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奎走出仁川機場時,引得周圍的行人都不時的對他側目。他長的實在是太與眾不同了,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結實有力,一點也不象他這個年齡該有的體質,多年酗酒沒有奪走他的強健,反而使他那本該長相英俊的相貌變的更加的猙獰,給他憑添了一些煞氣唯一能看出他嗜酒的標記,大概就是那雙步滿了血絲的眼睛了,總之,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不是善類,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也的確如此,當年他還什麽都不是時,就顯示出了他的不善,為了賭博和酗酒不惜賣掉了自己的妻子,為了發泄自身積聚的對這個世道的憤恨和不滿,無情的虐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直至兒子不堪忍受而選擇逃跑。


    周相奎甚至都沒有去找過兒子,一次也沒有,對他這種人來說,家人隻是累贅而已,都離開了他反而更好,他不指望到老了之後享什麽天倫之樂,更不指望能有個和他相濡以沫、不離不棄的女人陪伴身邊,那些對他算狗屎,他隻要有酒喝,有錢賭就足夠了。


    然而,十幾年的流浪摔打,周相奎竟也混入了美國那邊的一個黑幫組織,而黑幫的主人一直想要在韓國開辟一個據點,所以很器重是韓國人的周相奎,因為這個關係,也因為周相奎的確夠狠,他很快成為了這個黑幫組織頭目的得力幫兇,深受組織的信任。


    這次迴國,他就是為了給組織發現韓國這邊的市場,他們做的是毒品和軍火的生意,軍火主要流入西亞或是東南亞國家,而毒品,卻想要在這個和美國關係密切的土地上投放。來之前組織已經對這裏做了調查,想讓毒品安然的輸入韓國境內,涉及黑白兩道的錢潮集團是必須要爭取過來的,有這個合作夥伴,一切才能順利進行。


    在調查錢潮時,周相奎無意間發現了一個讓他很感興趣的事,他發現錢潮會長身邊那個得力助手竟然是那麽的象自己的兒子。沒錯,應該就是那個小子,雖然十幾年沒見了,那小子也早已脫了當年的稚氣,從相貌到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是,周相奎還是認為那就是他兒子,他鬢角上側的那顆痣周相奎記得很清楚,而右眉處也有一快不太顯眼的傷疤,那應該是當年自己打出來的痕跡,還有他的名字,資料上顯示他叫作“周”,怎麽會這麽巧?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能肯定他就是那小子,他周相奎的兒子——周玄宇。


    嗬!不錯嘛,竟然離開了他還沒有餓死,還混到了今天這種地位,那小子真是命硬的很啊?周相奎對兒子早沒有了感情,隻不過,迴去找迴昔日的父子關係對他有很大的好處呢,隻憑這一點,周相奎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兒子敘敘別來之情了……


    自從那晚和承赫又發生了衝突之後,天空就一直躲著盡量不和他見麵,甚至連早飯也不再下樓去餐廳裏吃了。


    這種情況不知是出自她的什麽心理,對他的厭惡?他腦中經常盤旋的卻是她被他吻的失魂時的恍惚感覺;對他的畏懼?天知道她對他的野蠻和霸道從來都是鄙視多於畏懼的;那麽,是因他的行為而感到羞辱?他竟然就那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他是情場高手吧?天空能感受到他的動作有多麽的嫻熟,她憎惡他那種遊刃有餘般的嫻熟,他把她當作那些圍繞在他身邊任他奚落和玩弄的女人了吧?天空因此而感到屈辱。


    哦,該死的又被他占去了便宜,他就那麽喜歡強製別人按他的意誌行事嗎?別人越是討厭的事他就越是要做,真是……天空又想起她咬了他之後他那驚愕和痛苦的表情了。哼!那個,是對他小小的懲戒而已,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來,再敢亂來的話她還會要他好看,不是所有女人都會任他欺負的——他再敢亂來,她就要用行動讓他明白這一點。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也告訴了自己不要怕那個家夥,但是,天空還是盡量的躲著他,因為,其實……在他那裏,他占不到她的上風,他也同樣……真是讓人感到沮喪……他,竟然推她入水?天空想起來就悲憤不已,在那麽多人的麵前,他完全不考慮她的心情,就那麽把她推入了水中……若不是玄宇幫她,那個時候她都要崩潰了,該死的家夥……


    對他,就算天空再怎麽嘴硬,心裏還是攙雜著厭惡和畏懼的,雖然鄙視也同時存在,但是,不能不說他令她感到即恨的牙齒發癢又是那麽的無可奈何。


    不過,這些天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的,在天空的不斷努力下,那個和兒子一樣壞脾氣的父親倒是已經對天空不那麽排斥了,不再亂砸東西,也不再對天空惡言相向了,這讓天空在這所壓抑的大宅子裏多少還能鬆一口氣。


    “我不想喝粥,拿走!”天空送來早飯之後,玄泰石不知為何就總是一副尋釁的姿態。他的性格因癱瘓而變得很難琢磨,使原本就暴躁的脾氣更加的乖戾了。天空剛還在慶幸他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他就又開始了找茬兒。


    “是,那麽,給您換清淡點的參湯可以嗎?還是,您想嚐嚐大醬湯呢?”天空順著他的話收了粥碗,又象哄小孩子似的征詢著他的意見。


    “我為什麽要喝那些東西?有誰規定了早上必須要喝東西的嗎?”玄泰石瞪著眼睛問。


    天空感到很奇怪,這些天來他已經不再這麽不可理喻了,今天這又是為了什麽呢?看得出他心裏很煩躁。“老會長,請您配合我的工作,配合我對您本身的身體狀況也有好處啊。”天空耐住性子勸他。


    “我想吃什麽應該還是有選擇的權利的吧?你的工作就是要限製我的自由的嗎?”玄泰石無視天空的好言相勸。


    “您……又有什麽事讓您困擾了嗎?心情煩躁的話我推您出去到院子裏散散步可以嗎?”天空已經漸漸的摸著了他的脾氣。


    “不用!我好的很,不用你亂揣測我的心思。”玄泰石被猜到了心思不由大為光火,他狠狠的瞪了天空一眼才又說,“去,把那個小子給我叫到這裏來。”


    “呃……您是指會長嗎?”天空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可是,再有十幾分鍾他就要出門去了。”


    玄承赫的作息時間十分的沒有規律,晚上經常是在外麵流連聲色到很晚才會迴來,但是,不管多晚迴來休息,他每天早上去錢潮總部的時間都是雷打不動的。所有玄家的人都知道他這一習慣,而天空之所以這樣提醒玄泰石,還有她自己的私心——她,不想見到那個家夥。


    “要你去你就去,廢話這麽多!”玄泰石用拐杖頓了一下地板說。在這個家裏除了那兩個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小子,還沒有誰敢違背他的話,這個新來的丫頭卻總是想改變他的意思,真是令人惱火,可是,不知怎麽,對這個總是令人惱火的丫頭,玄泰石卻逐漸的接受了。


    “是,我知道了。”天空悻悻的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房間。這對父子還真是很象啊?都是一副惟我獨尊的臭脾氣,難怪碰到一起會電光火石般激烈的衝突了。父子之間,有必要爭個誰勝誰負嗎?


    天空站在玄承赫的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才伸手去敲門。


    “進來!”房間裏傳出了承赫那低沉又略帶磁性的聲音。聽到他的聲音天空就莫名的感到緊張,她恨自己這樣緊張,不由得惱恨的強令自己盡量的保持平靜,她推開了那個家夥的房門。


    承赫的房間十分的開闊,是天空都想象不到的那種開闊,其實這樣的房間完全可以間隔開來,但承赫要的就是這種開闊敞亮的感覺,如果可能,他還會讓他的房間再開闊一些。心被束縛的太緊太難受,他才會讓他的身盡可能的有個自由而又寬闊的空間吧?


