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撒朗把車開出一千多米,剛拐過兩三座沙丘,就收到了申雅中的來電。


    “至龍說你自己一個人開車走了?不要命了麽?!你現在馬上停下來!”


    電話那頭,申雅中明顯出離地憤怒了。一向溫和優雅的女神,這次的怒吼聲,都從聽筒裏溢了出來,讓接電話的人,都忍不住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了兩寸。


    “歐尼,我已經停下了。”


    等申雅中怒吼完畢,女孩才重新把手機放迴來,輕輕地說。


    在她剛才看到申雅中來電時,其實就已經停下。


    畢竟就她一個無證駕駛的、以前隻跟著表仁厚學過幾次開車的菜鳥來說,在高速行駛中把握好方向盤,就已經是高難度動作,實在是沒辦法再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了。


    “你……算了!你現在在原地別動,我找個朋友過去接你。”


    “哈哈不用,我直接叫保險公司的人或者代駕過來吧,歐尼你別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撒朗,再怎麽生氣都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知道麽!”


    “嗯,對不起。歐尼剛才是我太衝動,之後不會了。”


    女孩把車停在路邊,右邊的前後輪都壓在了馬路的外麵。車子身後的那一千多米裏,沿路的枯草都被壓得東倒西歪,漫漫黃沙中也有明顯的一道軲轆印兒,細看的話也有些七扭八拐。那是她以前剛學開車時的毛病,總是怕與對向車道上的人或車撞上,所以路邊沒人的時候,盡可能地往自己這邊的路外邊偏。隔了幾年沒碰過車,她剛才,其實自己都沒怎麽留意到,原來一路上都把右輪胎偏到了馬路外麵。


    她還以為自己開得挺好的來著……


    薑撒朗一個人坐在車裏,用濕巾給自己擦汗。


    烈日下,停下的車子裏簡直像是蒸籠。


    她的額角早就已經開始冒汗,細細的汗滴滑到了眼角,激得她睫毛猛地一顫,然後便不由自主抬起手背想要擦汗。可是抬起手來才發現,露在外麵的手臂到手背上,居然也都覆上細細的黃沙,因為身體的熱度與冒出的濕汗,便也都附著在身體上,黏黏的讓人很是負擔。


    於是隻能取了濕巾出來,把臉上和手上,所有露出來的皮膚,都細細地擦了一遍。


    那樣的清理,大概花了她四五分鍾。


    擦完後把垃圾扔進車裏的塑料袋當中,眯著眼又望了望空空蕩蕩的馬路。


    心中,輕歎口氣。


    外殼也覆上些黃沙,然後又被微風漸漸吹淨的車子,在空曠的馬路上又是猛地倒車轉彎。輪胎發出很受折磨的連番呻.吟,等略微安靜下來一些之後,便是又行走在了前往黑岩沙漠的路上。而且這一次,女孩開得比剛才慢了許多,她細細迴憶著表仁厚以前教她的技巧與注意事項,這時候後背上,才猛然又驚出些冷汗——


    剛才一瞬間她完全是跟隨本能行動,此時冷靜後再細想起來,才發現似乎連油門和刹車各自的位置,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她就這樣一路慢慢蹭著,又蹭迴了之前扔下帳篷等東西的地方。


    權至龍就坐在那堆東西裏,上身穿著花俏的半袖襯衫,下麵是絲質麵料的西裝短褲,涼快倒是很涼快,可就是不怎麽遮陽。他埋著頭,手肘都撐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抱著頭。隻是在聽到這邊有車過來時,轉過頭來淡淡望了一眼。然而很快,又把頭埋了迴去。十指都插入自己的頭發裏,埋著頭一言不發。


    薑撒朗把車停在了離他一米多的位置上,然後自己走下車來,彎下腰在一堆雜亂的東西中撿了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了瓶蓋後,又蹲著遞到權至龍的麵前。


    “歐巴,喝水。”


    一邊說一邊掰著權至龍的額頭,想讓他抬起頭來。


    權至龍把手往後一仰,快速擺脫了女孩的手,然後立馬又變迴原先的姿態。


    沉默而又任性的抵抗。


    “再怎麽生氣也別拿命開玩笑。歐巴這裏是沙漠,要是脫水就不好了。”


    薑撒朗左手傾下塑料瓶,右手在下麵接著礦泉水,拱起手心聚起小小一抔之後,向著權至龍完全暴露在陽光中的脖頸後麵,輕輕一拍。已經被高溫帶得有些溫熱的液體,順著權至龍的脖子,向著後背,以及身前的鎖骨,都蜿蜒而去,濕意驅走了一些暑熱,讓人心中的煩悶也減少了許多。


    “後腦勺還疼嗎?”


