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海的這番話,讓康凱、龐承功等在場的官兵們耳目一新。


    楚淮海說,有人說,你這個軍區副司令員怎麽談起生意經來了?沒錯,我是在談生意,因為市場經濟與現代化戰爭是一對孿生兄弟,沒有現化經濟社會的發展就沒有現代化戰爭的出現,不進入信息化時代,哪來的信息化戰爭?所以,我要在這裏強調的是,我們每一個指揮員,你們不僅是一名軍事家,也應該是個好商人,你們不僅要學會指揮的藝術,同樣要學會經營的藝術,經營好你的部隊,經營好每一場戰鬥。


    楚淮海走到猛虎旅隊列前。


    康凱和梁明輝敬禮。


    楚淮海說,我想請猛虎旅的同誌們注意一種傾向,你們在把波斯貓訓導成下山虎的同時,一定要注意把握好它的營養成份。營養成分有兩種,一種是戰鬥精神,另一種是戰鬥智慧,兩者缺一不可,偏廢不成。所以,猛虎旅在戰鬥精神培育上下的功夫並沒有白廢,打出了虎威,但敗就敗在威猛有餘,智謀不足。你們千萬不要把戰鬥精神概念化、形式化,要把戰鬥精神貫穿於部隊訓練和建設的每一個環節。我們要的不是一支敢死隊,而是一支有著大無畏犧牲精神的智勇雙全的戰鬥隊。


    康凱沒有任何表情。


    梁明輝一人迴答,明白!


    楚淮海審視著康凱,康旅長,聽說你對這一仗打到這裏叫停不大服氣,我認為還是有道理的,但我認為,陸司令叫停自有停的道理。基地化訓練的目是什麽?就是要通過對抗演習暴露問題,問題暴露了,找到了下一步訓練整改的目標就行了,再打下去也是浪費國家錢財,弄不好還會落入搞花花架子的巢臼。


    楚淮海又走到野狼團隊列前。


    龐承功和肖書悅敬禮。


    楚淮海說,我批評猛虎旅的失誤,並不是在表揚野狼團的成功,猛虎旅的教訓也同樣是你們要汲取的經驗。


    龐承功、肖書悅說,明白。


    楚淮海說,兵法中說,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算在敵先,引敵就犯是這一仗能打勝的關鍵。龐承功在完成他欲擒故縱的計謀過程中,充分利用了一長一短的兩個要素,第一是揚已之所長,大膽利用j9坦克快速機動及有效射程遠的優勢,積極創造發揮這一優勢的戰場條件,誘敵追擊;二是擊他之所短,抓住猛虎旅節節獲勝後,利用勝利者容易產生驕躁的心理,就是在被吃掉一個裝步營的情況下依然不急不躁,最終完成自己預定的作戰計劃。這一仗也驗證了一個現代戰爭的真理,技術決定戰術。誰重視了技術優勢的發揮,誰就擁有戰場上的主動權;誰忽視技術的效力,誰就會被動挨打。


    龐承功和肖書悅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楚淮海卻察覺到了,你們不要以為打了勝仗就能一俊遮百醜。野狼團在猛虎旅五百多公裏的機動過程中,雖然圍追堵截,但招招都是臭棋。去年你們兩支部隊對抗演習時,我曾批評當時當藍軍司令的康凱,當藍軍當得不懂什麽叫進攻了,以為自己生下來就是被動挨打的,整個作戰思想就是防守防守再防守。我看今天龐承功的藍軍司令依然如此,隻懂得看家護院,不曉得進山打虎。我給你們提供了五百公裏的縱深戰場,基地為你們提供了全程跟蹤導調,而野狼團守著最好裝備、最精良的部隊,卻隻派出飛機轟炸一番,小股人員襲擾一陣,打完就跑。在老營盤還讓紅軍抄了後路,這一切說明什麽?說明我們的軍隊隻懂得本土作戰,不懂得勝敵於國門之外。老槐樹、小白河一線,就是你們阻擊圍殲猛虎旅的最好戰場,但你們放棄了,或根本就沒意識到要走出家門去打仗,認為藍軍的基因隻適合打主場,不可能也不應該去打客場。


    楚淮海迴到場中央,看看在場的官兵,意味深長地,如果說細節決定成敗的話,我就請你們站在這片硝煙未盡的演習場上想一想吧。假如戰爭就在明天,黨和人民沙場點兵,你準備好了嗎?如果說我們今天的任何失誤明天還可以重來,那麽明天戰場上的失敗,你能讓生命再生,讓曆史重寫嗎?