    此刻,他正坐在寬大的半弧狀窗台上,靜靜的望著窗外。


    白色的修身襯衫和黑色的合體長褲完美的勾勒出他健碩又勻稱的身材,鬢邊的長發多少有點擋住了他的麵孔,但從這個側麵望去他的麵孔精致的簡直都無法用言語去形容。清早絲絲的薄霧和窗外投進來的陽光纏繞在了一起,


    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他的麵容恬淡而柔和,縈繞在朦朧的光線下顯得整個人美的那麽不真實,就仿佛是在聖潔的天堂走失的天使……隻是,好象霧氣也融入了天使的眼中,使他的眼神看上去那麽迷離、那麽的讓人難以讀懂……這……是那個惡魔般的人嗎?天空認為自己的眼前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還有十幾分鍾不是嗎?怎麽上來的那麽早?”承赫沒有迴頭就問。他還以為是玄宇來叫他下樓出門,通常這個時候這家的其他人是不會貿然的來打擾他的。


    “是……我……”天空又深唿了一口氣,想要揮走眼前的幻覺。


    承赫聽到女人的聲音而非玄宇不由有片刻的愕然,迴過頭來才發現門口站著的人是天空:“嗬!我沒有看錯吧?竟然是那朵水中美麗的水蓮花光臨了我這裏?真是榮幸之至啊。哦,順便說一句,那晚你落水之後我才發現,你的身材很不錯,我覬覦的很呢,要知道,對於身材乏善可陳的女人,我是不會感興趣的。”


    他一想起被她害的他還幾天說話都不利索就很光火,能有機會這樣挖苦和奚落她一番他是不會放過的。他眼中的邪魅和話語中的惡劣直接就幫天空打破了她揮之不去的那些“幻覺”。


    聽到他說的這些話,天空恨不得此刻幹脆就瞎了眼睛。怎麽?這麽一個邪惡的連上帝都能夠產生恨意的魔鬼,她竟會把他看作了純美的天使?尹天空,你是生病了吧?不要把幻覺和現實混為一談!不要把天使和撒旦混為一談!


    “隨你怎麽說好了,是老會長要你過去一下。我說完了,告辭!”天空根本連門都沒有進,就一臉鄙夷的轉身離開了承赫的房門口。


    而房間中的承赫,卻因她鄙夷的眼神而微微挑起了右邊的眉角——還沒有哪個女人對他這樣不屑一顧過,他一定要讓她因對他產生過鄙夷而感到後悔。他,從沒有過這麽強的好勝心理,從沒有過……


    “人呢?他敢不過來?他竟然敢?”玄泰石見天空一個人迴來不由得火氣噌噌的上竄。那個小子越來越無視他的存在了,他必須快點掌控住他,必須!!


    “我已經通知,隻不知……”天空不知怎麽樣來解釋,她怕這個固執的老人會再讓她去叫那個同樣固執的他,她不想見那個讓她即惱火又無可奈何的人。


    “我令人尊敬的父親大人,您是在召喚我嗎?我來恭聆您的訓誨。”承赫帶著裝腔作勢的恭順語氣大步的走了進來,“不過,怎麽辦呢?您現在隻有十分鍾的時間可以行使您作為父親的權力了,時間不多,您要善加利用啊。”他邊說邊閑適而又灑脫的站在了玄泰石的麵前。


    天空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人,既然來了,為什麽還要用這種令人惱火的語氣說話呢?她都能夠想象的到玄泰石會有多麽的生氣。他,為什麽總要勾起他的怒火呢?為什麽連對自己的父親他都要占據上風才肯罷休?他,憑什麽能夠左右身邊人的情緒?憑什麽可以視世俗的一切如蔽履、我行我素呢?


    如天空所料,玄泰石心中相當的惱火,但是,為了要和兒子說那件事,為了能夠順利的談妥,他還是決定先忍下怒氣:“你留給其他人的時間似乎總是比我要長很多啊。”


    “我很抱歉。”承赫恭然的欠了一下身。


    “看來,我真的要長話短說了?”玄泰石的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拐杖以緩和心中的恚怒。


    “那正是我想要看到的,請說吧,我在洗耳恭聽。”承赫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象個恭順的兒子一樣又欠了一下身。


    一旁的天空愕然的望著這對父子,雖然沒有令人心驚膽戰的激烈衝突,但天空仍能感受到平靜的湖麵下那暗湧的波濤。真不明白,他們兩人在彼此較什麽勁呢?聽說彼此隻有對方這一個親人了,為什麽還要勢同水火一般呢?天空實在不能理解有錢人的親情關係。


    “今晚你推掉所有的應酬,早點迴來。”玄泰石再次開口時說。


    承赫沒有說話,他有些疑惑的看著父親。雖然這些年他們倆衝突不斷,但他還從沒有幹涉過他的私生活,今天,這是為了什麽?


    “聽到沒有?”玄泰石的耐性就這麽點,他在等著他的迴答。


    “通常午夜之前的這個家都會令我感到厭惡。”承赫沒有正麵拒絕,但說出來的話也好聽不到哪裏去。


    “忍著吧,即使感到厭惡今晚也要給我忍耐,早迴來知道嗎?”玄泰石麵無表情。


    “理由!給我一個我能夠接受的理由,否則,請見諒。”承赫言辭上的恭敬並不能掩飾住他的情緒,他微皺起的眉頭更能說明他現在的心情,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對他的指手畫腳。


    “不記得我說過遺囑的事了?不想你母親被打擾、被遷出家族的墓地的話,給我快點娶個女人迴來!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嗎?你要這樣放蕩的不被約束的過日子到什麽時候?今晚會有適合做你妻子的女孩過來和你一起吃晚飯,給我好好招待人家,訂婚那天,我會把錢潮正式的給你。”玄泰石似乎是吃定了承赫的弱點,每每總是用他過世的妻子來限製承赫。


    “適合做我妻子的女人?天底下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嗎?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了,見麵的感覺十分的強烈呢,我會早迴來見識一番的,請您盡管放心。”承赫的眼中不見一點波光,他難得的認可了父親的命令沒有違抗,卻在不經意時望了一下旁邊沉默著的天空。


    他說讓玄泰石盡管放心,玄泰石反倒是不怎麽放心了:“她是韓氏集團總裁的孫女,是個各方麵都能夠配得上你的女孩,認真對待這件事,不要失禮。韓氏,是我們多年的合作對象,並且,他們家和財政部長關係密切,不要忽視……你聽到了沒有?”他正侃侃而談,卻發現承赫在頻頻的看表,玄泰石積聚的怒火越來越旺了。


    “哦,是利益婚姻嘛,我倒寧可隨便去大街上拉一個女人迴來。”承赫語帶嘲諷的說,然後,他再次的看表,“哦,時間到,那麽,我能否先告退了呢?”他用的是征詢的語氣,但還沒等玄泰石點頭他就已經轉身向外走去。


    “說十分鍾,他就真的隻給了自己的父親十分鍾,一絲的通融都沒有,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天空不禁再次的感歎他的冷血無情,還有,他,這樣性格的他,會依從父命去完成什麽利益婚姻嗎?天空不怎麽相信他會順從,看來,在這個家裏,風暴就要來臨了呢。


    “嘩啷”一聲,瓷碗擊中門框的聲音換迴了天空的思緒。玄泰石終於對承赫的態度忍無可忍,向他的背影砸過去了那碗他未曾喝過一口的粥。粥濺了滿牆的斑痕,瓷碗的碎片灑落一地,但是卻沒有傷到承赫分毫,他竟然緩緩的迴過頭來:“下次,我會盡量站著不動滿足您的發泄的,很抱歉,這次來不及了,時間到了,下次吧。”說完這話,他就消失在了門口盡頭。


    “混蛋!真是個混蛋!”玄泰石使勁的用拐杖敲擊著地板,想在那個家夥麵前忍住怒氣竟是那麽的難,他總能輕易的勾起他的怒火,“他……是個混蛋對吧?”他忍不住問一邊嚇的有些傻了的天空。


    “啊?”天空把視線從門口移了迴來,有些憐憫的望著玄泰石,也有些憐憫看似占了上風的玄承赫——父子之爭,誰能是贏家呢?傷害的隻有是自己而已……


    和玄宇坐在了車上承赫還是不能靜下心來,剛才雖然再次的觸怒了父親,但是,承赫沒有感到一點勝利的喜悅,這個家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厭煩,難道就不能清淨一天嗎?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事來煩他。


    “哥,看到你不開心不想給你說的,不過……”玄宇望著眉頭緊聳的承赫說。


    “什麽事?我現在已經能夠做到接受任何令人難以忍受的事而不會感到有壓力了,你盡管說好了。”承赫把手放在了嘴邊輕輕的摩挲著,漸漸的舒展開了眉頭。


    “建設廳的樸廳長對於我們地產公司投標的那個工程提出了反對意見,我想,大概是因為上次美晴小姐轉投了哥的懷抱而放棄了他,他懷恨在心的緣故,很難辦呢,這個項目是目前地產公司那邊運作的最出色的一個項目之一,如果因為他而擱置,對公司、對總部都是個影響,被其他的公司拿走項目標書的話,錢潮的名聲也會受到損害,所以……”玄宇沉默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他擔心的事。


    美晴?承赫已經想不起來美晴是誰了,隻記得大概是他曾經的女人之一,這件事會因女人而遇到麻煩嗎?真是……


    “調查一下樸廳長的愛好,投其所好吧,看怎樣能夠使他不從中作梗,有些時候,那些所謂的政界要員比幫會裏的人還難應付,玄宇,在可能的情況下盡量的喂一下他的肚子,讓他吃飽了才不會礙我們的事。”承赫吩咐著。