    女孩輕輕地問,還帶著些濕意的右手,在權至龍的後腦勺摸索。腦袋後邊,離頭頂三四厘米的地方,果然有些微腫。薑撒朗就閉緊了五指,把那一處腫了的地方緊緊捂著。然後又將整隻左臂都抬起來,把礦泉水瓶懸在權至龍的頭上,瓶口向著他的頭頂,慢慢地衝刷下去。


    嘩啦嘩啦,像是下了小雨一樣。


    除了被那隻小手捂住了的地方,頭頂的其餘位置,全都被淋濕。


    還剩著些許涼意的礦泉水,在黑發間穿梭,滲入到頭皮表層,濕意衝進了大張開口喘氣的毛孔當中。


    而權至龍,就在那樣的涼爽中抬起頭來,也不管他這樣一動,水瞬間就流到了他的額頭上、衣服上……權至龍並不管那麽多,他隻是抬起頭,委屈地看了身前的女孩一眼。然後忽然間雙眸一紅,他抬起雙臂抱住她的後背,手從她的腰間環過,頭埋進了她的發尾當中。權至龍把她摟得很緊,緊到女孩都有些喘不過氣,於是又撐著他的肩頭想要掙脫。


    可是權至龍沒有再放開,他抱著薑撒朗,把頭埋在她的頸側,唇抵著她的鎖骨。


    “撒朗,我以為你不會迴來。”


    唇瓣抵著鎖骨蠕動,似觸非觸,似吻非吻。


    薑撒朗身體猛然一僵,因為那呢喃,也因為那觸碰。


    她咬了咬牙,抬起左手來,把依舊剩了小半瓶的礦泉水,全都狠狠潑在權至龍的頭上。瓶口直直向下,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溫柔,而是任液體猛地衝進發間,毫無遮掩。那潑下去的水,可能還衝到了後腦勺的傷口附近,因為某個瞬間,薑撒朗感覺到權至龍忽然倒抽了一口氣。


    “至龍歐巴,不要再對我使苦肉計了!”


    女孩恨恨地說,把倒空了的瓶子往旁邊一扔,空出來的兩隻手都推著權至龍的額頭。


    權某人被推得重心不穩,所以即便再怎麽不舍,也還是放開了。


    擁抱過後,一個人坐著,一個人蹲著。


    坐著的人把蹲著的人死死盯著,蹲著的人把坐著的人狠狠瞪著。


    就這樣視線交流了一會兒,權至龍甩了甩頭,把未幹的水滴甩得四處飛濺。


    “呀!!!”


    薑撒朗立馬站起來往後跳了好幾步,迴頭一望,幹脆再退兩步坐迴了車上,咬牙切齒地又瞪了權某人幾眼後,忽然又荒唐地笑了。她心中再歎口氣,臉上卻是輕輕勾著唇角,一雙眸子輕輕淺淺地望向權至龍,道:


    “上車吧,至龍歐巴。”


    權至龍再甩甩頭,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幾步也走迴車邊,就站在薑撒朗坐著的副駕駛門外,掰著車門一臉嚴肅道:


    “這次我們先說清楚,你到底讓不讓我追?接下來八天你到底陪不陪我?”


    薑撒朗:“……”


    眼睛一瞪,往車門外挪了挪身體,似乎又要氣衝衝地下車。


    權至龍眼疾手快,一手掰著車門,另一隻手已經快速堵了另一邊的通口。他站在車門外,把出路死死堵住。略低著頭,眼望著剛才差點都撞入他懷中的女孩,眼眸沉了沉,又道:


    “或者你告訴我,你現在還愛樸前進前輩嗎?還想跟他複合?”


    薑撒朗麵色冷了冷,語氣也驟然變得低沉。


    “至龍歐巴,你別過分。”


    權至龍輕輕一笑,道:“剛才我決定了一件事,你想知道嗎?”


    “……不想!”


    權至龍繼續笑,“如果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因為樸前進而無法接受我,說你還愛他,所以沒辦法喜歡我,那我現在立馬轉身就走!不會再頂著太陽坐在這裏等你,而是叫一輛車直接到機場,坐最近的航班迴到首爾。以後,就像你之前所期望的那樣,我們迴到以前。不過那個以前的時間點,就不能再由你來決定了,我如果要迴去,就迴到我們壓根兒都還不認識對方的時候,你是我沒見過麵的雅中露娜的妹妹,我是你的歌手前輩,僅此而已。”


    薑撒朗:“嗬嗬,你愛怎樣怎樣吧。”


    權至龍掰著車門,執拗地繼續問道:“你還愛他麽?”


