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房中,娟兒顫抖著垂首站在鄭長郡的身邊。


    鄭長郡眉頭緊皺,朝著娟兒道:“過來。”


    娟兒驚恐地看了鄭長郡一眼,慢慢地走到鄭長郡的身邊。


    鄭長郡抬手輕輕地托著娟兒的下巴,冷聲道:“如此看來,鄧綏果然是懂得禮節之人。下手,恐比本宮還重罷。”


    娟兒低著頭,不敢看鄭長郡的眼睛。


    “痛麽?”鄭長郡柔聲道:“我鳳凰殿還賺了,打一還二。”


    娟兒連忙道:“貴人,奴婢隻是擔心美人生氣,若是驚動了皇上,恐怕無法收場。原本貴人難得照顧皇上,誰知竟出如此亂子。”緊張地咽了一口氣,顫聲道:“奴婢不疼。”


    鄭長郡微微一笑,道:“若非鄧綏有如此剛烈之性,恐皇上也不會喜歡罷。你記住,今後若是再私自妄為,掉頭指日可待。”


    娟兒猛然一驚跪地道:“貴人,奴婢隻是擔心秋兒迴去之後,那鄧美人定會不依不饒,若是在宮中鬧了起來,定是要驚擾皇上的。此時皇上國事煩心,定會龍顏大怒,必是對貴人不利。”


    “本宮知道,何需你提醒?”


    鄭長郡目光一冷,沉聲道:“你退下罷,我倒要看看,鄧綏有多大本事。難道,還能將本宮責出皇宮麽?”


    娟兒吃力地站了起來,驚恐地道:“奴婢,奴婢日後再也不敢私自妄為了。貴人休要與鄧美人生氣,若是兩敗俱傷,皆不是好事。”


    鄧府之上,雖然實力不如鄭氏身居皇權之能。可是鄧綏自進宮之後,便深得皇上寵溺。就連那陰皇後,好心給鄧綏送酒,都受了皇上責罰。更何況是身受冷落的鄭貴人?


    “難道,魚死,一定要網破麽?”鄭長郡哈哈一笑,冷冷地看著娟兒,道:“我倒要看看,鄧府有多大本事。”


    扭頭朝著夜臨,道:“帶娟兒下去休息罷,我看那鄧綏果然是惱怒成羞,恐怕下手不輕。念在你是為了本宮的份上,便不作追究了。若是日後再敢私自替本宮出頭,所有後果,你自負罷。”


    夜臨連忙走到娟兒的身邊,伸手攙扶著娟兒朝著門外走去。


    鄭長郡的臉上,帶著落寞的無奈,慢慢地走到臥榻上,側身躺下。


    雙目之中,彌漫著一層微紅。


    晶瑩的淚水,無聲地滑落。


    透過半開的窗戶,夜空之中半圓的月亮,在薄雲之後射出冷涼清幽的月光。中秋已近,雖夜空晴朗,點星璀璨,可是空氣中彌漫一股噬骨的寒意。


    輕風吹進來,鄭長郡情不自禁地一個顫抖。張口打了一個噴嚏。


    門外的小太監連忙走進屋中,將窗戶關上。


    鄭長郡朝著小太監,道:“壽安,此是何時辰?”


    壽安答道:“貴人,一更未到。”


    鄭長郡沉思,道:“本宮有些餓了,你前往禦膳房中,給本宮取些宵夜來罷。”


    壽安點了點頭,道:“貴人稍後,奴才這就前去。”


    輕輕地看了看鄭長郡疲倦的麵容,輕聲道:“貴人,想吃什麽。奴才過去之後,好讓後廚安排。”


    鄭長郡坐正身子,笑道:“本宮近來皆是睡眠不好,你過去讓後廚給本宮弄些補血益氣之物。”


    壽安點了點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鄭長郡起身走到桌邊,伸手抓過一個蘋果大口地吃了起來。


    近日以來,鄭長郡雖睡眠不好,精神狀態也欠佳。可是因鄭長郡素來身體素質良好,故而胃口不曾影響。反倒似比以前睡眠甚好的時候吃得還多,平日之下,尤喜水果。縱是在飯後,也能吃不少。


