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公休日,承赫也沒有去工作。通常在休息日的時候他是很少會留在家裏的,這個家讓他留戀的東西太少了,他寧可遠離這裏去別的地方,但是今天,也許是因為周身上有傷?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他竟然哪裏也沒有去,留在了這座大宅子裏。


    天空從昨晚被那個該死的家夥侵犯了之後就沒能睡好,她的心裏又是惱怒又是傷感。惱怒的是當時自己竟沒有阻止他,竟在他的進犯中茫然失措了,竟然那麽軟弱的被他占去了便宜。而傷感是因為——那個吻,是她的初吻啊。


    她也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也向往被她所愛也愛她的男人得到她的初吻,她小心的守護著這個神聖的初吻到現在,竟然就這麽被那個男人給侵占了去,設想了無數種情況下發生的初吻,竟然是在被強迫下發生的,不得不說,玄承赫那個家夥這次真的是把天空打擊的不輕,她即懊惱又自責,即憤恨又無可奈何。


    天空自憐自己的命運,她現在才體會到什麽叫人在屋簷下,體會到什麽叫不得已,也體會到了什麽是恨一個人的感覺。沒錯,她都快恨死那個家夥了,自從和他沾惹上邊,倒黴的黴運就如影隨形的跟在她的身邊,他,簡直就是她的災星!


    這才是到他家的第一天而已,就已經經曆了這樣那樣的非難和羞辱,以後的日子該怎麽樣熬過去啊?


    一夜淚濕枕畔不曾睡好,然而天亮後,天空還是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來,既然已經無法改變現狀,那麽,日子還要過下去不是嗎?與其自怨自艾的折磨自己,不如打起精神來,這樣才能有精力去應付那個家夥啊,決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頹然不振的樣子,他會因此而更加得意的,想起他得意時的壞笑天空就一肚子的不痛快。


    決不能讓他看自己的笑話!尹天空,你一定行的,決不讓那個冷血的家夥看笑話!加油!天空給自己打完了氣,才出了房門準備下樓去吃早餐。


    剛一出門,正好遇見剛走到她門外的周。


    “那個,你的傷……”天空關切的想要詢問一下周的傷勢表示一下關心,卻被周冷冷的打斷了。


    “不關你的事。”周說完,仍舊冷冷的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天空沒想到一大早出門就遇到這樣的待遇,一晚上的委屈被周這會兒的態度給激了起來。什麽?他這是什麽態度?自己到這裏來是工作還債的,不是來看誰的臉色的,除了欠的錢,其他方麵他們應該是平等的,可是,他這是幹什麽?天空的自尊被深深的刺痛,她氣惱的追上了周攔在他麵前。


    “因為我而受傷,我難道關心一下也錯了?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是十惡不赦的人嗎?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她快要被這家的這兩個男人氣死了,臉色漲的通紅的質問著周。


    “關心的話也不能替我痛,用得著關心嗎?我不需要關心,也不是為了誰的關心才那麽做的,也不是為了你才那麽做的,你以為你是誰?你值得我去受傷嗎?你又……算了,懶得給你說這麽多。”周忽然一改平日裏的少言寡語,十分煩躁的對天空吼著。


    “不是為了幫我?那麽當時為什麽擋在我前麵?不知道危險嗎?不知道會棍棒加身嗎?你是無知的孩子還是……你的腦子當時短路了呢?”天空也來被他的話激的更加來氣。


    “是!我是腦子短路了,可以嗎?那時忽然變了傻瓜可以嗎?”周又吼了迴去,“讓開,否則會把你象踢石頭一樣踢出去,讓開!”


    “你……”天空徹底拿他沒辦法。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總是情緒變化那麽大,昨天會為了保護自己而甘願挨打,而今天卻又這樣對待自己的關心,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


    天空雖然不能理解,但還是讓開了路。畢竟,他昨天也幫了自己,那個拐杖打在身上一定很痛吧?會瘀青嗎?應該還沒有消退下去吧?為了自己受了傷,自己再在這裏和他爭論實在是……算了,連那個人都忍了,也忍一下比那個家夥要強一些的他吧。


    周沒再都看她一眼,直接就下樓去了。


    他其實也很奇怪自己對她的態度,為什麽看到她會這麽的急噪呢?簡直有點莫名其妙,可是,看到她略顯憔悴的樣子他就忽然很煩躁。想起昨晚……算了,不想了,這些年都沒有能這麽情緒失控過,太不能自製了,周,你要克製,承赫需要一直都冷靜果決的你,而不是象傻瓜一樣的你,一切都不要再想了,為了承赫,還是做原來的那個你就對了。


    餐廳裏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承赫、周、天空,三個人誰都不看誰,也誰都不和誰說話,各自沉默的吃著飯。


    天空在下樓後第一眼見到承赫時緊張的都要唿吸困難了,想起他昨晚對她的羞辱、想起他那個惡毒的吻、想起自己給他的那一個耳光,天空就渾身不自在。是啊,怎麽能在那樣了之後還象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見麵交談呢?連看他一眼她都感到別扭。


    而反觀他,卻好象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怎麽?在無良的侵犯了女孩之後,在奪走人家的初吻之後他竟是這樣的表現嗎?哦,尹天空,你對這個家夥還抱有什麽希望嗎?希望他給你道歉,再請求你的原諒啊?開什麽玩笑?那麽,你在等他有什麽反應呢?你在期待什麽呢?天空都快要鬱悶死了,悻悻的吃著自己麵前的早飯,卻味同嚼蠟,沒有一點胃口。


    “昨晚睡的怎麽樣?即使擦了藥也不能躺著,很辛苦吧?”承赫首先打破了沉默,但是也沒有理會天空,而是對周說。


    “……哥,沒你想象的那麽嚴重,沒事。”周不想在天空麵前說起他的傷勢,就簡短的迴複著承赫的話。


    承赫感到周有些奇怪,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經意的微挑起右邊的眉梢,當他的眼風掃過天空時,卻發現她也正在關注的看著周,他又橫了天空一眼,忽然下意識的用手蹭了蹭昨晚被她打過的麵孔,眉頭也皺了起來。


    三個人又複沉默,悶聲不響的繼續吃飯了。


    而這時,沈雲卻走進了餐廳,她先是驚怒的看到了天空,然後又走到承赫的身邊。承赫早看到了她,卻在她都已經走到身邊了也沒有想要抬頭看她一眼。


    天空有些過意不去,欠了一下身站了起來,想要和沈雲打個招唿,卻被承赫一句話喝止:“給我坐下吃飯。”


    雖然不爽他的語氣和態度,但是天空覺得沒有必要為這點事和這家的主人起爭執,所以又乖乖的按他所說坐下了,可是,她實在是好奇為什麽承赫要對他身邊的女人這樣的態度,那個沈雲,誰都看得出愛他愛慘了,他不接受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在眾人麵前這樣對待她呢?她真是很看不慣這樣對待女人的男人。


    “會長……難得你在家吃早飯,我可不可以……”沈雲試探著請求著承赫。她想和他一起用早餐,天知道她是多麽迷戀他吃飯時的優雅高貴的樣子,可惜的是,她隻在澳門準備上飛機的那天早上和他一起吃過飯,後來來到這裏,就再也沒有過了,雖然明知道有可能又被他奚落,但她還是忍不住提出了這個請求。這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請求了,當然,這是她這樣認為的。


    承赫麵無表情的抬頭看向沈雲,雖然在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波瀾,但是,他眼中的寒光卻將沈雲浸的渾身發冷。


    “我……”沈雲囁嚅著不敢說話了。


    “要和我一起共進早餐嗎?”承赫忽然來了興致,他收起了眼中的陰寒,竟對著沈雲笑了,他的笑容是那麽的幹淨無害,使他對麵的天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如此好看的笑,怎麽能出現在這個冷血的家夥臉上?


    “是……”沈雲仿佛從他的笑容裏看到了希望,她忘記了他是多麽的翻臉無情,她忘記了他有能夠使她“死去活來”的本事,她忘記了他能在瞬間翻雲覆雨。


    “你嗎?你憑什麽?憑什麽認為你有


    資格坐下來陪我?”承赫果然很“不負眾望”的再次暴露出他的惡劣,他象看一條卑賤的狗一樣輕蔑的望著狼狽的臉色泛白的沈雲。


    他就是喜歡這樣戲弄那些妄圖沾惹他的女人們,他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有多麽吸引人,但是,他憎惡那些對他垂涎不已的女人們,他知道她們心裏都在想他什麽,想得到他什麽,他感到惡心,對她們,他隻想戲弄,而對沈雲這種輕易背叛的女人,他不止想要戲弄,他更要隨時隨地的傷害她、打擊她、羞辱她,讓他惡心的女人,他就要這樣對待。


    “那麽,她又有什麽資格?不是你雇傭來的下人嗎?她又有什麽資格?難道,在你心裏,我連個下人也不如?”沈雲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她就要無法忍受下去了。他對下人也比對她好,周是男人也就罷了,那麽這個女人呢?她行,為什麽她就不行?


