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到了。對於以闖海人為主體的南海晨報的老編老記們，這是個既令人向往又令人傷感的節日。他們多數是隻身海城，無時無刻不在盼團圓，可又往往是月圓人難圓。為排遣大家的鬱悶情緒，增進了解，聚積人氣:也是為了清除燕子樓和臥虎村兩個案件留給大家心理上的陰霾，慶祝取得的階段性勝利，金戈決定同夫人一起，帶領大家踏青觀景暢遊海島勝地五指山。
早上8點，一輛省中旅社的日野大巴，從僑企大廈前準時發車，緩緩駛出市區，沿中線箭一般向五指山進發。對這些蟄居於鋼筋水泥樓房環境裏的文化人來說，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隻見路兩旁樹暖芊芊，煙紛漠漠:田野裏薯稻金碧，綠水漣漪:坡嶺上野藤狂爬，山花怒放。尤其那日複一日變得溫柔的秋陽，似淘氣的孩童闖進車廂，蹦跳亂竄，搔得人身舒心酥。本來就不安分的老編老記們，隨著大巴的飛速前進，開始放飛自己，個個躍躍欲試，說學逗唱，妙語生花，一句比一句酷，一個比一個瘋。沒想到這群平日裏斯文木訥的才子才女們，還極具喜劇細胞。真個是氣死馮夢龍，羞煞卓別林。
見此情景，金戈靈機一動，想起報社初建之日，為妓女問題男女雙方那場成功的辯論會，提議說：
“噯噯，同仁們，咱們男女雙方展開一場說笑話比賽怎麽樣？”
略一沉寂，立馬爆發出一陣“好！”“有意思！”“我們男同胞準贏！”“巾幗不讓須眉！”的迴應聲。
金戈站起身來，一手握住車廂的拉環，一手製止大家說：
“別起哄，別起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騮便知。不過，既然是比賽，就要有裁判。這個裁判嘛……由我和夫人組成裁判組，免得有失公允。而且這種男女雙方的比賽，或者叫打擂，要貫穿這次旅遊活動的全過程，包括攀登五指山，看誰先攀上，看哪一方團結互助好，攀登到頂峰的人數多。反正我們裁判組會見機行事，隨時出題比賽的。大家說中不中啊？”他故意操著濃重的鄉音逗樂。
“中，咋不中啊！”大家也用河南話迴應，激起滿車笑聲。
“好吧，下麵講笑話擂台賽開始！”金戈打響了信號槍。“由女方設擂，男方攻擂，要一個比一個更可笑，超不過對方者算輸。”
女方自然是以冰清為首領，她當仁不讓，以東北大姑娘的豪爽，先講了一個《偷吃了吧》的笑話：
“解放初期，土八路進城掌大權。一個掃盲小學畢業的老幹部，經人介紹找了一個外地女大學生。這一天，警衛員給他送來一封信，那自然是女大學生的來信嘍。他興衝衝地拆開，看著看著，眉頭一皺，琢磨起來……”
“琢磨什麽？出什麽事了？快講呀！”男同胞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慌什麽？得叫我潤潤喉嚨啊！”
她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嘟嘟”喝了一口，又一本正經地往下講：
“你們知道他在琢磨什麽？那信上最後一句寫道從遠方帶給您一個吻！這吻字，那老幹部認不得，卡住了。”
男同胞們擠眉弄眼：“嗯，一個吻，有味道……”他們想笑又不敢笑，怕把她抬高了。
