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同家裏說了與小梨花兒一道做花燈的事兒。


    淩氏不支持也不反對,道,“家裏不差這幾兩銀子,你要是想幹就幹吧,別累著。隻是一樣,可不許你跟著小梨花兒出去賣花燈,大冷的天,我不放心,咱家也不是那樣的門戶。”


    趙長卿笑,“母親就放心吧,我早跟明珠姐姐約好了一起逛燈市的。”


    淩氏笑,“也帶著你弟弟妹妹一道去。”


    “還有阿白蘇先生也去。”趙長卿笑,“再叫來福叔和柳兒一起跟著,來福叔幫我看著阿寧,柳兒看著阿蓉,不然燈市上人多的很,年年丟小孩兒,咱們可得看緊了。”


    見趙長卿都安排妥了,淩氏連口應好。


    趙長卿蘇先生小梨花兒三個商量了好些常用或是新鮮的圖樣,還有花燈樣式,花燈的材質,都敲定好了,先在蘇先生這裏製出各種樣式的燈來做個樣品,之後再照著各樣式由小梨花兒發出去,由她認識的會手工的人家做花燈,待燈收迴來,趙長卿與蘇先生才開始在上麵畫畫兒。


    蘇先生還與小梨花兒親自做了一個大大的走馬燈做鎮燈之寶,上在畫的太\\祖皇帝起義的故事。小梨花兒嘖嘖稱奇,“先生手藝真是好,走馬燈都會做。”


    蘇先生笑,“我剛來邊城時接過做花燈的活兒。”


    小梨花兒笑,“我要是知道早來找先生了。這幾年我年年去逛燈會,心裏有些底氣,才敢跟你們合夥做花燈生意。”


    蘇先生笑,“現在來也不晚。”


    小梨花兒笑,“咱們今年隻是小攤子,明年做迴大的。可惜我現在手裏銀錢有限,不然盤個鋪子做生意才好。”一家子吃喝花用,還時不時有爛賭鬼的老爹來要錢,小梨花兒再能幹也隻是做了幾年的小手工,她又秉性好強,願意叫兩個弟弟讀書認字。雖有現成的蘇先生可以請教,趙長卿也幫她良多,不過,筆墨紙硯,這幾樣就花銷極大。小梨花兒手裏還真沒存到多少銀錢。


    趙長卿聞言道,“梨花兒姐差多少銀子,要是不夠,我借你也無妨。”趙長卿私房不少,這些年她攢的私房,若幹年前還坑過淩三姐十幾兩銀子,更兼趙老太太每月還給她一百錢,雖然不多,趙長卿並沒有花錢的去處。這些年下來,總攢了幾十兩。


    小梨花兒道,“我借了你的一時半會兒的也還不了。就是做生意,憑我現在,也隻能做些針頭線腦的小生意。盤個鋪子總要幾十兩才夠,我借了你的銀子,幾十年還不清,豈不是坑了你。”她為人精明,卻並非那等唯利是圖之人。尤其她一開口,趙長卿便爽快的借錢,小梨花兒更不能坑了趙長卿。


    “等梨花兒姐想好了就來跟我說,我信你能掙銀子才會借銀子給你的。”趙長卿笑,“梨花兒姐這樣能幹,早晚發財。”


    小梨花兒咯咯直笑,“承你吉言啦。”


    上元節轉眼即到。


    蘇先生與趙長卿都沒跟小梨花兒去賣燈,小梨花兒另找的相熟的幫手,杏嫂子也跟著去了。


    李明珠兄妹兩個傍晚就來了。


    這對兄妹是趙勇頂頭上司家的孩子,淩氏相當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因著趙長卿與李明珠交好,淩氏同李太太也常見的,家裏女眷們關係親近,趙勇又不是個笨蛋,自然同頂頭上司李百戶也處的跟兄弟一般。故此,兩家關係很是不錯。


    李明寶是哥哥,比李明珠大一歲,今年十三,已是個英氣勃勃的少年。淩氏一見他就頭疼,自從去年開始,李明寶就常尋了機會跟著李明珠往她家跑,就是個瞎子也能瞧出李明寶的心事來。