    天空喝到口中的湯不由因沈雲的話全部嗆了出來,她忙狼狽的用餐巾捂住嘴,卻也忍不住一個勁兒的咳嗽。


    什麽?下人?嗬!真是的,為了那三億多她竟然要成為什麽下人了,還是那個家夥的下人?她真要欲哭無淚了,而且,什麽跟什麽啊?他和他的情人也好女友也罷鬧別扭,幹嗎要扯上她?她這池魚之殃也太冤枉了點吧?天殺的災星!真是……


    承赫饒有興致的看著天空被嗆的直咳嗽,嘴角揚起一抹壞笑:“報應來的還真快啊?這是昨晚你那樣對我的報應,知道嗎?”他語氣曖昧的當著在坐的所有人說出了這句含混不清的話,然後就更加壞壞的望著天空了。


    其實,他所指的是她昨天打了他的事而言,但其他人怎麽認為就不是他所要考慮的事了,他要讓這個敢於打他的女人難堪,就這麽簡單。


    周繼續吃他的飯,並沒有對他的話有什麽反應。承赫對待女人的態度他太清楚了,適應了的他早已對這樣的場景做到了視而不見,但令他奇怪的是承赫對天空的態度,他始終認為承赫對天空不同於其他女人,而昨晚他就更是那麽認為的了,但是,為什麽也要這樣對她呢?周現在越來越不懂承赫了。


    天空聽了承赫的話咳嗽的更厲害了,等她咳完才悻悻的瞪了承赫一眼。報應?真有報應的話也是上帝腦子短路了,對他這個強奪人家初吻的惡棍為什麽就不還以報應呢?他竟然還有臉在這裏談什麽報應?真是混蛋!


    “迴答我!”沈雲是唯一對承赫的話產生誤會的人,她以為他和天空昨晚一定是做了什麽,兩人之間的曖昧讓她十分的惱火,她更不能忍受的是他當她象空氣一樣的不存在。


    “哦?下人?沒錯,是下人沒錯。”承赫無視天空那兇惡的幾乎要殺人的目光,仍是壞壞的有些眉飛色舞的說,然後,他又對沈雲說,“怎麽?我就喜歡和下人一起吃早飯,不可以嗎?”


    “你……”沈雲又氣又急,不由得渾身顫抖了起來。


    “餘叔!”承赫橫了她一眼忽然對管家說。


    “是,會長。”管家餘叔忙答應著。


    “給我把司機、園丁、廚娘,還有在家裏的所有為我服務的人都叫來,和我一起吃早飯。”承赫惡毒又挑釁的看著沈雲,卻對餘叔吩咐著。


    “可是……會長……”餘叔有些傻眼,他不敢確定承赫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


    “怎麽?知道我的習慣,要我再重複第二遍嗎?”承赫冷然的斜睨著餘叔問。


    “是,是,知道了。”餘叔忙按他的吩咐去做了。玄承赫無論在錢潮還是在家裏,任何事都隻吩咐手下人一遍,從不重複第二遍,這是他一貫的做派,不適應這個做派的人,就隻有離開這一條路。


    不一會兒,餐桌上就坐滿了玄家的下人們。


    看著這個場麵,一個早上都心情沉鬱的周也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承赫啊承赫,你可真是,女人愛上了你,就象是陷入了不得輪迴的地獄一樣呢。他真的在可憐沈雲了,真的可憐她,也可憐那些愛上了承赫的所有的女人們。周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天空。


    “哦,都放鬆,平時大家為這個家都辛苦了,我也不是容易服侍的主人,辛苦大家了,那麽,一起吃飯而已,沒什麽,放鬆一點,恩?”承赫和顏悅色的對家中這些用人們說。


    “玄承赫!”沈雲此時感到無地自容,她從沒有這樣的愛過一個男人,也沒有那個男人會這樣的對待她,可她就偏偏對他放不下,真是犯賤啊,沈雲,你真是……“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把我看的連他們都不如?”


    “你以為呢?你算什麽?可曾象他們那樣為我做過什麽?哦,你會說,你為我拋棄了你以前的男人對嗎?我對此萬分的感到榮幸啊。哦,你還會說,你為我可以做任何事,可是,你所謂的‘事’我感到厭惡,對你,一樣感到厭惡,想起來就會讓我惡心。我說過,贏了你迴來,是為了看你痛苦,看你怎麽為愛我而痛苦,怎樣為你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後悔了嗎?想再次的背叛你的男人了吧?離開這裏好了,沒有人會攔著你,求你,快點背叛我吧!”承赫用盡挖苦和諷刺的話刺激著沈雲。


    “你……是,我是背叛過……那是因為我愛你啊,真的愛你,可是你——你卻當我象塊用過的抹布一樣羞辱我,你又憑什麽?憑什麽把我的愛情看的一文不值?憑什麽?你的愛情又能純潔到哪裏去?你不一樣也是染指過無數女人的情場浪子嗎?好!我離開,離開這裏,這裏,就象是人間地獄,我感到窒息……我離開!離開!離開!”沈雲再也忍不住了,她象瘋了一樣發泄出了心中一直憋屈著的鬱悶。


    “好啊,說的好,讓我見識到了你剛烈的一麵了呢,很好!你說的沒錯,”承赫忍不住拍著巴掌說,“我,沒有什麽純潔的愛情可以供人瞻仰和憑吊,相反的,到是有許多的女人因為我而痛苦的不能自已,我,是傳說中染指了無數女人的浪子,嗬嗬,很好的評價啊,怎麽有這麽多的人能對我做出正確的評價呢?但是,是誰要擁有那些女人的嗎?是你們這些愚蠢的女人們自己要投入到我懷中來的,那麽,也要自己為了所得到的痛苦負責,不是嗎?你今天能在這裏質問我,說明你還比那些傻女人多了點頭腦——餘叔,安排她離開這裏,一切日常花消都滿足她,讓她離開。”承赫在頭一迴讚揚了沈雲之後,還是冷冷的吩咐餘叔帶她離開這裏。


    “是,會長。”餘叔這次沒有再多問什麽,直接走到沈雲的身邊對她說:“沈小姐,跟我走吧,我帶您離開這裏。”


    餐桌邊圍坐的人都哪還有心思吃飯,他們都停下來注視著沈雲接下來的舉動。天空的眉頭皺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她在為沈雲不值,也在為承赫對女人的惡劣態度感到不齒。


    沈雲剛才的發泄隻是一時的衝動,即便是承赫那樣折磨她,羞辱她,她也真的是快要忍受不住了,但是,事情真到了眼前,真的要她離開,她卻又感到萬分的舍不得。


    是啊,怎麽會舍得,這個讓人看一眼就會意亂神迷的男人,這個身上散發著誘人魅力讓人欲罷不能的男人,真的就象是毒品,就象是一朵動人又危險的罌粟,接近他再要離開他,簡直就是比讓沈雲去死還痛苦的事。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而沈雲自己感到渾身都在顫抖,這種痙攣般的抖動使她的思維都變的混亂。不,不要!怎能離開他?不可以!


    “快點吧,跟餘叔離開這裏,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還會如從前那樣羞辱你的,所以,快點離開好了。”承赫一點都不為她的情緒所動,麵無表情的交代完就要轉身離開餐廳。


    “不要——”沈雲忽然象是瘋了一樣撲向承赫,卻被他的步伐一下帶倒在地,她撲跪在地上,仍是抱住承赫的腿:“不要趕我走,我錯了,我錯了,我收迴我剛才的話,請不要趕我走,繼續打擊我吧,繼續折磨我好了,就隻請你,不要趕我走……”她已經完


    全沒有了自尊,卑微的求著冷血的承赫。


    天空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憤然的站了起來想要離開,卻被她身邊坐著的周拉住了,周小聲對她說:“坐下,不要在這個時候勾起他的怒火。”


    “放開我,我不能……這簡直是太過分了……快點放開我。”天空也小聲的對周說。


    “給我坐下!”周根本就無視她的話。


    “我說了讓你放開!”天空也被周的舉動弄的火大。怎麽?他是誰啊?是暴君尼祿還是什麽強盜首領嗎?憑什麽要人在這裏看他對一個女人施展他的威風?天空也不理解周,不分黑白對錯的就站在他那邊?難道沒有原則嗎?也隻是個唯唯諾諾的家夥啊!


