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赫本想偷偷的開車出去,卻遭到了天空的反對,兩個人還沒等溜出去,就已經站在玄家主樓的門口貌似若無其事實際唇槍舌劍的爭論了起來,真不知這麽矛盾的兩個人什麽時候能夠達成一個共識。
“你還是繼續留在這裏過你的優越卻又乏味無聊的生活好了,我們的計劃取消。”天空不打算再跟他爭論了,他們倆根本就是話不投機。
“你說了算嗎?你說取消就取消,當我不存在啊?”承赫的眉峰糾結,瞪視著眼前這個總是能挑起他火氣的丫頭。
“那麽就不能開車。”天空再次重申她的意見。
“非要頂撞我是嗎?我看是不能對你有太好的臉色了,想要在我這裏得寸進尺啊?”他的火氣噌噌直竄,該死,還沒有誰敢這樣違背他的話呢,她以為這是在跟誰說話?
天空對他的話頗有微詞,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還真把他當成是她的主人嗎?在跟誰用這種訓斥的口氣啊?
“你是想嚐試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不是嗎?那麽,就要完全的拋棄跟你的地位身份相關的一切東西出去才對。開車出門,你就還是玄會長,而不會變成另外的身份。”天空說出了她的理由,又補充一點,“哦,還有,開車出門,被發現而導致計劃泡湯的幾率太高了,你不覺得嗎?”他們兩個是站在主樓門口說話,天空說著還不忘用眼色讓承赫注意從車庫到大門口有多少個保鏢在巡視。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點道理,但承赫也有他自己的顧慮:“可是,不開車,出去之後難道就靠走的嗎?”
天空十分不屑的橫了他一眼。其實,這個不可一世的、拽拽的家夥也不過如此而已,她從心裏鄙夷著他。“喲!還真是有前人家的、不通世事的米蟲啊?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供大眾乘坐的公交車嗎?大概連計程車也沒有坐過吧?”
說實話她說的這兩種交通工具承赫真就無緣一坐,但是,竟然這樣被她搶白他又怎能忍得這口氣?她臉上的不屑和輕視使他很不爽:“不想在出去之後被我修理就給我現在閉嘴,象個呱躁的烏鴉一樣煩人。”
“什麽?烏鴉?你……”天空知道他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出來,但是,烏鴉?太過分了吧?
承赫忽然靠近了她,將她漸逼到了台階邊緣退無可退才低下了他那高貴的頭俯視著身材嬌小的天空:“別試圖勾起我的火氣,想知道那麽做的後果嗎?”
雖然再次的被他奪走了身邊的空氣,天空感到有些昏眩,但是,示弱不是她的做法,她昂起了她的頭正視著他,也威脅著他:“別試圖用這種方式嚇唬我,現在不想引起你的保鏢們注意的話就給我安分一點,不想溜出去了嗎?”
承赫一愣,忽然笑了,真是伶牙俐齒的女人,不過,她說的也對:“好吧,我們暫時休戰,想辦法先出去再說其他的。”
兩個人終於達成了共識,不再爭論下去,而是比較配合的一切躲過了眾多的保鏢溜出了玄家大宅。
坐上了去市區的公交車,兩個人才真正的鬆了口氣,這樣刺激又冒險的事做起來是很過癮呢,一時間他們倆都不再鬥嘴個不停,而是安靜的享受起了唿吸自由的感覺。
“不過,我們要去哪兒呢?”承赫每天所去的地方除了錢潮就是那些高檔的娛樂場所,對於怎樣過個普通人的生活他根本全無頭緒。
“你說了我隻要帶你出來就算是去我想去的地方也可以的。”天空側頭看著坐在她身邊座位上的承赫說。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和平時是那麽的不同,他的身上,竟也會有這樣恬淡的安靜的氣質?這種高貴又從容的感覺和這個公交車上的氛圍太格格不入了吧?
“哦,你想去哪兒?”承赫問。
“我……我想迴家去看看可以嗎?”天空哪有什麽興趣真的陪著承赫出來瘋啊,她其實是想借次機會迴家去看看,上午都沒有來得及迴去呢。
“不可以。”承赫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他對天空的那個家沒有任何好印象,至今他還記得天空的奶奶和叔叔對她的態度,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會對那個沒有什麽溫暖的家這麽眷戀,承赫對家庭十分憎惡,他也不能理解別人對家的眷戀。
“你明明說過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的,我就是想迴家。”天空說。
“我改變主意了,不準迴家。”承赫見她又對他的話提出意見,就狠狠的橫了她一眼說。
“可是……”
“別以為出來了就可以亂來,你要服從我的話,閉上嘴吧。”承赫不給她再次說話的機會,扭頭看向了車窗外。
“那麽……我不迴家,去看一下我的媽媽可以嗎?媽媽並不住在我家裏,可以嗎?”天空又換了一個地方試探著問。
承赫冷冷的看著她:“你的事還真多,女人都是這麽麻煩。”他有點奇怪為什麽她的媽媽竟然不住在她的家裏,但這個念頭也是一閃即過。
“你這樣冷血的人怎麽能知道感情是怎麽迴事呢?你對家人沒有感情,不代表別人沒有。”天空猜著他大概還是不會同意,幹脆也不奢望什麽,反而挖苦起他來。
“感情?你以為人和人之間真的可以靠感情來維係嗎?真是幼稚。”承赫的人生觀和天空大不同,他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不過,他又說,“好吧,雖然對你的想法十分不屑,但是看在你肯陪我的份上就允許你一次。”
天空本來不抱什麽希望了,聽他這麽說簡直高興的要瘋了:“真的?太感謝了,真的很謝謝你,其實……其實你人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
玄承赫一愣,和她認識了也有段時間了,這大概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評價自己,他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仍舊是很不屑的對她說:“嗬!象你這麽容易滿足的女人會吃男人的虧的,不要被我的假情假意蒙騙了,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心。所以說,我讓你少接觸外界是對你的保護,不用感謝我了,好好給我照顧我父親和我的花就算是感激了。”
他說這些的時候仍是看著車窗外,天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還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什麽啊,在別人感激他的時候他竟然當作灰塵來踐踏,真不是個能夠好好溝通的人。討厭歸討厭,天空還是很開心,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怎麽能不開心呢?
來到天空母親所住的那個小院外,承赫不由得微微聳起了眉頭。他也曾經去過天空的家,那裏已經算是他所見過的最簡陋的地方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什麽叫真正的貧窮,那裏,就是他認為的最貧窮的地方,而今天看到這個小院子,又再一次的震撼了他——這裏,更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
可笑!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斥著不公平,有的人可以屍位素餐卻盡享榮華,有的人隻能蝸居在這樣的地方沒有未來、前途一片渺茫卻充滿了希望,就如生活在這裏的天空。她難道感覺不到命運的不公?難道過著這樣的生活還能夠感受到生活給予她的陽光和溫暖嗎?她,竟然還對這裏有著無盡的眷戀?竟然還敢給他也灌輸什麽世界的美好和光明?真是太可笑了。
天空看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是在鄙夷這個地方,所以,她也沒有什麽好臉色給他:“怎麽?讓你一起來這裏委屈了錢潮的大老板了吧?貴腳踏賤地啊真是,如果感到不習慣你可以先去街口的咖啡館等我。”
承赫側目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挖苦,而是看了看腕表說:“被廢話這麽多,也不要管我的閑事,隻給你十五分鍾的時間,快點好好利用這點時間吧。”
“你……怎麽可以隻給十五分鍾?你……真是個沒有心的家夥!”天空對他這樣的態度十分的憎惡,他憑什麽這樣難為人?
“哦!忘記告訴你了,計時從剛才開始,已經過了兩分鍾了。”承赫無視她的話,壞壞的笑著又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你…
…”天空皺眉瞪著他。原本以為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大宅子他能變的正常一點,現在看來根本就不可能,還是不能對他心存什麽奢望的,“真是……真讓人倒胃口!”
“很榮幸,能倒了你的胃口。女人,不都是熱衷於減肥的嗎?我是在變相的幫你。”承赫頗有點無賴的繼續打擊著天空。
天空再次惡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轉身進了院子,而承赫,竟也跟了進去。
……“啊喲,是……天空?天空你怎麽迴來了?我的天空啊……”
“媽媽,我迴來看望您,很抱歉當時走的太急,都沒能來媽媽這裏辭行。”……
……
房間裏傳出了天空母女的聲音。能和媽媽見麵、又能互訴一下別來之情,這在承赫來聽來感覺心頭的滋味怪怪的。這些,其實是他一直盼望著卻永遠無法實現的事了,聽著這些話,他忽然也對這個簡陋的房間產生了好感,對房間裏的人也產生了某種莫名的眷戀。
他無意識的坐在了門口,忘記了自身的潔癖,將身子倚在了門口的立柱上,靜靜的享受這對他而言得之不易的片刻安寧。
這種發於內心的、淨化了心靈的安寧對承赫來說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在他十二歲之前他一直是生活在這種狀態下的,但是,可惡的老天似乎總是要和他作對,冷血又無情的奪走了他的媽媽,奪走了他至今仍無限眷戀卻無法再觸及的安寧生活。他又看了看這個簡陋貧窮的房子,如果能夠選擇,他寧可過天空這樣的生活,隻為能夠使心靈得到安寧。
不過,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無從選擇,命運使他完全改變了自己,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卻恨現在的他。用無情包裹住了自己的真心,他恨這樣的他;用殘酷和冷漠對待周圍的一切,他恨這樣的他;用厭世和報複的心態活著,眼前一片漆黑什麽希望也沒有,他恨這樣的他……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這樣刻意偽裝自己有多累,有多孤獨,又有多麽的不堪。本來,他曾在心裏告訴自己,到自己也升入天堂和媽媽再次相見時仍要保持一顆無暇的真心,一直要做那個媽媽眼中純美的人,而現在,天堂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他這種人,有什麽麵目去見完美的媽媽?他,隻配留在地獄中和撒旦為伍,天堂,他隻能夠仰望了……
承赫抬頭望天,原本擋眼的額前長發順遂的使他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宛若玉雕般的精致麵孔那麽的安靜,隻是,他那雙讓人總也看不懂的眼眸中卻充盈著淚水,這淚水使他那純美的,麵孔憑添一絲蒼涼。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推門出來了。聽到開門聲承赫忙站了起來,快速的背過身抹去了眼中的淚水。
“你怎麽了?”天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就問。
承赫背著身安撫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迴過頭來。他看了看腕表,臉上已經斂去了恬淡又蒼涼的悲戚神態,變得又尖刻了起來:“已經過了一小時又三分鍾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的話?當做是耳邊風嗎?”
“我……那個……”天空被承赫問的語塞。說實話一開始她還有點顧慮他給她定的時間問題,但一旦和媽媽聊了起來她就漸漸的把時間給忽略了,而且,如果承赫到了時間在外麵催促她的話,她也不會再多耽擱,可是,他又偏偏沒有催促她。
“到底磨蹭什麽讓我等了這麽久?”承赫的眉頭滿擰著,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十分嫉妒能夠和媽媽相聚的天空,十分的嫉妒,因為這嫉妒使他對她的態度更為惡劣了。
天空還沒有說話,門“嘩”的一聲又推開了,天空的媽媽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有點緊張的先看了看女兒,才轉向對女兒兇巴巴的那個年輕人,語氣十分輕柔的說:“對不起,您是我家天空服務的那家主人吧?很抱歉讓您久等了,是我不好,太舍不得她離開我了才……請您原諒!”
“哦?……噢。呃……”承赫略微向天空媽媽欠了一下身,一向優雅又灑脫的他忽然變得有些拘謹。麵前這個女人慈和又溫婉,麵孔上雖然有點滄桑卻煥發著如月光般柔和的母性光輝,承赫的記憶中除了自己的母親還沒有哪個女人有著這樣的麵孔呢,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和這樣柔和似水的女性打交道了,他的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他感到似乎怎樣對她都象是一種褻瀆。
天空媽媽目光誠摯的看著承赫,竟使承赫不敢去正視那雙真誠又洞察世事般的眼眸。她給他的感覺就象是水,柔和、沒有任何的強勢,謙和又柔弱,然而,卻仿佛能滲透到人的心裏去似的,連承赫那種被包裹的十分嚴實的心,也經不住水的滲透,承赫感覺就好象迴到了媽媽的身邊,無法掩飾自己的真心,也不願掩飾自己的真心了。
“請您原諒,還有,請您多多關照我家天空,拜托了。”天空媽媽仍是語氣輕柔的請求著承赫。
“啊……是。“承赫的內心已經被溫柔的涓涓細流浸泡的柔軟,他又欠了下身答應著。
天空感到不可思議,媽媽的幾句很普通很平常的話,怎麽好象對那個渾身是刺兒的“刺兒草”產生了莫大的震動似的,他竟斂去了身上所具備的咄咄逼人的鋒芒在媽媽麵前變得這麽的乖順呢,竟然答應媽媽會關照她?天知道他不折磨她已經謝天謝地了——他,不會有打什麽主意吧?
“非常感謝,很抱歉讓您在門廊外等了這麽久,不介意的話,請進來喝杯茶再走吧!”媽媽溫柔的對承赫說。她感覺這個年輕人並不象女兒所形容的那樣不近人情,她對他的印象簡直好極了呢。
“媽媽——”天空忙阻止。她生怕承赫會因此說出什麽讓人難堪的話來,以他的性格她真不敢肯定他會說些什麽挖苦諷刺的話來。要是敢對媽媽無禮,就算後果會很慘她也要修理他!天空緊張的等著承赫的迴答。
“呃……今天時候不早了,就不打擾了,改天會來喝茶的。”當天空提防的看著他時,承赫卻忽然開口說了這些話,他的話令天空更加的驚訝不已——他、他、他是玄承赫嗎?
“那麽,再來的時候提前通知我,給你們做好吃的點心。”天空媽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女兒剛才的神色,她很高興的微笑著對承赫說,說話的語氣真的就象是對一個自己熟識多年的晚輩一樣。
“媽媽——”天空無語。媽媽以為她是在跟誰說話啊?她不由得擔心的用眼覷著承赫的臉色。
承赫此刻的心情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這個女人的話真的滲透進了他的心裏,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好,下次一定會來,那麽,先告辭了。”
他對天空媽媽的態度在天空看來簡直象是變了一個人,而當他迴頭麵對天空時,卻又恢複了平時那副拽拽的樣子:“愣著做什麽?還不走嗎?”
“哦?哦……知道了,媽媽,我們先走了……”他的變化令天空瞠目結舌,見他已經向外走了忙穿上了鞋子追了上去。
離開媽媽家的承赫心情一直都不錯,天空帶他去南大門、東大門,明洞、仁寺洞等地方轉悠的時候他也一直保持著興奮的如孩子般的勁頭,仿佛一切在他眼裏都很新鮮一樣。
天空不時的側頭看著身邊這個和平時截然不同的人,有些恍惚——到底什麽樣的他才是真實的他呢?為什麽離開了媽媽家之後他會轉變的這麽大呢?
在一個賣古代飾品的櫃台前。
“看這個——”承赫拿著一個朝鮮時代的演戲用麵具戴在了自己的麵孔上對天空說。
“啊——”天空還在想著他的一些變化根本就沒有注意,不由被他嚇了一跳。
還沒等天空說話,承赫又放下了麵目,轉而對一根古代女人用的發簪發生了興趣,他拿起來對天空說:“你用過這個發簪嗎?”