冰清繼續講：“那老幹部很聰明，琢磨半天，好像悟出了點什麽。嗯，既然是口字旁，又是她從遠方帶給我的，肯定是個好吃的東西。於是忙不迭地把警衛員叫過來問道：小夥子，除了信，還帶了什麽來？警衛員先一愣，說：沒有啊，就一封信。那老幹部用洞察秋毫的目光瞥了一下警衛員，拉腔扯調地說：不會沒有的，小夥子，偷吃了吧？警衛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一封信，我能偷吃什麽呢？”
女同胞們哄笑不止。男同胞們忍俊不禁，但還是強忍著，一個個把臉憋得通紅。
冰清掃他們一眼，非要把他們講笑不可，又接著講下去：
“老幹部指著那個吻字給警衛員看，你看看，這不是好吃的東西嗎？還嘴硬！
警衛員一看是個吻字，樂了，心裏說：我光想偷吃呢！“
男同胞們再也憋不住了，“哄”地笑將起來。女同胞們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直叫肚子痛。
ソ鷥炅⒙肀硤：“好，女同胞這個擂台設得可是夠高的喲，下麵就看男同胞如何動作嘍！”
ツ型胞自然是以“胖大哥”華文君為首領，他身先士卒，亮開洪鍾般的嗓門講了個《叫他賠》的笑話：
“這個笑話發生在60年代末中原的一個小山村。村裏的老支書響應上級黨組織的號召，組織全村的貧下中農召開了一個憶苦會。憶苦會上一位老大媽講起舊社會，她給地主家當女傭，老地主見她有幾分姿色，趁磨麵的時候在磨房裏強奸了她。此時她已有身孕，被老地主這麽一折騰，當晚就流產了。老大媽講到這裏悲恨交加，泣不成聲，再也講不下去了。按照常規，此時應該高唿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等口號，可老支書一激動，把這些口號給忘了。他急得抓耳撓腮，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出兩句話來，忙振臂高唿道：真可憐人哪！叫他賠！”
女同胞們反應快，又天生愛笑，“胖大哥”話音未落，她們已經“格格格”笑將起來。
“胖大哥”對著冰清扮個鬼臉說：“你們說怎麽個賠法？”
冰清一下子沒轉過彎來：“那還用說，讓他賠個孩子唄！”
“胖大哥”一臉的壞笑：“老地主光想朝她肚子裏賠孩子呢！”
冰清明白過來了，臉羞得通紅：
“你壞！你壞！”說著上去捶打華文君。
車廂裏笑作一團。有人借機起哄，硬把冰清往華文君懷裏推。人們都希望他倆好，可華文君卻不敢造次，忙高高舉起兩隻手，像投降一般求饒。
聞竹邊用餐巾紙擦拭笑出來的眼淚，邊大聲宣布說：
“男同胞攻擂成功！下麵由女同胞攻擂！”
女同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到要超過“胖大哥”不容易，這個擂不好攻。
男同胞們等不及了，齊聲呐喊：
“女同胞，快快快！女同胞，快快快！”隨之是有節奏的鼓掌聲。
緊急時刻，自有救急人物登場。隻見“辣妹子”夏影緩緩站起身來，竭力讓身子在車廂的晃動中保持平衡，清了清嗓子講了個《各國在幹什麽》的國際笑話：
“大概是在70年代，聯合國組織了一次測試：每個國家派出兩男一女未婚青年，把他們放在各個不同的孤島上，然後派記者去采訪，看他們都在幹什麽。”
“有意思，有戲……”男同胞們不懷好意地等待著。
“辣妹子”故作高深狀：“記者先來到英國人的孤島上，見兩男一女背靠背地坐著，誰也不理睬誰。記者問：先生、小姐，你們怎麽不說話？他們迴答說：我們誰也不認識誰，沒人介紹，怎好開口？”