    周仍舊沒有放手,天空恨恨的抬腿踢在了周的腿上:“讓你放開!”


    “啊——”周沒有料到天空會這樣強悍,他忙去護被踢中的腿,而這時,天空也掙開他向樓上走去。


    承赫的注意力都在那個難纏的女人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天空和周剛才再說什麽,等周痛唿出聲他才注意到那邊的情形,不由得皺起眉頭瞪了跑上樓去的天空一眼,但他現在還顧不得天空,他要先解決腳下這個女人才行。


    承赫蹲下身,托起了沈雲那俏麗的下巴:“嘖嘖嘖,如果說剛才我還對那樣質問我的你心存一點同情,那麽現在,那僅有的一點同情也因你的表現而不複存在了。怎麽?你就這樣卑賤嗎?非要在這裏——這座人間地獄裏忍受我的羞辱和折磨?別給我說你是因為愛我,在我看來,沒有尊嚴的愛就是犯賤。我說,你就不能在我這裏給你、給你們女人留點尊嚴嗎?非要讓我看到這樣的女人而使我對女人更加失去信心嗎?”


    “隨你怎樣羞辱……我,求你,隻要不讓我離開,你怎樣羞辱我都可以……”沈雲痙攣著抱著承赫的腿,真的就象一個吸毒的人似的丟棄了所有的尊嚴,她雙目空洞的又帶有一些貪婪的望著承赫說。


    承赫站起來,一腳踢開了她,吩咐管家說:“餘叔,帶她去種植刺兒草的那個花圃去住,不要讓她再出現在這裏,快點帶她走。”然後他又看向了沈雲,“既然你不想走,就去給我看管花圃吧,刺兒草,很適合你來看管。”


    “我不走,我不走……我哪裏也不去……”沈雲在戰戰兢兢的自語著,被餘叔拉著離開了這裏。


    “你們繼續吃飯。”承赫象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對在坐的用人們說,然後就徑直上樓去了,周也忙跟了上去。


    承赫在經過父親的房間時,忽然聽到裏麵“嘩啷”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摔到了地上。真是,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他剛想離開,卻被另一個聲音又給留住了。


    “我知道您對我有誤會,但是,我既然拿了人家的錢就要給人家做事,所以,隨便您砸多少東西,我還是會盡量在您身邊陪伴您的,如果您想發泄情緒,就請繼續好了。”——是那個尹天空的聲音?怎麽?見鬼,她怎麽還敢獨自一個人去父親的房間?承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過,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和勇氣呢,不知道是本身就少根筋還是真的就單純的嚇人啊?


    這時周也跟了過來,也聽到了天空在玄泰石房間裏說的話。


    “哥……”周猶豫著開口對承赫說。


    “什麽?”承赫已經離開了門口繼續向前走了。


    周也隻好跟過去:“讓尹小姐自己和老會長相處太危險了。”


    “我看還好啦,她剛才不是沒有一點事嗎?”承赫不怎麽在意的說,然後他又對周說,“不要總考慮別人,走吧,去你房間,我幫你換一下背後的藥。”


    “哥,那個不重要,”周拒絕了承赫的好意,然後又說,“剛才鄭雅打來了電話。”


    “哦?是嗎?她可是難得主動的找我,什麽事?”承赫十分感興趣的問。那個高傲的女王也有主動找上他的時候嗎?今天是個什麽日子?


    “她說明天想要來這裏,她說要給你介紹一個人認識。”周重複著鄭雅在電話裏對他說的話。


    “她要來這裏?嗬!她也肯屈尊到這裏來了嗎?以前,你記得嗎周?以前我那麽邀請她她都不肯來呢。”承赫不可思議的說,“哦,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她一個比較能匹配的上她那高貴身份的歡迎儀式呢?象歡迎英女王那樣如何?”


    周搖了搖頭,他理解承赫對鄭雅那種矛盾的心情,那個女人是唯一不被承赫所左右的,而承赫,因對她無法左右一直的心存不憤但又一直的欣賞那樣的她,可是,一樣目空一切的承赫在和鄭雅的較量中總占不到上風也使他矛盾的心情更加加劇了,如果他對鄭雅有愛的話,那麽,應該是又愛又恨的感覺吧?


    “怎麽不說話了?你也感到那個女人很難駕馭吧?是吧?”承赫見周不說話就問。


    “哥,她還說,她要帶一個人來給你認識。”周又繼續說。


    “什麽人?”承赫也覺得奇怪,鄭雅自己都很少會來這裏,怎麽還會帶什麽人過來?那個人,又會是誰呢?和鄭雅的關係不一般才會帶他來吧?他忽然變的煩躁了起來……


    “嘭”的一聲,一件什麽東西打在牆上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見天空踉蹌著從玄泰石的房間退了出來,好在,好在那件東西沒有砸到她,但是,當她看到門口不遠處的那兩個男人時,仍舊感到羞愧,忍不住狠狠的橫了他們一眼,轉身離開了。


    “嗬!被這樣從那個房間裏趕出來的人,除了我之外,又多了一個啊,真是太有趣了,哎,周,你說,他們最終誰能僵持過誰呢?我越來越感興趣了。”承赫笑看天空那倔強的背影離去,想起了自己在父親那裏得到過的待遇,無可奈何的對周說。


    周和他想的完全是兩迴事,他,越來越為那個脾氣倔強的丫頭擔心了,如同一個滿身是刺兒的刺兒球,這樣的性格如果不磨平了刺兒的話,該怎樣在這個到處是困難的家裏待下去呢?她,會被碰的頭破血流的吧?


    ……


    第二天,天空一大早就起床了,她還沒有仔細的在玄家的大宅院中轉過,所以,她想趁早上玄家的人都還沒有起來時到處走走轉轉。


    她從來到這裏就一直是在這座洋房中,再就是進來之前看過院子前麵的一些環境布置,直到她今早到了洋房的後麵才驚訝的發現,這裏,真的是名副其實的豪宅啊,洋房後麵還有著很大的空間,包括幾乎望不到頭的花園,還有花園的旁邊那個寬大又設計時尚的露天泳池。


    泳池裏的水清澈見底,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著淡淡的波光,而泳池邊竟然還擺設著看上去十分舒服的長沙發和晶瑩剔透的水晶茶幾。天空不禁感歎有錢人實在是太會享受了,真是個很有情調的地方呢。


    天空轉過泳池,向花園走去,不知道象玄承赫那樣的人會在他家的花園裏種些什麽樣的花呢?哼,他又是什麽懂花惜花的人嗎?他那種人隻適合種些仙人掌。天空邊不屑的想著,邊走入了玄家的花園。


    花園設計的不同於一般的家庭式花園,沒有那種小家子氣的刻意裝飾,顯得十分大氣和舒適,可惜的是,在花園裏根本就見不到鮮花,果然啊,這個人是不懂得花的,讓他來養花是對花的褻瀆。天空忍不住在心裏編排上了他。


    又轉過一個假山石,一個花圃出現在天空麵前。“哦?不知道花圃裏麵有沒有種花呢?”天空自語著推開了花圃半掩著的門,心裏還納悶園丁大叔真是勤快,這麽早就來打理花圃了嗎?


