬頭一看,隻見四周盡被岩壁包裹,眼前的拐角處又是一個死胡同,哪裏還有通路行走,心想這人是不是引錯了路徑?


    “幾位稍等片刻。”那巫圖窟的弟子示意幾人停留原地,然後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麽事情,便見眼前的岩壁之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縫隙,頃刻之後便化為了一道洞口。


    “三位,請!”這弟子將幾人請到了洞中,然後便快步離去了。


    呂童緊跟在兩人身後踏入這道憑空生出的洞口當中,剛一落腳便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好像有人用黑紗遮住了自己的雙眼一般,讓他不自覺地緊張幾分。


    雙足二人仿佛察覺到了呂童的異狀,也是出聲解釋道:“隊長,此處與白骨鎖魂台外的是同種鎖魂法陣,隻是那白骨鎖魂台的法陣已與外界景物融合,所以顯得不太突兀,而此處法陣被巫王特意隱蔽了氣息,所以才略顯黑暗!隊長不要擔心…不出十步,咱們便可離開法陣!”


    果然,雙足話音剛落,呂童便感覺眼前的黑暗被人撕成了兩半,自己也暴露在了光明之中。呂童深吸口氣準備緩解一下緊張情緒,卻覺鼻腔當中一陣芬芳馥鬱,頓覺神清氣爽!


    他循著香氣向前一望,卻被一片紅灼灼、藍靛靛、金燦燦、白蒙蒙各種顏色撞入眼簾。左邊是夭桃噴火,右邊是朵朵藍煙,頭頂是金光簇簇,腳邊是波光綿綿,好一派四季祥和之景,本來應該存在於四時之中,卻奇妙地被這一方天地同時包攬起來!


    尤其是這一片攢攢簇簇奇花瑤草展露香馥,不僅引來無數蜂蝶翩躚,流連忘返,還有鶯燕歇落,嘹亮高歌,直讓人目眩神迷,難以自拔!


    呂童哪裏見過這般奇異之景,隻覺得自己是落入了仙境之中,如夢如幻如癡如醉,甚至有那短短一刻,他都已經忘記自己此行目的,隻願老死在這紅葉黃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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