“英國人可是夠紳士的！”有人感歎。
“記者再來到蘇聯人的孤島上，見女的在削土豆切牛肉，兩個男的在圍著火爐烤火吸煙。記者問：先生，你們怎麽不找點事幹幹？他們迴答：我們在養精蓄銳，等吃飽了肚子才能幹那事。”
“那事？那事是哪事？”一男同胞明知故問。其他人在竊笑。
“辣妹子”不予理睬，繼續往下講：“記者又來到西班牙的孤島上，見兩個男的在決鬥，記者上前問女的：小姐，他倆因為啥決鬥？女的迴答：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我啦！”
“好，赤裸裸的人性！”男同胞在歡唿。
“不是人性，是獸性！”女同胞在反駁。
“記者又來到美國人的孤島上，見一個男的正和女的做愛，另一個男的在不遠的海邊散步。記者問那個散步的男的：先生，你一定感到
很沮喪吧？那男的迴答：沮喪什麽，他完了就該我了！”
女同胞們故意放聲大笑，不是“格格”，而是“嗬嗬”。
男同胞們強忍著，有人咬牙繃著嘴，有人雙手捂著臉，有人將頭埋在坐椅靠背後麵。
“閑言少敘，記者最後來到咱們中國人的孤島上，見三個人麵容嚴肅，正圍坐在一起談論著什麽。記者問：先生、小姐，你們在幹什麽呀？女的搶先說：這裏沒有先生，也沒有小姐，要稱同誌。我們在開黨小組會，討論怎樣才能經受住考驗，為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增光添彩！”
片刻沉默之後，“哄”地齊聲大笑起來。不分男女，笑成一團。
待稍稍平靜了一些後，金戈揮手宣布：
“女同胞攻擂成功！男同胞是不是甘拜下風啊？”
“哪能啊！”男同胞不服氣，可一時又找不出能壓倒女同胞的笑話，你推我讓，老半天都開不了腔。
“敗將！敗將！”女同胞們有節奏地唿喊著，用食指刮著臉皮羞他們。
“瘦猴”魏良才幾次欲跳出來應戰，可又覺著自己的笑話實在是講不出口，連被窩裏給朦朦都沒敢講過，怎麽能拿到這男男女女的大庭廣眾之下來講呢？
“胖大哥”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站起來鼓勵他說：
“良才，別掖著藏著啦，為了男人的臉麵，上！”他大手一揮，極富號召力和鼓動性。
男同胞齊聲加油鼓勁：
“拿出你老孫當年大鬧天宮的勁頭來！”
“連玉皇大帝都不怕，還怕幾個小女子嘛！”
“……”
“瘦猴”硬是被大夥推上了擂台，不能不出拳亮招了。他雙手做了個揭臉皮的動作，揉了揉往腳下一踩，講了個《鄉長》的笑話：
“故事發生在近幾年，一個封閉、落後、愚昧、無知的小山鄉。鄉長為了傳宗接代，利用職權，給他的傻兒子找了個精媳婦。入了洞房後，傻兒子倒頭便睡，啥也不會幹。精媳婦靈機一動，想出個辦法來。她用手摸著傻丈夫的那玩藝兒，問：你知道這是啥嗎？傻丈夫說：不知道。她說：我告訴你吧，這是鄉長。啊，鄉長。”
“鄉長，鄉長，那玩藝是鄉長。”男同胞們“哈哈”大笑，女同胞們“吃吃”暗笑。
魏良才隻管往下講：“她又抓住傻丈夫的手摸著她那個地方問：你知道這是啥嗎？不知道。這是鄉政府。噢，鄉政府。鄉長要不要到鄉政府上班呀？要，要。上了班要不要下班呀？要，要。對，就這樣。上班、下班，上班、下班……節奏越來越快……傻丈夫突然叫了起來：哎呀，不好，鄉長要吐！說著就要下班。