    一進花圃天空就露出了喜色,這裏,還是有花的,整個花圃裏都是種的木槿花樹,滿樹的木槿花開的正旺,進了這裏,仿佛是進了花的海洋。木槿花屬於灌木類,所以花樹都不是很高,天空能隱約看到花樹的盡頭處有個人的影子在晃動,她以為是園丁大叔,剛想打招唿,那個人卻也聽到了有人進來的聲音。


    那個人站了起來,迴頭說:“周


    ,你來……”


    話還未說完,他和天空兩個人就都愣住了。


    “怎麽是你?”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問道。


    花圃裏的男人不是什麽園丁大叔,而是這個家的主人玄承赫。天空想不明白這一大早的他怎麽會有心思在這裏侍弄這些花,而單獨和他見麵也使她渾身不自在。


    “哦,對不起,我沒以為是你在這裏,我先告辭了。”天空就要退出花圃。


    “等一下,過來幫我個忙。”承赫忽然叫住了她。


    “可是……”說實在的,天空雖然無奈的來了玄家,可是還真是不想跟這個家夥有什麽瓜葛,而見識過他昨天對女人的那種惡劣態度之後,天空就在心裏更加鄙視他了。


    “在這裏你要服從我的話,過來幫忙。”承赫根本就不容她有什麽異議,直接以主人的身份就命令上了她。


    天空無奈,悻悻的走了過去,穿過花樹才發現他是在往花盆中栽種木槿花樹,看到這個,天空也忘記了對他的排斥,忙蹲下來用花鏟翻著花土說:“怎麽可以把這種花栽種在花盆中呢?看花盆裏的花多麽的委屈啊,它不適合嬌生慣養的待在花盆裏,這樣不適合它的生長。”


    “你知道這花?”承赫竟放下他那平日裏尊貴優雅的架子也蹲在了天空身旁問。


    天空對他這種“親切”感到十分的不習慣,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夥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嗎?她,一點不領這個情,仍舊和平時一樣的橫了他一眼說:“怎麽?你難道認為我不是韓國人嗎?哪有連自己國家的國花都不認識的?我當然知道這個花,無窮花嘛,又叫木槿花,我們大韓民國的國花啊。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


    承赫聽她這麽說,忽然又帶出了他平時慣有的那種冷笑:“什麽國花?對我來說,對玄承赫來說,這個花,隻屬於我自己,就隻屬於我自己而已。”


    他的那種冷傲和狂妄正是天空嗤之以鼻的,又來了,又來了,真的以為自己是主啊?那麽自以為是。“哦,那麽,您請自己在這裏欣賞屬於您的這些花吧,盡管一個人欣賞好了。”天空再次站起來準備離開。


    “站住,”承赫又叫住了她,“你說這個花不能養在花盆裏嗎?你了解這個花的特性?”


    “它有很強的生命力,對自然環境有著超強的適應能力,不是那種脆弱的、嬌貴的花能夠相比的,所以,越是養的仔細嗬護了,它反而越是愛生病。看出來你很愛這個花,那麽,請不要把它太嬌慣了。”天空十分懂得養花,雖然討厭麵前這個人,但是對花,她還是十分喜歡的。


    “哦?還真是很懂的樣子啊,過來給我看一下這些是怎麽迴事。”承赫讚賞的看著對花一臉憐惜的天空,但是說出的話還是照舊的命令式的。


    天空已經對他這種無視別人感受隻管命令的語氣無可奈何了,隻好跟著他來到幾棵花樹跟前看是怎麽迴事。


    “很細心的在照顧這些花,可是,似乎不太好,是生病了嗎?還是什麽原因?”承赫隻有在問和花有關的事情時,才不用那種噎死人的語氣了,而難得能聽到他柔聲說話的天空在聽了這個聲音時卻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柔和,也能和他聯係在一起?


    “在問你,快點迴答。”見天空不說話,承赫沉不住氣又恢複了原本的口氣催促著。


    天空歎了口氣,剛才那個柔和的聲音一定是自己的幻覺,對這個男人,不能幻想的太好。“我說了它不是那種嬌氣的花,但是,也不能什麽都不管的亂來啊,你懂得它的習性嗎?無窮花是指它有無窮的生命力的意思,它也能夠耐得住幹旱和適應貧瘠的土地,但是,它也有不能適應的地方,比如你給的這個環境,太澇了,你是要淹死它嗎?不會養的話就不要摧殘它。”天空邊把一旁堆放著的幹鬆的土撒在花樹的周圍,邊趁機挖苦上了承赫。


    “需要幹旱一點嗎?我還一直怕它會渴,所以一直在給它澆水呢。”高傲如玄承赫,此時也不得不下著聲氣兒和天空說話了。


    天空抬頭看向了他,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臉竟然象個孩子一樣的純淨呢,完全沒有了跋扈和趾高氣揚,象個虛心受教的學生一樣乖乖的。天空不禁十分的得意,這是她唯一一次在這個象吸血鬼伯爵一樣讓人心驚膽戰的男人麵前占了上風呢。


    “以後這樣的事還是等園丁大叔來做,你隻會越做越糟而已。”天空忍不住還是挖苦他。


    承赫低頭看著身邊的天空,奇怪的是他臉上那種孩子般的純淨竟然在瞬間就消於無形,又恢複了那副欠揍的樣子:“我說,當初我該讓你來做園丁的,做我爸的陪護有點用錯了地方了。從明天開始,這個花圃也要由你來打理,知道嗎?”


    “那麽,是不是您父親那裏我就不需要去了呢?”如果讓天空選,她當然喜歡和花打交道,那個老會長,真的是很難溝通呢。


    “錯,那裏你一樣要做,這裏也要負責,等我發現了你還有其他地方可以使喚的話,還會給你安排工作的,你是來抵債的,吃得消吃不消都要做。”承赫壞壞的俯下身子靠近了天空說,“我,不是個好伺候的人,你做好準備被我壓榨就對了。”


    “我,是欠了很多錢,但是,並不是你的奴隸……”天空在他接近她之後就又開始感到唿吸困難了,這個會搶奪空氣的魔鬼!她深吸了一口氣說。


    “奴隸?你以為你不是嗎?在我看來恰恰就是。”承赫更加的靠近了她,不知怎麽,是以為花圃中有他熟悉的木槿花的香氣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反正承赫對近在咫尺的這個女人身上的味道感到很熟悉很親切,他甚至是有些貪婪的在深吸著她身上的香氣呢。


    看到天空一臉的不忿,承赫就更加的想要捉弄她,沒有見過這樣對他視若無物、甚至都有些不屑的女人呢,他對她有一種若即若離的征服欲,並不是象對那些簇擁著他的女人那樣的征服,他就是想要她哪怕能對他順從一點也好,“知不知道,無論是在中國的封建製度時還是在西方的販賣奴隸的時期,做為一個女奴,除了要給主人幹活兒之外,還有一件事要給她的男主人做。”


    “……不知道你想要說什麽……”天空被他逼的一步步向後退,她感到他的話不是好話,所以心裏就更加的害怕了。


    “我要說的是,女奴,還要負責滿足她的男主人的欲望,謔!純情的女人啊,你不明白嗎?男人的欲望……”承赫簡直就象是個邪惡的魔鬼,他很得意自己的話能夠嚇著這個丫頭,看到她受驚嚇的樣子他感到開心的不得了。通常男人在說這個話題時都會顯得十分的下流無恥,但是,此刻的承赫卻顯得性感極了,他眼中的魅惑竟然看不出一點的齷齪,反而使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雖然他的話讓天空恨不得想要抽他,但看到他那懾人的麵孔天空的心竟象是被什麽東西猛的撞了一下似的,而她的嘴上卻說:“你……你能不能閉嘴?難道還想再挨一耳光嗎?還想那樣嗎?”


    “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來那麽一下了,那個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承赫下意識的摸了摸曾經被她打過的麵孔說。


    “……好吧,不再試圖惹怒你了,也請你能象剛才那樣正常一點好嗎?我們來說說這裏的花吧,我也答應你會來侍弄這些花可以嗎?”天空暫時向他妥協了,不妥協還能怎麽樣?她可不指望他能有什麽良心和道德規範的約束。


    “好啊,把你知道的關於這個花的一切都說出來,作為我放棄我男主人‘權力’的交換好了。”承赫不再逼近天空,和她保持了一段距離後說。因她懂得木槿花,承赫對她的感覺也不太一樣了。


    “你還真是……”天空還是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才又說,“那麽,你知道木槿花的花語嗎?這樣珍愛這個花,應該是知道的吧?”


    “


    沒錯,我知道,它代表——”承赫象是在迴憶著什麽似的緩緩的說,“堅韌、還有就是——永恆的美麗。”


    “沒錯!就是這個!”天空見他真的是知道,也很開心,決定因這個而暫時先原諒他那些過去的種種,“堅韌,一點沒錯,這花就是有這麽一股堅韌的勁兒,還有永恆的美麗,真是太美好的花語了。”


    “很美吧?真的是美極了……”承赫嘴角泛起一抹勾魂懾魄的笑容,但是他的人好象還沉浸在對過去的迴憶中,他的臉上帶有眷戀和不舍,還有一絲絲的惆悵。


    而天空卻沒有注意到這個,她繼續的說:“不過,有著那麽好花語的花,卻還有個讓人很沮喪的名字,每當我想起這個名字時,總是很失落也很悵惘。”


    “還有個名字?叫什麽?”承赫隨口問,他的思緒還沒有從自己的迴憶中迴到現實中來。


    “朝開暮落之花。”天空輕聲的說出了木槿花的另一個名字。


    “什麽?”承赫被這個名字喚迴了神思,他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讓他心中瞬間變的一片冰冷和感傷。


    “是啊,永恆的美麗是不可能的,這種花每一朵都是早上開放而到日落之前就會凋零,生命就是那麽的短暫,美麗永遠都不會永恆,堅韌如它,也做不到永恆的美麗。真是……”天空感慨著,卻忽然被承赫打斷了她的話。


    “住口!不要再說下去了,閉嘴!”他兇巴巴的製止了她的話,竟然就扔下天空一個人在這裏,自己快步的離開了花圃。


    “啊……他又發什麽神經?真是個古怪的家夥……”天空不解的望著他的背影自語著。他看上去忽然間變得很暴躁,就好象被刺蝟紮到了一樣,哪有情緒波動這麽大的人啊,真是……


    ……


    玄承赫失魂落魄的衝進了媽媽生前住的那個房間,近乎瘋狂的抓起了床上撒落的木槿花指著母親的畫像大聲的質問著:“朝開暮落!朝開暮落?為什麽要這麽的短暫?為什麽不能使你的美麗象花語所說的那樣永恆?為什麽要在你盛開的時候忽然就拋棄了我一個人走?為什麽?為什麽隻給我這花來思念你,為什麽隻留給我這花能夠依戀?你呢?你自私的拋棄了你最愛的我,一個人在天堂裏就幸福嗎?”