“哦……沒有,應該是到出嫁時才會用到的東西,而且,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人用這個了吧?都是舉行西式婚禮不是嗎?”天空有些心
不在焉,她實在不太適應這樣的承赫。
“哦,做的很精致,現在沒有人用可惜了……”承赫自言自語著。
“那是因為,現在……很少有人會給女人一個永恆的承諾了啊……”天空也拿起一根發簪,她想起了發簪的含義,情不自禁的摩挲著上麵精致的花紋說。
承赫側頭看著輕言慢語的天空,忽然說:“迴過頭去。”
“什麽?”天空不解,不知他又要做什麽。
“讓你迴頭!”承赫霸道的把她的身子扭過去,解開了她頭上的發飾,重新幫她用手中的發簪綰起了頭發,“女人還是這樣看上去淑女一點。”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說。
天空忽然愣住了,她剛才想到的正是這個——男人為自己心愛的女人綰起一頭長發,也宣告著自己是這頭長發的主人——這就是那個永恆的承諾。而現在,竟然是他……天空即茫然又不知所措了……
“就這樣,”承赫沒有主意天空神色的變化,他對店主說,“這個我要了,多少錢?”
“等一下——”天空迴過了神來想要阻止,承赫卻已經付了錢向外走了。
“沒有必要給我買東西……不想欠你人情。”天空追出來對承赫說。
“就當作是帶我出來的酬勞好了,我送的,不準摘下來,就這樣帶著。”承赫不以為意的說完,不給天空說話的機會就繼續去了其他的店鋪。
就這樣一路行來,承赫是興盡意滿,而天空卻是患得患失,不覺已經是華燈初上……
周玄宇等承赫離開之後就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出神,心中的思緒象脫韁的野馬一樣不受自己的控製,他想要用自己的意誌治療自己現在內心的糾結,他想讓自己盡快的把過去和難以疏解的各種情感都深埋在心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太複雜,隻對承赫一個人盡責就好,但是,好象這十幾年來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心情煩躁過,難道,對那個早以不屬於自己的家庭、對那個拋妻棄子的人還心存眷戀?人的心真的很脆弱,即使倍受折磨也仍舊是無法拋棄過去嗎?不,周玄宇,你可以,一定可以,必須要拋棄……
他脫去了上衣,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身上處處可見的瘀青使他的心變冷變硬,這……就是眷戀所換來的,那麽,你還要這樣嗎?玄宇在心裏質問著自己。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但也請記住,你要為了承赫而好好活著,所以,是時候把那些過去都拋著腦後了……
正當他沉思時,忽然門外響起來敲門聲,玄宇披上上衣讓敲門的人進來:“什麽事?”
“玄宇哥,會、會長……會長不見了……”門外是負責玄家保護工作的保鏢之一。
“什麽?什麽叫不見了?”玄宇一直認為承赫和天空在他的房間裏,雖然一想到這個他就心裏莫名的煩亂,但是,難道不在?這更讓他吃驚。
“本來以為會長送您迴來之後會迴總部去,我們都在門口等候他,可是,一直都不見他下樓來,有人看到他曾經和新來的天空小姐站在門口說話,後來就再沒有見到他出現。我剛才上樓去他的房間,房間裏根本沒有人……”保鏢向玄宇說著發生的這些事。
“去花圃找過了嗎?會不會在那裏?”玄宇知道承赫喜歡沒事待在花圃中,更何況還有天空在,他曾經聽承赫說過天空很會打理花圃。
“也找過了,沒有人,會不會自己一個人出去了?”保鏢猜測著。
玄宇額頭上忽然冒出了冷汗,一個人出去了?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難道不知道現在那些被錢潮拒絕合作的幫會對他有多麽恨之如骨嗎?別的不說,單單上次綁架“體仁社”社長公子的事就已經讓體仁社上下要報複了,哥到底想些什麽?怎麽可以這個時候一個人離開保鏢的保護?
“不要對外傳出這個消息,馬上派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在天黑之前給我找到會長,知道嗎?”玄宇沒有時間再著急擔心,他忙安排手下出去找人,而他自己,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匆匆的出門去了……
……
“社長嗎?我們的人剛才在漢江附近竟然看到了錢潮的玄承赫,對,就是他一個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恩,沒有任何隨從跟隨……那個形影不離的厲害人物也不在他身邊……”
“哦?好,給我看住了他,我馬上調派人手過去,這迴看那個囂張的小子還有什麽本事!”體仁社的社長在得到手下的報告後得意的說著……
……
夜幕下的漢江美麗非常,承赫已經在這裏流連了很久了也沒有迴去的意思,反倒是天空有點擔心:“我們迴去吧,不是今晚家裏還有要招待的客人嗎?你忘記了答應過老會長什麽了?”
“不要煩,在這樣美麗的景色中嘮叨你不覺得是在殺風景嗎?讓我安靜一下。”承赫順著漢江邊的小路向前走了,天空也隻好跟在他身後。
“有點餓了,你帶我出來不管飯嗎?”承赫忽然又迴頭問天空。
天空橫了他一眼:“你想吃不會自己去找地方啊?難道你平時去哪裏吃飯都不記得?”
“我說了,要做個普通人,想普通人那樣吃飯,你給帶個好吃的地方吧。”承赫出來的目的就是找點新鮮的事做,吃飯當然也要吃的和平時不一樣才行。
天空無奈,隻好按他說的帶他去吃他沒有吃過的東西。
來到漢江邊上的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邊小攤,天空招唿承赫進去坐:“快點進來,這裏就是我們普通人平時吃飯的地方了。
“這裏……”承赫沒有進去,而是神情古怪的打量著這個簡陋的地方。
“怎麽?又要反悔啦?”天空嘲諷的望著這個有錢的玄會長挖苦著。
承赫盡管對這個地方實在不怎麽感冒,但是,他更不想有機會被天空奚落,他壓製住因潔癖而產生的厭惡情緒,裝作什麽都不在乎似的走了進去。
小攤不是很大,吃的東西卻很齊全,從炒年糕到各種海鮮燒烤都有,天空早已經吃的不亦樂乎,而承赫也不得不隱忍著在天空麵前裝作吃的很痛快的樣子,不過,這樣的忍耐很快也被食物的美味所取代,最後他竟能和天空為了爭一個蛤蜊而用手直接搶了。
看著這樣釋放自己性情的承赫,天空真的感到以前的一切都是錯覺而已,她現在慶幸自己帶他出來了。
但是,正當兩個人吃的開心時,承赫的神色中忽然流露出一種警覺,這樣的警覺使他的眼神變的十分的犀利,使天空偶然抬頭時嚇了一跳:“哦?怎麽了?你……”
“別說話,也別到處看……”承赫製止了天空的話,繼續保持著剛才的樣子,卻似乎在不經意的時候換了一下座位,離天空近了一些。
“你發現進來了許多的人嗎?別說話……那些人來意不善……”承赫的語氣越是鎮定天空卻更加緊張了。
“我太大意了……這裏是漢江吧?我們進入了我的對頭的地盤……”承赫也看出了她的緊張,他盡量輕鬆的說,“放鬆,有我在你別怕,這麽多年還沒有誰敢打錢潮會長的主意,你隻要跟著我,再鎮定些就好了,知道嗎?”
天空情不自禁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她很緊張,但是,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隻有信任承赫才能夠兩個人都安全的離開,她向承赫點了點頭。
“玄會長——”兩個人剛說完話,一個人就來到了他們座位跟前,“怎麽一個人光臨我們這裏啊?哦,還帶著女人,很風光很悠閑啊,難得會長的好心情,跟我們兄弟一起分享一下吧!”
玄承赫在麵對這些人時一掃剛才玩樂時的那種孩子般的純真和稚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邪魅的氣質,這種氣質象是一個氣場也影響著周圍所有的人,使人不敢小覷了他,更不敢有絲毫亂來的膽量,他的那種氣勢壓的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甚至比天空所見過的他任何一種時候都要強勢
。
“我倒不知道有誰敢來和我分享什麽好心情,真是可笑,怎麽?你們以為可以左右我嗎?就因為看到我落單?笑話!如果我沒有足夠的自信,你認為我為什麽要獨自一個人出現在這個令我討厭的地方呢?”承赫冷冷的問對方。
他的鎮定自若使對方的人猶豫了起來,難道,他真的是有備而來?可是……
還沒等對方的人想清楚,玄承赫就站了起來:“我現在要和我的女人去江邊享受浪漫,有誰不開眼的盡管跟來好了。”說完,他向天空看了一眼,頭也不迴的出了路邊的這個小吃攤。
天空跟在他的身邊,而他們的身後卻跟著那些想要趁機綁架承赫的體仁社的人,但是那些人因為對承赫心存忌憚,也不敢跟的太緊。
“我們要怎麽辦?”天空在承赫的身邊小聲的問。
“你怕嗎?”承赫忽然問。
“哦……怕……但是,你應該有辦法。”天空對這樣臨危不亂的承赫出奇的信任。
“嗬嗬嗬嗬,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任何辦法呢?”承赫竟然還笑的出來。
“什麽?”天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沒有任何辦法竟然還在笑?真是個瘋子,對方有十幾個人呢。
承赫的笑聲迷惑了對方的人,他們以為他真的是有恃無恐,就在天空擔心而對方的人放鬆了戒備時,玄承赫忽然拉住了天空的手:“抓住我,別鬆手,快跑——”
天空連想都沒有來得及想,就被他拉著手飛奔了起來。他的手那麽堅定的握著她的,她也心裏塌實了不少,快速的飛奔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覺得十分的刺激而並不再感到害怕了。
不知跑了有多遠,兩個人才在一條街的口上停了下來,後麵已經沒有追他們的人了。天空大口的喘著氣,仍是十分擔心的說:“怎麽停了?後麵沒有人在追嗎?”
“已經跑出了他們的地盤,想要過界到別人的地盤做這些事不是那麽容易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承赫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到累,也聽不出他的聲音裏帶著緊張和擔心的情緒,好象這一切對他都是司空見慣的事一樣。
“原來胸有成竹似的玄會長要做的也隻是逃跑而已啊,令人刮目相看呢。”天空終於抓住了機會可以挖苦承赫。
“哦,不分形勢的強出頭是逞匹夫之勇,是傻瓜一樣的人,我為什麽要學著去做一個傻瓜呢?雖然厭惡憎恨這個世界,但是,我還沒有打算就這樣放棄自己生存的權利。”承赫不怎麽在乎天空的挖苦,忽然也想起來調侃一下她了:“不過,你跑的還真快,能成功的脫離他們的控製你也功不可沒。”
“怎麽?你完全可以在跑之前丟下我不管啊。”天空對他也沒有什麽好氣,不是因為他的調侃,而是因為自己從他那裏總也討不到便宜,而且,害他們這樣的人是他啊,能夠受到這樣的待遇也是因為他平時樹敵太多引起的,他竟然還這麽輕鬆的在這裏調侃人。
承赫定定的看著她,忽然嘴角閃過一絲笑容,那個笑容沒有帶著嘲諷和奚落的成分,但是天空卻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笑。
就在這時,忽然一輛車停在了他們身邊,車上下來了三四個人,天空還以為又是那些人來找麻煩,不知為什麽她竟然再次的握住了承赫的手。
“怎麽?還要讓我帶你跑嗎?你還跑的動嗎?”承赫仍舊調侃著她,又說,“放寬心吧,是我的人。”天空忙放開了抓著他的手。
果然,車上下來的人夠恭敬的向承赫鞠躬:“會長,您沒事就好,玄宇哥派我們來接應您。”
“好啦,今天的勝利逃亡到此結束,迴家!”承赫無比遺憾的告別了做普通人的生活,帶著天空一起上了接他的車,又恢複了玄會長的身份……
……
迴到玄家已經不早了,而天空卻發現客廳裏除了一直在等他們迴來的玄宇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在坐,而那個人——
“怎麽?是……韓善美?真的是你?”天空忽然很是興奮,她不顧承赫和玄宇在場就高興的來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承赫的女孩麵前。
“哎喲!是……是尹天空?怎麽是你?你怎麽……我的天啊……”那個被天空稱作是韓善美的女孩也驚唿了起來。
兩個女孩忘乎所以的擁抱在了一起,然後就唧唧喳喳的互相說著分別之後的事情,其實誰也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麽,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承赫雖然對這樣的場麵感到奇怪,但是也沒有阻止天空的舉動,她,陪他這一天真是太緊張了,他也該給她一個放鬆點的環境。他轉身對玄宇說:“因為一時的任性,所以……”
玄宇從知道承赫失蹤之後就一直擔心,遍尋無果的情況下甚至都想到了最壞的地步,他心中對他的擅自離開積聚了太多的怒氣,然而在見到他平安迴來之後這些積聚的怒氣又變成了後怕。
“哥,好險……”如果不是消息封鎖了,如果不是玄宇利用自己和各大幫會之間的關係使他們不去趟體仁社和錢潮的這個混水,如果體仁社的人再敏銳一點,承赫就沒有這麽容易的脫身迴來,玄宇這一句“好險”包含了太多對承赫的擔心和焦慮。
“對不起,玄宇,沒以為會搞的這麽麻煩……”承赫對玄宇表示歉意,他太不顧及他的感受了。
“太晚了,老會長剛才也叫我上去表示了他的不滿,哥,為什麽要選今天?故意的嗎?”玄宇也提起來晚上要和老會長約的那個人見麵的事。
承赫皺了一下眉頭,說實在的,他也是想利用玩失蹤破壞這次的相親,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女人這麽能等:“就是她嗎?”他用眼睛掃了一下和天空還在親熱的那個女人。
“是,韓氏總裁的孫女,剛從國外留學迴來。”玄宇介紹著。
“謔,真是小世界啊,她們竟然認識?”承赫對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十分感興趣,他說著就走了過去。
“我說,在我的家裏無視主人的存在這樣失禮,是小姐你的作風嗎?”承赫冷冷的站在天空的身後對韓氏的小姐說。
韓善美從來沒有見過玄承赫,剛才也因為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而把這個家的主人忽略了,這時在承赫的質問下有些不好意思,她忘記了他讓她也等了幾乎一個晚上呢,忙禮貌的向他道歉,道歉中還含著少女的羞澀:“很抱歉剛才失禮了,我叫韓善美,是……”
“是要在今晚和我相親的人對吧?”承赫直白的問。他對她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甚至因為想要擺脫和她見麵而故意在外麵耽擱時間,但是,他對她和天空的關係卻十分的敢興趣。
“呃……這個,我不好迴答,您不覺得問的太直接了嗎?”善美雖然在國外待了很多年,但是她沒想到在這裏會有玄承赫這樣的人存在,他這樣算是直率嗎?怎麽總感覺他的語氣裏含有嘲諷的意味呢?不過,他……說真的韓善美對玄承赫很滿意,隻見了一麵就被他的特殊氣質所吸引,即使他口出不遜也絲毫沒有影響她對他的好感。
“不覺得,我不喜歡忸怩作態的女人……”承赫一點都沒有給善美留麵子,不過,也不是針對她,他本身對女人就是這麽一副臭脾氣。
善美窘迫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臉一下子就變的緋紅。天空這才意識到她的好朋友就是要和承赫相親,並很有可能成為他的妻子的人。有可能成為他的妻子?天空想到這點就不禁為善美感到擔憂,雖然這一天她幾乎是在和承赫和平相處,但是,此刻她又不由得想起來關於他的那些傳聞來。風流放蕩又視女人為垃圾,而且甚至還有可能是殘害女人的殺人者,這樣的人如果善美真的……天啊,天空幾乎不敢想象下去了,要趁善美還沒有陷進玄承赫的魔掌之前讓她對他完全的放棄才行。
“她是我多年未見的好朋友,你能否……我是說,你可以讓她和我
在今天敘敘舊交情嗎?”天空插了進來對承赫說。她要讓善美擺脫他,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女人是怎樣對承赫欲罷不能的,她害怕善美也那樣。
“隨你的便好了,反正我今天也沒有什麽興致應付女人。”承赫在和天空接觸了一天之後,對她的態度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他並沒有反對她的話,招唿著玄宇徑自上樓去了。
“善美,我們去花園,我有話要對你說。”天空沒以為承赫會這麽輕易的放過奚落女人的機會,當看到他真的上樓去時不由得籲了口氣,忙拉著善美去了花園。
上樓去的承赫並沒有迴自己的房間,而是和玄宇一起去了他的房間,因為自己的任性而使最關心他的玄宇擔心他感到很愧疚,他想補償他:“因為我的不告而別你也沒有好好處理你的傷勢吧?脫下衣服來我看看,跌打酒還在這裏嗎?”