精媳婦忙製止說：鄉長可不能吐到外麵，要吐在鄉政府裏！於是鄉長痛快淋漓地大吐特吐起來……傻子從此嚐到了甜頭，鄉長隨時隨地要上班。第二天全家人正一塊吃早飯，傻丈夫突然站起身來說：鄉長要上班！他爹瞪他一眼說：你大喜的日子，爹放假，上啥子班？“
男男女女早已笑成了一鍋粥，異口同聲罵魏良才不是人。
朦朦邊笑邊指著丈夫數落道：“你真壞，頭上長瘡，腳下流膿，壞透啦！要早知道你這麽壞，俺才不嫁給你呢！”
魏良才一臉的難堪，不住地抱拳作揖。
聞竹不便妄加評論，征詢女同胞的意見說：
“姐妹們，你們說，他攻擂算不算成功？”
“說算太便宜他們，說不算我們又不能像他們那樣講難以啟齒的黃段子，清楚不了糊塗了，就這麽唏哩糊塗關擂台吧。”冰清代表女同胞表了態。
見狀，金戈宣布道：
“講笑話擂台賽暫告一個段落。男同胞因講難以啟齒的黃段子而失敗。下一次擂台賽是登五指山，請雙方認真準備實施。”
歡聲笑語驅散了旅途的疲憊困頓，幾個小時轉眼過去了。下午3時許，車子開進了五指山麓的度假寨。綠茵如毯的草坪，依山而建的木屋，悠閑自在的騾馬，古樸典雅的石徑懸橋，使人仿佛置身於濃墨重彩的油畫當中。眾人歡唿雀躍之後，終於抵不住長途跋涉的困乏，在中秋的如銀月光中，懷著亢奮、激昂的心情度過了臨戰前的香甜夢境。
次日一大早，眾人整裝待發。導遊小姐姓林，本地人，大家都喊她阿珍。人們慌著上山，阿珍攔住說：
“別忙，先把褲角用襪筒套起來，或用繩子紮起來，我再帶你們上去。”
“為什麽？”大家奇怪地問。
“上麵有山螞蟥。叮你一下，傷口是三角形的，痛癢難忍，流血不止，很長時間都好不了。”阿珍說的時候樣子有點怵。
大家知道她是認真的，不像開玩笑，忙收拾起各自的褲角來。
行進不到200米，貌不驚人的五指山就讓人知道了它的厚重、玄奧和力量。她不像泰山，南天門雖陡峭，卻有樓梯一樣的石階可攀登:也不像黃山的天都峰，雖直插雲天，卻有鐵索鏈供攀扶:更不像華山，雖然自古華山一條道，華山之險早已聞名天下，但上的人多了，開鑿的時間長了，險道也就變成了通途。而這五指山，對於大批的旅遊者來說，幾乎還是一座處女山。通往山頂的惟一一條小道，是采藥人踩出來的，全無人工雕琢的痕跡，樹藤盤曲、岩石陡峭，必須手腳並用才能攀附前進。不一會，所有的人都大汗淋漓、氣喘如牛，特別是腰腹如鼓的“胖大哥”華文君和年長文弱的聞竹大姐，頭昏眼花、腳沉如墜，不得不時時靠在樹上喘息。
大家沒有忘記登山打擂的約定，行進中自然組成兩個團隊。男同胞仗著自己力量型的天賦，氣昂昂走在前麵:女同胞不甘示弱，以自己特有的韌勁，低頭弓腰緊隨其後。金戈和夫人聞竹手挽手在最後麵壓陣。
不知又前進了多少米，遮天蔽日的小徑豁然開朗，一塊五米見方的坡地亮在眼前。真是正瞌睡呢塞給個枕頭，大家紛紛坐下來休息。阿珍正用紙巾擦汗，突然“哎呀”驚叫一聲，跳將起來，指著新上任的廣告部經理“冷美人”周小樓雪白的連衣裙嚷道：
“山螞蟥！山螞蟥！”
人們都圍過來觀看，見這小東西縮成一團，像個不起眼的黑豆子，然後身子往上一弓，直愣愣地豎起，接著朝前一伸，足足有一寸長。
周小樓慌了，趕緊站起來抖裙角。可不管怎麽抖，這小東西死死咬住裙角就是不下來，看來它很頑強。幾個男同胞爭搶著揍上去，想幫她抖下來，可當著眾人的麵，又怕擔“護花使者”的閑話，終於還是沒敢伸手。小樓一麵護著裙子，以免“春光泄露”，一麵找了個小木棍使勁往下撥，好不容易才把它撥下來。