    “是,隻是,就怕他獅子大張口,那個人的私欲似乎很強,是很棘手的一個人呢。”玄宇也認同承赫的話,但是,他所擔心的是喂不飽那個家夥。


    “哼,就怕他不吃,他敢吃的話盡量喂,我早晚會讓他再吐出來的,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也不怕吃壞了肚子?”承赫忽然笑了,在說這些陰暗的事時,他臉上竟然還帶著甜美的笑容,而這樣的笑容在這個時候更讓人感覺他的高深莫測。


    玄宇對這樣自信的承赫自然沒有什麽異議:“是,我知道了。”


    等承赫進了辦公室,玄宇就直接去了他的私人秘書那裏,因為一大早秘書就打電話給他,說是有重要的事。


    “什麽事?”玄宇平時一直跟在承赫身邊,還很少會迴自己的辦公室,秘書想要見他一次都很不容易呢。


    “美國那邊的一個幫會派人來要和會長見麵,可是奇怪的是他要先見一下您。”秘書對玄宇說。玄宇的地位在錢潮十分的微妙,他即不隸屬於任何一個部門,也不受任何人的管理,但是,他卻是除了承赫之外掌控這個集團的實權人物。


    “調查了那邊的幫會性質了嗎?見會長是什麽事?會長現在已經盡量少的和幫會的人打交道了,所以,沒有太大的必要不用讓會長見他們。”玄宇吩咐著秘書,又說,“哦,沒什麽事我也不見他們,知道了嗎?”


    “是,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不過,他說給您說了他的名字您一定會見他,所以……”秘書怎會不知道玄宇的脾氣?隻是這個人實在是太特別了,似乎和玄宇很熟似的,讓秘書也拿不準他的來曆和見玄宇的目的了。


    “哦?他叫什麽?”玄宇眼中閃動了一下精光——是誰會有這麽大的口氣呢?這還是他和承赫接手錢潮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呢。難道,這個人是用這個吸引他的注意?


    “他說,他叫周相奎。”秘書說出了那個要見玄宇的人的名字?


    “什麽?”玄宇猛的站了起來。周相奎?是他……玄宇的手有些顫抖,剛毅又俊美的麵孔上雖然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卻傳遞出了令人感到害怕的神色……是他?


    這個名字對玄宇來說應該很陌生了,十幾年前的人、事、物……他,都不想去想,不願去想了,然而,他竟然找到了自己……他是來找兒子的嗎?玄宇的心頭不知是什麽滋味,他,還有哪怕一丁點的親情嗎?不,等一下,他是代表幫會來錢潮談生意的,那麽,他來見自己是出於什麽目的?以玄宇對他的了解,他不會是因為親情,那麽……他是要利用這份親情嘍?玄宇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冷笑。


    難道,他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任他虐待和發泄的小男孩嗎?他以為他還可以輕易的左右他嗎?他以為他還會顧及和他的那點父子之情嗎?可笑,太可笑了。


    “把他帶去會議室,哦,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知道嗎?”玄宇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見見他,不是為了找迴什麽親情,不是為了互道別來之意,隻是,他也很想知道這麽多年他變成了什麽樣子,很好奇他的變化。


    “是,我這就去安排。”秘書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玄宇輕歎了口氣,轉身望著窗外……


    承赫離開了玄家之後,天空也跟著出門了。她沒來得及向承赫請示出門的事,但她也知道這件事承赫不會反對,她要出門並不是為了她自己的事,而是為了給承赫養的那些木槿花買些花肥。


    木槿花喜歡相對酸性一點的土壤,而承赫的花圃中土壤還不能很好的達到這個要求,所以天空要去買些可以使土壤變的酸性一點的肥料,即使承赫當初就規定了天空不能隨便的離開玄家,但這是為了他的花而出門的,他應該不會有異議才是。天空就是帶著這樣的想法出去的。


    從花市上買了肥料,天空沒有接著迴玄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還想迴家去看看呢。不知道爸爸過的好嗎,弟弟妹妹們呢?還有一個人住在外麵的媽媽,哦,奶奶年紀大了,不知道腿疼的毛病是不是又經常犯了呢?雖然自己的家並沒有給天空太多的快樂,但畢竟也是自己的家啊,她對家人還是十分牽掛的。


    “尹天空小姐——”正準備從花市直接迴家去的天空忽然被一個聲音給叫住了,她詫異的迴頭——這裏,竟然能遇見熟人嗎?


    她身後站著的是一個男人,天空微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哦?您是在澳門那個……”


    “是,天空小姐還記得我嗎?”那個男人微笑著說。


    “是,當然記得,上次的事多謝您願意幫我,真的非常感謝。”天空對在澳門賭場遇到的那個男人印象很好,能夠對她這個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人,一定是不錯的人吧?


    “很慚愧,當時並沒能幫上小姐什麽實質的忙。我叫裴森,可以請小姐喝杯咖啡嗎?”那個男人很有風度的對天空說。


    “好啊,您叫我天空就好了。”天空不好拒絕他,也就爽快的答應了。


    和裴森坐在咖啡廳裏交談了一會天空才知道關於他的一些事。裴森是報社的記者,經常去世界各地采訪,那次在賭場遇見就是因為他要寫一篇關於亞洲最大賭場的報道,而天空的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因為沒能幫到她而感到遺憾,這讓天空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還好嗎?真的按照當時的契約去了那個人的家了嗎?”裴森說完了自己又關切的問起了天空的事。


    “噢,是啊,沒有辦法不是嗎?我現在在他的家裏給他的父親做陪護,順便幫他打理他的花圃。”天空歎了口氣,說起了自己的事來。


    “為了天空的事,我迴來特意的調查了一下玄承赫先生……”裴森有點欲言又止的說。


    “為了我嗎?”天空詫異的說。


    “是,當時在澳門我就很擔心你以後的問題,一個年輕的女人被迫在一個男人家裏服務,而那個男人若是個糟糕的家夥該怎麽辦?我想幫你,也擔心你,所以,就利用我工作的便利調查了他一下,就是這樣。”裴森說。


    “哦?那麽,你調查的結果怎麽樣呢?你認為他是什麽樣的人呢?”天空忽然很好奇,她隻靠自己的觀察了解了一下那個家夥,卻從沒有在第三個人那個了解過他,周玄宇是不可能給她說那個家夥的任何事的,那麽,能從裴森這裏知道一點也不錯,她想看看別人眼中的他是什麽樣的。


    “……你要聽嗎?我怕你聽了會更加煩惱,其實……”裴森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哦?還會有比她親身經曆的事更讓她煩惱的嗎?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已經夠讓人抓狂的了,難道那個家夥的惡劣還不止如此?天空不認為還會有什麽事能讓她更加煩惱。


    “請說吧,我想,我這陣子以來已經能夠接受任何關於他的言談及行為方麵惡劣到及至的事了。”天空帶了點自嘲的語氣說。


    “……我調查了他的一些私生活,我認為最能體現一個人本性的莫過於他平時的私生


    活了,調查之後發現,這個人……他的私生活十分的不堪,有關於他的消息經常刊登在報紙的頭條,他的能力或許超凡,錢潮集團在他的領導下也業績非凡,但是,最使他被大眾矚目的卻是他的風流韻事。他,是個能夠橫掃女人世界的、手段極高的情場浪子,心甘情願委身於他的女人不勝枚舉……天空小姐在他的家中生活,實在是太……”裴森措辭十分克製的對天空說著他所調查的玄承赫。


    “哦,這些,我相信他能夠做到。”天空苦笑了一聲。不是嗎?她也親眼見過沈雲那種優秀的女人對他的癡狂,也見過酒會上那些圍著他隻盼能夠稍得他青睞的女人們,甚至,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有時候的確有那麽一種迫人的魅力,至今想起他的那兩個吻來她還會不由自主的感到臉頰發燙……


    他那樣的男人,有太都的資本能夠獲得女人無償獻上的芳心,隻能說,老天太眷顧他了,給了他可以傲視眾人的本錢。也難怪他那麽的自以為是,那麽的目空一切,因為,就是有那麽多的女人願意環繞在他的身邊啊,才會讓他那麽的視女人為無物吧?


    “哦?你相信?你也知道他的那些事嘍?”裴森不奇怪天空會知道,他所說的這些,都是傳播了很久的關於玄承赫的話題了。


    “是啊。”天空點了點頭。


    “那麽,還有一些事你大概就不知道了。”裴森又說。


    “還有?”天空也奇怪的看著他,他看上去神色十分的凝重,使天空的心裏也不由得惴惴然。


    “天空小姐,有些事其實我很想你能幫我。”裴森忽然說。


    “哦?什麽……”天空更加的奇怪了,她能夠幫他什麽呢?