    東穆國民風並不似前朝那般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怕書香門第,也沒有不叫女孩兒出門交際的道理。邊城更是民風開闊,就是淩氏與趙勇,訂了親事後偶爾也常見麵的。但是,李明寶比趙長卿足足年長四歲,在淩氏看來,年齡上就不大合適,何況,她家閨女還小呢。閨女這樣小的年紀就有臭小子上門,做娘的心裏總有些別扭。


    趙長卿笑問,“李哥哥也去逛燈市麽?”


    李明寶笑,“我聽明珠說你們女孩子帶著幾個弟弟,燈市上人多,我跟你們一道去,也護著你們些,人多也熱鬧。”


    “我還以為男孩子都不喜歡逛燈市呢。”邊城天寒,趙長卿披著一件大紅鑲黑色狐狸毛邊兒的棉鬥篷,鬢邊一支海棠絹花,眼角眉梢都含著盈盈淺笑。李明寶不自覺的多看趙長卿兩眼,笑,“我今年已經十三,比你們略長幾歲,本就該護著妹妹們的。”


    李明珠簡直要唾棄死他大哥了,對她也沒見這麽體貼過啊!隻是,親兄妹的,她不好揭自家大哥的老底,笑道,“梨果跟著咱們,梨花兒不去嗎?”


    趙長卿笑,“今天梨花兒姐出去做生意了,一會兒咱們過去瞧瞧。”


    李明珠笑問,“莫不是在燈會上賣花燈?”


    “神猜。”趙長卿見趙蓉趙長寧也都收拾好,道,“咱們這就去找先生和阿白。”


    淩氏叮嚀一句,“少去人多的地方,千萬小心,逛一逛就迴來。”


    趙長卿笑,“母親放心吧。”


    上元節這樣的節日,向來是萬人空巷的。坐馬車到了花市附近,車馬便進不去了。李明寶也帶了幾個家丁,正好幫著看孩子。


    蘇白趙長寧趙梨果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有幾個家下仆人看著。趙長卿同李明珠說前些天做花燈的事,李明珠笑,“這樣的事,很該叫上我。”


    趙長卿笑,“你家裏親戚往來什麽的,哪裏有空。”


    百戶這官職雖說不高,也有許多要交際的地方。


    李明珠笑歎,“這也是,我過了初十才得閑。”


    李明寶笑,“親戚朋友平日裏多忙,也就這幾天有空閑吃喝玩笑。不過,弄的太累也沒意思。卿妹妹,一會兒你看到有喜歡的燈盡管告訴我,我送給你。”邊城人大都直率,像李明寶,他覺著趙長卿生的漂亮,性格也好,很想對趙長卿好,便這樣直率的說出來。


    “那可要叫李哥哥破費了。”


    “無妨無妨。”李明寶財大氣粗的表示,“我今天帶夠了銀子。”


    李明珠白眼她哥,看前麵有賣糖葫蘆的小販,便道,“哥,買幾串糖葫蘆來吃吧。”


    李明寶問,“卿妹妹,你喜歡吃糖葫蘆麽?”


    李明珠險沒一拳捶死她哥,怒道,“我要吃!你去不去買!”


    李明寶揉著肩,氣道,“死丫頭,你給我輕些!”簡直就是個野人投胎!無視於妹妹的白眼,李明寶問趙長卿,“卿妹妹,你是要吃紅果的,還是吃糖山藥的。”


    趙長卿笑,“我跟先生吃糖山藥的,明珠姐姐吃紅果的,阿蓉長寧阿白,你們吃什麽的?”


    問明白了各自喜好,李明寶叫身邊小廝去買糖葫蘆,李明寶道,“卿妹妹送的山楂醬也很好吃。”


    李明珠道,“明明是卿妹妹送我的。”結果全給這家夥偷吃光了。


    李明寶笑,“卿妹妹,以後你再做,單獨送我一份吧。”


    “好啊,李哥哥喜歡就好。”


    李明珠拉過趙長卿的手,低聲道,“千萬別給他,就送我一個人。”


    李明寶氣:世上竟有這樣一味給哥哥拆台的妹妹!