其他的人心裏發毛，也仔細察看起自己的領口褲角。除了阿珍，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大家感到納悶，問阿珍怎麽迴事。阿珍說：
“打頭的不容易帶上，第一個人剛上來，它沒思想準備，後麵的人就成了它進攻的目標……”
“啊，原來如此，我以為它和你是老鄉，有交情，不惹你呢！”
“胖大哥”這麽一說，把大家全都逗笑了。
對那十幾條從各人身上刮下來的山螞蟥，幾個男同胞嫌它咬人，可惱可恨:樣子也醜，麵目可憎，就用小石片殘酷地把它截成幾段，誰知轉眼間這幾段又都活了過來。他們較勁兒，又用腳去搓，非讓它們粉身碎骨不可。哪料這小東西是特種材料做成的，身板堅硬柔韌，怎麽搓也搓不死。他們又搬來塊石頭，欲用石頭砸。周小樓忙站出來勸阻道：
“別作孽了，你不去驚擾它，它能咬你麽？叫我看哪，它倒是這熱帶雨林的忠誠衛士，使人們不敢輕易踐踏！”
於是他們不再跟這小東西過不去了，當即放生，讓它迴歸
山林，去盡自己的神聖天職。
略事休整後，男女兩個團隊繼續攀爬。山越來越陡，加上雨林凝結的水珠不住地“叭答叭答”往下落，又極少有陽光能照進來，小路異常的濕滑，不小心隨時都有滑下山去的危險。男同胞有點吃不住勁了，登山的速度在明顯放慢。女同胞卻一如既往，勻速前進。慢慢地，男女兩個團隊混在了一起，誰也超不過誰，誰也甩不掉誰。
猛然間“啊”地一聲慘叫，隻見蒙蒙腳下一滑，圓球似地“骨碌碌”滾下山去！下麵是萬丈深淵，摔下去準定要粉身碎骨！
正當大家同時發出“呀”地驚叫聲時，在蒙蒙滾下去的五六米處，奇跡般地被一簇纏樹的藤蔓絆住，穩穩地停在那裏。
“瘦猴”魏良才先是一怔，但馬上醒過神兒來，抓住一根藤蔓溜了下去。緊接著又有幾位男同胞手挽手滑了下去。大家齊心協力，推的推拉的拉，很快便把蒙蒙救了上來。還好，除胳膊上被擦破點皮外，全身其它部位均完好無損。
一場虛驚過後，真叫人有點後怕。魏良才指著那簇藤蔓唏噓再三道：
“如果不是這簇藤蔓，我也隻好隨蒙蒙從這兒一塊跳下去了！”
金戈心裏同魏良才一樣後怕。是啊，蒙蒙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怎麽向張菊生夫婦和開封晚報的同仁們交代呀。所以，他由衷地讚歎說：
“過去對藤蔓這類植物，似乎印象不佳。它久已成為攀高結貴、依附投靠的象征。在人們的心目中，大樹是堂堂正正的偉丈夫，而藤蔓則是摧眉折腰、趨炎附勢的馬屁精、可憐蟲。如今看來，未免偏頗。”他指著眼前一棵獨木高標的參天大樹說：“就說這棵大樹吧，如果沒有藤蔓的纏繞固定，何以抵擋颶風雷暴的襲擊，恐怕早已折斷倒地或連根拔起了。這偌大的山林，如果沒有藤樹聯手，結成網絡，恐怕還形不成這蔚為壯觀的熱帶雨林呢！”
大家隨著金戈的手勢、目光和思路去看去想，這才強烈地注意到，眼前有棵四五個人合抱、三四十米高、直刺青天、讓人歎為觀止的參天大樹。大樹渾身爬滿了綠油油的藤蔓，而且不遺餘力，爬呀爬，一直爬到大樹的頂端。更有奇者，有幾條胳膊粗的藤根，從樹杈上斜插到地麵，似纜繩把大船牢牢拴到堤岸上。就這樣藤纏樹，樹牽藤，相依相伴，像恩愛夫妻，如漆似膠，難解難分。這藤蔓也真怪，它不光纏繞這棵樹，還盤根錯節，左攀右牽，同周圍大大小小的樹連成一體，結成天羅地網般的防護屏障。
知夫莫若妻。對金戈的胸襟和心思，理解最快的是聞竹。她順著丈夫的思路，像她在大學課堂上講課一樣歸納詮釋道：