    “剛才說的那些隻是外界對玄承赫的普遍傳聞,還有一些更加令人膽寒的事也發生在他的身上,天空小姐,我想來想去也隻有你能幫我了。”裴森嚴肅的對天空說。


    “到底是什麽事?”天空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其實,我是一個私家偵探,記者的身份隻是我的一個很好的掩人耳目的外衣而已。但是,我調查的關於玄承赫的事卻不是誰花錢雇傭我做的,而是出於我的良心不得不做。天空小姐,你或許不知道,在之前的三、四年當中,首爾共發生了六起女性的自殺案件,而據我調查,這六起案件的女主角,都曾經和玄承赫有著密切的關係,她們都曾經是他的女人,這就有點太巧合了,我懷疑,那六個女人,並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嚇到你了,我很抱歉,一說起案子來我就有點忘形,我是太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惋惜和傷痛了才會這樣的。”裴森說著說著就向天空道歉,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天空那蒼白的臉色。


    “那麽……你是懷疑……懷疑……”天空完全被他的話嚇到了。雖然她對玄承赫沒有什麽好印象,雖然她簡直可以說是十分的鄙視他,但是,他……會是殺人兇手嗎?他,真的會殺人嗎?而且,殺的還都是曾經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天空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是的,我懷疑兇手就是玄承赫,或許不是他親自做,但是,他應該就是幕後的主使者。”裴森認同了天空沒有說出來的猜測。


    “可是……有證據嗎?我……”天空還是不能相信。難道,他真的是地獄裏的惡魔?


    “那些女人都是他曾經的女友,是在被他拋棄了之後才自殺的,但是,我不能認同警方的說法,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這可以理解,難道那麽多的女人都會為了一個不再愛她的男人這樣做嗎?這不合乎常理,太違背人性了,我十分的懷疑,但是,正如你所說,我沒有證據,所以,才想請天空小姐幫忙在他的家裏找尋那些證據,一個殺人的人,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裴森給天空解釋著。


    “我……”天空無語,她不知道該怎麽來迴複他的話。


    “從澳門見第一麵我就注意你了,你是個堅強又善良的女人,天空小姐,你忍心讓真相不能大白於天下嗎?你忍心讓那些女人白白死掉嗎?你,又能看著殺人魔頭逍遙法外?唯一能接近他又不會被他懷疑還能幫我的隻有你,天空小姐,請務必幫我,也是幫你自己,查出了結果,你也可以早早脫離他的魔掌不是嗎?”裴森用他的好口才勸說著天空。


    “我……我需要好好的想一下……不能現在就答複你。”天空茫然的說。讓她去他家裏做臥底調查他嗎?可天空一直都是要對他敬而遠之的啊,她不認為自己能有那樣的心理素質去對付他,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我不會勉強你,我也知道這件事不是小事,我給你時間。”裴森說。他其實早就在跟蹤天空,從澳門迴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沒有騙她,他確實是私家偵探,但是,他要調查玄承赫卻不是他說的那麽簡單的原因,他不能告訴她真正的原因,他隻能利用她的善良和無知來令她為他工作,他不敢逼的太緊,怕她迴直接的拒絕。


    “我要先告辭了。”天空的心裏裝了太多東西她無法馬上消化,她需要靜一靜,所以就向裴森告辭。


    “我每周二會在玄家附近的咖啡廳等你,天空,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裴森對她的背影說。天空沒有停留,頭也不迴的走了。


    周相奎由玄宇的秘書帶領著來到了會議室門口。


    “周先生請進去吧,我隻能帶您到這裏。”秘書對周相奎說。


    “哦,好,謝謝,那個……裏麵的那個人在錢潮權力很大嗎?”周相奎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問秘書。


    “哦,很抱歉,請您進去吧。”秘書不知到他打聽這些做什麽,但是,玄宇已經吩咐過他不能和這個人多說話,所以,他也就什麽都不給他說了。


    周相奎從秘書那裏什麽也沒有得到,隻好打開會議室的門進去了。


    會議室的窗戶邊站著一個年輕人,他挺拔的身姿佇立在窗邊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雖然沒有迴過頭來,但周相奎已經能夠從他的身上感到壓力,他在心裏安慰著自己,不要緊張,他再怎麽樣,也是自己的兒子,這種壓力隻是自己的一個錯覺而已。


    “聽說是您要見我?請坐吧。”玄宇迴過了頭來,語氣淡淡的對對麵這個人說。


    他還是那個樣子沒怎麽變,唯一不同於十幾年前的就是他眼角的些許皺紋了,但總的來說還是沒怎麽變化,玄宇迴過頭來看到周相奎的第一眼就是這個印象。


    或許是童年的記憶太過深刻?或許是多年未見使他多少還是有些激動?總之玄宇此時並不象他所希望的那麽淡然和從容,年少時對他的畏懼也使他身上那種多年訓練出來的冷酷和剛毅變的有些模糊,仿佛是又迴到了被對麵那個人肆意虐待的時期那樣有些感到怯懦。玄宇強製自己保持鎮定,在周相奎坐下之後也坐在了他的對麵。


    周相奎在玄宇迴過頭來時也在認真的打量現在的兒子,在調查錢潮時他見過他的照片,但那僅僅隻是平麵的一個樣子,沒能帶給他太大的震動,而現在,見到了長大成人的兒子,再怎麽冷血的他也還是有點激動的。他繼承了他媽媽那秀氣的一麵,更多的還是象他,不,比他年輕的時候還要吸引女人啊,這個小子,骨子裏就帶著剛硬的霸氣和令人不敢接近的迫人氣勢,真不愧是他周相奎的兒子。


    “玄宇,我們終於又見麵了。”周相奎上來就想和兒子恢複關係,他好象忘記了他們是因為什麽而分離的。


    “聽說你是代表美國的g組織來找我們會長的?有什麽事先給我說吧,從現在開始大概有二十分鍾的時間給你,我們要長話短說。”玄宇不給他任何的機會重敘父子之情,也沒有對他用什麽敬語,他給他設置了時間,在這方麵,他象極了和他朝夕相處的承赫。


    “那個其實並不重要,玄宇,你不打算認我嗎?我們分別了也有十幾年了,難道,不想和我重敘一下父子之情嗎?”周相


    奎想先和兒子把親情談好,他認為那樣的話後麵的一切都好說了。


    玄宇站了起來,又走迴到窗邊,眼睛望著窗外沒有看周相奎:“我的記憶隻停留在十二歲的那年,之前的,全部都忘記了,你是誰對我來說都無所謂,說出你的重點。”


    “忘記了?那麽,為什麽還要用我給你的姓氏?為什麽還在用我給你取的名字?你,難道可以把身體裏流著的我的血全部換掉?我,怎麽會有你這個忘本的兒子?”周相奎的暴脾氣不能忍受兒子對他的無視,他對他的記憶其實也隻是停留在以前,他認為他還是那個任他打罵的小子,他習慣於那樣的他,麵前這個修養氣度都帶著貴族氣息的男子他根本就不能接受,他認為他強勢的外表下還是那個小子而已。


    “說你來這裏的重點。”玄宇不理會他的質問,繼續按他的意圖說。


    周相奎有些氣餒,他這才發現他來到這裏企圖認迴兒子根本就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而已,對方根本沒有和他達成共識。


    “那麽好吧,我希望能夠見一下你們會長,談一筆生意。”周相奎也改變了談話內容說。


    “對不起,我們會長不會和你談那方麵的問題。”玄宇直接的拒絕了他。


    “你知道是關於什麽的生意?”周相奎驚訝的問,他來這裏在韓國並沒有人知道。


    “在你要約見我的時候我已經讓人調查了你的背景,我很清楚你要做什麽。”玄宇是要替承赫分憂的人,怎麽會連這些事都不知道處理呢?錢潮內部有一個由玄宇直接管理的部門,對外叫做海外規劃部,其實,這個部門是玄宇精挑細選的專門幫錢潮調查各國大型集團和幫會的情報部門,一般的情報在那裏不出兩三個小時就能調查清楚,周相奎又怎麽能夠知道呢?