    他發泄似的把手中的花全部撒了出去,胸口因激動和傷心而起伏不定,花瓣又落迴到地上、床上,還有他的身上……承赫忽然頹然的跪在了母親的床前,把頭埋在白色的床罩中輕聲的說:“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竟然那樣的質問您,對不起,因為我太累了,實在是太累……媽媽,您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肮髒的世界裏,我該怎麽辦?您會因為看到這樣的我而流淚嗎?不想讓您看到而心疼的,但是……請抱我一下,給我點力量讓我挺過去好嗎?抱我一下……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別對我太殘忍……為什麽我變的強悍了還是感覺不到幸福?我還能迴到從前變迴原來那個我嗎?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麽,為了誰而活,我的眼前……眼前一片漆黑……怎麽辦?該怎麽辦……”


    他那高大的身軀有些顫抖,跪在那裏的樣子就好象是一座建築轟然倒塌了似的在震撼敲打著剛剛進來的周的心。是怎麽一迴事?好好的一大早承赫又是怎麽了?是什麽?在這個家裏是什麽又觸動了他那顆看似堅強實則敏感脆弱的心?


    在媽媽房間中掙紮無助的承赫最讓周憐惜,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


    不用迴頭看承赫也知道是誰來了,他並沒有站起來,而是迴身抱住了周的腿,周能夠感覺到他渾身發抖,甚至都有些痙攣,他俯下身扶著承赫的胳膊:“哥,沒事了,我先扶你起來,我們坐下來再談。”


    “玄宇,求你件事。”承赫忽然叫起了周的本名,這個名字周自己都感到陌生,似乎他到這個家來之後就沒再用過這個名字了。


    “哥,你怎麽了?又在折磨你自己了嗎?”周沒有再扶他起來,而是自己坐在了床上,讓他把頭枕在了自己的腿上才問。


    “是我心裏的那個我在折磨我自己,我也不想那樣,所以,玄宇啊,拜托你一件事。”承赫把頭枕在周玄宇的腿上感到心裏平靜了一些。


    “是什麽?不要說求或是拜托,什麽事我都會為哥你做的。”周玄宇盡量用溫和的聲音安撫著承赫的情緒。


    “我似乎要承受不住了,又開始要變得軟弱了,或許疼痛能使我再次的堅強起來?玄宇,狠狠的打我一頓吧,讓我能夠感覺到疼痛,可以嗎?”承赫請求著,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變的有些僵硬,而頭腦也跟著麻木了,他想放棄自己這些年來的努力迴到軟弱的那個他,但是,心裏卻好象有兩個他在交戰,好不容易使心變的強大,他怎麽能允許讓自己再迴到從前?他需要疼痛來緩解心中的困擾。


    “哥……”周玄宇拿這樣的承赫一點辦法都沒有。


    “求你,我不知道還能怎樣讓自己舒服一點,快要窒息了,麻木的感覺真難受,玄宇,幫我。”承赫把頭從玄宇的腿上移開,抓住他的手臂再次的請求著。


    “哥,這樣也無濟於事,心中的痛苦難道非要用肉體的痛來緩解嗎?真的就能緩解嗎?振作點!”周玄宇扶著他的雙肩搖晃著問。


    “我管不了那麽多,怎麽辦?真是要瘋了,玄宇,我要瘋掉了,或許,做個瘋子要比現在舒服很多?”承赫抱著頭象是在問玄宇,又象是在問自己。


    “你胡說什麽?”周玄宇忽然雙手揪著承赫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揮起一拳將他打了出去,“看來真是欠揍了!”


    玄宇這一拳把承赫打的摔倒在地,剛才的瘋狂似乎真的被這一記狠拳打的清醒了,他眼中沒有了剛才那種迷茫和困惑,感覺好受了一些。承赫用手擦了一下嘴角,身子靠在牆邊才抬頭對玄宇說:“還真打啊?下巴要被你打的脫臼了,你這小子。”


    “舒服了?要不要再來一下?”周玄宇淡淡的問。


    承赫把頭側向了一邊忽然笑了:“謔!夠了,可以了,這下就很痛呢。”


    玄宇也笑了,伸手把他拉了起來:“有找著挨打的人嗎?真是瘋的可以,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陪你瘋了。”


    “謝謝,真的很痛,不過也真是舒服了很多。”承赫站起來拍了拍玄宇的肩膀。


    “不過哥,怎麽忽然叫起我這個名字了?”玄宇有點不太習慣的問。


    “啊,沒什麽,隻是想告訴你,以後還是做迴你自己吧,能做自己並不容易,還是用你的本名生活好了,過去的事,並不是說句忘,就能真的忘記的,周玄宇,不要象我那樣不敢麵對自己,就叫周玄宇吧。”承赫知道周和他一樣想要忘記過去,但是,人腦不是電腦,說句刪除就可以忘記的幹幹淨淨,幹嗎非要給自己戴上麵具生活呢?他已經是不得已,不想讓周也這樣。


    玄宇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談下去,承赫喜歡什麽樣的他,他就做什麽樣的,他自己,並不是多麽在乎這些。


    “我已經調查了,和鄭雅在一起的人是個外國人,男性,據說是酋長國某位酋長的兒子,地道的王子呢,在迪拜開有一家七星級酒店,身價無法估量,人我沒有見到,不知是什麽樣子,要我再去調查一下嗎?”玄宇改變了話題,給承赫說起了他昨天安排他做的事。


    “不用了,給鄭雅打電話,告訴她見麵改在今晚,還有,現在馬上發出邀請,把屬於這個圈子的所有人都邀請一遍,就說我今晚要舉行每年一次的酒會。”承赫聽著玄宇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皺起了眉頭,他剛一說完承赫就吩咐上了。


    “是,我這就去。”周玄宇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房間。


    其實,這件事承赫說起來簡單,玄宇答應的也痛快,但是,真要是在半天之內安排好酒會,邀請到那些承赫所要求到場的人


    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玄宇還是秉承那句話——隻要是承赫需要的,他就會盡量去滿足他。這,可以說是周玄宇一貫的信念。


    ……


    承赫所說的酒會,是玄泰石在承赫成年之後每年春夏相交的季節都會辦的一個酒會。這個酒會逐漸就成了玄家的一個習慣,每年都會辦這麽一次,時間不是很固定,但都會是這個季節。即使玄泰石中風之後,承赫也繼續延續父親定的這個規矩,隻不過,當初所請的人都是社會名流和商界政界的要員,而承赫接手之後,就改為隻邀請他們這個圈子裏年輕的一輩了。


    反正玄泰石的初衷是籠絡上層交際圈的人脈,使錢潮的根基越紮越穩,而承赫也並未改變他的初衷。他的特立獨行和強勢的社交手段已經使他成為了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酒會,因他而吸引無數名門淑媛,也因他引得首爾的年輕人對這裏流連駐足,實在是他的魅力太過懾人,人們甚至因此都願意忍受他那變化莫測的怪脾氣。


    暮春初夏的夜晚舒適宜人,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青草著露的味道,夜風習習,樹影婆娑,玄家的豪宅燈火通明的靜候著它的客人們。


    承赫穿了一身讓人能夠產生無限遐思的黑衣,坐在吧台前喝著酒。黑色的長褲使他的腿看上去越發修長,黑色的款式簡單的襯衫甚至在燈光下閃動著魅惑撩人的光芒,連腰間的皮帶都因在他的腰上環繞而顯得與眾不同、光彩四溢。