見他要去找跌打酒,玄宇阻止了他:“不要了哥,我這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比較重要,如果今天傷到你一絲半毫……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玄宇……”承赫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和他一樣,在這個世界上他最關心的人是玄宇,而玄宇最關心的人是他,“我為今天的事再次給你道歉,對不起。”
“我也不會原諒你,如果真的出了事,決不原諒你。”玄宇又說,“哥,我好比是個孤兒,你也同樣,我們,隻有對方而已,不要輕視自己的安危,哪怕是為了重視你的我呢,也要重視你自己。”
承赫忽然笑了:“知道嗎?我在當時思索脫身的辦法是就想,我要是安全的離開那裏迴家來,一定會被你罵,猜的一點不錯啊。”
“哥……”玄宇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過了片刻,也無奈的笑了,不過,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麽:“哦,剛才在到處找你忙的一團糟時,樸廳長那裏又有消息了,他已經放出話來會在後天的建設廳會議上否決錢潮的計劃,哥,要做什麽就要快了,不然來不及就要被那個無良的家夥算計了。”
“等通過了這個計劃再找機會收拾他,現在要做的卻是不得不迎合他,”承赫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卻又隨著他的思緒暗淡了下來,“看來,我需要快點去找個女人給他了……”
……
玄家花園裏有若幹個花圃,而花園的最深處,就是養殖刺兒草花圃,沈雲因為放不下她所愛的不能自拔的承赫而被他放逐到了這裏,就住在刺兒草花圃旁邊的一間小房子裏。
她住到這裏已經有段時間了,除了對玄承赫的相思她幾乎不知道還該做些什麽,這個曾經的交際花,曾經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澳門美女,就象是吸了毒一樣沉湎於對那個得不到的人的幻想中去,這種相思噬骨的感覺折磨的她都要瘋了,可是,就是放不下他啊……
有時候,她在相思的最痛苦的時候也問自己,憑什麽要這樣被他折磨?他怎麽就可以向君王一樣將自己打入冷宮?外麵的世界大的很,為什麽要為了他而荒廢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為什麽就不能有骨氣一點?這樣問著她仿佛有了離開的力量,但是,每當她踏出這間小屋的門時,她就又會繼續不爭氣的退縮迴來——再也見不到他,自己該怎麽辦?在這裏,總還會有見他的一天的吧?哪怕就見一次也好……她,就這樣癡心等待著他,他卻一次也沒有來過這裏,一次都沒有……
夜已經深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了,沈雲隻知道現在靜的讓人想哭泣,可是,她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呢,她茫然的望著他住的地方,雖然那個地方實際上離這裏很遠,隻能模糊的看到一點黑色的影子。
等一下,從那個方向走來的人是誰?沈雲忽然睜大的雙眼,那個是,會是他嗎?
還沒等沈雲看清楚,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用極富磁性的聲音說:“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嗎?是……在等我?”
是他,真的是他,是她日思夜想的他。沈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說過再也不要見麵的,他,這是來看她嗎?
“……等你……哦,不,哦,是……”沈雲竟然象一個少女般不知所措了起來
玄承赫的心情煩亂不堪,他來的目的很明確,但是又很不磊落,是的,他曾經做過很多不夠磊落的事,但這次,他卻真正的感到了罪惡感,強烈的罪惡感令他厭惡自己,覺得自己十分的肮髒。
“我們進去談……”承赫沒有看沈雲,徑自進了她的那間小屋子。沈雲不敢問他來做什麽,也不敢多說話,受寵若驚的跟著他進去了。
……玄承赫進了房間就一直沉默著,這種沉默讓沈雲想哭的衝動再次襲來——能看著他就好,什麽都不說也沒有關係——她自己都恨自己這樣的卑微。
月光投射進來,正照在承赫的麵孔上,使得他俊美的麵孔顯得有些蒼白,而這樣蒼白對他而言更加增添了些許招人憐愛的氣質,哪個女人看到這樣的他都會湧現出無限的母愛想要擁他入懷,月光下他的恬淡掩飾了一切,使人忽略了他此刻眼中的糾結和煩躁。
但是,沈雲畢竟不是普通的傻女人,她再怎麽癡迷於他,也還是保有她交際花時期的眼力:“承……會長有什麽心事嗎?”
承赫抬頭看著沈雲,房間中黯然的燈光使她顯得和平時不太一樣,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因為今天來這裏對她總是心存愧疚呢?承赫忽然發現這個他一直都討厭,甚至一直都在折磨的女人也不是那麽令人難以忍受了。
“……有什麽事……”沈雲怯怯的說。
“你說過你愛我是嗎?”承赫還是開口了,做事情一向果決的他不允許自己再猶豫下去,讓同情和憐憫都見鬼去吧。
“……是。”沈雲雖然不明白他問的意思,但是,她對他的感情她不會撒謊。
“那麽,即使我那樣對你,你也無怨無悔?”承赫的語速很慢,他仍舊是在掙紮著,他,並不象他所說的那樣是一朵無情多刺的惡之花,隻是生存的環境使他屏棄了良善而已。
“我現在的景況已經說明了一切,不過,你想要說的到底是什麽?”沈雲問。
承赫站了起來走向了沈雲,即便是沈雲那麽的渴望他,見到此刻的他也不禁有些害怕,她不由得退向了牆角,承赫逼近了她,低下頭來托起了她的下巴:“那麽,我讓你做任何事你都會答應嗎?任何事……”
沈雲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仿佛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掙紮:“是很困擾你的事嗎?你為難了嗎?我,會為了你去做你要我做的事,任何事……”她忽然投入到他的懷中,在這個她所可望的男人的懷中深汲著他那魅惑她的味道,“我可以為你……為你而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不,死還不可怕,哪怕是下地獄……為了你……”她的唇在他的胸膛上遊走,那麽的熾熱還有些顫栗……“可是……你呢?你……我最愛的……你又能為這樣的我做些什麽?不,什麽都不要,隻要能讓我見到你……不!不!我要你……承赫……你……可以嗎……”沈雲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她近乎瘋狂的撕扯著承赫的衣服……
“……”承赫任懷中的她肆意而為著,不迎合,也不拒絕,他好象是抽離了他的靈魂,隻給了她一副軀殼,他好象把自己當作了即將送上祭壇的祭品一樣。
“迴答我……哦……我為了你什麽都能做,你呢?”沈雲忽然停住了一切動作,用手撫住承赫的臉定定的看著他問。
承赫也望著她,猛然間,他橫抱起了她,徑直的將她丟在了房間中那張狹小的床上,他的手下一點都不溫柔,三兩下就扯去了她的衣服,他冰冷的唇也開始粗暴的侵襲著她的,已經被她撕扯去一半衣衫的他和床上那個裸露著酥胸的她糾纏在了一起,外麵仍然是很安靜,而房間裏卻傳來了交互喘息的聲音,粗重的和纖細的攙雜在了一起。
“承赫……承赫……”沈雲極盡沉迷的呻吟
著,然而她卻越來越感覺到身上那個男人的僵硬,理智再次的迴歸了,沈雲猛的一把推開了玄承赫。
承赫的眼中流露著迷茫和明顯的排斥,這令沈雲心碎不已:“你……你根本不象外界傳言的那樣風流對吧?你……有上過女人嗎?沒有吧?”她的話雖然粗陋,但是,卻仍然可以聽出來她的傷感。
“……對你說了也沒什麽,隻有一個女人,正如你所說,我不是夜夜有新歡的那種人,到目前為止,隻有一個女人而已,我討厭無情的肉欲。”承赫還在因剛才的壓抑而喘息著,他對這個即將要被他利用的女人不想隱瞞。
“是你愛的人嗎?”沈雲又問。
“不知道。”承赫迷茫的迴答。
“什麽?這麽說,你所愛的人並沒有出現?玄承赫,我嫉妒那個還未曾在你生命中出現的女人,十分嫉妒。”沈雲對承赫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對他的愛卻更加的深了,“我放過你,不強求你滿足我。”
“如果你想……”承赫在來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當作是祭品了,所以,即便是厭惡即便是憎恨也強迫自己要滿足她的欲望。
“不,對別的男人我可以不講愛情隻求肉欲,對你,我不想……我還是會幫你,不管是什麽事,我說了,即使你要我死,我也……不說了,說你要我做什麽。”沈雲直白的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想法,有幹脆的說。
“沈雲……”玄承赫忽然感到自己或許做錯了什麽,但是,似到如今,他也是騎虎難下,他,第一次在女人麵前感到自己是那麽的卑微和渺小……或許,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他所想象的那樣的——鄭雅、天空、還有這個看似不堪的“交際花”……
天空和韓善美一坐在玄家花園的那個泳池邊,天空就開始對善美進行洗腦:“千萬別對那個家夥動任何的感情,善美,千萬不要!”
“天空啊,你說的那個家夥,是指玄承赫先生?可是,這麽說他也有點太……”韓善美奇怪於天空對待玄承赫的態度。她記憶中的天空是待人和氣、與人為善的女孩,雖然有時候有點大咧咧,但是決不是個會對人無禮的人,可是,她對玄承赫怎麽會是這樣的態度呢?
“千萬別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叫他‘那個家夥’算對他客氣,他根本就是那種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實際骨子裏邪惡到極點的人。他對女人更是手腕高超,能夠輕易將女人吸引住,並心甘情願的被他玩弄於手心,甚至被折磨的心力交瘁也毫不改變對他的初衷。他,對女人有著巨大的魔力。”天空極盡所能的對善美講著她所看到的承赫,“真的,我曾親眼見過一個大美女被他羞辱奚落但仍對他癡心不改,善美,趁你還沒有深陷他的魔窟,趕緊遠離他。”
“……”韓善美睜著她那雙象嬰兒般純潔又充滿青春氣息的眼睛望著天空。
“怎麽?你不相信嗎?我是親眼所見的。”天空見她不說話就著急的說。
“不,我相信。”韓善美說。
其實,早在剛才她第一眼見到那個一身邪魅的玄承赫時,她就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這,不就是天空所說的他所具有的魔力嗎?
“所以,你會遠離他的對嗎?”天空擔心的看著這個國中時期最要好的朋友。她那個表情哪裏象是相信了自己的話的樣子?那種少女所特有的羞澀和春心萌動簡直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不會吧?隻見了他一麵而已,也沒有得到他什麽好言好語,善美難道就已經陷進去了?這可怎麽辦?越是對他癡迷的女人,他往往就隻會越是無情的踐踏,如果他真對善美也那樣,純潔的善美該怎麽辦?
“可是,天空啊,你不覺得,你所形容的他,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嗎?他對女人的態度那樣惡劣,還是有那麽多的人願意去親近他、去愛他,那麽,不正說明他還是有值得愛的地方的啊。一旦……我是說,如果我也愛上了他這樣的男人,我想我也會放低我的姿態,去順從他、迎合他,我也會為了愛他而拋棄地位、尊嚴……他一定是有讓人願意那麽去做的魅力所在。”韓善美甜美的微笑著說出了這些話。
“什麽?簡直是瘋了!善美,愛情也需要尊嚴,沒有尊嚴和平等的愛情不叫愛情,隻會最終淪為他的……”天空愣了一下,想起承赫自己說過的詞,“隻會淪為他的女奴,你要那樣沒有尊嚴、丟棄自我的愛情嗎?就為了他?”
“為什麽不呢?現在還不好說以後的事,但是,既然他是我家給我指定的交往對象,我倒很樂意試試和他交往看看,你知道,想我這樣的家庭,我們的婚姻從來都隻是以父母族人的利益為先的,既然不可避免會有利益婚姻,我倒寧願那個人是他……淪為心愛的人的女奴……嗬嗬,天空啊,你總是愛用這麽誇張的詞語。”韓善美根本意識不到去觸碰刺兒草的後果,她天真的就象個不經事的水晶娃娃。
“我?不是我,那個詞根本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的。”天空知道已經勸不了善美了,忍不住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啊?”韓善美沒有聽清她的話,但是她也沒在意,而是又問天空,“哦,還沒有問你,你,怎麽會在這個家裏?你和……你和……你和玄承赫先生有什麽關係呢?”她的話問的很猶豫,就象是怕聽到她不想聽的事一樣,有點莫名的緊張。
“我?和他嗎?哦……算是雇傭關係吧……”天空愣了一下才迴答。應該就算是雇傭,雖然這個雇傭並不是兩相情願的。
“雇傭?”韓善美疑惑著,“哦,那麽,天空啊,對這樣一個男人,你難道就沒有動心過?沒有見到他後有心動的感覺嗎?我們都是正處於青春萌動的時候,你也會有對某個男人心動的時候吧?對著他這樣一個令女人們著迷的人,整天和他朝夕相處,你竟然不心動嗎?”
“他?對他心動?”天空向天上拋了一個大白眼。想起和他相識到現在的種種,他除了對她所做的那些“惡行”外就沒有其他能令天空想起來印象深刻的事,男女之間的那種兩情相悅她就更加沒有想過會和他發生了,被他欺負的還不夠嗎?會對這個家夥動心?
“善美,你說的不錯,我們都是到了對愛情十分憧憬的時候了,但是,我的真命天子決不會是那個家夥。自以為是、狂傲自大、冷血無情又一副惟我獨尊的樣子,這樣的男人我不稀罕,即使是迷倒眾生也休想我會多看他一眼,我想,如果讓你和他朝夕相處上一段時間你也會讚同我的看法的。”天空的腦中浮現的全是他的缺點,她甚至自己也奇怪為什麽自己就看不到那些女人眼中的那個他呢?
“是這樣嗎?可是,在剛才他對你卻很和氣啊,和對我的態度截然不同,按你所說他對女人不都是沒有好氣兒的嗎?從他對你的態度上我卻看不出。”韓善美雖然天真點,卻也不是傻瓜一樣的女孩。
“……”天空不說話了。沒錯,從外麵迴來之後他似乎對自己不是那麽惡劣了,什麽原因她也想不清楚,不過,難道一個人的本性還會有所改變的嗎?