    “謔,我還真的要重新估計你們的實力啊,那麽,以你在錢潮的地位,應該可以勸說你們會長改變主意吧?”周相奎驚歎於他們的信息來源快捷。


    “我?我憑什麽左右我們會長呢?真是異想天開。”玄宇警覺的看著周相奎。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組織同樣有情報部門的存在,你在玄承赫會長那裏的地位我很清楚的知道,你的話,他應該會考慮吧?”周相奎也不想讓兒子太小瞧了他,他要讓他知道他的底細他同樣也調查的一清二楚。


    “哼,我是說,我憑什麽為了你而對會長說這件事。”玄宇冷笑了一聲說。


    “你……”周相奎見他死了心的不認他,不由得惱羞成怒,“小子,不要以為你離開了我長大成人了就可以無視我,我始終是你的父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給我說話小心點。”


    “父親?!”玄宇忽然迴身將雙手拍在了會議桌上,眼中閃動著駭人的光芒,“我,在我的記憶裏我就是一個飄零的孤兒,不,還不如一個孤兒,你,父親?你是嗎?你可曾給過我安全的家?你可曾給過我父親的愛?你,除了酗酒就是賭博,你甚至把我最愛的媽媽賣掉。父親?嗬!真是令人感到膽寒的名詞啊,知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每天最怕的是什麽?——你滿身酒氣的對我拳腳相加,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麽恐懼?你又知不知道肉體的疼痛對我來說已經麻木,更令我痛不欲生的是你對我的殘忍。父親?在你無情的使我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心靈遭受打擊時,我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做‘父親’了,那麽,現在,你又以什麽認為我會和你再續父子之情呢?你得了失憶症?還是,你當我是個沒有任何情感的傻瓜呢?”


    周相奎被玄宇的話說的啞口無言,他本來因為剛才的暴怒站了起來的,而現在他卻又頹然的坐了下去。是的,他就是象他剛才說的那樣對待自己的兒子,他本就是個無情的人,憑什麽再要求現在的兒子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對待自己呢?


    “我看到那邊的酒櫃裏有酒,給我喝一杯吧。”周相奎對玄宇說。會議室裏竟然準備著酒,他感到十分的奇怪,但是,卻也勾起了他喝一杯的欲望,見到酒,他就會忘記其他。


    玄宇愣了一下,還是按他所說給他倒了一杯酒,同時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他將酒遞到周相奎麵前:“喝吧,請喝完之後就離開這裏,我們,以後也不要見麵了。沒有我,你過的很好,我也一樣,離開了你,我反而活的更好,所以,沒有必要再見麵。喝吧!”


    周相奎擋開了玄宇遞給他的酒,忽然搶過了酒瓶,大口的把酒灌到了嘴裏,然後才愜意的滿足的抹了一把嘴唇:“這樣喝才叫做喝酒。”


    玄宇看著他喝了酒瓶裏剩下的酒,也把自己麵前的酒喝掉了。不知為什麽,他忽然很憐憫他,這樣的他,到了老的不能動的時候會不會後悔呢?會不會後悔把家人都趕離了他的身邊呢?他,早晚也會有孤獨的時候吧?


    ……


    承赫在辦公室裏處理了一些各個部門送上來的資料,又把秘書給他的日程安排計劃看了一下,他想用忙碌來安撫一下內心的煩亂,但是好象不怎麽管用,似乎心裏總是有什麽事困擾著他,令他靜不下心來。


    難道,到了必須娶妻的時候了嗎?為了媽媽不被打擾,他早已經決心草草的娶個女人迴家了,但是,他可不會按著父親的意願娶他看中的女人。開什麽玩笑?他怎麽能娶一個礙眼的女人放在家裏?要娶,也要娶一個不會幹擾到他的人才行。那麽,今晚那個該怎麽應付?每天這樣虛假的做事真是太讓人厭惡了。


    承赫的腦子裏又想起了鄭雅,對啊,要娶一個女人迴來的話,鄭雅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她不會幹擾他,她和他可以各行其是,她的不依賴使他感到舒服,而她,也是唯一不讓他厭煩的女人不是嗎?而她的身世,也足以匹配他而擋住其他人的嘴。承赫忽然眼前一亮,他,還是完全可以找個不礙眼的女人迴來做妻子的。


    胡思亂想著已經到了中午了,承赫才發現似乎一個上午就沒有見到玄宇,他按了鈴叫進了秘書:“把玄宇給我找來。”


    “會長,剛才周理事的秘書說他去了會議室,不讓任何人過去打擾他,不知道現在結束了沒有,要我去看看嗎?”秘書對承赫說著玄宇的去向。


    “哦,不用,我自己過去找他。”承赫嫌傳話麻煩,他決定自己過去找玄宇一起出去吃午飯。他還要好好和他商量一下晚上要怎麽對待那個父親要求他見麵的女人呢。他對女人那些惡劣的手段,能夠博玄宇一笑,他很少笑的,承赫想讓他笑出來。


    ……


    喝過酒的周相奎並沒有按玄宇所說的那樣離開,他的腦子被酒精刺激的有點亢奮:“我說,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見見你們會長吧!生意不談怎麽知道行與不行呢?沒準會長他會感興趣的。”


    “我說不感興趣,他也一定會這樣說,所以,還是不要做無謂的嚐試了,離開吧。”玄宇厭惡的看著又有些微醺的他。


    “你……就這麽狠心對我嗎?還在為以前的事恨我對吧?過去了那麽久的事了你還在計較……”周相奎心頭有點上火了。


    “忘不掉,太深的記憶很難說句忘就忘記,不想再談了,你走吧。”玄宇的心裏一下一下的刺痛,對他的恨、埋怨還有現在的憐憫都在他的心裏糾結。


    “玄宇啊,我求求你,答應我的要求和我們組織合作吧,不然,我迴去會死的很慘……你都談不攏我怎麽去說服你們會長呢?你不阻撓的話還有可能,所以,現在我求你給我條活路走行嗎?”周相奎忽然借著酒勁耍無賴似的向著兒子跪了下來。他,也是沒有辦法,完不成這次的任務,他還有什麽麵目迴去,他來的時候可是說下大話的。


    麵對耍賴的這個人,玄宇又恨又氣:“你這是在做什麽?快點站起來,你這樣我會很鄙視你,你想那樣嗎?”


    “幫我我就起來。”周相奎喝醉了,他酗酒成性,醉了之後的行為根本不是他能夠控製的。


    玄宇對他忽然心軟


    了起來,他也蹲跪在他麵前,用手扶著他的肩頭:“請不要這樣,給我們彼此一個好一點的迴憶不好嗎?為什麽非要讓我恨你?請離開這裏吧,我幫不了你。”


    “玄宇,你一定可以幫我,一定可以,隻要你說句話而已,一句話而已,這都不能為已經步入老年的我做嗎?不能嗎?”周相奎裝出一副可憐相乞求著兒子。


    其實,他說的沒錯,想錢潮和他的幫會合作真的隻須玄宇的一句話,隻要他說,承赫不會拒絕他,但是,玄宇已經把自己的命都交到承赫的手上了,他怎麽會因為自己的一點私情去和承赫的計劃對著幹呢?在他的心裏,承赫才是最重要的,別說是這個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的父親,就是他自己,他也決不允許和承赫背道而馳。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真的……”玄宇仍舊是拒絕了周相奎的請求。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打在了玄宇的臉上,他根本就沒有料到剛才還在對自己低聲下氣的乞求的周相奎會打他,全無預料的情況下他就挨了這一下,而這一巴掌似乎喚迴了他童年的所有記憶,那些年的恐懼、壓抑、無助等等等等全都迴到了他的心裏,衝垮了他心中建立起來的堅強防線,他竟象小時候那樣渾身顫抖的抱住了頭,恐懼感襲遍了他全身。


    一個人,年少時期的打擊和陰影或許會如影隨形的跟隨他一生,即使成年之後變的比以前強大了,堅強了還是不能完全的抹去少年時的記憶,一旦情景重現,強大如玄宇也不能抗拒。


    “你混蛋!我這樣求你,放下了自尊和麵子求你你都不鬆口!怎麽?你以為你真的可以跳出我的管理了嗎?我告訴你,你要你活著,我就是你的天、你無法擺脫的噩夢!怎麽?覺得我的話殘忍嗎?你更殘忍!!”周相奎的酒勁衝上了頭頂,他打完了玄宇竟然忘記了這是在什麽地方,他仿佛也跟著迴到了從前。


    看著瑟縮著被記憶打擊著的玄宇,周相奎想都沒想就粗暴的踢打了過去。


    拳腳雨點般的落在了玄宇身上,疼痛更使他想起了從前,就是這樣,那個時候他就是這樣生活在他的殘暴之下痛不欲生的,沒有人幫他,沒有人同情他,他那個時候就以他弱小的身子抵擋著這一切,現在,再次讓他迴到了那時,他竟然就這麽承受著,習慣性的承受,都忘記了反抗。他仿佛又迴到了無力反抗的少年,他忘記了他現在已經可以不再這樣了,隻不過,他剛才對他的心軟現在又慢慢的變硬,變的更加的硬了……


    門“哐“的一聲被推開了,承赫快步上前一把抓起了周相奎,反手製住了他,他猛的向他揮過去一拳,將他打倒在地,緊接著他又再次的抓起了他,揚起了拳頭。


    “哥……算了……”玄宇已經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抓住了承赫的手製止了他。他現在已經頭腦清醒了,在周相奎被承赫打倒的那一刹那他才清醒過來,想清楚了他並不再是那個弱小的、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少年,這讓他不由得苦笑。


    “什麽算了?竟敢在這裏對你……”承赫見到連臉上都帶著傷痕的玄宇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沒錯,玄宇一直在保護他,但是,他也早就告訴過自己也要保護玄宇不受傷害,他不能饒恕傷害玄宇的家夥。


    “哥,讓他走吧,他——是我爸。”玄宇阻止承赫說。


    “什麽?”承赫茫然的放開了周相奎,愣愣的看著玄宇。他知道玄宇是因為父親的粗暴不堪忍受才離家出走的,但是他卻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但是,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會在這裏父子相見?又怎麽會一見麵就對兒子再次的拳腳相加呢?