    這才到哪兒。


    蘇先生忍笑,悠然而行。


    邊城乃重鎮,燈市極是熱鬧,等閑碰到三五個熟人實在再正常不過。


    淩騰就很驚喜的表示,“卿妹妹,真巧。”接著打招唿,蘇先生、趙長寧、趙蓉、梨果、李明珠,淩騰都認得,隻是李明寶不大熟。李明寶望著一臉書身斯氣的淩騰,想著剛剛趙長卿叫表兄,想來與趙家是親戚。李明寶笑,“我是明珠的哥哥李明寶,他們小孩子出來逛燈市,我不大放心,一起跟著來了。”


    淩騰笑,“是啊,剛剛我與姐姐也險些被擠散。卿妹妹,不如咱們一起逛吧,人多才有趣。那邊猜字謎送花燈,要不要去看看?”


    男人在異性麵前總有著無比的敏銳性,李明寶軍戶出身,書也讀過幾年,卻遠不能跟術業有專攻的淩騰相比。李明寶立刻認識到,猜字謎什麽的,自己絕對猜不過這書生樣的淩騰的。他笑道,“這樣熱鬧的日子,將軍府與知府大人一並設了燈樓,上麵花燈有許多,采出眾或是箭術出眾者,都能贏得花燈,咱們去那裏才有趣。”


    淩騰笑,“也好。”


    趙長卿在與淩三姐張鳳鸞說話,張鳳鸞笑,“剛剛幸而有淩哥哥,我與三姐姐才沒被衝散。卿妹妹,你帶著弟弟妹妹出來,可得小心。”


    趙長卿笑,“會叫家下人注意的。”


    李明珠問,“二表妹怎麽單單出來了,沒跟大表妹、三表妹一起嗎?”李明珠母家姓張,張鳳鸞正是她舅家庶出表妹。


    張鳳鸞笑,“三姐姐要我跟她一起逛,我同母親說了一聲,就跟三姐姐淩哥哥一起了。”


    李明珠便沒再多說。


    一行人去花樓那裏看熱鬧。


    燈市這樣的節日,官府派出全部衙役,甚至將軍府也派了兵維護治安。故此,盡管燈樓前人山人海,秩序倒也還好。想要進去比試采武功贏得花燈,先要猜對一個字謎或是拉開五鬥弓才行。不過,趙長卿一行人沒用比,她又遇到熟人,梁青遠。


    梁青遠本是楚渝身邊的伴讀,據說是楚將軍近衛的兒子。梁父為救楚將軍而死,楚將軍便收養了梁青遠,視為半子。梁青遠年紀比楚渝還長兩歲,如今跟在楚將軍身邊做事,已是百戶之身。趙長卿同楚家兄妹相熟,故此,也認得梁青遠。


    梁青遠帶人維護燈樓治安,還是他先看到趙長卿一行。梁青遠著人請趙長卿一行人進去,笑道,“趙姑娘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唿,我好提前安排。”


    趙長卿笑,“我們就隨便逛逛,不值得麻煩梁百戶。”


    “說不上麻煩。”梁青遠對趙長卿道,“今天我得在外麵守著,我叫人帶你們進去。”說著對李明寶淩騰一抱拳,道,“今日不得多聊,待有閑,我請兩位兄弟喝酒。”又笑對趙長寧蘇白小梨果道,“三位小兄弟去裏頭嚐嚐元宵,很不錯的。”


    趙長卿連忙道謝,一行人跟著一位侍衛進得燈樓去。


    說是燈樓,就是一幢三層樓閣,裏麵掛滿各樣華麗無比的花燈,同時,也擺了許多桌椅,燈上有著各式燈謎,猜中三個者,才能去二樓,就不知是比詩還是別的什麽了。


    跟打擂的感覺倒是有些像。


    而且,男子有男子的去處,女孩兒有女孩兒的玩兒法。故而,男人與女人猜燈謎的地方是不一樣的,當然,武更有不同。像李明寶要比箭術的,另設有場地。李明珠身著男子衣衫,她又不喜縐縐的東西,便與李明寶一道去了。兩家約好一會兒在外頭集合。