“由此看來，生物間既有生存競爭，更有相互攙扶，相依為命:一味拚殺，毫無愛心，到頭來隻怕連自己也難以存活了。人與自然又何嚐不是如此，大自然不僅是人類的生存依托，也是人類的一所天然大學校啊！它們是思辨哲學的化身，是團結互助、共存共榮的典範，昭示著人類社會健康發展的方向！”
大家無不點頭稱是。
金戈進而檢討自己，引導大家說：
“今天登山，怪我考慮不周。隻想到了通過競賽打擂，激勵大家安全登頂，沒想到五指山竟如此艱險。看來，我們也該效法一下大自然了。從現在開始，男女自由結合，混合編組，至少要兩人一組，互相保護，攜手前進。既要做到力爭不讓一個同仁掉隊，又要量力而行，做到絕對安全保險。”
編組很快便完成了，魏良才和蒙蒙自然成伴:冰清大大方方地挽住了華文君的手：“冷美人”周小樓和“辣妹子”夏影，都有幾個男同胞爭著同她們結伴……就這樣男女搭配，三人一群，兩人一夥，手牽著手，肩並著肩，齊心協力向頂峰衝刺。
離頂峰還有一百多米時，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剛才還隱約可見的第二峰已完全消失在濃重的霧氣中，一時間山風唿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大雨傾盆。一道閃電從帶路的阿珍腳下劃過，她渾身一麻，頭發都豎了起來，手中探路的竹竿一下子飛出去老遠。她急忙招唿大家到地勢較低的地方蹲下，轉眼間隨著“哢嚓嚓”一聲落地炸雷，一個篩子大的火球從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滾過。大夥驚魂未定，睜開眼睛看時，原來站立的地方已被雷電打得焦黑一片，幾棵小樹也被劈得東倒西歪，像是被火燒過似的。
曆盡艱險，中午時分，終於一個不落地到達峰頂。頃刻間，奇峰美景盡收眼底：頭頂藍天可觸，身旁雲霧繚繞:遠處群山環抱，背後林木嫵媚:腳下怪石嶙峋，耳畔鬆濤吼鳴。置身其間使人寵辱皆忘、心曠神怡、飄飄欲仙，這是任何藥物和思想教育都達不到效果。“無限風光在險峰”，隻有到了此時才能真正領略它的妙不可言。
上山難，下山也不易。加之個個已精疲力竭，往下走更是險象環生、高深莫測，連年輕小夥子腿肚都不住地抽筋，“胖大哥”華文君隻能坐在地上一點一點往下挪，周小樓雪白的連衣裙早已變成了土紅色開叉旗袍。
下午兩點多，眾人陸續“返巢”。稍事休息，便踏上歸途。雖然勞累，但仍是一路高歌一路笑，以更加旺盛的精力去迎接新的挑戰……
早上8點，一輛省中旅社的日野大巴，從僑企大廈前準時發車，緩緩駛出市區，沿中線箭一般向五指山進發。對這些蟄居於鋼筋水泥樓房環境裏的文化人來說，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隻見路兩旁樹暖芊芊，煙紛漠漠:田野裏薯稻金碧，綠水漣漪:坡嶺上野藤狂爬，山花怒放。尤其那日複一日變得溫柔的秋陽，似淘氣的孩童闖進車廂，蹦跳亂竄，搔得人身舒心酥。本來就不安分的老編老記們，隨著大巴的飛速前進，開始放飛自己，個個躍躍欲試，說學逗唱，妙語生花，一句比一句酷，一個比一個瘋。沒想到這群平日裏斯文木訥的才子才女們，還極具喜劇細胞。真個是氣死馮夢龍，羞煞卓別林。
見此情景，金戈靈機一動，想起報社初建之日，為妓女問題男女雙方那場成功的辯論會，提議說：
“噯噯，同仁們，咱們男女雙方展開一場說笑話比賽怎麽樣？”