    玄宇用手擦了一下嘴角,又活動了一下肩膀,才說:“放他走吧,就當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了,哥,我有點痛,送我迴家吧。”


    他清醒了之後不再有剛才那樣的恐懼了,他也知道剛才自己忽然的軟弱是因為什麽,所以,他想快點離開這裏,他需要的是調節一下自己的心理狀態,有必要的話他更要去鄭雅那裏一趟,他需要擺脫那種無助帶給他的困擾,而不是在這裏和那個酒鬼父親再做無謂的糾纏。


    “好,我送你迴去。”承赫也隻關心玄宇的安危,他一把把周相奎推到了牆角,冷漠的說,“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出現在他麵前。”


    周相奎大概也意識到打他的這個人就是錢潮的會長,他沒想到他和自己兒子的關係真的就這麽好,而他,剛才是在做什麽?衝動的再次對兒子動了粗?看來,事情真的要被自己搞砸了。“我……我……大概是喝多了……”他喪氣的又看了一眼眼中不再有恐懼的玄宇,無奈的離開了會議室。


    承赫轉身看著玄宇,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無盡的苦澀:“你和我,我們,為什麽會這樣活著?”


    “……”玄宇無言,隻迴給他一個苦笑。


    ……


    天空和裴森分手之後,也沒有心情再迴家去了,在外麵耽擱的時間太長,就算不被玄承赫發現,老會長也會找她的。雖然玄泰石嘴上不說,但實際上他已經離不開天空對他的照顧了。


    那個家夥,他……真是象裴森說的那樣嗎?天空的心裏一直盤旋著這個問題。從認識他到現在,他是沒有對女人有過什麽好臉色,他,一直也是用盡各種方式極盡可能的譏刺著、戲弄著他周圍的所有人,甚至,他對家人、對那個沒有什麽行為能力的老人也表現的十分無情和冷血……這樣的他,應該是能做出裴森所說的事來的吧?不是嗎?這樣一個和主流社會的種種相悖的人,這樣一個冷血的象達丘拉的人,或許,內心裏真的是狂躁不安的,沒有安全感的,會因此而變得嗜血的吧?天空想著想著就感到不寒而栗。


    可是,有某種模糊的感覺在告訴她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這種感覺很奇特,她抓不著,但是卻又能夠感受的到。她想起在鋼琴邊激情彈奏的他,那樣的他,應該是最真情流露的吧?天空能夠感到他內心的掙紮和抗爭。或許,他的內心和外在並不盡相同呢?他每每展現出的那麽純美的一麵又是怎麽迴事?真正嗜血的人,會是那個樣子的嗎?


    天空不懂玄承赫,不,她也不想懂得他,他,根本就和她沒有關係不是嗎?為這些事犯得著煩心嗎?還是什麽都不要想了,也別去再和裴森見麵了,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發生好了。天空最後下了決心。


    一路想著這些煩亂的事情,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玄家的大門口,剛進了門,卻發現承赫的車也開了進來。“哦?不是在上班嗎?怎麽中午時候就迴來了?”天空自言自語的嘀咕著向裏走去。


    承赫的車停在了他家的主樓門口,他先下了車給玄宇開了車門:“到了,迴房間去休息,我一會兒過去看你的傷勢,別不當迴事的對待知道嗎?”


    玄宇也下了車:“沒事,哥,不要擔心,我已經完全的恢複了。”他指的是他的心態,他現在已經擺脫了剛才侵入心中的年少時的陰影,和身上的傷相比,這個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天空也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


    “你出門了?我說過不準隨便出門去的。”承赫早在進大門時就看到了從外麵進來的天空,他語氣不善的問著她。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又受傷了?一個大男人不知道怎麽保護好自己嗎?”天空根本就沒有理會承赫的質問,而是關切的問著玄宇。


    從那晚他把她從水中抱出來之後,天空對玄宇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他給了她在這個家裏唯一的安全感,她也想給他一些她能夠給的關心。


    玄宇沒以為天空會這樣無視承赫的話而直接和自己說話,他一時間不知該怎樣來迴答她,隻好低下頭不理會她。


    承赫皺起了秀美的眉頭,臉色也有些陰沉,他一把抓住了他天空的手:“先迴答我的話是你必須要養成的習慣,不要在這個時候激起我的火氣來知道嗎?快點迴答!”


    看到這樣蠻橫的承赫,天空不由得又想起來裴森的話,對承赫的厭惡心理更加的強烈,她使勁的想要掙脫他緊緊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卻怎麽也掙不開,不禁氣惱的說:“放開我,為什麽總是要尋釁?放開!”


    “尋釁?嗬!我在尋釁?忘記我吩咐的話了嗎?誰準許你擅自離開這裏的?誰給了你膽敢違背我的膽量?跟我進來,我讓你知道一下什麽叫做尋釁!”承赫不知哪裏來的火氣,每當他看到和他激烈的對抗著的天空他就難以控製自己的火氣,他拉著她的胳膊粗暴的就要上台階。


    天空根本就掙不開他的手,手腕的痛楚和被他左右而無可奈何的境況使她委屈極了,但是她還是執拗的反抗著他,盡管眼中已經充盈著淚水她也不說一句服軟的話。


    玄宇看到淚眼朦朧的天空就不禁憐惜不已,他奇怪難道承赫就一點都不顧及天空的感受嗎?他明明對天空和對那些女人是不一樣的啊。


    “哥——”玄宇忽然叫住了承赫。


    “哦,你先上樓去,一會兒我去看一下你的傷勢……”承赫仍舊粗暴的強拉著天空的手腕向上走,卻對玄宇說。


    “哥,現在就去我那裏……”玄宇其實是想給天空解圍才這麽說的,“哦,幫我看一下背上的傷,有地方真的痛的要不能忍受了。”


    “哦?好,我們這就去,我先去拿鄭雅上次從中國香港帶迴來的跌打酒。”相比和天空較勁兒,承赫還是更加關心玄宇的,聽他這麽說他忙說。


    但是,他也迴頭去吩咐天空:“你,去我的房間等我,我們的帳還有的算。”


    去他的房間?天空心裏一緊,他,有什麽企圖不成?裴森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了,天空防備的說:“我……我不要去你房間,不要!”


    承赫忽然有些邪魅的一笑,一把拉近了天空和他的距離,低頭看著她:“不要拒絕我,否則,會讓你知道還有比我的房間更讓你恐懼的地方的,也許你不知道,我比較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做一些別人無法接受的事,反而在私密的地方沒有這種嗜好。想好了再答複我,是要去我房間,還是想要嚐試一下別的?”


    “你……”天空和他對著幹的勇氣在和裴森見麵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對他,她現在隻有畏懼。根本就無法和這個該死的家夥溝通,天空求助的看向了玄宇。


    玄宇也奇怪承赫到底是有什麽目的,以他對承赫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對天空做那種事,雖然外界傳言的承赫幾乎都要成了玩弄女人的大魔頭了,但玄宇很清楚,他,不會輕易的碰女人的,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天空呢?對於天空向他投來的求助眼神,他隻能裝做看不到,假裝身上的傷很痛的樣子低下頭躲開了天空的視線。


    “服從我的話對你有好處。”承赫不再理天空,丟下了一句話就扶著玄宇的手臂帶他上樓去了。


    迴到玄宇的房間,承赫讓他躺下,而自己則坐在他身邊,嘴角竟扯出了一抹微笑:“那個丫頭,大概真的到我房間裏等我去了吧?”


    玄宇奇異的看著他,不知他是什麽意思,停頓了片刻才說:“你那樣命令式的對她說話,換作其他人會嚇傻了的,她怎麽敢不按你說的做?哥,你要她做什麽?”