“那是你沒有看到他對我態度惡劣的時候,千萬別對他抱有什麽奢望。”天空指著泳池說,“你能夠相信嗎?曾經就是在這裏,他在眾人麵前將我推下水去。這樣的人,會是那個讓我心動的人嗎?”
“什麽?真的嗎?我的天……”善美驚訝的睜大的眼睛,可是,過了一會她卻說:“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自己和他交往試試,天空啊,感謝你的好意,我先迴去了,請向玄承赫先生說聲打擾。”韓善美是個單純又固執的女孩,認準了的事誰說也不管用。天空無奈,隻好送她離開了玄家。
送走了善美,天空仍沒有迴房間去休息,還是迴到花園中漫步。說起來,今天這一天可夠她累的了,幾乎是沒有停頓的陪著玄承赫那個家夥轉遍了整個首爾,最後還經曆了那樣驚心動魄的場麵,不累?不累才怪!
可是,現在的天空
卻一點沒有疲憊的感覺,反倒是有點亢奮,心情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煩亂。
剛才給善美說的那些話,是出自她心中的本意嗎?當她獨自一個人走在靜謐的花園中時,耳邊再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話,不禁十分的困惑。若是沒有今天兩人的一起出逃,她或許會堅定不移的深信那些話,可是,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之後,讓她見到了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玄承赫,天空不知道,是今天的承赫代表真實的他呢?還是以前的承赫代表真實的那個他。
今天的玄承赫,仿佛斂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芒刺,不再動輒傷人,也不再自傷。是的,天空幾乎在他身上看不到平時所能見到的那種掙紮和厭世的情緒,相反的,她看到一個盡情釋放自己的承赫,一個完全放鬆不再防備周圍一切的承赫。
在媽媽家門口的承赫,對待媽媽的態度完全就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這和那個目空一切、鄙視一切的他差太多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象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在市區裏逛那些店鋪的時候,他更是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天空甚至在想,那時的他就象個穿越迴童年的人,好奇心占據了他整個的心,那時的他,也和以往大不相同。天空情不自禁的把綰住頭發的那枝發簪抽了下來,借著月光出神的看著……他,竟然是給自己綰起頭發的第一人……這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再後來,兩個人共同經曆了險些被綁架的危險,是他,理智又鎮靜的帶著她脫離的危險,那個時候的他,是天空所見過的最可靠的男人,因她對他的信任,使得她當時除了興奮竟然都沒有感到害怕。天空又抬起了自己的手,月光下自己的手那麽潔白,甚至還閃動著淡淡的滋潤的光芒……那個時候,他的手就堅定的握住了這隻手,天空仿佛感覺到自己的手上還有他的體溫……
哦,這是怎麽了?在想什麽啊?天空忽然迴過了神來,忙收迴了自己的手,繼續向前走。怎麽今晚自己的思緒會想到這些?不是剛才還在說他的不是呢嗎?怎麽?這個人偶爾的改變就讓你對他徹底改觀了嗎?別犯傻,尹天空。
一個在澳門開著賭場,據傳本身的生意也涉黑的象玄承赫這樣的人,你怎麽還會對他這麽快就改變印象呢?就是因為他和幫會之間有摩擦才會發生今天企圖綁架他的事,而他的應對機敏、臨危不亂正說明他對這樣的事是司空見慣了的,這樣的人,還是個情場浪子,玩弄女人如玩物,甚至……如果裴森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麽,他還是個危害女人的兇手……尹天空,你對這樣的人,竟然會產生好感?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更何況,自從來到這個家,不,不是,自從認識了他,你就交上了黴運,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竟然……絕對不可以!!
真是矛盾啊,自己對他的感覺怎麽會這樣的矛盾?不過,他本身也是個矛盾的人不是嗎?他自己也說他是個矛盾的人呢,連他喜歡的花都充滿了矛盾,對他的感覺矛盾也就不足為奇了吧?
天空邊走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走到了花園的深處。
“哦?這片花圃我好象還沒有來過,不知道裏麵……”天空正自言自語,忽然從花圃旁邊的小房子裏傳出了男女交互的喘息呻吟聲。
這個聲音是……天空雖然不太能確定,但是女性的直覺使她忽然就緋紅了麵孔,這……誰會在這裏……天空忙轉過身去想要離開,然而從房間裏傳出的話卻讓她又停下了腳步。
是一男一女在說話,而這兩個人的聲音天空都熟悉……是沈小姐和……玄承赫?
……他們之間的談話讓天空聽了之後感到麵紅心跳,她想離開,但是身子卻好象不聽自己的使喚一樣。
“……說吧,你想要我替你怎麽做?”沈雲的聲音有些淒婉,連在房子外麵的天空都因這聲音感到心疼。
這,就是愛上玄承赫要承受的一切,她,就是愛上那個不該愛的人的最典型的例子,在親眼見到這樣的沈雲之後,還會胡思亂想嗎?心思還要搖擺不定嗎?天空在心裏問著自己。
“沈雲……”承赫的聲音有些不忍,這樣的他又讓天空感到困惑了。
“你是在憐惜我嗎?”沈雲的語氣裏帶著欣喜。
“……”承赫無言,天空無法想象他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這就夠了,我已經很滿足,在我沒有反悔之前快點告訴我要我做什麽。”沈雲象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說。
“……有個建築工程需要拿一個標,而這次投標的決定權在建設廳的樸廳長手中,那個人很難纏,所以,我想你能幫我……”承赫狠了狠心,在心裏命令自己拋棄了猶豫和掙紮對沈雲說。
“除了我你還有其他的好辦法來解決這件事嗎?”沈雲問。
天空已經聽明白承赫想讓沈雲做什麽了,她的心裏沉甸甸的,她多麽希望承赫會說還有其他的辦法啊,她聽的出其實承赫也在極力的掙紮著。
“……時間來不及了,目前除了想到你,我沒有任何辦法,不過,如果你不願意,不用……勉強……”承赫沮喪的說。他真的很沮喪,這麽久經營錢潮,從未象這次這樣被人所左右過,不得不想這樣的辦法去迎合那個人麵獸心的政府官員。
“好,不用說了,我明白了,要我去勾引他從而使你拿到你想要的對嗎?給我安排時間吧,我幫你。”沈雲決然的說。
“你……”
“總要有件事使你忘不掉我,即使這件事……我會滿心歡喜的為你去做的,你現在能夠明白我有多愛你了吧?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你,我從未有過的付出了真心……算了,一個閱人無數的交際花說這些有誰會信啊,你走吧,到約定的時間我會和你一起去的。”沈雲象是在自語又象是在對承赫輕輕的傾訴,而外麵的天空已經因她的話而滿眼淚水了。
“對不起,因為,縱使那樣,我還是無法讓自己也愛上你……”
“真是個狠心的家夥,出去吧,到時候來接我……”沈雲幽怨的說完,對承赫下了逐客令。
門開了,承赫大步的從房間裏走出來,天空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而承赫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門外會有人,何況他現在的心情根本就無心注意周圍的一切,直到天空被他撞倒在地,他才意識到原來這裏還有其他的人。
天空完全被剛才聽到的事控製了大腦的思維,就算被承赫撞倒在地上也在愣愣的想著那件事,她可憐沈雲,同時也憐憫同樣很無奈卻又不得不那麽做的承赫——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如他所說是荊棘滿地的惡之花的世界?天空因此而淚流滿麵。
“你怎麽會在這裏?”承赫看清了是天空就走到她身邊問。
“我……我無意間走了來……”天空沒有站起來,她仰著頭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個衣衫淩亂的男人。
承赫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房子才對天空說:“不要在這裏打擾她,起來,跟我走。”說完,他就迴身先向玄家大宅走去。
天空不知道他要她跟著去做什麽,但也沒有反對而是順從的站起來跟在了他身後。
他的衣衫因為剛才和沈雲的一番活動而被撕扯的破裂,使他的背影看上去顯得十分的落寞和孤寂,在天空眼裏,此時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似乎有太多不能承受之重,壓的他快要倒下了,而他,卻仍是和重壓抗爭著,這樣的他,不再強勢迫人,天空甚至覺得他很可憐。
他沉默的走著,她也就沉默的跟著他,天空覺得此時若是打擾到他,就象是要在他那不堪重壓的身子上再加塊石頭一樣殘忍,天空不忍心打擾到他。
走到了花園的假山邊,承赫身體裏積聚的壓力和憤慨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猛的站住了腳步,壓抑使他的身子好象都在顫抖,他的暴烈情緒好象就要爆發了一樣。
“你……還好吧?”天空擔心的問。她還沒有見過情
緒即將失控的他呢,不知該怎樣應對,這裏,就隻有她和他而已,他該怎麽辦?她又該怎麽辦?
忽然,承赫猛的迴過了頭來,他目光犀利卻難掩眼低深處的迷失:“你剛才都聽到了對吧?我這種人,連人渣都不如對吧?我令人厭惡是嗎?”
“……”
“迴答我!我命令你迴答!”承赫對天空低吼。
“……那樣對一個可憐的女人的確是……不過……請你冷靜點。”天空不知所措的說。
猛然間,承赫迴身,暴躁的將拳頭砸在了假山石上,他對假山石無情,粗糙尖利的假山石也立刻還以顏色,鮮血從他的手上流下來,染紅拳下的那片假山石塊。
“啊——”天空嚇的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就看到了月光下那片慘紅,“流血了?快坐下……你這是在做什麽?自己傷害自己並不能解決沈小姐的事,又是何苦?”
疼痛和鮮血刺目的紅豔使承赫那煩躁又悲涼的心冷靜了一些,他用手擋開了天空的手,獨自坐在假山石上發愣。平日裏折騰那些傻女人,折磨她們奚落她們鄙視她們怎麽都好,他習慣了,但是,他所不習慣的是要用女人來解決他的麻煩,要犧牲自己身邊的女人去迎合他人的欲望,他覺得這樣做很齷齪很無恥也很肮髒,有潔癖的他也無法忍受心靈上的肮髒,甚至比肉體上的肮髒更讓人無法忍受,對自己厭惡的情緒無處發泄他才會這樣自虐的。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花圃中拿來了藥箱,這個小藥箱是她怕照顧花木時會受傷而放在花圃中的,此時正好拿來派上了用場。
“讓我看一下有沒有骨折,哦,還好,沒有骨折隻是略微有點損傷到了骨頭,不過皮肉就傷的比較嚴重了。不過沒關係,我這裏有中國的雲南白藥,對這些傷害很管用的,你不要動,我給你敷藥再包紮起來。”天空拉過他受傷的手查看著說。
看著天空熟練的給他包紮,一直沉默著的承赫終於開口了:“你好象很在行這個?”
“恩,我叔叔,他經常受些傷迴來要我幫他包紮,所以……”天空解釋著,又邊給他包著繃帶邊說:“為什麽要忍的這麽痛苦?孤獨就說出你的孤獨,委屈了就說出你的委屈,這樣才對,人不能太壓抑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要這樣隨性的生活才不會太悲傷,你,為什麽總是讓自己這麽悲傷?”
從承赫的角度看天空看不清她的神情,隻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月光照的她的脖頸如象牙般潔白細膩,而她的手在給他包紮時又是那麽的輕柔,這時的天空,一點不象和他針鋒相對絲毫不讓步的那個強悍丫頭了,承赫的眼低閃過一絲溫柔。
“怎麽不說話?”天空包好了他的手抬起頭來問他。
“能夠說出的委屈就不叫委屈,你覺得應該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隨性生活嗎?不,我不要,對我來說那樣就是一種逃避和退縮,因為不能麵對不能解決才會想哭,而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麽能令我想笑的事。哭了,就能解決一切嗎?你也知道,並不能,那麽,我為什麽要哭?至於孤獨,人都是怕孤獨的對嗎?我以前也認為我會怕,但是後來發現不是,我喜歡孤獨,享受孤獨,所有的事,我自己能夠解決,不需要對別人訴說,不需要!如果我不想選擇逃避和退縮,那麽,我就隻能讓我自己選擇和這個世界一切令我厭惡的東西對抗,即使最終我會傷痕累累、體無完膚我也不會讓自己象個懦夫般的逃避退縮!”承赫固執的對天空說著他的人生觀。
“你把自己包裹在尖利的刺中間本身就是一種逃避,你其實怕你脆弱的心經受不起外界的打擊。”天空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承赫的弱點,然後又說,“為什麽要讓自己這麽累?你自己累的同時,也在傷害你周圍的人。其實你的本性不應該如此,所以我更我不能理解你這樣的人,完全不能理解。”
“我不需要誰來理解!你少自作多情的企圖想要挖掘我的什麽本性!”承赫忽然又激動了起來,連能夠敏銳看透他的天空都說無法理解呢,這讓他火冒三丈。
其實,極度自信的人往往骨子裏又是極度自卑的,從小受到非同一般打擊的承赫雖然表麵上看去目空一切淩駕於他人之上,實際上他的骨子裏卻因為自己和別人太不同了而產生了自卑心理,隻不過,這種心理被他掩藏的太好了別人根本感覺不到而已,他的狂妄、他的孤傲、他的嬉笑怒罵都是在掩飾他內心深處的自卑。每當象天空或是鄭雅這樣敏銳的能夠看透他的人出現時,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掩蓋他的自卑,可偏偏越是這樣的時候他越能暴露出他的自卑。
“你怎麽……”天空已經感到他和平時的不同了,他,是在意圖掩飾什麽呢?
“我什麽怎麽?你想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其實就是你所看到的那種混蛋,那種人渣,這麽久了你還沒有看清楚我嗎?天真的按你的想象來想我?還跟我在這裏談什麽孤獨和委屈,我有什麽好孤獨的?我身邊圍繞了太多的鶯鶯燕燕,有時候都令我厭煩了呢。我又有什麽好委屈的?我是可以掌握別人命運的那種人,隻有令別人委屈的可能,怎麽?你不就是被我用手段弄進這所大宅子的嗎?忘記了?”承赫托起了天空的下巴,十分魅惑的望著她說,“我,就是要人膽戰心驚又毫無反抗餘地的地獄裏的惡魔,你竟然還要和一個惡魔說什麽本性,說什麽悲傷,真是個傻瓜!你,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傻瓜!”
說完,他還不解恨的一腳踢翻了天空的藥箱,藥箱中的藥稀裏嘩啦的撒了一地,天空的心也仿佛被他踢的七零八落的,一天當中對他積聚的好感瞬間被他踢的不見了蹤影。
“真是個混蛋!”天空忍不住罵道。
“謔!你竟然是到今天才知道嗎?”承赫那俊秀的麵孔在月光下再也不見純美,真的就象是吸血鬼伯爵一樣慘白,連他的笑容也象是吸血鬼將要吸血時的樣子。他惡毒的迴了天空一句,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假山。
天空望著承赫遠去的背影,感覺自己就想是在夢幻中似的那麽不真實,她下意識的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那枝發簪,甩手扔進了花園中的草叢中……
迴到自己房間裏的承赫,呆呆的望著天空給他包紮的手,愣愣的滴下了淚來,隻有在沒有人的時候,他才是真正的那個他,而這個真實的毫不掩飾自己的他,又有誰能夠給予溫暖和嗬護呢?看似堅強的承赫,其實就象是水中的浮萍,自己都掌控不了自己,也不知道命運之水會將他帶的再走多遠,是飄到純淨無汙染的世外桃源呢,還是飄到肮髒齷齪的水溝暗渠中……
“你還是繼續留在這裏過你的優越卻又乏味無聊的生活好了,我們的計劃取消。”天空不打算再跟他爭論了,他們倆根本就是話不投機。
“你說了算嗎?你說取消就取消,當我不存在啊?”承赫的眉峰糾結,瞪視著眼前這個總是能挑起他火氣的丫頭。
“那麽就不能開車。”天空再次重申她的意見。
“非要頂撞我是嗎?我看是不能對你有太好的臉色了,想要在我這裏得寸進尺啊?”他的火氣噌噌直竄,該死,還沒有誰敢這樣違背他的話呢,她以為這是在跟誰說話?