    康凱痛楚地把眼睛閉上了。相依為命的母親突然猝逝,苦心經營的演習突然告敗,視如兄弟的魏小飛生命垂危……猶如一把把利刃在絞割著他的心。他隻覺得天旋地轉,身子搖晃起來,倒了下去……


    梁明輝大驚,抱起康凱,老康,康旅長……


    楚淮海和陸元衡、魏嵩平等領導急步走了過來。


    楚淮海疑惑地問,不會就這點承受力吧?


    陸元衡沉重地說,他的母親昨晚突然病故了。


    楚淮海一怔,哦?


    弗斯特的車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他沒有走遠,在車前遛達。梅雨晴從大樓裏走出來,抱著一疊書興奮地向停車場走來。


    弗斯特看到她興奮的樣子,知道她一切順利成功,迎著梅雨晴走去,並伸出雙臂,祝賀你,梅小姐。


    梅雨晴大方地與他輕輕擁抱,弗斯特先生,今天是我最高興的日子。一年多來,我一直在盼望著拿到這張綠卡,真的,我一直都在盼望這一天。


    這一天不是已經到來了?我們應該很好慶祝一下。


    弗斯特先生,把女兒帶上,到中國菜館,我請客,我要親手做幾樣地道的中國菜讓你嚐嚐。


    弗斯特高興地叫起來,okok。


    梅雨晴上了弗斯特的車,撥幾個手機號,沒接通。


    梅雨晴正掃興,手機卻響了起來。


    梅雨晴接聽,哪位……誰,池?你好,你在哪裏?什麽,你在寧州?你怎麽會到寧州呢……什麽,你說什麽?


    康凱老家的客廳內,擺放著沈夢蘭的遺像和白花。


    陸池在打電話,……嫂子,正如你的預感,伯母她前天晚上因心髒病發作,沒有搶救過來,在醫院去世了……


    梅雨晴在弗斯特的車上,她驚駭地問,你說什麽?媽媽她……康凱怎麽沒告訴我?


    康凱可能現在還不知道,他正在打演習,爸爸讓我先不要告訴他。我是昨天晚上趕到寧州的。你遠在萬裏之外,我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可我知道你一直惦念著……


    梅雨晴突然推開車門,下車向街心花園跑去。弗斯特不知何故,隨後跟去。


    梅雨晴在一處椅子上坐下,失聲哭了起來。


    弗斯特走過來,梅小姐,你怎麽了?


    我的一位親人突然去世了……她,她走的太突然了。


    你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不,我什麽都不需要,我想馬上迴國……


    寧州紫霞湖畔,山青水秀。梅雨晴在陸池和烏蘭的陪同下,手裏拿著鮮花拾級而上。一座新墓前,一個成年男子背身站在墓前。陸池等人走近,突然愣住了,他是陸元衡。


    陸池輕喚了一聲,爸。


    陸元衡什麽也沒說,大家都無言地交流著,走到墓前。墓碑上,嵌著沈夢蘭年輕時的照片。墓台上麵是一堆剛剛放置的鮮花。梅雨晴一聲“媽”出口,已泣不成聲。陸元衡默默地望著沈夢蘭的遺像,百感交集。四人都在默哀著。


    陸池、梅雨晴、烏蘭陪同陸元衡沿公墓的台階往下走。


    爸,你是什麽時候到的?


    和你嫂子一樣,剛下飛機。康凱呢?


    我哥昨晚在伯母的墓前守了一夜,阿爸怕他傷心過度,硬是把他拖了迴去,堵在家裏了。


    陸元衡長歎一聲,又是一陣傷心。


    陸池把一信封交給陸元衡,爸,這是在收拾伯母的遺物時發現的。


    陸元衡顫抖著手接過信,信封上寫著,陸元衡親啟,落款,夢蘭。陸元衡止步,愣住了。陸池等人看著陸元衡。陸元衡轉迴身,再次走上台階,朝沈夢蘭的墓走去。


    烏蘭欲跟上去,被梅雨晴拉住。


    陸元衡立在沈夢蘭墓前,凝望著沈夢蘭的遺像,嘴裏喃喃地說,夢蘭,這就是你給我的第一封迴信嗎?


    陸元衡慢慢地拆開信,眼淚順腮而下。


    喬麥等醫務人員在收拾醫療器具,準備往迴撤。龐承功一手不停地打著手機,匆匆地跑來。


    龐承功招唿喬麥,喬麥,喬麥。


    喬麥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來,龐團長,什麽事?


    你不是護送田參謀長去軍區總醫院了嘛?


    送去我就迴來了。


    池給你來過電話嗎?


    喬麥搖搖頭,沒有。


    我一直在打她的手機,可她老是關機。哎,喬麥,她說是為田參謀長手術的事走的,會不會是為康旅長母親的事趕到寧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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