    “哦,沒什麽。”承赫無所謂的說,“戲弄她一下,看她害怕的樣子很好笑。誰讓她敢不先迴答我的話?她就不能順從一點做事嗎?沒見過這樣固執的人,不過,戲弄她,比戲弄那些傻瓜一樣的女人有意思。”


    玄宇無奈的搖頭,承赫有時候就象一個惡作劇的孩子,對這樣的“孩子”他又能說他什麽呢?不過,倒是替天空放了心了。玄宇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他,為什麽會對天空那麽關心呢?甚至因為關心她連承赫的某些做法都看不慣了,這,太不象他周玄宇做的事了。


    “對了,還沒有來得及問你,”承赫在迴來之後才想起來問玄宇,“怎麽會在那裏見到那個人的?他又怎麽會一見到你就還象當年那樣對你?還有啊,你,你又是怎麽迴事?就那麽任他對你那樣怎麽行?難道你對他還有父子之情?還是什麽原因?他連我都不是對手,你怎麽會……還有感情對吧?畢竟是你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玄宇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其實,我都不知道當時是怎麽了,哥,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呢?我當時好象忽然又迴到了以前和他在美國的時候,雖然也知道現在的我已經可以擺脫他的控製了,雖然也知道現在的我完全有能力避免剛才那樣的場麵重演,但是,奇怪的是,在那一刻,我的思維停滯了,沒有任何的反抗意識,巨大的恐懼象當年一樣籠罩著我……哥,那種感覺真的很讓人恐懼,不是說被他打,而是,又迴到從前的那種感覺……真的很恐懼……”


    承赫無語了。從那年的那個暴雨之夜之後,玄宇就一直是充當保護他的角色的,雖然他比他還小一歲,但承赫對玄宇一直以來都有種依賴,他感覺他是堅強的、無畏的、有著巨大的能量的,他根本就沒有見過玄宇有過恐懼的時候,甚至連他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而選擇魔鬼般體能訓練時、經受無數次生死演練時他都沒有見過玄宇產生過恐懼心理。然而現在,僅僅是他少年時的那些記憶,就足令他感到恐懼了,可以想象他那個時候在父親的陰影下是怎麽樣生存下來的,該受過多少罪吃過多少苦啊,以至於現在都不能忘懷。


    玄宇,也需要人來保護才行,他也有想要脆弱的時候,隻是,他大多時候都為了他而把脆弱壓在了心底,承赫對這樣的玄宇心疼不已。


    “玄宇,我們,有著同樣不堪迴首的少年時期,哦,和鄭雅那種心理師接觸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象我們這樣的人,無論內心變的有多強大,對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還是不能完全釋懷的,那個陰影始終會盤旋在我們心中折磨我們,所以,我們要做的是盡可能的讓記憶深埋在心底,不給它任何的機會侵蝕掉整個的心。我在努力的克服,你也要努力的克服才行,知道嗎?”承赫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玄宇,他自己何嚐不是傷痕累累呢?


    他們兩個人,隻有單獨在一起時才會揭開彼此隱藏在心中的傷痕,撕開刻意偽裝自己的包裹以真性情相對,這兩個男人彼此心照,彼此了解,彼此相惜著。


    “哥,那麽艱難的少年時期都被我們挺了過來,沒理由現在反而不行,”玄宇雖然有那麽一段時間讓自己沉浸在了恐懼當中,但也因為重演了當年的那一幕幕而更加讓心變的冷硬了,他相信自己不會再象那樣產生恐懼了,“剛才那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了。”


    “沒錯!”承赫忽然站起來走到了窗前,他雙手環胸挺立在窗前,“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那些曾經給過我們傷害的人害怕,讓他們為曾經傷害過我們而感到後悔,就是這樣才對。”他又迴過頭來笑看著玄宇,“我有這個自信可以做到,你呢?你也要站在我身邊看我怎麽樣讓他們膽寒和害怕,知道嗎?”


    窗外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斑斕閃爍,陽光穿過樹葉投射在承赫的身上,使他的身上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因為背光玄宇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他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他的自信,玄宇也笑了:“哥,我會一直看著你。”


    “他再來找你,交給我來應付,知道嗎?”承赫又對他說。他也怕玄宇會為難,他和他都不是冷血到六親不認的人,玄宇再和他的父親見麵彼此都會難做。


    “不用,哥,難題需要親自解決,我來應付就好。”玄宇拒絕了承赫的好意,他要自己去麵對,即使是有陰影,他也要自己克服。


    “死不認輸的家夥!”承赫嗔怪的罵了一句,但也沒有再反對。


    “哦,忘記說了,哥,建設廳的那個樸廳長我已經調查好了,他的嗜好隻有一個——女人。”玄宇想起了正事。


    “女人?那就給他女人。”承赫


    用手托住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


    “可是,一時間上哪兒去找女人給他,那個女人還要能夠聽我們的話才行。”玄宇其他事都可以替承赫應付,但是一牽扯到女人他就無能為力了。


    承赫也皺起眉頭在房間裏來迴的走著,他一有什麽事需要思考就會這樣,玄宇也安靜的不去打擾他。


    承赫在房間裏走了若幹圈之後忽然站住,停在了玄宇跟前:“我有辦法,家裏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哥,不要讓天空去……”玄宇忙提出反對。


    “開什麽玩笑,我有說過是讓她去嗎?她?什麽都不懂的丫頭會做什麽?送了去也會被送迴來的,傻瓜!”承赫抬頭望天笑了起來,玄宇這小子想到什麽地方去了?不過,他似乎對天空那個臭丫頭很關心的樣子——承赫的心裏忽然感到很煩躁。


    看到玄宇關心天空承赫就心裏不爽,那個丫頭她憑什麽?不行,他要再去招惹一下那個丫頭,笨笨傻傻的她怎麽會吸引了對女人不感任何興趣的玄宇的?承赫心裏憤憤的想。


    “哥是想讓……”玄宇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太衝動了。


    “你好好在這裏自己擦藥酒,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會安排,你隻要負責把你的傷給我弄利索,不要耽誤我交給你的工作就好。”承赫笑著把跌打酒丟給了玄宇,就快步的離開了他的房間。


    ……


    天空沒有試圖再違背承赫的話,而是十分委屈十分不情願的去了他的房間,這些日子以來的接觸使她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是那種說做就做的人,如果不按他說的做,天空敢肯定他一定會更加令她難堪的,所以,盡管一肚子的不情願,她也選擇了一條相對來說對她比較有利的路走。


    早上沒有進他的房間看清楚就離開了,再次進來的天空好奇的打量了起來這裏,把剛才的委屈都忘到腦後了。


    這裏個房間比房間的主人令人舒服的多,窗明幾淨、簡潔開闊,不知道的人進來一會以為房間的主人也是那種大氣磊落的人呢,但是天空心裏明白,大氣或許在承赫身上能夠看到,而磊落就完全和他不挨著了。說他陰暗,說他邪惡,說他什麽都好,總之,他應該住那種地下室般隱晦閉塞的地方才是,白糟蹋了這麽間房子。


    房間的一壁竟然是一麵書牆,天空忍不住走過去看。書牆中什麽樣的書籍都有,內容涵蓋了各個領域,哲學、音樂、美術、文學、宗教……天那,那樣一個浪蕩陰暗的家夥,會看這些東西嗎?天空不怎麽相信。


    她又轉到書牆對麵的窗台邊,窗台上擺放著鮮花,花朵開的十分嬌豔,但是天空卻沒有見過這種花,她正奇怪竟然還會有她沒見過的花,不由得伸手去觸碰花朵那嬌嫩的花瓣——太可愛了。


    “啊——”還沒等天空的手碰到花瓣,忽然就被花瓣下隱藏著的尖刺刺痛了手指,她忍不住驚叫出聲,“什麽啊,竟然有那麽多的刺。”


    她這才看到花下的尖刺,不同於玫瑰的刺,這眾花的刺更加堅挺和尖利,有種咄咄逼人的強硬氣勢。謔,還真是象極了花的主人啊。天空不由得想,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花,一點不錯!


    連這裏的花都欺負她,天空不由又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有些黯然的望著窗外。窗外是一片盎然的氣象,初夏,一切都在旺盛的生長著,生機勃發,但是,自己呢?困於這個地方,每天還要忍受老的小的奚落和戲弄,還要擔心隨時會被他侵犯,有家不能迴,有工作也要放棄,象困獸一樣在這個晦澀的令人窒息的地方浪費著自己的青春。


    “我到底憑什麽要受他的欺負?難道就為了他有錢嗎?”天空忿忿的自語著。忽然,她又想起來裴森的話——幫他,也是幫自己,最起碼,她可以早日擺脫這裏不是嗎?要幫裴森調查他嗎?不,不為了任何人,隻為自己一迴不行嗎?