    這樣一來,淩騰得去男人那邊跟一堆大小讀書人在一處。而趙長卿蘇先生淩三姐張鳳鸞趙蓉趙長寧蘇白梨果


    則去了女賓處,與一幫子念過書的閨秀們在一處,趙長寧蘇白梨果之所以能跟著女眷一起,在於他們年紀太小,大家無所謂。


    這一屋子鶯鶯燕燕鳥語花香,今日上元節,縱使猜不中字謎,也能有一碗元宵吃。


    趙長卿與蘇先生先帶著大家趙長寧幾個吃元宵,淩三姐有些急著猜謎,問,“卿妹妹,你出門沒吃飯麽?”


    “吃過了。”趙長卿笑眯眯地,“這是免費的啊,味道肯定不一樣。三表姐和鸞姐姐要是想猜謎,先猜也無妨。”


    趙蓉道,“我不餓,我同三表姐鸞姐姐去猜謎吧。”


    “好。”趙長卿道,“三表姐,你瞧著蓉姐兒些,待柳兒吃過湯圓,我再叫柳兒去看著蓉姐兒。”


    相對於趙長卿,在淩三姐的眼裏,趙蓉便是天使一般。淩三姐拉著趙蓉的小手,笑道,“不用你說。”帶著趙蓉去看字謎了。


    有侍女呈上元宵,一個小碗裏隻得兩個。趙長卿笑,“怪道是免費的。”


    趙長寧幾個吃了都說比家裏的味兒好,蘇先生笑,“不花錢的都好吃。”


    待大家都吃過元宵,淩三姐與趙蓉都猜出三個字謎,唯有張鳳鸞沒猜中,一臉晦氣鬱悶。不過,看淩三姐對趙蓉那親熱的笑意,趙長卿也知道是怎麽迴事。


    蘇先生是不猜的,趙長卿也猜中三個,大家一道去了二樓。


    二樓設的是對聯,三字聯,四字聯,五字聯都有,也相對的簡單,譬如,三五夜,對個一重春便是了。


    不過,這裏還是難住了些許人,淩三姐就死在這關,因為是有侍女在畔服侍筆墨,想作弊也沒法子。淩三姐隻得淪為啦啦隊,還小聲嘀咕,“蓉妹妹,你怎麽這樣靈光的。對對子都會,不是剛沒念幾日書嗎?”


    趙蓉謙遜道,“我也不知為什麽,一看就覺著會。”


    淩三姐羨慕不已,“世上竟有這樣的好事。”


    凡是對出第二關的人,侍女送一盞精致的花籃燈,便可以去三樓。當然,自己帶來的人也可以一並上去。畢竟,許多閨秀都是帶著侍女來的。上元節這樣的節日,倒沒必要弄的太嚴肅。


    到了第三層,凡對出對子的閨秀皆有一席不錯的席麵兒可享,趙長卿這一行人多,還叫人家加了兩個座,趙長卿笑,“不虛此行了。”


    淩三姐十分無語,想說什麽,又知是沾了趙家姐妹的光才上來的,也不好開口,於是隻得憋著。趙長卿與蘇先生已經照顧著幾個小家夥準備吃東西,趙蓉眼觀六路,看到認識的閨秀,不禁對趙長卿道,“鈴姐姐她們也在,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唿。”


    蘇先生道,“你們過去吧,我看著他們幾個就行。”


    趙長卿起身道,“說句話我們就迴來。”帶著趙長寧、趙蓉、淩三姐、張鳳鸞過去了。


    朱家姐妹也是來湊熱鬧的,朱鈴笑,“早聽阿柔說起過,她本也想參加,奈何是知府與將軍府一道辦的,便再三叮囑我定要來的。今天可有大彩頭,妹妹們不如一道過來坐,也熱鬧。”


