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桃淺並不說話,魏卿遲自討沒趣。他揮了揮手,下人便退到了遠處。穆桃淺看了一會兒星星,夜覺得寡然無味,她起身想要進屋,卻被魏卿遲拉住了衣襟。


    “魏老爺日理萬機,還不早早歇息?蠹”


    魏卿遲仰麵看她,有些許無奈地說,“你何時眼眸中也能帶著暖意和溫煦?”


    “老爺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都能得到,眸中帶笑,或是嫵媚長情,隻要有銀子都能贖迴來。”


    魏卿遲繃不住,還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他站起來說道,“還在為白玉的事生氣?”


    穆桃淺一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霎時有些吞吞吐吐,“我乏了,要睡了。髹”


    可魏卿遲怎能讓她溜走,他擋在穆桃淺的麵前,由於離得太近,他鼻尖的氣息噴在穆桃淺的臉頰上,穆桃淺不免向後退了幾步。


    “阿桃,你總是這般假正經。我不喜歡。”


    穆桃淺撥開魏卿遲,進了屋子裏,她關上房門,外麵沒有動靜,她從門縫瞧去,魏卿遲隻靜靜地坐在長階上,仰著頭,好似在看星星。看了好一會兒,才和下人離開了。穆桃淺這才舒了一口氣,她躺在床上,窗外的風把桌上那盆蘭花吹得花枝亂顫。把她的心也吹得亂七八糟。


    她捶了捶頭,翻了個身,才堅定了信念。他們這些人怎能臆測到她的心事?她會為了魏卿遲吃醋?光想想那場麵,也甚是好笑。自己是如此灑脫的人,才不會束縛在這千歲府裏。


    穆桃淺不再管後堂的事,每天倒成了無所事事的主兒,混吃混喝,成了行屍走肉。但她也沒閑著,兩個男丁同時看上個小奴婢,吵到需要決鬥,穆桃淺除了要勸架,還要做裁決。府上嬤嬤的女婿打了女兒,穆桃淺提著軟劍便把女婿打成了殘廢。雖然,她是府上過氣的夫人,但怎奈她的一切都已滲透在了千歲府裏。在下人眼裏,有困難就要找穆桃淺,她總能解決。


    接下來的幾日,魏卿遲好似特別偏愛這裏的茅房,不去府衙的時候,一天能路過三四迴。每一次看到她,都是一臉的驚喜,好似好久未見,但想想也不過隔了幾個時辰而已。


    “阿桃,好久未見,你好像胖了些,再這樣,就成了胖鵝,再也飛不上房簷。”


    “阿桃,自從沒了掌錢鑰匙,你最近胭脂水粉錢也不夠了吧,整個人麵上如死灰般,沒有精神。”


    “阿桃,你跟我說一兩句好聽的,說不定,咱們就和往常一樣了。”


    若不是府衙裏有事,魏卿遲怕是還要偶遇個兩三迴,再刺激她四五遍。


    “小姐啊小姐,你服個軟不行嗎?已經好幾日沒吃過好東西了。”阿照托著腮舔著嘴勸穆桃淺,滿腦子裏全是盧城美味。


    服軟?說一兩句好聽的?穆桃淺不是不會,隻是她還記得,他們鬧翻是什麽緣由。若是她果真服了軟,就又要和他同睡在一處,還不如就這樣的自在。


    穆桃淺想到此,不免打了一下阿照的頭,“為了解嘴饞,就要我出賣自己,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奴才。”


    阿照揉著頭說,“小姐就是個悶葫蘆,心裏想著魏老爺,外表又扭扭捏捏,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就此沒羞沒臊地做個千歲府的女人,拋下那些江湖夢自由身,倒是落得自在。”


    穆桃淺聽得出來,阿照這是在揶揄她。可她如今也摸不著自己那顆漫無邊際的心。


    “迴夫人,門外有個姑娘哭哭啼啼的,說是懷了老爺的孩子。”


    穆桃淺和阿照麵麵相覷,難不成又是個來討情債,要銀子的。穆桃淺忽然心上有些許不痛快,她迴道,“你們不去稟報老爺,跟我說什麽?”


    “老爺被堵在門口出不去,那姑娘點名了要見您。”


    穆桃淺鎖眉,沉思片刻,“來者何人?”


    “春香院的白玉姑娘。”


    穆桃淺一驚,心裏愈發的不爽了。這個白玉到底要幹什麽?!