    他的體魄強健,在這暮春還有些微涼的夜晚,他就隻穿了這身夏裝。已經來了這裏的賓客們,特別是早已被他所吸引的那些女人們,都對這個上天施與了無限眷寵的男人讚歎不已,靜坐不語的他,使那些女人們忘記了他對她們有多麽的刻薄,也忘記了他是多麽的不能沾惹。


    有周玄宇幫他在門外迎候招唿客人,承赫樂得隻坐在一邊。其實,他討厭這種應酬,厭惡華美燈光下人們恍若戴著麵具似的交流。上帝給了人一張屬於每個人自己的麵孔,但是,人們似乎並不因此而感到滿足,總是喜歡再給自己準備這樣那樣的麵具用以掩蓋自己的本來麵目,那麽,還是和人在交流嗎?根本就是木偶和木偶之間的對話而已,承赫不感興趣。周圍充斥著這些假麵人,使他更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真情真意,不是嗎?他,所能信任的人不就隻有一個玄宇而已嗎?隻有他一個人而已啊。


    承赫對這樣的酒會已經麻木,提不起絲毫的興趣,而對於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麵的天空來說,這兒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新奇。


    這個夜晚,仿佛被籠罩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天空甚至覺得自己置身於皇家的宮殿裏似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天空甚至在想,童話裏的灰姑娘剛進入王宮時會象故事中說的那樣從容嗎?不會被令人眼花繚亂的場景所震撼嗎?她為什麽就感到有些昏眩呢?


    哦?怎麽?在做童話裏成為公主的夢嗎?你又是什麽灰姑娘了?就算你是,這裏也沒有你所希望的王子出現,別做夢了,迴到現實中來比較實際,這裏,隻會有令人厭惡又害怕的吸血鬼伯爵。


    天空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她就坐在落地窗邊的長沙發上,目光自然的投向了窗外站在門口迎候賓客的周玄宇身上。


    他背上的傷應該還沒有好吧?天空清楚的記得當時他抱著自己倒下時他身體上肌肉的那種繃緊和痙攣,她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痛。也沒有好好的休息靜養,就這樣給那個家夥役使,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準備這樣的酒會,還要聯絡那麽多的人到場,這個時候也不能休息,還得陪著那個家夥在這裏應酬……一天下來,他怎麽能吃得消的?天空忍不住就想關心他,他和那個家夥,似乎還是有點不同的。


    可是,看他若無其事的筆挺的站在門口,精神上也絲毫不見頹委,難道真是個可以不吃不睡不休息的鐵人嗎?有必要為那麽冷血的人這樣盡心盡力嗎?


    天空又把視線投向吧台邊的承赫。嗬!不得不說這個男人今晚太魅惑了、太帥氣了,看周圍那些花癡的眼光就知道他有多吸引人了,但是,天空對他還是一貫的不屑一顧。


    對門外那個視他為天的男人,他可有一絲的關心?那樣一個忠心於他的人,他可曾真正的關心過呢?他是個無心的人吧?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付出感情,是那樣的人嗎?真是個冷血的人。


    “承赫哥,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來了你家你也不陪我說說話嗎?還有啊,帶我去參觀一下你家嘛,有沒有大的變化啊?”金氏集團的二小姐金采恩實在是耐不住性子,主動過去和承赫搭訕了起來。


    承赫連看都沒有看她:“想參觀的話自己去,別來煩我。”他對這些女孩子從沒有什麽耐性去哄,能給個笑容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承赫哥,其實,人家最感興趣的是……我說,樓上最讓我好奇的地方是你的臥室啊,不知道韓國最年輕的會長平時的生活是怎麽樣的呢。”金采恩故意用這種誘惑的聲音在承赫的耳邊說。承赫的風流豔史早就占據了各大報紙頭條,關於他和女人的傳言從未少過,即使是金采恩這樣的淑女,也對他充滿了好奇和占有的欲望呢。


    “是嗎?”承赫忽然不再對她冷淡,而是轉過頭來笑著看她,他的笑容有些邪魅,“我說,你難道還以為有些事必須在臥室裏做嗎?我對那個沒有絲毫的興趣,如果要的話,這裏豈不是更好?怎麽樣?要嗎?”


    “什麽?這……這裏嗎?”金采恩瞪大了她那雙大而沒有什麽內容的眼睛,傻兮兮的問,她不敢肯定承赫是在和她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可是,你確定……”


    “象你這麽‘純潔’的女人,離我遠點比較好,不知道我喜歡熱鬧的地方嗎?”承赫仍是在嘲弄著她。


    “承赫哥……”金采恩不敢接他的話了。


    “所以,離我遠一點,知道嗎?”承赫不再給她多說,輕易的打發走了這個想要糾纏他的女人。


    一迴頭,卻見玄宇已經帶著鄭雅和一個男人向他走來了。


    今晚的鄭雅在穿著上很隨意,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料到承赫會將和她約好的見麵變成這樣一個酒會,在進門時她還感到很疑惑,她想不通承赫的目的,而在見到承赫的那一刻起,鄭雅覺得自己已經明了了承赫的想法,她因他的那個想法而感到不安和憂慮,但是,她畢竟也是個女人,不安和憂慮的同時還是有一絲欣喜的。


    她就帶著這樣的心情走向了承赫。


    “會長,鄭雅和她的朋友已經到了。”玄宇先向承赫說。


    承赫沒有迴應玄宇的話,而是一直在盯著鄭雅身邊的男人看:“怎麽?不給介紹一下嗎?”他看著那個男人,卻是對鄭雅說的,語氣中沒有任何色彩,但鄭雅卻聽的出他是在生氣。


    “這位,我的朋友——拉姆,西亞酋長國人,父親是迪拜的酋長,而因為母親是韓國人,所以,拉姆又叫拉姆•樸。”鄭雅給承赫介紹完她的朋友,又對拉姆說,“拉姆,這位就是玄承赫。”


    她沒有給拉姆介紹過多承赫的身世,可見他們平時就已經說起過承赫了,而在承赫這裏,卻是第一次見到鄭雅的這個朋友。


    承赫出於應有的禮節向拉姆欠了一下身,但是卻沒有和他握手,他目光炯炯的打量著他。拉姆身上沒有太多西亞人的影子,卻象是個東方人,但又因為是混血的緣故,顯得比一般的東方人要英俊的多,身材也是高大又健碩的,和承赫站在一起氣勢上一點也不輸於他。


    “您好!雖然是初次見麵,但是早在迪拜時就聽雅兒說起過您,今天能見麵真是很高興。”拉姆沒有介意承赫微露出來的不友好,很有禮貌的操著生硬的韓國話向他問候。


    “什麽時候我竟成了被人背後議論的對象了?”承赫雖然也和拉姆伸過來的手握在了一起,但他問話和注視著的對象卻還是鄭雅。


    “承赫……”鄭雅也知道以承赫一貫的作風他這是在發什麽邪火,但是,她帶拉姆來這裏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很抱歉,要和你身邊的女人單獨談一下,失禮了,玄宇,幫我好好招唿客人。”承赫向拉鉬微一欠身,然後就以不容反對的態度拉住鄭雅的手,帶她離開了拉姆的身邊。


    他帶鄭雅來到靠窗的一個屏風後麵才放開了她,但還沒等他說話,鄭雅卻先開口了:“承赫,什麽時候變得這樣不成熟了?你今天這樣是什麽意思?”


    “沒意思。怎麽?我在我的家裏開酒會就是不成熟嗎?有什麽不妥呢?我是危險人物嗎?一舉一動還要向誰報備不成?你,你又有什麽權力質疑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的話可以質疑,否則,就什麽也不要說,你是嗎?”承赫對鄭雅的語氣頗為不善,好象是要故意的找茬兒。


    “你在生氣?生誰的氣?我嗎?”鄭雅看人的眼光何等犀利,即使是把自己包裹的很好的承赫,心理的些微變化也逃不掉心理專家的眼睛。


    “我生什麽氣?為什麽要生你的氣?我好的很,不用你做無謂的擔心。”承赫不會對除了玄宇之外的人表達自己的感情,就算是對鄭雅,他也不會。


    但是,他的掩飾在鄭雅這裏又是那麽的徒勞:“你認為你能逃過我的眼睛嗎?又忘記了我從事的是什麽職業了吧?說吧,生什麽氣?”


    “讓你的職業快點見鬼去吧!恐怖又自以為是的女人!”承赫恨恨的詛咒了一句,然後才說,“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麽還要帶他來?知道我最討厭我的女人做什麽事為什麽還要做?”