    趙長卿笑,“我家先生在那邊,阿寧年紀小,那裏還有兩個弟弟。姐姐也知道我,在詩詞唱和上向來不成,這迴完全是碰對了運氣。倒是阿蓉極有靈性,叫她跟姐姐們坐吧,她才思敏捷,今天定有斬獲。”在一些事情上,趙長卿從來不介意成全趙蓉。


    朱鈴並不勉強,“那也好。”


    又說了兩句話,趙長卿便帶著趙長寧迴去坐了,淩三姐與張鳳鸞還在跟朱家姐妹說笑,趙長卿自然不好打斷。


    蘇先生笑,“小姐妹們過去玩耍多好。”她雖沒聽到,也看到了。


    趙長卿笑,“現在留下的人雖不多,也有十幾個,哪個就輪到我贏得彩頭,不如好生吃一頓是正經,這席麵兒倒是不錯。”這年頭,念書的女孩兒並不多。邊城與西蠻相臨,更尚武風,城中雖有士紳名流,與內陸州府也是沒的比的。不論是猜字謎還是對對子,其實都不難,結果兩關刷下,隻十幾個閨秀。好在,各人都帶了家人,所以,廳內也算熱鬧。


    梨果和蘇白已經開始吃了,趙長寧見有魚,也嚷嚷著要吃,趙長卿怕刺卡著他,細心的挑了刺給他吃。又照顧梨果,看著不能讓小家夥們貪多撐到。趙長卿自己也挑了幾筷子菜吃了,桌間尚有醇香果酒,她與蘇先生歡歡喜喜的喝了幾盞。


    這迴便是做詩了,上元節,趙長卿想著,無非就是圍繞著月亮做詩,不想侍女送上的題目,竟是做詠梅詩。


    不管是月亮詩還是詠梅詩,都是常見的詩篇,隻要略讀過幾首詩的,縐也縐的出來。趙長卿詩才平平,也是背了三年詩的人了,她過去謅了一首送上去,就迴來繼續吃飯。


    原本,趙長卿覺著,估計頭籌肯定在朱家姐妹或是朱鈴常組織的詩會中的閨秀裏產生。不想,卻是另有高人。拔頭籌的閨秀是一位姓鄭的姑娘,她做的一首詠梅的確極有風骨:


    淩寒吐素馨,寂寞綻芳魂。


    疏影吟和靖,歸鴻問後村。


    長懷臥雪意,不慕夢槐根。


    恥共桃花豔,風華傲乾坤!


    趙長卿見那位鄭姑娘亦不過十三四歲,生得眉宇清秀,身上衣飾尋常,卻格外有一番不同的清華氣度。


    鄭姑娘拔得頭籌,排第二的便是朱鈴,第三位是趙蓉。相對於鄭姑娘的頭籌,趙蓉的小豆丁相絕對是被人冠以天才之名的。讓趙長卿意外的是,她也有幸被請到了內室與幾位主持燈節的夫


    人相見。


    趙長卿擦了擦嘴巴,連忙去了。


    其實想一想,能念書的女孩兒定是有些出身的。就算趙家,雖是軍戶,自家也有一二家底子。趙長卿是見過楚夫人的,隻是未見過知府夫人,兩位夫人都在,楚越與知府千金也陪伴在側。隻是,今日楚夫人並未坐上位,反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夫人坐得上位。


    幾人連忙行禮,老夫人笑道,“這樣小的娃娃竟也會做詩,你叫什麽名字?”


    趙蓉大大方方道,“小女姓趙,單名一個蓉字。”


    老夫人微微頜首,笑,“真是靈秀天成啊。”依趙蓉的年紀,哪怕她謅一首打油詩也很不錯了。何況,人家做的不是打油詩。


    老夫人再問了幾人姓名,著重看了鄭妙穎幾眼,道,“怪道你詩有這樣的風骨,原來是鄭禦史家的千金。”又問朱鈴道,“你曾祖母身子可好?”最後看向趙長卿道,“你對子對的真好。公道唯白發,春風不世情。你小小年紀,是怎麽想出來的?”