天空對他的話頗有微詞,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還真把他當成是她的主人嗎?在跟誰用這種訓斥的口氣啊?
“你是想嚐試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不是嗎?那麽,就要完全的拋棄跟你的地位身份相關的一切東西出去才對。開車出門,你就還是玄會長,而不會變成另外的身份。”天空說出了她的理由,又補充一點,“哦,還有,開車出門,被發現而導致計劃泡湯的幾率太高了,你不覺得嗎?”他們兩個是站在主樓門口說話,天空說著還不忘用眼色讓承赫注意從車庫到大門口有多少個保鏢在巡視。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點道理,但承赫也有他自己的顧慮:“可是,不開車,出去之後難道就靠走的嗎?”
天空十分不屑的橫了他一眼。其實,這個不可一世的、拽拽的家夥也不過如此而已,她從心裏鄙夷著他。“喲!還真是有前人家的、不通世事的米蟲啊?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供大眾乘坐的公交車嗎?大概連計程車也沒有坐過吧?”
說實話她說的這兩種交通工具承赫真就無緣一坐,但是,竟然這樣被她搶白他又怎能忍得這口氣?她臉上的不屑和輕視使他很不爽:“不想在出去之後被我修理就給我現在閉嘴,象個呱躁的烏鴉一樣煩人。”
“什麽?烏鴉?你……”天空知道他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出來,但是,烏鴉?太過分了吧?
承赫忽然靠近了她,將她漸逼到了台階邊緣退無可退才低下了他那高貴的頭俯視著身材嬌小的天空:“別試圖勾起我的火氣,想知道那麽做的後果嗎?”
雖然再次的被他奪走了身邊的空氣,天空感到有些昏眩,但是,示弱不是她的做法,她昂起了她的頭正視著他,也威脅著他:“別試圖用這種方式嚇唬我,現在不想引起你的保鏢們注意的話就給我安分一點,不想溜出去了嗎?”
承赫一愣,忽然笑了,真是伶牙俐齒的女人,不過,她說的也對:“好吧,我們暫時休戰,想辦法先出去再說其他的。”
兩個人終於達成了共識,不再爭論下去,而是比較配合的一切躲過了眾多的保鏢溜出了玄家大宅。
坐上了去市區的公交車,兩個人才真正的鬆了口氣,這樣刺激又冒險的事做起來是很過癮呢,一時間他們倆都不再鬥嘴個不停,而是安靜的享受起了唿吸自由的感覺。
“不過,我們要去哪兒呢?”承赫每天所去的地方除了錢潮就是那些高檔的娛樂場所,對於怎樣過個普通人的生活他根本全無頭緒。
“你說了我隻要帶你出來就算是去我想去的地方也可以的。”天空側頭看著坐在她身邊座位上的承赫說。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和平時是那麽的不同,他的身上,竟也會有這樣恬淡的安靜的氣質?這種高貴又從容的感覺和這個公交車上的氛圍太格格不入了吧?
“哦,你想去哪兒?”承赫問。
“我……我想迴家去看看可以嗎?”天空哪有什麽興趣真的陪著承赫出來瘋啊,她其實是想借次機會迴家去看看,上午都沒有來得及迴去呢。
“不可以。”承赫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他對天空的那個家沒有任何好印象,至今他還記得天空的奶奶和叔叔對她的態度,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會對那個沒有什麽溫暖的家這麽眷戀,承赫對家庭十分憎惡,他也不能理解別人對家的眷戀。
“你明明說過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的,我就是想迴家。”天空說。
“我改變主意了,不準迴家。”承赫見她又對他的話提出意見,就狠狠的橫了她一眼說。
“可是……”
“別以為出來了就可以亂來,你要服從我的話,閉上嘴吧。”承赫不給她再次說話的機會,扭頭看向了車窗外。
“那麽……我不迴家,去看一下我的媽媽可以嗎?媽媽並不住在我家裏,可以嗎?”天空又換了一個地方試探著問。
承赫冷冷的看著她:“你的事還真多,女人都是這麽麻煩。”他有點奇怪為什麽她的媽媽竟然不住在她的家裏,但這個念頭也是一閃即過。
“你這樣冷血的人怎麽能知道感情是怎麽迴事呢?你對家人沒有感情,不代表別人沒有。”天空猜著他大概還是不會同意,幹脆也不奢望什麽,反而挖苦起他來。
“感情?你以為人和人之間真的可以靠感情來維係嗎?真是幼稚。”承赫的人生觀和天空大不同,他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不過,他又說,“好吧,雖然對你的想法十分不屑,但是看在你肯陪我的份上就允許你一次。”
天空本來不抱什麽希望了,聽他這麽說簡直高興的要瘋了:“真的?太感謝了,真的很謝謝你,其實……其實你人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
玄承赫一愣,和她認識了也有段時間了,這大概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評價自己,他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仍舊是很不屑的對她說:“嗬!象你這麽容易滿足的女人會吃男人的虧的,不要被我的假情假意蒙騙了,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心。所以說,我讓你少接觸外界是對你的保護,不用感謝我了,好好給我照顧我父親和我的花就算是感激了。”
他說這些的時候仍是看著車窗外,天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還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什麽啊,在別人感激他的時候他竟然當作灰塵來踐踏,真不是個能夠好好溝通的人。討厭歸討厭,天空還是很開心,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怎麽能不開心呢?
來到天空母親所住的那個小院外,承赫不由得微微聳起了眉頭。他也曾經去過天空的家,那裏已經算是他所見過的最簡陋的地方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什麽叫真正的貧窮,那裏,就是他認為的最貧窮的地方,而今天看到這個小院子,又再一次的震撼了他——這裏,更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
可笑!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斥著不公平,有的人可以屍位素餐卻盡享榮華,有的人隻能蝸居在這樣的地方沒有未來、前途一片渺茫卻充滿了希望,就如生活在這裏的天空。她難道感覺不到命運的不公?難道過著這樣的生活還能夠感受到生活給予她的陽光和溫暖嗎?她,竟然還對這裏有著無盡的眷戀?竟然還敢給他也灌輸什麽世界的美好和光明?真是太可笑了。
天空看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是在鄙夷這個地方,所以,她也沒有什麽好臉色給他:“怎麽?讓你一起來這裏委屈了錢潮的大老板了吧?貴腳踏賤地啊真是,如果感到不習慣你可以先去街口的咖啡館等我。”
承赫側目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挖苦,而是看了看腕表說:“被廢話這麽多,也不要管我的閑事,隻給你十五分鍾的時間,快點好好利用這點時間吧。”
“你……怎麽可以隻給十五分鍾?你……真是個沒有心的家夥!”天空對他這樣的態度十分的憎惡,他憑什麽這樣難為人?
“哦!忘記告訴你了,計時從剛才開始,已經過了兩分鍾了。”承赫無視她的話,壞壞的笑著又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你…
…”天空皺眉瞪著他。原本以為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大宅子他能變的正常一點,現在看來根本就不可能,還是不能對他心存什麽奢望的,“真是……真讓人倒胃口!”
“很榮幸,能倒了你的胃口。女人,不都是熱衷於減肥的嗎?我是在變相的幫你。”承赫頗有點無賴的繼續打擊著天空。
天空再次惡狠狠的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轉身進了院子,而承赫,竟也跟了進去。
……“啊喲,是……天空?天空你怎麽迴來了?我的天空啊……”
“媽媽,我迴來看望您,很抱歉當時走的太急,都沒能來媽媽這裏辭行。”……
……
房間裏傳出了天空母女的聲音。能和媽媽見麵、又能互訴一下別來之情,這在承赫來聽來感覺心頭的滋味怪怪的。這些,其實是他一直盼望著卻永遠無法實現的事了,聽著這些話,他忽然也對這個簡陋的房間產生了好感,對房間裏的人也產生了某種莫名的眷戀。
他無意識的坐在了門口,忘記了自身的潔癖,將身子倚在了門口的立柱上,靜靜的享受這對他而言得之不易的片刻安寧。
這種發於內心的、淨化了心靈的安寧對承赫來說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在他十二歲之前他一直是生活在這種狀態下的,但是,可惡的老天似乎總是要和他作對,冷血又無情的奪走了他的媽媽,奪走了他至今仍無限眷戀卻無法再觸及的安寧生活。他又看了看這個簡陋貧窮的房子,如果能夠選擇,他寧可過天空這樣的生活,隻為能夠使心靈得到安寧。
不過,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無從選擇,命運使他完全改變了自己,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卻恨現在的他。用無情包裹住了自己的真心,他恨這樣的他;用殘酷和冷漠對待周圍的一切,他恨這樣的他;用厭世和報複的心態活著,眼前一片漆黑什麽希望也沒有,他恨這樣的他……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這樣刻意偽裝自己有多累,有多孤獨,又有多麽的不堪。本來,他曾在心裏告訴自己,到自己也升入天堂和媽媽再次相見時仍要保持一顆無暇的真心,一直要做那個媽媽眼中純美的人,而現在,天堂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他這種人,有什麽麵目去見完美的媽媽?他,隻配留在地獄中和撒旦為伍,天堂,他隻能夠仰望了……
承赫抬頭望天,原本擋眼的額前長發順遂的使他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宛若玉雕般的精致麵孔那麽的安靜,隻是,他那雙讓人總也看不懂的眼眸中卻充盈著淚水,這淚水使他那純美的,麵孔憑添一絲蒼涼。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推門出來了。聽到開門聲承赫忙站了起來,快速的背過身抹去了眼中的淚水。
“你怎麽了?”天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就問。
承赫背著身安撫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迴過頭來。他看了看腕表,臉上已經斂去了恬淡又蒼涼的悲戚神態,變得又尖刻了起來:“已經過了一小時又三分鍾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的話?當做是耳邊風嗎?”
“我……那個……”天空被承赫問的語塞。說實話一開始她還有點顧慮他給她定的時間問題,但一旦和媽媽聊了起來她就漸漸的把時間給忽略了,而且,如果承赫到了時間在外麵催促她的話,她也不會再多耽擱,可是,他又偏偏沒有催促她。
“到底磨蹭什麽讓我等了這麽久?”承赫的眉頭滿擰著,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十分嫉妒能夠和媽媽相聚的天空,十分的嫉妒,因為這嫉妒使他對她的態度更為惡劣了。
天空還沒有說話,門“嘩”的一聲又推開了,天空的媽媽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有點緊張的先看了看女兒,才轉向對女兒兇巴巴的那個年輕人,語氣十分輕柔的說:“對不起,您是我家天空服務的那家主人吧?很抱歉讓您久等了,是我不好,太舍不得她離開我了才……請您原諒!”
“哦?……噢。呃……”承赫略微向天空媽媽欠了一下身,一向優雅又灑脫的他忽然變得有些拘謹。麵前這個女人慈和又溫婉,麵孔上雖然有點滄桑卻煥發著如月光般柔和的母性光輝,承赫的記憶中除了自己的母親還沒有哪個女人有著這樣的麵孔呢,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和這樣柔和似水的女性打交道了,他的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他感到似乎怎樣對她都象是一種褻瀆。
天空媽媽目光誠摯的看著承赫,竟使承赫不敢去正視那雙真誠又洞察世事般的眼眸。她給他的感覺就象是水,柔和、沒有任何的強勢,謙和又柔弱,然而,卻仿佛能滲透到人的心裏去似的,連承赫那種被包裹的十分嚴實的心,也經不住水的滲透,承赫感覺就好象迴到了媽媽的身邊,無法掩飾自己的真心,也不願掩飾自己的真心了。
“請您原諒,還有,請您多多關照我家天空,拜托了。”天空媽媽仍是語氣輕柔的請求著承赫。
“啊……是。“承赫的內心已經被溫柔的涓涓細流浸泡的柔軟,他又欠了下身答應著。
天空感到不可思議,媽媽的幾句很普通很平常的話,怎麽好象對那個渾身是刺兒的“刺兒草”產生了莫大的震動似的,他竟斂去了身上所具備的咄咄逼人的鋒芒在媽媽麵前變得這麽的乖順呢,竟然答應媽媽會關照她?天知道他不折磨她已經謝天謝地了——他,不會有打什麽主意吧?
“非常感謝,很抱歉讓您在門廊外等了這麽久,不介意的話,請進來喝杯茶再走吧!”媽媽溫柔的對承赫說。她感覺這個年輕人並不象女兒所形容的那樣不近人情,她對他的印象簡直好極了呢。
“媽媽——”天空忙阻止。她生怕承赫會因此說出什麽讓人難堪的話來,以他的性格她真不敢肯定他會說些什麽挖苦諷刺的話來。要是敢對媽媽無禮,就算後果會很慘她也要修理他!天空緊張的等著承赫的迴答。
“呃……今天時候不早了,就不打擾了,改天會來喝茶的。”當天空提防的看著他時,承赫卻忽然開口說了這些話,他的話令天空更加的驚訝不已——他、他、他是玄承赫嗎?
“那麽,再來的時候提前通知我,給你們做好吃的點心。”天空媽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女兒剛才的神色,她很高興的微笑著對承赫說,說話的語氣真的就象是對一個自己熟識多年的晚輩一樣。
“媽媽——”天空無語。媽媽以為她是在跟誰說話啊?她不由得擔心的用眼覷著承赫的臉色。
承赫此刻的心情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這個女人的話真的滲透進了他的心裏,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好,下次一定會來,那麽,先告辭了。”
他對天空媽媽的態度在天空看來簡直象是變了一個人,而當他迴頭麵對天空時,卻又恢複了平時那副拽拽的樣子:“愣著做什麽?還不走嗎?”
“哦?哦……知道了,媽媽,我們先走了……”他的變化令天空瞠目結舌,見他已經向外走了忙穿上了鞋子追了上去。
離開媽媽家的承赫心情一直都不錯,天空帶他去南大門、東大門,明洞、仁寺洞等地方轉悠的時候他也一直保持著興奮的如孩子般的勁頭,仿佛一切在他眼裏都很新鮮一樣。
天空不時的側頭看著身邊這個和平時截然不同的人,有些恍惚——到底什麽樣的他才是真實的他呢?為什麽離開了媽媽家之後他會轉變的這麽大呢?
在一個賣古代飾品的櫃台前。
“看這個——”承赫拿著一個朝鮮時代的演戲用麵具戴在了自己的麵孔上對天空說。
“啊——”天空還在想著他的一些變化根本就沒有注意,不由被他嚇了一跳。
還沒等天空說話,承赫又放下了麵目,轉而對一根古代女人用的發簪發生了興趣,他拿起來對天空說:“你用過這個發簪嗎?”