    一個蘋果吃下,忽地感覺腸胃之中一身酸湧。鄭長郡連忙吸了一口氣,緊緊憋住。片刻的功夫,那酸反之相漸消。


    宮女送上披風,朝著鄭長郡道:“貴人,夜風甚涼,擔心涼了身子。”


    鄭長郡微微一笑,道:“壽安前去取食,此時本宮竟有些困了。不如你泡點茶給本宮提提神罷。若是睡得早了,驚夢之後,定是難以入睡。”


    宮女點了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拎了茶壺,朝著側房中走去。


    鄭長郡剛剛走到臥榻上躺下,便聽到吱呀一聲門響。鄭長郡閉上眼睛,心中想著那娟兒臉上的掌痕,唇邊露出一絲輕笑。


    未曾想到,那鄧綏平日之下性格柔弱,動起手來,竟也是如此之狠。看那娟兒的樣子,兩邊臉上都高高腫起。那掌摁之痕,恐怕數日都消不得。


    忽地,一個人影晃動,鄭長郡猛然坐起身子,吃驚地道:“皇上?”


    和帝的臉上,帶著威嚴的冷漠,坐到鄭長郡的身邊,沉聲道:“朕擔心你與鄧綏發生不快,便過來看看。”


    鄭長郡坐正身子,眉頭一揚,微笑道:“皇上既是擔心綏兒,何不到邵陽殿中去?”


    伸手整理一下衣服,竟不起身迎駕,搖頭道:“難不成,是前往那邵陽殿中,被鄧綏趕出來了麽?”


    和帝眉頭一皺,厲聲道:“你如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鄭長郡在鳳凰殿中四年之久,從未出過任何差池。平日輔佐陰孝和統管後宮,可是與那陰孝和也從未發生過衝突。就連後宮采女之身,見到鄭長郡之時,都如平介之身一般隨和。


    鄭長郡輕輕地看了和帝一眼,仰頭發出一聲輕歎,道:“皇上,若是妾身與綏兒發生衝突,你是會護著綏兒,還是會替妾身說話?”


    和帝站起身子,疑惑地看著鄭長郡,道:“那鄧綏可曾來過?”


    鄭長郡搖頭道:“不曾來過。”


    和帝吃驚地看著鄭長郡,道:“難道,那秋兒迴去之後,未曾說被你打了麽?”


    “難道,皇上的意思是,要讓鄧綏追過來,也賞妾身一個耳光,才算正常麽?”鄭長郡站起身子,緊緊地咬著嘴唇,臉上帶著無盡的委屈,哽聲道:“皇上難道不會想想,就連一個奴才,都敢衝撞妾身。日後妾身在這個宮中,還有何威信可言?”


    “你身為貴人,出言有失體統,難道還不讓人說了麽?”和帝湊到鄭長郡的麵前,沉聲道:“鄧綏從未在朕的身邊,說過宮中之人有誰不好。縱是皇後那邊,生出誤會,鄧綏也是處處袒護。難道,你此時還認為是那秋兒的錯麽?”


    鄭長郡嗬嗬冷笑一聲,道:“看來,妾身在皇上的眼中,還不如邵陽殿中一個丫鬟罷。妾身還以為,皇上過來,是來看望妾身的,未曾想到,皇上竟是擔心鄧美人。”


    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角,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哽聲道:“此時皇上國事煩心,妾身也便不給皇上添憂了。今日之錯,皆在妾身一人。若是他日鄧綏要向妾身討迴公道,妾身斷然不會有半句怨言,如此行麽?”


    和帝無奈地苦笑,道:“長郡,一直以來你都是識體之人。恐是今日秋燥煩心,日後朕會讓黃太醫配些養生降火之藥給你送過來。此時鄭麟也在忙於朝事,若是你在後宮之中生出亂子,必會擾了他的心。”


    “皇上放心罷,日後,妾身不會在給皇上添憂了。”鄭長郡輕輕地吸了吸鼻子,伸手拉著和帝的手,柔聲道:“時辰不早,皇上明日還要早朝。便迴去好好休息罷。”


    和帝一聽,雙目中帶著幾分驚色,平日之下,鄭長郡皆會挽留。此時看鄭長郡的樣子,雖然麵帶委屈,可是雙目之中竟有幾分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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