    “首先,承赫你要知道,我並不是你的女人,別把我等同於你其他的那些女人們,”鄭雅聽了承赫的話愣了一下,不怎麽認同的說,“再有……”


    “我並沒有把你和那些女人劃等號。”承赫打斷了她的話,“我什麽時候說過那些女人是我的女人了?沒有吧?你可曾見過我對她們有過一絲的尊重?沒有吧?鄭雅,你不會不知道我對你是個什麽態度,你,可以算是我唯一能夠忍受的女人了。”


    什麽叫“可以算是”?又什麽叫“能夠忍受”?這就是他對“他的女人”的評價?隻這樣就可以了嗎?對於自己是這麽樣一個“唯一”,鄭雅不知該有什麽樣的心情。


    過了好大一會兒,鄭雅才開口:“承赫,我並不因此而感到榮幸,再說一遍,我不是你的女人,最起碼,在你還不知道什麽是愛之前,我不會是你的女人,還有,帶拉姆來沒別的意思,他在迪拜有一家世界頂級的七星酒店,知道你也經營酒店業,我才想讓你們認識一下,會有交流的空間,所以,才帶他來的。”


    “愛?你認為這個世界上真會有這個東西存在嗎?嗬!心理專家也會有這麽幼稚的時候啊?我可以告訴你,我不需要這個詞一樣可以生活的很好,我行,你也可以!”承赫才不在意那個男人是做什麽的,他自己的生意已經遍布全亞洲,沒有興趣再去和鄭雅身邊的男人談什麽生意。他說他不相信愛,他固執的不要愛,但是,他對鄭雅這些年來的感情他卻又說不清是什麽,這令他很煩躁也很困擾。


    “不要這麽偏執,承赫,其實我說過好多次了,你需要心理疏導,相信我,我能用我的專業知識使你走出困擾你的泥沼,把你交給我,好嗎?”鄭雅對這樣偏執又憤世的承赫很憐惜,她想探詢他內心深處最為脆弱的一麵幫他治療,但是,有一點她錯了,承赫,需要的不是心理醫生,他其實真正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懂他,陪伴他,守在他身邊用心去嗬護他的女人,盡管他從不承認這一點,但的確是這樣的。


    “我為什麽要把自己交給一個醫生?鄭雅,說我偏執,你又能好到哪裏去?為什麽你從不能正視一下你和我之間的問題,為什麽你從不想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呢?”承赫也不是遲鈍的人,鄭雅能看清他的問題,他一樣也能看清她的,隻是,兩個人都不願意配合對方改善一下自己,兩個人的個性都太強了。


    “……”鄭雅無語。她也總在問自己,每當麵對他時,她都是在逃避什麽?


    “承赫,找你好久了,原來在這裏。”一個來參加酒會的女人忽然闖入了這個用屏風和外界相隔的地方。


    “什麽事?找我這麽急?”承赫一改對女人冷淡的態度,竟將手搭在那女人的肩膀上問。


    那個女人看了鄭雅一眼,流露出對她那身隨意著裝的不屑,才又對承赫說:“很久沒有聽到你的鋼琴聲了,去給我,我是說給我們彈一曲好嗎?”


    “想聽嗎?好啊,今天心情好,滿足你這個要求。”承赫的手沒有離開她的香肩,更是低頭在她耳邊輕語。那女人什麽時候見過這樣溫存的承赫呢?她忙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跟著承赫去了。


    鄭雅皺起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是為了他歎氣,還是為了自己?


    天空一直坐在屏風的隔壁,可以說承赫和鄭雅的談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她看不到鄭雅的樣子,但她還是聽出來承赫喜歡這個女人,奇怪的是,似乎他們之間有著某些很難調和的矛盾,天空覺得矛盾之所以存在,似乎也不能全怪那個不懂感情為何物的家夥呢。真是奇怪的一對兒。


    正當天空胡思亂想時,承赫已經坐在了鋼琴邊,所有酒會上在場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圍繞在了鋼琴的旁邊。


    他竟滿足了他一貫蔑視的女人們的要求?在他剛和他喜歡的女人發生了矛盾之後?天空不認為承赫會乖乖的彈奏什麽曲子,他,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意外的——天空堅定的這麽認為。


    當《命運》那激昂的前奏在這個安逸浪漫的酒會上響起時,在場的人除了天空之外全被嚇了一跳。不是應該彈奏一曲抒情又輕柔的樂曲才適合現在這個場景嗎?這個曲目和這裏的氛圍差太多了吧?而天空,卻望著承赫的背影笑了出來。這個人,果然如她所料慣於大煞風景啊,戲弄起人來他的本事還真多,雖然他正在全情投入的彈奏,但他一定也能猜到那些被嚇著的人的表情吧?他一定在得意的偷笑吧?


    但是,天空注視著承赫的背影,看著看著,臉上的笑容卻不知怎麽消失了。伴隨著這支經典的鋼琴曲,天空發現自己竟能看到他刻意包裹在黑衣之下的脆弱,他看上去那麽的悲愴、那麽的掙紮,又是那麽的無可奈何,激情彈奏的他真的象是在和他的命運在抗衡一樣,但是,似乎卻又擺脫不了命運對他的束縛和摧殘。他的掙紮,竟那麽讓人心疼……


    哦,為什麽要選這個曲子?你在戲弄他人的同時,真正打擊的其實是你自己,真正折磨的也是你自己啊。天空從心底發出了一聲歎息。或許,他平時那樣做的時候,真正傷害的也是他自己吧?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懲罰自己呢?


    怎麽?在憐惜他嗎?憐惜那個強勢的人?那個能夠輕易左右別人命運的人?尹天空,你沒事吧?竟然為他感到心疼?忘記了他是怎麽樣對待你的嗎?憐惜和心疼,也要用對地方,用對人才行,真是……


    可是,他背影的孤寂,他投入到“命運”中的專注還是令天空覺得牽掛,不行,要出去透透氣,不能胡思亂想的傻坐在這裏了。沒有聽完這一曲,天空就強製自己離開了這幢豪宅。


    她信步走著,忽然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個露天泳池。在月光下,那裏應該會很美吧?天空向那個漂亮的泳池走去。


    夜風如水,波光瀲灩……這裏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美好,天空滿足的坐在水邊的長沙發上,靜靜的欣賞冷月投影、漣漪微漾的水麵。


    “小姐,您是這家的親戚嗎?沒有見過麵呢,不介意我也坐下來吧?”一個小開早在天空還在宅子裏時就注意到她了,這時也跟她來到了這裏。


    他沒有見過她,但他能感受到她不屬於他們這個圈子,她的氣質很特別,他想和她認識一下。


    而天空,卻不想在這個家裏認識其他什麽人,好好的景色都被人為的破壞了:“對不起……我不是這家的親戚,其實……您又是……”


    “很抱歉我太冒昧了,我是承赫的朋友——車雲浩。”車雲浩給天空做自我介紹。


    玄承赫的朋友嗎?天空不禁又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笑了——那家夥,除了一個周對他忠心耿耿之外,沒見到過其他的朋友呢,他會有朋友?這個人的氣質,不象能成為玄承赫朋友的人。


    “我叫尹天空,其實……我隻是……”天空想給他解釋一下自己在這個家裏的身份,不想讓他誤會。


    “她是我家的園丁。”玄承赫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車雲浩的身後,他打斷了天空的話說。


    園丁?天空感到即無奈又氣惱,氣極反笑了。真是,他以為這樣說會令她沒有麵子是嗎?還真是幼稚啊!


    “園丁?”車雲浩也一臉的驚愕,“可是,怎樣看天空小姐也不象是……她的氣質很特別……”


    “怎麽?要我在她頭上刻字以示證明嗎?現在蓄奴製已經不被法律所允許了,否則會刻的。”承赫漠然的說,“我還有事要給我的園丁交代,沒事的話請你迴避一下。”


    “呃……好的……”車雲浩訥訥的答應著離開了。


    天空又等了一會兒,沒見他對自己有什麽交代,就說:“沒什麽事吩咐,我也先告辭了,一個園丁是不配坐在這種地方的。”


    “知道不配,剛才為什麽還要坐?”承赫嘴角閃出一抹淺笑,又馬上收了笑容問。


    “你……這個人真是……”天空狠狠瞪了他一眼,“所以才要在被人趕之前識趣的先離開啊。”她說完轉身就走。


    承赫卻一把拉住了她:“陪我坐一會再走……是命令,服從吧!”