“哦……沒有,應該是到出嫁時才會用到的東西,而且,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人用這個了吧?都是舉行西式婚禮不是嗎?”天空有些心
不在焉,她實在不太適應這樣的承赫。
“哦,做的很精致,現在沒有人用可惜了……”承赫自言自語著。
“那是因為,現在……很少有人會給女人一個永恆的承諾了啊……”天空也拿起一根發簪,她想起了發簪的含義,情不自禁的摩挲著上麵精致的花紋說。
承赫側頭看著輕言慢語的天空,忽然說:“迴過頭去。”
“什麽?”天空不解,不知他又要做什麽。
“讓你迴頭!”承赫霸道的把她的身子扭過去,解開了她頭上的發飾,重新幫她用手中的發簪綰起了頭發,“女人還是這樣看上去淑女一點。”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說。
天空忽然愣住了,她剛才想到的正是這個——男人為自己心愛的女人綰起一頭長發,也宣告著自己是這頭長發的主人——這就是那個永恆的承諾。而現在,竟然是他……天空即茫然又不知所措了……
“就這樣,”承赫沒有主意天空神色的變化,他對店主說,“這個我要了,多少錢?”
“等一下——”天空迴過了神來想要阻止,承赫卻已經付了錢向外走了。
“沒有必要給我買東西……不想欠你人情。”天空追出來對承赫說。
“就當作是帶我出來的酬勞好了,我送的,不準摘下來,就這樣帶著。”承赫不以為意的說完,不給天空說話的機會就繼續去了其他的店鋪。
就這樣一路行來,承赫是興盡意滿,而天空卻是患得患失,不覺已經是華燈初上……
周玄宇等承赫離開之後就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出神,心中的思緒象脫韁的野馬一樣不受自己的控製,他想要用自己的意誌治療自己現在內心的糾結,他想讓自己盡快的把過去和難以疏解的各種情感都深埋在心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太複雜,隻對承赫一個人盡責就好,但是,好象這十幾年來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心情煩躁過,難道,對那個早以不屬於自己的家庭、對那個拋妻棄子的人還心存眷戀?人的心真的很脆弱,即使倍受折磨也仍舊是無法拋棄過去嗎?不,周玄宇,你可以,一定可以,必須要拋棄……
他脫去了上衣,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身上處處可見的瘀青使他的心變冷變硬,這……就是眷戀所換來的,那麽,你還要這樣嗎?玄宇在心裏質問著自己。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但也請記住,你要為了承赫而好好活著,所以,是時候把那些過去都拋著腦後了……
正當他沉思時,忽然門外響起來敲門聲,玄宇披上上衣讓敲門的人進來:“什麽事?”
“玄宇哥,會、會長……會長不見了……”門外是負責玄家保護工作的保鏢之一。
“什麽?什麽叫不見了?”玄宇一直認為承赫和天空在他的房間裏,雖然一想到這個他就心裏莫名的煩亂,但是,難道不在?這更讓他吃驚。
“本來以為會長送您迴來之後會迴總部去,我們都在門口等候他,可是,一直都不見他下樓來,有人看到他曾經和新來的天空小姐站在門口說話,後來就再沒有見到他出現。我剛才上樓去他的房間,房間裏根本沒有人……”保鏢向玄宇說著發生的這些事。
“去花圃找過了嗎?會不會在那裏?”玄宇知道承赫喜歡沒事待在花圃中,更何況還有天空在,他曾經聽承赫說過天空很會打理花圃。
“也找過了,沒有人,會不會自己一個人出去了?”保鏢猜測著。
玄宇額頭上忽然冒出了冷汗,一個人出去了?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難道不知道現在那些被錢潮拒絕合作的幫會對他有多麽恨之如骨嗎?別的不說,單單上次綁架“體仁社”社長公子的事就已經讓體仁社上下要報複了,哥到底想些什麽?怎麽可以這個時候一個人離開保鏢的保護?
“不要對外傳出這個消息,馬上派人去找,挖地三尺也要在天黑之前給我找到會長,知道嗎?”玄宇沒有時間再著急擔心,他忙安排手下出去找人,而他自己,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匆匆的出門去了……
……
“社長嗎?我們的人剛才在漢江附近竟然看到了錢潮的玄承赫,對,就是他一個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恩,沒有任何隨從跟隨……那個形影不離的厲害人物也不在他身邊……”
“哦?好,給我看住了他,我馬上調派人手過去,這迴看那個囂張的小子還有什麽本事!”體仁社的社長在得到手下的報告後得意的說著……
……
夜幕下的漢江美麗非常,承赫已經在這裏流連了很久了也沒有迴去的意思,反倒是天空有點擔心:“我們迴去吧,不是今晚家裏還有要招待的客人嗎?你忘記了答應過老會長什麽了?”
“不要煩,在這樣美麗的景色中嘮叨你不覺得是在殺風景嗎?讓我安靜一下。”承赫順著漢江邊的小路向前走了,天空也隻好跟在他身後。
“有點餓了,你帶我出來不管飯嗎?”承赫忽然又迴頭問天空。
天空橫了他一眼:“你想吃不會自己去找地方啊?難道你平時去哪裏吃飯都不記得?”
“我說了,要做個普通人,想普通人那樣吃飯,你給帶個好吃的地方吧。”承赫出來的目的就是找點新鮮的事做,吃飯當然也要吃的和平時不一樣才行。
天空無奈,隻好按他說的帶他去吃他沒有吃過的東西。
來到漢江邊上的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邊小攤,天空招唿承赫進去坐:“快點進來,這裏就是我們普通人平時吃飯的地方了。
“這裏……”承赫沒有進去,而是神情古怪的打量著這個簡陋的地方。
“怎麽?又要反悔啦?”天空嘲諷的望著這個有錢的玄會長挖苦著。
承赫盡管對這個地方實在不怎麽感冒,但是,他更不想有機會被天空奚落,他壓製住因潔癖而產生的厭惡情緒,裝作什麽都不在乎似的走了進去。
小攤不是很大,吃的東西卻很齊全,從炒年糕到各種海鮮燒烤都有,天空早已經吃的不亦樂乎,而承赫也不得不隱忍著在天空麵前裝作吃的很痛快的樣子,不過,這樣的忍耐很快也被食物的美味所取代,最後他竟能和天空為了爭一個蛤蜊而用手直接搶了。
看著這樣釋放自己性情的承赫,天空真的感到以前的一切都是錯覺而已,她現在慶幸自己帶他出來了。
但是,正當兩個人吃的開心時,承赫的神色中忽然流露出一種警覺,這樣的警覺使他的眼神變的十分的犀利,使天空偶然抬頭時嚇了一跳:“哦?怎麽了?你……”
“別說話,也別到處看……”承赫製止了天空的話,繼續保持著剛才的樣子,卻似乎在不經意的時候換了一下座位,離天空近了一些。
“你發現進來了許多的人嗎?別說話……那些人來意不善……”承赫的語氣越是鎮定天空卻更加緊張了。
“我太大意了……這裏是漢江吧?我們進入了我的對頭的地盤……”承赫也看出了她的緊張,他盡量輕鬆的說,“放鬆,有我在你別怕,這麽多年還沒有誰敢打錢潮會長的主意,你隻要跟著我,再鎮定些就好了,知道嗎?”
天空情不自禁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她很緊張,但是,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隻有信任承赫才能夠兩個人都安全的離開,她向承赫點了點頭。
“玄會長——”兩個人剛說完話,一個人就來到了他們座位跟前,“怎麽一個人光臨我們這裏啊?哦,還帶著女人,很風光很悠閑啊,難得會長的好心情,跟我們兄弟一起分享一下吧!”
玄承赫在麵對這些人時一掃剛才玩樂時的那種孩子般的純真和稚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邪魅的氣質,這種氣質象是一個氣場也影響著周圍所有的人,使人不敢小覷了他,更不敢有絲毫亂來的膽量,他的那種氣勢壓的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甚至比天空所見過的他任何一種時候都要強勢
。
“我倒不知道有誰敢來和我分享什麽好心情,真是可笑,怎麽?你們以為可以左右我嗎?就因為看到我落單?笑話!如果我沒有足夠的自信,你認為我為什麽要獨自一個人出現在這個令我討厭的地方呢?”承赫冷冷的問對方。
他的鎮定自若使對方的人猶豫了起來,難道,他真的是有備而來?可是……
還沒等對方的人想清楚,玄承赫就站了起來:“我現在要和我的女人去江邊享受浪漫,有誰不開眼的盡管跟來好了。”說完,他向天空看了一眼,頭也不迴的出了路邊的這個小吃攤。
天空跟在他的身邊,而他們的身後卻跟著那些想要趁機綁架承赫的體仁社的人,但是那些人因為對承赫心存忌憚,也不敢跟的太緊。
“我們要怎麽辦?”天空在承赫的身邊小聲的問。
“你怕嗎?”承赫忽然問。
“哦……怕……但是,你應該有辦法。”天空對這樣臨危不亂的承赫出奇的信任。
“嗬嗬嗬嗬,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任何辦法呢?”承赫竟然還笑的出來。
“什麽?”天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沒有任何辦法竟然還在笑?真是個瘋子,對方有十幾個人呢。
承赫的笑聲迷惑了對方的人,他們以為他真的是有恃無恐,就在天空擔心而對方的人放鬆了戒備時,玄承赫忽然拉住了天空的手:“抓住我,別鬆手,快跑——”
天空連想都沒有來得及想,就被他拉著手飛奔了起來。他的手那麽堅定的握著她的,她也心裏塌實了不少,快速的飛奔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覺得十分的刺激而並不再感到害怕了。
不知跑了有多遠,兩個人才在一條街的口上停了下來,後麵已經沒有追他們的人了。天空大口的喘著氣,仍是十分擔心的說:“怎麽停了?後麵沒有人在追嗎?”
“已經跑出了他們的地盤,想要過界到別人的地盤做這些事不是那麽容易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承赫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到累,也聽不出他的聲音裏帶著緊張和擔心的情緒,好象這一切對他都是司空見慣的事一樣。
“原來胸有成竹似的玄會長要做的也隻是逃跑而已啊,令人刮目相看呢。”天空終於抓住了機會可以挖苦承赫。
“哦,不分形勢的強出頭是逞匹夫之勇,是傻瓜一樣的人,我為什麽要學著去做一個傻瓜呢?雖然厭惡憎恨這個世界,但是,我還沒有打算就這樣放棄自己生存的權利。”承赫不怎麽在乎天空的挖苦,忽然也想起來調侃一下她了:“不過,你跑的還真快,能成功的脫離他們的控製你也功不可沒。”
“怎麽?你完全可以在跑之前丟下我不管啊。”天空對他也沒有什麽好氣,不是因為他的調侃,而是因為自己從他那裏總也討不到便宜,而且,害他們這樣的人是他啊,能夠受到這樣的待遇也是因為他平時樹敵太多引起的,他竟然還這麽輕鬆的在這裏調侃人。
承赫定定的看著她,忽然嘴角閃過一絲笑容,那個笑容沒有帶著嘲諷和奚落的成分,但是天空卻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笑。
就在這時,忽然一輛車停在了他們身邊,車上下來了三四個人,天空還以為又是那些人來找麻煩,不知為什麽她竟然再次的握住了承赫的手。
“怎麽?還要讓我帶你跑嗎?你還跑的動嗎?”承赫仍舊調侃著她,又說,“放寬心吧,是我的人。”天空忙放開了抓著他的手。
果然,車上下來的人夠恭敬的向承赫鞠躬:“會長,您沒事就好,玄宇哥派我們來接應您。”
“好啦,今天的勝利逃亡到此結束,迴家!”承赫無比遺憾的告別了做普通人的生活,帶著天空一起上了接他的車,又恢複了玄會長的身份……
……
迴到玄家已經不早了,而天空卻發現客廳裏除了一直在等他們迴來的玄宇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在坐,而那個人——
“怎麽?是……韓善美?真的是你?”天空忽然很是興奮,她不顧承赫和玄宇在場就高興的來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承赫的女孩麵前。
“哎喲!是……是尹天空?怎麽是你?你怎麽……我的天啊……”那個被天空稱作是韓善美的女孩也驚唿了起來。
兩個女孩忘乎所以的擁抱在了一起,然後就唧唧喳喳的互相說著分別之後的事情,其實誰也沒有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麽,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承赫雖然對這樣的場麵感到奇怪,但是也沒有阻止天空的舉動,她,陪他這一天真是太緊張了,他也該給她一個放鬆點的環境。他轉身對玄宇說:“因為一時的任性,所以……”
玄宇從知道承赫失蹤之後就一直擔心,遍尋無果的情況下甚至都想到了最壞的地步,他心中對他的擅自離開積聚了太多的怒氣,然而在見到他平安迴來之後這些積聚的怒氣又變成了後怕。
“哥,好險……”如果不是消息封鎖了,如果不是玄宇利用自己和各大幫會之間的關係使他們不去趟體仁社和錢潮的這個混水,如果體仁社的人再敏銳一點,承赫就沒有這麽容易的脫身迴來,玄宇這一句“好險”包含了太多對承赫的擔心和焦慮。
“對不起,玄宇,沒以為會搞的這麽麻煩……”承赫對玄宇表示歉意,他太不顧及他的感受了。
“太晚了,老會長剛才也叫我上去表示了他的不滿,哥,為什麽要選今天?故意的嗎?”玄宇也提起來晚上要和老會長約的那個人見麵的事。
承赫皺了一下眉頭,說實在的,他也是想利用玩失蹤破壞這次的相親,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女人這麽能等:“就是她嗎?”他用眼睛掃了一下和天空還在親熱的那個女人。
“是,韓氏總裁的孫女,剛從國外留學迴來。”玄宇介紹著。
“謔,真是小世界啊,她們竟然認識?”承赫對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十分感興趣,他說著就走了過去。
“我說,在我的家裏無視主人的存在這樣失禮,是小姐你的作風嗎?”承赫冷冷的站在天空的身後對韓氏的小姐說。
韓善美從來沒有見過玄承赫,剛才也因為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而把這個家的主人忽略了,這時在承赫的質問下有些不好意思,她忘記了他讓她也等了幾乎一個晚上呢,忙禮貌的向他道歉,道歉中還含著少女的羞澀:“很抱歉剛才失禮了,我叫韓善美,是……”
“是要在今晚和我相親的人對吧?”承赫直白的問。他對她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甚至因為想要擺脫和她見麵而故意在外麵耽擱時間,但是,他對她和天空的關係卻十分的敢興趣。
“呃……這個,我不好迴答,您不覺得問的太直接了嗎?”善美雖然在國外待了很多年,但是她沒想到在這裏會有玄承赫這樣的人存在,他這樣算是直率嗎?怎麽總感覺他的語氣裏含有嘲諷的意味呢?不過,他……說真的韓善美對玄承赫很滿意,隻見了一麵就被他的特殊氣質所吸引,即使他口出不遜也絲毫沒有影響她對他的好感。
“不覺得,我不喜歡忸怩作態的女人……”承赫一點都沒有給善美留麵子,不過,也不是針對她,他本身對女人就是這麽一副臭脾氣。
善美窘迫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臉一下子就變的緋紅。天空這才意識到她的好朋友就是要和承赫相親,並很有可能成為他的妻子的人。有可能成為他的妻子?天空想到這點就不禁為善美感到擔憂,雖然這一天她幾乎是在和承赫和平相處,但是,此刻她又不由得想起來關於他的那些傳聞來。風流放蕩又視女人為垃圾,而且甚至還有可能是殘害女人的殺人者,這樣的人如果善美真的……天啊,天空幾乎不敢想象下去了,要趁善美還沒有陷進玄承赫的魔掌之前讓她對他完全的放棄才行。
“她是我多年未見的好朋友,你能否……我是說,你可以讓她和我
在今天敘敘舊交情嗎?”天空插了進來對承赫說。她要讓善美擺脫他,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女人是怎樣對承赫欲罷不能的,她害怕善美也那樣。
“隨你的便好了,反正我今天也沒有什麽興致應付女人。”承赫在和天空接觸了一天之後,對她的態度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他並沒有反對她的話,招唿著玄宇徑自上樓去了。
“善美,我們去花園,我有話要對你說。”天空沒以為承赫會這麽輕易的放過奚落女人的機會,當看到他真的上樓去時不由得籲了口氣,忙拉著善美去了花園。
上樓去的承赫並沒有迴自己的房間,而是和玄宇一起去了他的房間,因為自己的任性而使最關心他的玄宇擔心他感到很愧疚,他想補償他:“因為我的不告而別你也沒有好好處理你的傷勢吧?脫下衣服來我看看,跌打酒還在這裏嗎?”