    天空心裏做著勸服自己的工作,下意識的又想要去觸碰那個花的花瓣,花的美豔總能讓人忘記或忽視它的尖刺呢,天空也忘記了隱藏的傷害。


    “啊——” 她又一次被刺紮到了,這次,竟然紮出了血,因為疼痛,也因為感到委屈,天空終於放棄了堅強落下了眼淚……


    玄承赫站在沒有關的門口望著房間內窗邊的天空。


    她在想什麽?微皺的眉頭象是在訴說著心裏的哀愁,低垂的眼簾也象是在躲避著外界的侵擾,睫毛中甚至閃動著點點晶瑩,象是清晨的露水似的那麽清澈……難道,在這裏她真的感到不能忍受了嗎?是對她太過火了嗎?承赫心裏在問著自己。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有著清澈眼眸的女孩,她,也不象以往任何一個他所戲弄過的女人一樣。她的倔強、她的強悍讓他感興趣,而現在的她,憂鬱的、感傷的她又讓他心中莫名的感到不舒服……真是的,女人還不是都一樣,這樣的感覺一定是錯覺吧?


    承赫努力的揮走內心對她的紊亂的感覺,但是,當她被刺破了手指流下眼淚時,他的心裏竟好象被那滴淚灼傷了一樣,那,不是淚,是一滴油,直接滴到了他的心裏。承赫忽然發現,她流淚的樣子象極了他記憶中的媽媽……承赫的心瞬間變的柔軟。


    他忍不住快步走到天空的身邊,牽起她纖細的手把那隻受傷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口中。有點血腥的味道,但是,也有點甜甜的,而她的手,柔滑細膩,卻冰涼若水……


    “啊?你……”天空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抽迴了自己的手,愣愣的看著麵前的玄承赫——他,這是……為什麽?


    她眼中如同受傷的小鹿般驚慌的神色使得承赫也從無意識的動作中恢複了理智:“呃……這樣容易……那個……止血……”


    “哦……”天空還沒有從驚嚇中迴過神來。這個人,是怎麽了?這樣的舉動和平時以欺負她為樂趣的他相差太多了吧?


    “下次不要亂動我這裏的東西,這裏的東西都象我,難道你不怕嗎?”承赫是在囑咐她,也是因為關切所以才……但是,他不會表達他的關切。


    “這,是什麽花?”天空不敢看承赫的眼睛,她低頭望著那帶刺兒的花輕聲的問。


    “刺兒草。”承赫迴答。


    “……看似嬌弱的花,沒想到卻暗藏尖刺……它好象在防範著所有接近它的人似的……”天空在說花,同時,也好象在指別的什麽。


    承赫一愣,這個女孩總是能夠看透些什麽,就象她從他的琴聲裏聽出他的內心波動一樣, 她也從這個花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好象在防範著所有接近它的人似的——自己不正是這樣嗎?


    “你喜歡木槿不是嗎?為什麽不在房間裏放些木槿花,而要放這些呢?”天空這是在問承赫嗎?


    承赫看了她一眼,神色忽然黯淡了下來:“那是因為,我隻配和刺兒草生活在一起,木槿,對我來說木槿是我的神,怎麽能讓神看到如此不堪的我呢?”


    天空驚訝於承赫的話,他怎麽會說這樣消沉的話呢?他不都是一直傲視一切的嗎?原來,在他的內心裏,把自己竟然貶低到如此地步?為什麽?


    看到天空驚訝不解的樣子,承赫忽然笑了,那樣子象極了地獄裏無比俊美卻又無比邪惡的撒旦:“怎麽?驚訝嗎?讓你看到我自我菲薄你是不是感到很過癮啊?其實不是這樣,並不是我說的這樣。你不是很懂花嗎?不知道刺兒草的花語?要聽聽看嗎?”


    這個樣子才是他吧?剛才,難道又是我的錯覺?天空不適應在瞬間變換神情的承赫,她閃著秋水般的眸子在心裏消化著他的話。


    “它是我見過的最獨特的花語,知道嗎?它的花語是獨立、嚴格……”承赫緩緩的說出了花語。


    “怎麽了?很好啊,哪裏獨特了?”天空不明白。


    “但是,還有就是——厭世,報複。”承赫嘴角閃了一下嘲諷的笑,“怎麽樣?不夠獨特嗎?


    一種花的身上代表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意思,矛盾吧?我就是喜歡它的矛盾,也喜歡後麵的兩個解釋。”


    “哦……”天空輕歎了一聲,“厭世,難怪會把自己包裹在尖利的刺中,它,就那麽討厭這個世界嗎?它的花朵是那麽的嬌美,其實也是這個它所厭棄的世界給了它陽光和空氣啊,為什麽要厭世?報複?為什麽要報複?為什麽不能在充滿陽光的美好的天空下生存呢?”


    “充滿陽光的?美好的天空?我說,你是在做夢嗎?這個世界哪裏象你說的這樣美好了?你似乎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美好?充滿陽光?真那樣的話,你,你又為什麽被我這個該死的家夥弄到了這裏?還要被我這個魔鬼所役使?你還認為美好嗎?不,你錯了,這個世界根本就是肮髒的,充滿了弱肉強食的行經,充斥著齷齪的人和事,根本就不存在什麽美好!”承赫橫了她一眼,惡毒的摧毀著天空的美好世界。


    “你也是把自己包裹在尖利的刺中的刺兒草嗎?要這樣防備所有的人該有多累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麽不讓自己輕鬆點呢?”天空不能理解他,象他這樣生活環境優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為什麽還要活的這麽累?


    “輕鬆?我和它一樣,”承赫指著窗台上的刺兒草說,“我和它一樣是生存在惡劣環境下,周圍充斥著邪惡的惡之花,我怎麽能輕鬆?你說的容易。”


    天空愣了一下才說:“刺傷了別人,隻會讓自己更加的孤寂不是嗎?被傷害了的人不會再次的迴來接近它,人也是一樣,傷害了別人,自己就真的能夠好受點嗎?隻會越來越孤獨而已,收斂了刺,讓別人接近,或許會受傷,但是,不會孤獨啊。”


    承赫不說話了,他無法反駁天空的話,但是並不代表他就認同,他那讓他封閉起來的心怎麽會是幾句話就能開啟的?他開始用周身的刺兒來防禦外界對他內心的侵擾了,誰也休想進入到他的內心深處。


    他默然的望著刺兒草出神。額前的長發有些擋住了他的眼,看不出他眼中蘊涵的內容,但是,他高挺的鼻梁有些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而兩頰的肌肉在一下一下的繃緊,看得出他的內心在激烈的掙紮,他時不時的抿起嘴唇,唇邊的那抹旋渦似乎也在糾結著……


    “哦,沒什麽事的話,我想先離開了,您還有事要吩咐嗎?”天空看他沉默,也感到十分的尷尬,她請示他能否讓她離開。


    “等一下——”承赫叫住了她。


    “到底叫我來這裏有什麽事呢?”天空無奈的站住,她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什麽事?其實承赫自己也不知道,剛才讓她來這裏,是因為她對玄宇的關切讓他看著不舒服,所以才要戲弄她,讓她難堪和擔驚受怕。究竟有什麽事?什麽事都沒有。可是,這迴又叫住她做什麽呢?承赫也困惑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你小時候有沒有自己一個人溜出去,不讓家人知道自己溜出去玩兒呢?”


    “什麽?”天空不解的看著他,他,又在打什麽主意?


    “每天被許多的人保護著,雖然很風光卻沒有自己的一點自由,很悶很無聊,我就是這樣生活的。”承赫看了看窗外,玄家大宅的院子裏到處是負責他安全的保鏢們。


    “哦。”天空還是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你敢不敢陪我出去,就我們倆,去你想去的地方也行,隻要離開這裏。”承赫繼續說。他想出去透透氣,想作為一個普通人,而不是錢潮的會長那樣出去,忽然有的這個想法,很強烈的想要和天空這樣的女孩一起溜出去,連玄宇都瞞著。


    “我、我們?為什麽?”天空傻傻的問。他又怎麽了?看到他一臉的興奮勁兒,天空忽然感到很好笑。強勢的、飛揚跋扈的他,竟然請求自己帶他出去“玩兒”?


    “敢不敢?”承赫對女人的耐性實在是少的可憐,他有些不耐的問天空。


    “有什麽不敢的?問題是,我們怎麽出去,出去的話要不要通知玄宇先生,還有,老會長安排今晚你要見重要的客人,我們能在那個時候趕迴來嗎?”天空在這個時候仿佛比錢潮的玄會長老練多了,真的是很好笑啊。


    “這些都不是你該考慮的,你隻須負責帶我出去玩就好。”承赫逃跑的亢奮勁兒使他看上去神采飛揚,連脾氣也似乎比平時好了許多似的。


    能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出去天空當然沒有意見:“好吧,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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