    “還愛麽?”


    “愛到怎麽都沒辦法接受我?”


    “要等他服完兵役後,再重新在一起嗎?”


    “再也沒辦法像愛他一樣再愛上其他人了麽?”


    權至龍堵在車子旁邊,一遍一遍地問著,像是沒有感情隻是在執行任務的機器人一樣。眼睛卻一直死死釘在女孩的臉上,注意著她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而被他反複問著的那個女孩,明顯開始情緒不穩。她先是把頭往旁邊一側,視線有些遊移,動作間也顯得迴避。可是被問了好幾遍之後,她抿著唇,忽然昂起了頭,似乎在忍耐某些想從眼眶裏衝出的東西。


    “就告訴我這一件事,你還愛他麽?”


    權至龍還在逼問著。


    “不愛!不愛!!!”


    女孩忽然就轉過頭來,把權至龍往外一推,大聲怒吼:


    “當初分手的時候就不愛了!被扔下的時候就不愛了!歐巴你滿意了吧?現在滿意了吧?!”


    權至龍依舊站在車門外沒動,在他的對麵,薑撒朗的眼眶通紅。那女孩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委屈與憤怒。大概還因為嘶吼得太用力了,臉上的肌肉都被扯動,於是淚水也終於從眼眶中大滴墜落。


    “我現在沒辦法喜歡人,是因為我真的已經好累了!我想要一個人!我不想再對任何人遷就些什麽!歐巴你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麽?不是喜歡我嗎?不能也為我考慮一下麽?”


    薑撒朗推不動權至龍,幹脆就扯了他胸前的衣服,提起來死死拽著。


    “我就想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哭!就想在沒有一個人認識我的地方,做一個誰都不認識的我!歐巴你不懂麽?你明明知道我現在隻想喝酒發狂的不是麽?!”


    女孩拽著權至龍的衣服,把他的絲質襯衫拽得胸口兩團皺紋。


    她紅著眼,肩頭抖動。


    吼完之後就開始嗚嗚地哭,完全像是水閘壞掉了一樣,淚水不要錢一樣地往外洶湧。


    “撒朗,對不起。是歐巴對不起你。”


    權至龍上前攬了女孩的肩,這一次是把她按入自己懷中,按在他狂跳著的心口。


    “和歐巴在一起不用遷就啊,在歐巴懷裏也可以痛痛快快地哭。我們都很擔心你,所以沒辦法放你一個人走,知道麽?撒朗,累的話就說出來,歐巴可以給你擁抱,可以背著你走,也可以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陪你喝酒陪你發瘋,全都可以的。所以不要總是想一個人溜走,好嗎?”


    薑撒朗把頭埋在這一個滾燙的擁抱當著,靜靜聽著,忽然變得沉默。


    她揪著權至龍的衣服,居然因為剛才哭得太狠,而打起了嗝。每打一個嗝,身體便跟著一抖,她那縮著肩膀的一把小骨頭,抖起來頗有些瑟瑟發抖的小可憐模樣,就連淩亂的發尾都跟著顫抖。權至龍摸著她的頭發,在她的頭頂輕輕笑著。之前被咬過的另一隻手臂,卻把她抱得更緊了,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拍著,一下一下,輕緩悠長的節奏。


    那動作讓她緩解了許多,眼淚漸漸收了,心緒也慢慢平複。


    “我愛你,撒朗。”


    權至龍摸著她的頭,輕輕地說。


    薑撒朗抬起頭來,紅腫著雙眸問他,“為什麽?”


    “不如這樣吧。”


    權至龍微垂著頭,望著女孩開心地笑了。


    “接下來我們有八天的時間,你來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這樣難過,而我也告訴你,我到底是怎麽愛上你的。”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我保證原原本本說出我的一切。”


    烈日灼灼的沙漠邊緣,權至龍攬著薑撒朗,輕輕地問。


    而被他抱著的女孩,也靜靜地望了他許久。久到權至龍又開始不安,是不是他又想錯了,是不是他又搞砸了。權至龍的瞳孔不安地晃動兩下,下一個瞬間,卻聽到自己懷裏的人輕輕答了聲——


    “好。”


    “嗯?你說什麽?”