見他要去找跌打酒,玄宇阻止了他:“不要了哥,我這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比較重要,如果今天傷到你一絲半毫……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玄宇……”承赫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和他一樣,在這個世界上他最關心的人是玄宇,而玄宇最關心的人是他,“我為今天的事再次給你道歉,對不起。”
“我也不會原諒你,如果真的出了事,決不原諒你。”玄宇又說,“哥,我好比是個孤兒,你也同樣,我們,隻有對方而已,不要輕視自己的安危,哪怕是為了重視你的我呢,也要重視你自己。”
承赫忽然笑了:“知道嗎?我在當時思索脫身的辦法是就想,我要是安全的離開那裏迴家來,一定會被你罵,猜的一點不錯啊。”
“哥……”玄宇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過了片刻,也無奈的笑了,不過,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麽:“哦,剛才在到處找你忙的一團糟時,樸廳長那裏又有消息了,他已經放出話來會在後天的建設廳會議上否決錢潮的計劃,哥,要做什麽就要快了,不然來不及就要被那個無良的家夥算計了。”
“等通過了這個計劃再找機會收拾他,現在要做的卻是不得不迎合他,”承赫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卻又隨著他的思緒暗淡了下來,“看來,我需要快點去找個女人給他了……”
……
玄家花園裏有若幹個花圃,而花園的最深處,就是養殖刺兒草花圃,沈雲因為放不下她所愛的不能自拔的承赫而被他放逐到了這裏,就住在刺兒草花圃旁邊的一間小房子裏。
她住到這裏已經有段時間了,除了對玄承赫的相思她幾乎不知道還該做些什麽,這個曾經的交際花,曾經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澳門美女,就象是吸了毒一樣沉湎於對那個得不到的人的幻想中去,這種相思噬骨的感覺折磨的她都要瘋了,可是,就是放不下他啊……
有時候,她在相思的最痛苦的時候也問自己,憑什麽要這樣被他折磨?他怎麽就可以向君王一樣將自己打入冷宮?外麵的世界大的很,為什麽要為了他而荒廢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為什麽就不能有骨氣一點?這樣問著她仿佛有了離開的力量,但是,每當她踏出這間小屋的門時,她就又會繼續不爭氣的退縮迴來——再也見不到他,自己該怎麽辦?在這裏,總還會有見他的一天的吧?哪怕就見一次也好……她,就這樣癡心等待著他,他卻一次也沒有來過這裏,一次都沒有……
夜已經深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了,沈雲隻知道現在靜的讓人想哭泣,可是,她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呢,她茫然的望著他住的地方,雖然那個地方實際上離這裏很遠,隻能模糊的看到一點黑色的影子。
等一下,從那個方向走來的人是誰?沈雲忽然睜大的雙眼,那個是,會是他嗎?
還沒等沈雲看清楚,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用極富磁性的聲音說:“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嗎?是……在等我?”
是他,真的是他,是她日思夜想的他。沈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說過再也不要見麵的,他,這是來看她嗎?
“……等你……哦,不,哦,是……”沈雲竟然象一個少女般不知所措了起來
玄承赫的心情煩亂不堪,他來的目的很明確,但是又很不磊落,是的,他曾經做過很多不夠磊落的事,但這次,他卻真正的感到了罪惡感,強烈的罪惡感令他厭惡自己,覺得自己十分的肮髒。
“我們進去談……”承赫沒有看沈雲,徑自進了她的那間小屋子。沈雲不敢問他來做什麽,也不敢多說話,受寵若驚的跟著他進去了。
……玄承赫進了房間就一直沉默著,這種沉默讓沈雲想哭的衝動再次襲來——能看著他就好,什麽都不說也沒有關係——她自己都恨自己這樣的卑微。
月光投射進來,正照在承赫的麵孔上,使得他俊美的麵孔顯得有些蒼白,而這樣蒼白對他而言更加增添了些許招人憐愛的氣質,哪個女人看到這樣的他都會湧現出無限的母愛想要擁他入懷,月光下他的恬淡掩飾了一切,使人忽略了他此刻眼中的糾結和煩躁。
但是,沈雲畢竟不是普通的傻女人,她再怎麽癡迷於他,也還是保有她交際花時期的眼力:“承……會長有什麽心事嗎?”
承赫抬頭看著沈雲,房間中黯然的燈光使她顯得和平時不太一樣,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因為今天來這裏對她總是心存愧疚呢?承赫忽然發現這個他一直都討厭,甚至一直都在折磨的女人也不是那麽令人難以忍受了。
“……有什麽事……”沈雲怯怯的說。
“你說過你愛我是嗎?”承赫還是開口了,做事情一向果決的他不允許自己再猶豫下去,讓同情和憐憫都見鬼去吧。
“……是。”沈雲雖然不明白他問的意思,但是,她對他的感情她不會撒謊。
“那麽,即使我那樣對你,你也無怨無悔?”承赫的語速很慢,他仍舊是在掙紮著,他,並不象他所說的那樣是一朵無情多刺的惡之花,隻是生存的環境使他屏棄了良善而已。
“我現在的景況已經說明了一切,不過,你想要說的到底是什麽?”沈雲問。
承赫站了起來走向了沈雲,即便是沈雲那麽的渴望他,見到此刻的他也不禁有些害怕,她不由得退向了牆角,承赫逼近了她,低下頭來托起了她的下巴:“那麽,我讓你做任何事你都會答應嗎?任何事……”
沈雲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仿佛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掙紮:“是很困擾你的事嗎?你為難了嗎?我,會為了你去做你要我做的事,任何事……”她忽然投入到他的懷中,在這個她所可望的男人的懷中深汲著他那魅惑她的味道,“我可以為你……為你而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不,死還不可怕,哪怕是下地獄……為了你……”她的唇在他的胸膛上遊走,那麽的熾熱還有些顫栗……“可是……你呢?你……我最愛的……你又能為這樣的我做些什麽?不,什麽都不要,隻要能讓我見到你……不!不!我要你……承赫……你……可以嗎……”沈雲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她近乎瘋狂的撕扯著承赫的衣服……
“……”承赫任懷中的她肆意而為著,不迎合,也不拒絕,他好象是抽離了他的靈魂,隻給了她一副軀殼,他好象把自己當作了即將送上祭壇的祭品一樣。
“迴答我……哦……我為了你什麽都能做,你呢?”沈雲忽然停住了一切動作,用手撫住承赫的臉定定的看著他問。
承赫也望著她,猛然間,他橫抱起了她,徑直的將她丟在了房間中那張狹小的床上,他的手下一點都不溫柔,三兩下就扯去了她的衣服,他冰冷的唇也開始粗暴的侵襲著她的,已經被她撕扯去一半衣衫的他和床上那個裸露著酥胸的她糾纏在了一起,外麵仍然是很安靜,而房間裏卻傳來了交互喘息的聲音,粗重的和纖細的攙雜在了一起。
“承赫……承赫……”沈雲極盡沉迷的呻吟
著,然而她卻越來越感覺到身上那個男人的僵硬,理智再次的迴歸了,沈雲猛的一把推開了玄承赫。
承赫的眼中流露著迷茫和明顯的排斥,這令沈雲心碎不已:“你……你根本不象外界傳言的那樣風流對吧?你……有上過女人嗎?沒有吧?”她的話雖然粗陋,但是,卻仍然可以聽出來她的傷感。
“……對你說了也沒什麽,隻有一個女人,正如你所說,我不是夜夜有新歡的那種人,到目前為止,隻有一個女人而已,我討厭無情的肉欲。”承赫還在因剛才的壓抑而喘息著,他對這個即將要被他利用的女人不想隱瞞。
“是你愛的人嗎?”沈雲又問。
“不知道。”承赫迷茫的迴答。
“什麽?這麽說,你所愛的人並沒有出現?玄承赫,我嫉妒那個還未曾在你生命中出現的女人,十分嫉妒。”沈雲對承赫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對他的愛卻更加的深了,“我放過你,不強求你滿足我。”
“如果你想……”承赫在來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當作是祭品了,所以,即便是厭惡即便是憎恨也強迫自己要滿足她的欲望。
“不,對別的男人我可以不講愛情隻求肉欲,對你,我不想……我還是會幫你,不管是什麽事,我說了,即使你要我死,我也……不說了,說你要我做什麽。”沈雲直白的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想法,有幹脆的說。
“沈雲……”玄承赫忽然感到自己或許做錯了什麽,但是,似到如今,他也是騎虎難下,他,第一次在女人麵前感到自己是那麽的卑微和渺小……或許,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他所想象的那樣的——鄭雅、天空、還有這個看似不堪的“交際花”……
天空和韓善美一坐在玄家花園的那個泳池邊,天空就開始對善美進行洗腦:“千萬別對那個家夥動任何的感情,善美,千萬不要!”
“天空啊,你說的那個家夥,是指玄承赫先生?可是,這麽說他也有點太……”韓善美奇怪於天空對待玄承赫的態度。她記憶中的天空是待人和氣、與人為善的女孩,雖然有時候有點大咧咧,但是決不是個會對人無禮的人,可是,她對玄承赫怎麽會是這樣的態度呢?
“千萬別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叫他‘那個家夥’算對他客氣,他根本就是那種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實際骨子裏邪惡到極點的人。他對女人更是手腕高超,能夠輕易將女人吸引住,並心甘情願的被他玩弄於手心,甚至被折磨的心力交瘁也毫不改變對他的初衷。他,對女人有著巨大的魔力。”天空極盡所能的對善美講著她所看到的承赫,“真的,我曾親眼見過一個大美女被他羞辱奚落但仍對他癡心不改,善美,趁你還沒有深陷他的魔窟,趕緊遠離他。”
“……”韓善美睜著她那雙象嬰兒般純潔又充滿青春氣息的眼睛望著天空。
“怎麽?你不相信嗎?我是親眼所見的。”天空見她不說話就著急的說。
“不,我相信。”韓善美說。
其實,早在剛才她第一眼見到那個一身邪魅的玄承赫時,她就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這,不就是天空所說的他所具有的魔力嗎?
“所以,你會遠離他的對嗎?”天空擔心的看著這個國中時期最要好的朋友。她那個表情哪裏象是相信了自己的話的樣子?那種少女所特有的羞澀和春心萌動簡直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不會吧?隻見了他一麵而已,也沒有得到他什麽好言好語,善美難道就已經陷進去了?這可怎麽辦?越是對他癡迷的女人,他往往就隻會越是無情的踐踏,如果他真對善美也那樣,純潔的善美該怎麽辦?
“可是,天空啊,你不覺得,你所形容的他,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嗎?他對女人的態度那樣惡劣,還是有那麽多的人願意去親近他、去愛他,那麽,不正說明他還是有值得愛的地方的啊。一旦……我是說,如果我也愛上了他這樣的男人,我想我也會放低我的姿態,去順從他、迎合他,我也會為了愛他而拋棄地位、尊嚴……他一定是有讓人願意那麽去做的魅力所在。”韓善美甜美的微笑著說出了這些話。
“什麽?簡直是瘋了!善美,愛情也需要尊嚴,沒有尊嚴和平等的愛情不叫愛情,隻會最終淪為他的……”天空愣了一下,想起承赫自己說過的詞,“隻會淪為他的女奴,你要那樣沒有尊嚴、丟棄自我的愛情嗎?就為了他?”
“為什麽不呢?現在還不好說以後的事,但是,既然他是我家給我指定的交往對象,我倒很樂意試試和他交往看看,你知道,想我這樣的家庭,我們的婚姻從來都隻是以父母族人的利益為先的,既然不可避免會有利益婚姻,我倒寧願那個人是他……淪為心愛的人的女奴……嗬嗬,天空啊,你總是愛用這麽誇張的詞語。”韓善美根本意識不到去觸碰刺兒草的後果,她天真的就象個不經事的水晶娃娃。
“我?不是我,那個詞根本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的。”天空知道已經勸不了善美了,忍不住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啊?”韓善美沒有聽清她的話,但是她也沒在意,而是又問天空,“哦,還沒有問你,你,怎麽會在這個家裏?你和……你和……你和玄承赫先生有什麽關係呢?”她的話問的很猶豫,就象是怕聽到她不想聽的事一樣,有點莫名的緊張。
“我?和他嗎?哦……算是雇傭關係吧……”天空愣了一下才迴答。應該就算是雇傭,雖然這個雇傭並不是兩相情願的。
“雇傭?”韓善美疑惑著,“哦,那麽,天空啊,對這樣一個男人,你難道就沒有動心過?沒有見到他後有心動的感覺嗎?我們都是正處於青春萌動的時候,你也會有對某個男人心動的時候吧?對著他這樣一個令女人們著迷的人,整天和他朝夕相處,你竟然不心動嗎?”
“他?對他心動?”天空向天上拋了一個大白眼。想起和他相識到現在的種種,他除了對她所做的那些“惡行”外就沒有其他能令天空想起來印象深刻的事,男女之間的那種兩情相悅她就更加沒有想過會和他發生了,被他欺負的還不夠嗎?會對這個家夥動心?
“善美,你說的不錯,我們都是到了對愛情十分憧憬的時候了,但是,我的真命天子決不會是那個家夥。自以為是、狂傲自大、冷血無情又一副惟我獨尊的樣子,這樣的男人我不稀罕,即使是迷倒眾生也休想我會多看他一眼,我想,如果讓你和他朝夕相處上一段時間你也會讚同我的看法的。”天空的腦中浮現的全是他的缺點,她甚至自己也奇怪為什麽自己就看不到那些女人眼中的那個他呢?
“是這樣嗎?可是,在剛才他對你卻很和氣啊,和對我的態度截然不同,按你所說他對女人不都是沒有好氣兒的嗎?從他對你的態度上我卻看不出。”韓善美雖然天真點,卻也不是傻瓜一樣的女孩。
“……”天空不說話了。沒錯,從外麵迴來之後他似乎對自己不是那麽惡劣了,什麽原因她也想不清楚,不過,難道一個人的本性還會有所改變的嗎?