    天空迴頭輕蔑的看著他,但她的手被他用力的抓著,根本就掙不開,她也隻好按他所說,無奈的又坐了迴去。


    承赫也坐在她的身邊:“明天開始早上要早起去花圃照料我的花,吃完早飯再上樓去照顧那個人,知道嗎?”


    “是,知道了。”天空盡量乖順的迴應著他的命令,但還是忍不住又說,“請也對自己的父親尊敬一點,有見過用‘那個人’來稱唿父親的嗎?這裏是韓國!”


    “不要多管閑事,那個不是你分內的事,管了也不會多給薪水。”承赫側頭橫了她一眼,想不理會她,但還是又噎了她兩句才罷休。


    “可是……”天空還想再說。


    “閉上你的嘴!”承赫的耐性就隻有這麽多而已。


    天空隻好保持沉默,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從水中的倒影裏,天空注意到身邊的這個人在愣愣的出神。


    “那個……剛才那個女的是你女朋友?”天空打破了沉默問。她沒有見到那個女的長什麽樣,所以更加的好奇。


    承赫難得沒有讓她閉嘴,而隻是掃了她一眼問:“哪一個?”可不是,整晚企圖圍著他轉的女人何止一兩個而已。


    “就是和你在屏風後說話的那個,我沒有看到她是哪一個。”天空解釋著。


    “不是。”承赫的迴答斬釘截鐵。


    “可是,我感覺……”天空沒想到他會這樣幹脆的迴答。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吧?果然是個不懂感情的家夥。


    “感覺什麽感覺?我會那麽愚蠢的找什麽女朋友嗎?這個純潔的詞不適合我身邊的女人們。還有,你能不能少說點話,不說話也不會有人當你是啞巴!”承赫覺得這個丫頭很可笑,什麽?女朋友?他沒有什麽女朋友,和他上過床的那些女人隻是他的玩物而已,那麽,鄭雅呢?承赫因為自己心裏煩,對天空也就連帶著沒有好氣兒了。


    “知道了。”天空悻悻然的撇了撇嘴,“不過,再說最後一句——剛才那個曲子很好。”


    “什麽很好?你指的是什麽?”承赫沒以為她剛才也在裏麵聽他彈的鋼琴曲。


    “我可以說話啦?”天空莞爾一笑,然後才說,“我是說,‘命運’中的那種激昂、那種掙紮,還有很多很多的味道被你詮釋的很好。”


    “你又能體會到什麽?一個單純的丫頭能領悟到命運的真諦?你的經曆甚至不比一隻鼴鼠多多少。”承赫心裏對天空的印象產生了極大的改觀,但嘴上卻不給她一點好話。


    “什麽?鼴鼠?是啊!我是領悟不到什麽,我隻看到一個傻瓜在用鋼琴發泄自己對命運的不滿,隻看到一個被命運撥弄又無力抗衡的可憐蟲,我看到了悲愴的背影,看到了他想要哭泣卻欲哭無淚,因為看到他掙紮的辛苦而感到心疼……但是我又告訴我自己,象他那樣強勢又霸道的可憐蟲不值得我同情和心疼,現在,我就更加堅定了我的這個想法,就是這樣!”天空實在看不慣他那副自以為是的張狂樣子,忍不住把她的想法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承赫忽然愣住了。他沒以為會有人聽懂他琴中的意思,沒以為自己所宣泄的情緒會有人產生共鳴,更沒以為是這個叫尹天空的女人懂得了他……他心中象是有什麽東西撥動了一下,有種異樣的情愫在心中迴蕩……


    水中的波光映入天空的眼中,使得她眼裏也閃動著瀲灩的水色,承赫能夠清楚的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這讓他感到十分的新奇,因為,他很少去認真的看著誰的眼睛。而她的眼睛,卻是那麽的清澈幹淨,讓他忍不住去注視。夜風輕拂,他仿佛又嗅到了那晚她身上的沁香,也使他想起了那一刻他刹那的迷失。


    “你……你又打什麽主意?”天空略帶防備的看著承赫。她沒有見過這樣的承赫,她同樣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澈和幹淨,這樣一雙眼睛怎能生在這麽霸道又跋扈的人的臉上?他眼中的水光微微漾開,溢出的是無限的溫存和柔情。可是,這和平時那個他太不同了,天空幾乎不敢相信這人是那個玄承赫。她的唯一念頭就是——他,不會又動什麽心思了吧?


    沒等她想太多,他的身影就給她遮去了她仰頭就能看到的那彎新月,隨即,他的唇再次的侵占了天空的禁地,是那麽的自然,仿佛他就是那片領地的主人一般。


    其實承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再次的吻她,隻是,他隻是習慣性的、順理成章似的覺得想要吻而已,哦,真是個欠揍的理由,但就是這麽簡單。就這樣,他便肆意的在這柔軟芬芳的禁地汲取他認為就應該屬於他的甘泉了……


    那種迷惑人心的氣息和淡淡的煙草味道讓天空感覺是那麽的熟悉,熟悉的她竟然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等她明白過來卻發現,自己再一次的被他侵犯了。在快要窒息的同時,天空抓迴了自己快要喪失掉的理智,想要從他的侵犯中掙脫出來。


    雖然這次他並不是強吻,也遠比上次來的溫存,但溫存中還是有著無形的壓力,他溫柔的對她的領土攻城掠地,天空隻有在他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根本就無從解脫。她想再象上次那樣給他一個耳光好讓他清醒,但是,他也說過不會給她機會了,她已經完全的陷入了他的懷抱之中。他的胳膊結實有力,她無法掙脫;他的氣息令她昏眩,她無法保持清醒;他的唇舌已經在輕啟她的門戶,她無法抵禦……再這樣下去,尹天空,你就完了,你要象那些女人一樣被他所征服嗎?要徹底連心靈也淪為他的奴仆嗎?


    最後的一絲理智使天空堅守了自己的底線,她不要淪陷,她相信,他不是她所要的能夠給她安逸的男人,她不要他……她用盡最後僅剩的一絲力氣掙紮了一下,然後——


    “唔——”承赫被一陣巨痛喚迴了已經有些迷失的神誌,他下意識的將懷中偷襲他的人兒推了出去。


    “撲通”一聲,天空在成功的擺脫了他的“魔掌”之後又麵臨另一個無妄之災,沒有沉淪在他給的無底漩渦之中,卻落入了另一個漩渦——她被承赫一把推下了水。


    這一下的動靜可是夠震撼,


    引得在院子中乘涼的賓客們都紛紛過來看是怎麽迴事。周玄宇也一直在找承赫,這時卻看到了這樣一個場麵。


    “哥,你還好嗎?”玄宇先跑到承赫的身邊詢問。他看到承赫的嘴角有一絲血跡,關切之情更深了,他忍不住就伸手要去碰承赫的嘴角。


    承赫懊惱的擋開了玄宇的手,眉頭皺的很緊,卻給玄宇指了指水中的天空,示意他把她弄上來,然後,他什麽也沒有說,快步的離開了這裏,其實,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剛才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他被他懷中的那個人兒咬到了舌頭——這就是天空反抗他的辦法,實在是個令人抓狂的辦法。


    天空在落水的那一刹那喝了一點水,也受了很大的驚嚇,但是好在水並不深,她很快就在水中站了起來,保持住了平衡。但是,看到岸上所有人的目光,她感到丟臉死了,簡直要瘋了,那個侵犯了自己的家夥,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是他有錯在先的啊!天空感到丟臉又沮喪的同時,決定要更加的鄙視他、憎惡他!


    周玄宇看著遠去的承赫,再看看水中狼狽的天空,無聲的歎了口氣——怎麽這兩個人就這麽不能對付呢?一轉身看不見的工夫就要出狀況。


    水裏的天空楚楚可憐,還在瑟瑟的發抖,玄宇不及多想,為了讓她不至於感到太丟臉,他也跳入到水中,走到她身邊把手伸給她:“走吧,我帶你上去。”


    天空的眼中淚水滾滾,但她卻強忍著不讓它流出,這使她看上去更加令人心疼了,見她仍舊抱著肩膀不動,玄宇歎息了一聲,撥開水走到過去將她橫抱了起來,向岸邊走去。


    月光下他的臉憑添了一絲柔和,他的這種對她保護的行為也令天空在受了承赫的欺負之後感到十分的溫暖,而他寬厚有力的懷抱也讓天空感到了安全。能夠幫她的,在這個家裏隻有他而已,每次都是他在她最危險、最窘迫、最無助的時候幫助她……最終,最終,天空依在玄宇的懷中,流下了一直隱忍的淚水……


    而玄宇,也被胸口的那片溫熱所觸動,她的淚水就象是直流入了他的心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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