    權至龍懷疑是自己幻聽,忍不住確認。


    “我說,好。”


    女孩輕輕一掙,從權至龍的手臂間退了出去。她轉頭找了濕巾,在自己臉上大略擦了擦之後。又整理著頭發,把權至龍往外推開,自己跳下車來,往旁邊走了兩步。


    “你去哪兒?”


    權至龍不安地跟緊了,他現在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剛才到底是聽到了什麽。


    “把東西重新搬上去啊。”


    薑撒朗指著路邊那一堆野營必需物品,迴身衝著權至龍笑。


    頭發還有些亂,眼睛依舊紅腫。可是笑容已經恢複了明朗,她眉眼彎彎,衝著權至龍招招手道:


    “都是花錢買的呢,歐巴你也快來幫忙!”


    那一天,薑撒朗與權至龍,達成了某種和解。兩個人各退一步,或者又像是,兩個人都往前邁了一步。他們最終到達營地的時間太晚,好的位置都已經被別人霸占,於是就隻能開車尋個角落,然後又手忙腳亂地一起研究著,到底該怎麽在沙地上搭起帳篷。


    “晚上你睡帳篷裏麵,把辣椒水和電擊棒都放在身旁,有任何問題都直接喊我名字,我就在旁邊車裏,晚上不關車門,你輕輕喊我估計都能聽見。”


    “歐巴,晚上才是狂歡的開始呢,而且這隻是狂歡節,不是要暴.亂,辣椒水你留著吧,算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兩個動手廢一邊折騰著帳篷,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用我買的東西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呀,薑love!你好歹也是tbb的大股東啊,摳成這樣別人會以為你們tbb快要倒閉了的!”


    “我去東京那天丟了錢包,現在身上隻有伊大叔給我的卡……機票錢和過來吃喝的費用都欠著你呢,要不等我迴去之後,再一塊都補給歐巴你吧。”


    “丟錢包?我說你怎麽搭陌生人的車去音樂節呢。現在身上有現金嗎?我在機場換了點,這些都給你,也不知道這兒到底能不能刷卡。”


    “歐巴,我不用,這裏除了冰和咖啡都不賣別的,也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那也拿著,我喜歡丟三落四,錢放我這不安全!”


    “……歐巴你在東京丟過錢包麽?沒丟過就別跟我說不安全。”


    “我在韓國丟過!我在機場還丟過好幾次行李呢!”


    “好吧你贏了。”


    “喏,錢拿著!”


    “等我迴去就還你……啊!或者等出去後我讓雅中歐尼給歐巴你轉賬。”


    “不要現金!隻允許以請吃飯或者請看電影請喝酒的方式償還!還有啊,現在我兜裏一分錢都沒了,我要是渴了熱了想喝冰咖啡了,撒朗你記得要給我零花錢。而且不許離我太遠,萬一我急需錢卻找不到你怎麽辦!”


    “歐巴你還是把錢都拿迴去吧。”


    “我不要!錢放我這裏不安全!”


    “……”


    吵吵鬧鬧,帳篷搭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搭好。


    後來還是旁邊一個棕發大男孩看不過眼,熱情地走過來提供幫助,三兩下把單人小帳篷搭好。然後,棕發男孩又以十分戲謔的目光,看了看小帳篷,再看看這兩位亞洲人,男孩豎起大拇指來讚道:


    “uple!”


    “哈哈哈~”


    權至龍笑眯了眼,咧著大白牙迴道:“thankyou~”


    “呀!”


    薑撒朗又瞪他一眼,解釋道:“we’……唔。”


    權某人熟門熟路地用手捂了她的嘴,而且還是手臂從女孩的腦袋後方繞過,像是圈著她的脖子一樣地繞了一圈之後,才親昵地捂了她的嘴。


    “噓……給歐巴點麵子呀。”


    男孩垂下頭來,壓低了聲音,在女孩耳邊軟聲軟語地求。求完之後,卻是完全不顧薑某人的瞪眼與掙紮,直接轉頭,更明朗地露出大白牙來,理直氣壯地問道:


    “!isn’tshe?”


    “yea~”


    棕發大男孩又笑眯眯地豎起了大拇指,而這一次,是隻對著權至龍。


    等炫耀“女友”完畢,權至龍終於與那棕發男孩告別,然後終於放開了捂著薑某人的手之後。


    “呀!!!”


    薑撒朗一把將權至龍推開,呸呸兩聲道:


    “你手上全是沙!”