“那是你沒有看到他對我態度惡劣的時候,千萬別對他抱有什麽奢望。”天空指著泳池說,“你能夠相信嗎?曾經就是在這裏,他在眾人麵前將我推下水去。這樣的人,會是那個讓我心動的人嗎?”
“什麽?真的嗎?我的天……”善美驚訝的睜大的眼睛,可是,過了一會她卻說:“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自己和他交往試試,天空啊,感謝你的好意,我先迴去了,請向玄承赫先生說聲打擾。”韓善美是個單純又固執的女孩,認準了的事誰說也不管用。天空無奈,隻好送她離開了玄家。
送走了善美,天空仍沒有迴房間去休息,還是迴到花園中漫步。說起來,今天這一天可夠她累的了,幾乎是沒有停頓的陪著玄承赫那個家夥轉遍了整個首爾,最後還經曆了那樣驚心動魄的場麵,不累?不累才怪!
可是,現在的天空
卻一點沒有疲憊的感覺,反倒是有點亢奮,心情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煩亂。
剛才給善美說的那些話,是出自她心中的本意嗎?當她獨自一個人走在靜謐的花園中時,耳邊再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話,不禁十分的困惑。若是沒有今天兩人的一起出逃,她或許會堅定不移的深信那些話,可是,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之後,讓她見到了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玄承赫,天空不知道,是今天的承赫代表真實的他呢?還是以前的承赫代表真實的那個他。
今天的玄承赫,仿佛斂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芒刺,不再動輒傷人,也不再自傷。是的,天空幾乎在他身上看不到平時所能見到的那種掙紮和厭世的情緒,相反的,她看到一個盡情釋放自己的承赫,一個完全放鬆不再防備周圍一切的承赫。
在媽媽家門口的承赫,對待媽媽的態度完全就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這和那個目空一切、鄙視一切的他差太多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象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在市區裏逛那些店鋪的時候,他更是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天空甚至在想,那時的他就象個穿越迴童年的人,好奇心占據了他整個的心,那時的他,也和以往大不相同。天空情不自禁的把綰住頭發的那枝發簪抽了下來,借著月光出神的看著……他,竟然是給自己綰起頭發的第一人……這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再後來,兩個人共同經曆了險些被綁架的危險,是他,理智又鎮靜的帶著她脫離的危險,那個時候的他,是天空所見過的最可靠的男人,因她對他的信任,使得她當時除了興奮竟然都沒有感到害怕。天空又抬起了自己的手,月光下自己的手那麽潔白,甚至還閃動著淡淡的滋潤的光芒……那個時候,他的手就堅定的握住了這隻手,天空仿佛感覺到自己的手上還有他的體溫……
哦,這是怎麽了?在想什麽啊?天空忽然迴過了神來,忙收迴了自己的手,繼續向前走。怎麽今晚自己的思緒會想到這些?不是剛才還在說他的不是呢嗎?怎麽?這個人偶爾的改變就讓你對他徹底改觀了嗎?別犯傻,尹天空。
一個在澳門開著賭場,據傳本身的生意也涉黑的象玄承赫這樣的人,你怎麽還會對他這麽快就改變印象呢?就是因為他和幫會之間有摩擦才會發生今天企圖綁架他的事,而他的應對機敏、臨危不亂正說明他對這樣的事是司空見慣了的,這樣的人,還是個情場浪子,玩弄女人如玩物,甚至……如果裴森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麽,他還是個危害女人的兇手……尹天空,你對這樣的人,竟然會產生好感?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更何況,自從來到這個家,不,不是,自從認識了他,你就交上了黴運,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竟然……絕對不可以!!
真是矛盾啊,自己對他的感覺怎麽會這樣的矛盾?不過,他本身也是個矛盾的人不是嗎?他自己也說他是個矛盾的人呢,連他喜歡的花都充滿了矛盾,對他的感覺矛盾也就不足為奇了吧?
天空邊走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走到了花園的深處。
“哦?這片花圃我好象還沒有來過,不知道裏麵……”天空正自言自語,忽然從花圃旁邊的小房子裏傳出了男女交互的喘息呻吟聲。
這個聲音是……天空雖然不太能確定,但是女性的直覺使她忽然就緋紅了麵孔,這……誰會在這裏……天空忙轉過身去想要離開,然而從房間裏傳出的話卻讓她又停下了腳步。
是一男一女在說話,而這兩個人的聲音天空都熟悉……是沈小姐和……玄承赫?
……他們之間的談話讓天空聽了之後感到麵紅心跳,她想離開,但是身子卻好象不聽自己的使喚一樣。
“……說吧,你想要我替你怎麽做?”沈雲的聲音有些淒婉,連在房子外麵的天空都因這聲音感到心疼。
這,就是愛上玄承赫要承受的一切,她,就是愛上那個不該愛的人的最典型的例子,在親眼見到這樣的沈雲之後,還會胡思亂想嗎?心思還要搖擺不定嗎?天空在心裏問著自己。
“沈雲……”承赫的聲音有些不忍,這樣的他又讓天空感到困惑了。
“你是在憐惜我嗎?”沈雲的語氣裏帶著欣喜。
“……”承赫無言,天空無法想象他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這就夠了,我已經很滿足,在我沒有反悔之前快點告訴我要我做什麽。”沈雲象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說。
“……有個建築工程需要拿一個標,而這次投標的決定權在建設廳的樸廳長手中,那個人很難纏,所以,我想你能幫我……”承赫狠了狠心,在心裏命令自己拋棄了猶豫和掙紮對沈雲說。
“除了我你還有其他的好辦法來解決這件事嗎?”沈雲問。
天空已經聽明白承赫想讓沈雲做什麽了,她的心裏沉甸甸的,她多麽希望承赫會說還有其他的辦法啊,她聽的出其實承赫也在極力的掙紮著。
“……時間來不及了,目前除了想到你,我沒有任何辦法,不過,如果你不願意,不用……勉強……”承赫沮喪的說。他真的很沮喪,這麽久經營錢潮,從未象這次這樣被人所左右過,不得不想這樣的辦法去迎合那個人麵獸心的政府官員。
“好,不用說了,我明白了,要我去勾引他從而使你拿到你想要的對嗎?給我安排時間吧,我幫你。”沈雲決然的說。
“你……”
“總要有件事使你忘不掉我,即使這件事……我會滿心歡喜的為你去做的,你現在能夠明白我有多愛你了吧?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你,我從未有過的付出了真心……算了,一個閱人無數的交際花說這些有誰會信啊,你走吧,到約定的時間我會和你一起去的。”沈雲象是在自語又象是在對承赫輕輕的傾訴,而外麵的天空已經因她的話而滿眼淚水了。
“對不起,因為,縱使那樣,我還是無法讓自己也愛上你……”
“真是個狠心的家夥,出去吧,到時候來接我……”沈雲幽怨的說完,對承赫下了逐客令。
門開了,承赫大步的從房間裏走出來,天空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而承赫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門外會有人,何況他現在的心情根本就無心注意周圍的一切,直到天空被他撞倒在地,他才意識到原來這裏還有其他的人。
天空完全被剛才聽到的事控製了大腦的思維,就算被承赫撞倒在地上也在愣愣的想著那件事,她可憐沈雲,同時也憐憫同樣很無奈卻又不得不那麽做的承赫——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如他所說是荊棘滿地的惡之花的世界?天空因此而淚流滿麵。
“你怎麽會在這裏?”承赫看清了是天空就走到她身邊問。
“我……我無意間走了來……”天空沒有站起來,她仰著頭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個衣衫淩亂的男人。
承赫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房子才對天空說:“不要在這裏打擾她,起來,跟我走。”說完,他就迴身先向玄家大宅走去。
天空不知道他要她跟著去做什麽,但也沒有反對而是順從的站起來跟在了他身後。
他的衣衫因為剛才和沈雲的一番活動而被撕扯的破裂,使他的背影看上去顯得十分的落寞和孤寂,在天空眼裏,此時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似乎有太多不能承受之重,壓的他快要倒下了,而他,卻仍是和重壓抗爭著,這樣的他,不再強勢迫人,天空甚至覺得他很可憐。
他沉默的走著,她也就沉默的跟著他,天空覺得此時若是打擾到他,就象是要在他那不堪重壓的身子上再加塊石頭一樣殘忍,天空不忍心打擾到他。
走到了花園的假山邊,承赫身體裏積聚的壓力和憤慨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猛的站住了腳步,壓抑使他的身子好象都在顫抖,他的暴烈情緒好象就要爆發了一樣。
“你……還好吧?”天空擔心的問。她還沒有見過情
緒即將失控的他呢,不知該怎樣應對,這裏,就隻有她和他而已,他該怎麽辦?她又該怎麽辦?
忽然,承赫猛的迴過了頭來,他目光犀利卻難掩眼低深處的迷失:“你剛才都聽到了對吧?我這種人,連人渣都不如對吧?我令人厭惡是嗎?”
“……”
“迴答我!我命令你迴答!”承赫對天空低吼。
“……那樣對一個可憐的女人的確是……不過……請你冷靜點。”天空不知所措的說。
猛然間,承赫迴身,暴躁的將拳頭砸在了假山石上,他對假山石無情,粗糙尖利的假山石也立刻還以顏色,鮮血從他的手上流下來,染紅拳下的那片假山石塊。
“啊——”天空嚇的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就看到了月光下那片慘紅,“流血了?快坐下……你這是在做什麽?自己傷害自己並不能解決沈小姐的事,又是何苦?”
疼痛和鮮血刺目的紅豔使承赫那煩躁又悲涼的心冷靜了一些,他用手擋開了天空的手,獨自坐在假山石上發愣。平日裏折騰那些傻女人,折磨她們奚落她們鄙視她們怎麽都好,他習慣了,但是,他所不習慣的是要用女人來解決他的麻煩,要犧牲自己身邊的女人去迎合他人的欲望,他覺得這樣做很齷齪很無恥也很肮髒,有潔癖的他也無法忍受心靈上的肮髒,甚至比肉體上的肮髒更讓人無法忍受,對自己厭惡的情緒無處發泄他才會這樣自虐的。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花圃中拿來了藥箱,這個小藥箱是她怕照顧花木時會受傷而放在花圃中的,此時正好拿來派上了用場。
“讓我看一下有沒有骨折,哦,還好,沒有骨折隻是略微有點損傷到了骨頭,不過皮肉就傷的比較嚴重了。不過沒關係,我這裏有中國的雲南白藥,對這些傷害很管用的,你不要動,我給你敷藥再包紮起來。”天空拉過他受傷的手查看著說。
看著天空熟練的給他包紮,一直沉默著的承赫終於開口了:“你好象很在行這個?”
“恩,我叔叔,他經常受些傷迴來要我幫他包紮,所以……”天空解釋著,又邊給他包著繃帶邊說:“為什麽要忍的這麽痛苦?孤獨就說出你的孤獨,委屈了就說出你的委屈,這樣才對,人不能太壓抑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要這樣隨性的生活才不會太悲傷,你,為什麽總是讓自己這麽悲傷?”
從承赫的角度看天空看不清她的神情,隻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月光照的她的脖頸如象牙般潔白細膩,而她的手在給他包紮時又是那麽的輕柔,這時的天空,一點不象和他針鋒相對絲毫不讓步的那個強悍丫頭了,承赫的眼低閃過一絲溫柔。
“怎麽不說話?”天空包好了他的手抬起頭來問他。
“能夠說出的委屈就不叫委屈,你覺得應該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隨性生活嗎?不,我不要,對我來說那樣就是一種逃避和退縮,因為不能麵對不能解決才會想哭,而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麽能令我想笑的事。哭了,就能解決一切嗎?你也知道,並不能,那麽,我為什麽要哭?至於孤獨,人都是怕孤獨的對嗎?我以前也認為我會怕,但是後來發現不是,我喜歡孤獨,享受孤獨,所有的事,我自己能夠解決,不需要對別人訴說,不需要!如果我不想選擇逃避和退縮,那麽,我就隻能讓我自己選擇和這個世界一切令我厭惡的東西對抗,即使最終我會傷痕累累、體無完膚我也不會讓自己象個懦夫般的逃避退縮!”承赫固執的對天空說著他的人生觀。
“你把自己包裹在尖利的刺中間本身就是一種逃避,你其實怕你脆弱的心經受不起外界的打擊。”天空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承赫的弱點,然後又說,“為什麽要讓自己這麽累?你自己累的同時,也在傷害你周圍的人。其實你的本性不應該如此,所以我更我不能理解你這樣的人,完全不能理解。”
“我不需要誰來理解!你少自作多情的企圖想要挖掘我的什麽本性!”承赫忽然又激動了起來,連能夠敏銳看透他的天空都說無法理解呢,這讓他火冒三丈。
其實,極度自信的人往往骨子裏又是極度自卑的,從小受到非同一般打擊的承赫雖然表麵上看去目空一切淩駕於他人之上,實際上他的骨子裏卻因為自己和別人太不同了而產生了自卑心理,隻不過,這種心理被他掩藏的太好了別人根本感覺不到而已,他的狂妄、他的孤傲、他的嬉笑怒罵都是在掩飾他內心深處的自卑。每當象天空或是鄭雅這樣敏銳的能夠看透他的人出現時,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掩蓋他的自卑,可偏偏越是這樣的時候他越能暴露出他的自卑。
“你怎麽……”天空已經感到他和平時的不同了,他,是在意圖掩飾什麽呢?
“我什麽怎麽?你想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其實就是你所看到的那種混蛋,那種人渣,這麽久了你還沒有看清楚我嗎?天真的按你的想象來想我?還跟我在這裏談什麽孤獨和委屈,我有什麽好孤獨的?我身邊圍繞了太多的鶯鶯燕燕,有時候都令我厭煩了呢。我又有什麽好委屈的?我是可以掌握別人命運的那種人,隻有令別人委屈的可能,怎麽?你不就是被我用手段弄進這所大宅子的嗎?忘記了?”承赫托起了天空的下巴,十分魅惑的望著她說,“我,就是要人膽戰心驚又毫無反抗餘地的地獄裏的惡魔,你竟然還要和一個惡魔說什麽本性,說什麽悲傷,真是個傻瓜!你,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傻瓜!”
說完,他還不解恨的一腳踢翻了天空的藥箱,藥箱中的藥稀裏嘩啦的撒了一地,天空的心也仿佛被他踢的七零八落的,一天當中對他積聚的好感瞬間被他踢的不見了蹤影。
“真是個混蛋!”天空忍不住罵道。
“謔!你竟然是到今天才知道嗎?”承赫那俊秀的麵孔在月光下再也不見純美,真的就象是吸血鬼伯爵一樣慘白,連他的笑容也象是吸血鬼將要吸血時的樣子。他惡毒的迴了天空一句,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假山。
天空望著承赫遠去的背影,感覺自己就想是在夢幻中似的那麽不真實,她下意識的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那枝發簪,甩手扔進了花園中的草叢中……
迴到自己房間裏的承赫,呆呆的望著天空給他包紮的手,愣愣的滴下了淚來,隻有在沒有人的時候,他才是真正的那個他,而這個真實的毫不掩飾自己的他,又有誰能夠給予溫暖和嗬護呢?看似堅強的承赫,其實就象是水中的浮萍,自己都掌控不了自己,也不知道命運之水會將他帶的再走多遠,是飄到純淨無汙染的世外桃源呢,還是飄到肮髒齷齪的水溝暗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