    趙長卿道,“夫人的上聯‘公道唯白發’出自唐代杜牧《送隱者一絕》詩:‘無媒徑路草蕭蕭,自古雲林遠市朝。公道世間唯白發,貴人頭上不曾饒’。我湊巧學過這首詩,便想到了以前背過的另一首也是唐代詩人羅鄴《賞春》一詩:‘芳草和煙暖更青,閑門要路一時連。年年點簡人間事,唯有春風不世情’。故此,胡亂對了一二。”唯有春風不世情,蘇先生給她請這首詩時曾笑言,真正倒黴的時候,似覺春風亦世情。如今趙長卿漸漸長大,盡管從來不問,她也能猜到蘇先生不知經過多少顛沛流離坎坷輾轉。


    老夫人看她說話舉止落落大方,便添了幾分喜歡,笑問,“這樣小的年紀就已知詩書,你姓趙,莫不是城北趙家千金?”


    趙長卿笑,“小女與蓉姐兒是同胞姐妹,雖是姓趙,卻與趙狀元府並非親戚。家祖父業已過逝,家父是軍戶,現於衛所任總旗一職。小女與鈴姐姐是表姐妹,鈴姐姐的曾祖母,小女要喚曾外祖母。”趙狀元府也是邊城名門,祖上是著著實實出過狀元的,如今也是正經書香門第。而且,人趙家的書香門第比朱家還要更加書香三分。


    老夫人對楚夫人與知府夫人道,“咱們邊城的女孩子,論靈秀亦不讓帝都閨秀啊。”


    兩人皆附和。


    這次上元節的彩頭的確是豐厚異常,鄭妙穎得了一套金頭麵,頭麵裏包括挑心頂簪分心掩鬢釵簪項圈手鐲,十分珍貴。朱鈴得的也是頭麵,隻是減了項圈手鐲。到趙蓉這裏再減一等,隻餘一對金鐲。除了真金白銀,她們三位另外還有一套上等的筆墨紙硯。


    趙長卿得了老夫人賞的一塊玉,四人便退下了。


    待一道出去,趙長卿才知道,其實,來到三樓的閨秀都得了東西,一人兩支狼毫筆。


    吃飽喝足,還有意外之喜,趙長卿心滿意足,給蘇先生看她得的玉佩。她家裏也有玉佩,隻是沒有太好的玉。這塊玉包漿光潤,是很不錯的碧玉,過兩年待她大些便可佩於裙子上。


    蘇先生讚了幾句,趙長卿又與朱家姐妹告辭,便帶著弟妹們下樓去了。


    李明珠李明寶淩騰都在等了,李明寶臂上挽一張新弓,淩騰懷裏也抱著個匣子。趙長卿笑,“看來李哥哥、騰表兄也沒空手而歸。”


    李明珠笑問,“妹妹得了什麽?”


    趙長卿自袖子取出玉來,笑道,“阿蓉得了一幅金鐲房四寶,我得了一塊兒玉和兩毛筆。”


    淩騰笑,“我不如妹妹們。”這並不是說淩騰采就不好了,念書的男人比女人要多許多。女孩子家,多是識得幾個字,念念女四書便罷了。除非如朱家這樣的高門大戶才會讓女孩兒們研習琴棋書畫陶治性情。似趙家姐妹,完全是情況特殊,不能尋常視之。


    李明寶笑,“念書不如你們,武功你們可是不如我。”邊城尚武,李明寶能得張新弓,可見武功還是很不錯的。


    趙長卿笑,“我是運氣好,阿蓉詩做的好,第三名。”


    大家頓時對趙蓉另眼相待,趙蓉沒料到趙長卿竟在淩騰麵前這樣直接讚她,心下驚詫,嘴裏不忘說幾句謙遜的話。


    淩騰笑,“天不早了,咱們迴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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