    “啊對不起對不起。”


    權至龍沒想到女孩剛才的掙紮是為了這個,手忙腳亂地從車裏翻出水來,拎了瓶蓋遞到薑撒朗唇邊。


    “快漱漱口,抱歉我剛才都忘了。”


    女孩接過水,咕嚕咕嚕漱口完畢,手裏還剩下大瓶水,卻忽然間全都向權至龍潑來。


    “不是說好不這樣了嗎?!權至龍你老是出爾反爾!”


    一邊潑一邊三兩下跳得遠遠地,向著權至龍指控。


    “呀!我們約定好的,隻是對彼此坦誠好麽?”


    權至龍頂著礦泉水接近,襯衫都濕得黏在身上,走近後卻一把將人摟進懷中,而且還從旁邊的車裏也拎了瓶水出來,趁著薑撒朗沒注意扭開瓶蓋,向她的頭頂也狠狠倒下。


    “我覺得你很可愛!這就是我的真心!我完全坦誠友好地履行了我們的約定……”


    “權至龍,你還能更無恥麽?!”


    女孩被水淋濕了衣服,單薄的t恤往身上一裹,裏麵的痕跡便透了些出來,嚇得她立馬抬起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胸口。


    “能。”


    權某人眼神一暗,握著女孩的肩頭狠狠一轉,瞬間便把她按進了自己懷中,用自己的擁抱,擋去了她身前微微透出的一些顏色。同時又抬起了手臂,低下了頭。


    手捏在她的下巴,頭貼著她的額前滑下。


    輕輕地,在像微風裏的落葉一樣顫抖的眼睫毛上,吻了一口。


    “權至龍!!!”


    女孩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狽了,腳上落了火石一樣狠狠跳開。


    然後又手忙腳亂整理自己的衣服。


    被連名帶姓吼了的人,卻笑得很歡。不過倒是動作很快地一抬手就扯下自己的衣服,那絲質襯衫的扣子,全部都直接被崩開,落進沙漠裏麵。權至龍拿著自己的襯衫迎過去,在女孩警惕的目光中,輕輕披到她的身上,從前往後地捂住了她的身體和手臂。


    “撒朗,今天你問我為什麽的時候,我忽然想通一件事。”


    權至龍很是得瑟地笑,笑著望向被他捂住的薑撒朗。


    “我能感覺到你其實也挺喜歡我,要不然不會這樣縱容我。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直不肯鬆口。之前我以為那是因為樸前進,可今天你問我為什麽愛你的時候,我才忽然間想通了……”


    “想通什麽?”


    薑撒朗靜靜地望著他。


    “你怕我是在玩對吧。因為我一剛開始追你的時候,你就覺得我是被你的態度給激的。後來我也總是半開玩笑地逗你,告白時還選在你和樸前進的事情曝光那麽敏感的時候……撒朗,你怕我不是真的喜歡你是吧。”


    女孩望著權至龍,一動不動。不讚同,不反駁,不解釋,也不詢問。


    “所以我們兩現在需要坦誠!比如說……”


    權至龍滿含笑意地望著她,忽然又垂下頭去,在之前沒親到的眼眸上又吻了一口。


    “非常可愛的撒朗xi,我從去年六月份的時候就想這麽吻你了!這是我的真心話。”


    2009年6月份,是薑撒朗小手在權至龍背後輕輕一抓,再站到樸前進身旁時,雙頰緋紅、眼眸明亮,眸子像被水洗了一樣,但清澈透明的眼眸中,卻泛著某種讓人揪緊了心髒的淡淡哀傷的時候。


    權至龍那天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她大概是哭過。


    後來再想起那天時,不知為何,就很想吻吻那雙哭過的眼睛。


    而他現在終於說出口了。


    “在去年六月份以前,就一直覺得你很可愛。那天晚上你被他帶走之後,我後來又和勝弦哥他們喝了很多,迴家後就一直在想你是怎麽了,到底怎麽了……我覺得那時候,我可能就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權至龍保持著拎著自己襯衫,把女孩捂著的姿勢。


    這樣的姿勢有些傻,而且他的身材也不算好看,風在他背後一吹,抬起來的兩隻胳膊上就全都是雞皮疙瘩。


    女孩沉默地望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於是權至龍就繼續傻站著,幾秒鍾後,忽然又眨眨眼睛,道:


    “現在我說了我是怎麽喜歡你的了!是不是該換你了?雅中露娜給你打電話時為什麽哭?”


    薑撒朗愣了愣,兩秒鍾後終於還是又怒吼出聲:


    “……權至龍你個偷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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