    從後院到前院,穆桃淺走得飛快,不過用了一炷香的工夫。前院有些熱鬧,奴才們站了一院,白玉卻跪在院子中央,一雙眼通紅。穆桃淺沒有急著過去,站在廊亭裏,看著那場鬧劇。


    魏卿遲撓著頭,似笑非笑的,他過去攬著白玉的肩頭,溫柔地說道,“地上涼,你坐了許久,快起來吧。你哭得我心尖都疼。”


    白玉卻並不起身,眼淚越發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自從老爺說要替白玉贖身,白玉就從未接過別的恩客,這孩子是魏氏的骨肉,我雖出自風塵,但也想給腹中胎兒一絲安穩祥樂,怎奈老爺不心疼,更不想要。”


    穆桃淺聽了,心裏也跟針紮了似的。不知是因為白玉,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魏卿遲也陪著坐在地上,用衣袖揩去白玉的眼淚,“別哭啦,一張小臉哭得通紅,若是我的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幹嘛不要。我會給他世上最好的寵愛。”


    “媽媽知道了,定會要我打去腹中胎兒,我冒死跑出來求老爺收留我,可老爺竟然連句痛快話都沒有。”


    魏卿遲隻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我家那個母夜叉前些時日剛滑了胎,這前後連兩月都沒有,我便又納一房,這不是要我小命嗎?”


    白玉聽聞,又嚶嚶地哭了起來,“我可以不要名分,就算是做府上的燒火丫頭也好,隻要老爺能把孩子留下來。”


    “白玉最聽話了,你先迴去,等我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豈不是更好?”


    白玉卻拚命地搖著頭,“既然老爺不做主,我定是要見到夫人才會死心。”


    魏卿遲拍了拍腦門,“母夜叉都是蛇蠍心腸,我怕你見了她會受委屈。你這麽嬌弱,萬一被她打了怎麽辦?”


    不論怎麽勸,白玉就是不走。穆桃淺知道,白玉演的這場好戲,不過是等她來。她躲在這裏,不是辦法。穆桃淺輕咳兩聲,前院霎時安靜下來。就連她一路走來疊疊而起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老爺,您不是要去府衙嗎?怎麽現在還在府上。”


    穆桃淺話未說完,白玉便跪走在她的麵前,梨花帶雨地說道,“求姐姐給白玉一條生路。白玉可以伺候姐姐,可以做府上的粗使丫頭,隻要能保住魏氏這條血脈,隻要能留在千歲府,我做什麽都可以。”


    穆桃淺俯下身子去扶她,順勢在白玉耳邊輕語,“你到底要做什麽?!”


    白玉也用耳語說道,“你自是知道的,何必問我。”


    白玉推開穆桃淺攙扶她的手,癱軟在地上、穆桃淺冷冷地看著腳下的白玉,心裏有些許煩躁。她隨口說道,“留不留在府上,那是老爺的事,你問我做什麽?”


    “可老爺說,此事姐姐說了算。”白玉擦了擦眼淚,低眉順從地說道。


    穆桃淺迴望著魏卿遲,魏卿遲卻跟她擠了擠眼睛,穆桃淺知道是何用意,卻並不搭腔,隻說道,“您是一家之主,這等大事兒,還是您自己掂量吧。”


    穆桃淺扔下這麽一句,便飄然而去。身後的一切,好似都與她無關。


    這一整日,她都心不在焉,湖畔的柳樹林裏,那柄軟劍如銀蛇般遊走。被軟劍裁下的柳葉,雪花般紛紛揚揚落下,落上她的發絲,落在她的肩頭,也落在她的心湖,泛起一串串的漣漪。


    穆桃淺往日隻會練上一個時辰,可今日竟練到暮色四合。待手腕酸軟,再無力氣手持劍柄,她才停下。額前和衣衫早已濕透,可並沒有暢快淋漓的感覺。阿照端來一碗茶,穆桃淺接過仰麵喝了,隨口問道,“白玉怎麽樣了?”


    阿照無精打采地說道,“白玉入府了,安置在暖香閣裏。”


    穆桃淺“哦”了一聲,便收了軟劍。


    “你心裏不痛快。”阿照跟在後麵,突兀地說了一句。


    “沒有。”


    “白玉進府,你的好日子可就真到頭了。”


    穆桃淺許久做聲,直到迴了臥房,才說了一句,“或許她進了府,老爺慢慢便不再糾纏我,久了,也便能放我走了。”


    “你若這樣想最好,到時候離開亦能無牽無掛,灑脫自在。”


    穆桃淺沒有用晚膳,許是太累,躺在床上便沉沉地睡去了。可睡了沒多久,便被篤篤的敲門聲驚醒。


    門外的奴才迴著話,“夫人,老爺胃痛,想要吃糖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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