略一沉寂，立馬爆發出一陣“好！”“有意思！”“我們男同胞準贏！”“巾幗不讓須眉！”的迴應聲。
金戈站起身來，一手握住車廂的拉環，一手製止大家說：
“別起哄，別起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騮便知。不過，既然是比賽，就要有裁判。這個裁判嘛……由我和夫人組成裁判組，免得有失公允。而且這種男女雙方的比賽，或者叫打擂，要貫穿這次旅遊活動的全過程，包括攀登五指山，看誰先攀上，看哪一方團結互助好，攀登到頂峰的人數多。反正我們裁判組會見機行事，隨時出題比賽的。大家說中不中啊？”他故意操著濃重的鄉音逗樂。
“中，咋不中啊！”大家也用河南話迴應，激起滿車笑聲。
“好吧，下麵講笑話擂台賽開始！”金戈打響了信號槍。“由女方設擂，男方攻擂，要一個比一個更可笑，超不過對方者算輸。”
女方自然是以冰清為首領，她當仁不讓，以東北大姑娘的豪爽，先講了一個《偷吃了吧》的笑話：
“解放初期，土八路進城掌大權。一個掃盲小學畢業的老幹部，經人介紹找了一個外地女大學生。這一天，警衛員給他送來一封信，那自然是女大學生的來信嘍。他興衝衝地拆開，看著看著，眉頭一皺，琢磨起來……”
“琢磨什麽？出什麽事了？快講呀！”男同胞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慌什麽？得叫我潤潤喉嚨啊！”
她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嘟嘟”喝了一口，又一本正經地往下講：
“你們知道他在琢磨什麽？那信上最後一句寫道從遠方帶給您一個吻！這吻字，那老幹部認不得，卡住了。”
男同胞們擠眉弄眼：“嗯，一個吻，有味道……”他們想笑又不敢笑，怕把她抬高了。
冰清繼續講：“那老幹部很聰明，琢磨半天，好像悟出了點什麽。嗯，既然是口字旁，又是她從遠方帶給我的，肯定是個好吃的東西。於是忙不迭地把警衛員叫過來問道：小夥子，除了信，還帶了什麽來？警衛員先一愣，說：沒有啊，就一封信。那老幹部用洞察秋毫的目光瞥了一下警衛員，拉腔扯調地說：不會沒有的，小夥子，偷吃了吧？警衛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一封信，我能偷吃什麽呢？”
女同胞們哄笑不止。男同胞們忍俊不禁，但還是強忍著，一個個把臉憋得通紅。
冰清掃他們一眼，非要把他們講笑不可，又接著講下去：
“老幹部指著那個吻字給警衛員看，你看看，這不是好吃的東西嗎？還嘴硬！
警衛員一看是個吻字，樂了，心裏說：我光想偷吃呢！“
男同胞們再也憋不住了，“哄”地笑將起來。女同胞們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直叫肚子痛。
ソ鷥炅⒙肀硤：“好，女同胞這個擂台設得可是夠高的喲，下麵就看男同胞如何動作嘍！”
ツ型胞自然是以“胖大哥”華文君為首領，他身先士卒，亮開洪鍾般的嗓門講了個《叫他賠》的笑話：
“這個笑話發生在60年代末中原的一個小山村。村裏的老支書響應上級黨組織的號召，組織全村的貧下中農召開了一個憶苦會。憶苦會上一位老大媽講起舊社會，她給地主家當女傭，老地主見她有幾分姿色，趁磨麵的時候在磨房裏強奸了她。此時她已有身孕，被老地主這麽一折騰，當晚就流產了。老大媽講到這裏悲恨交加，泣不成聲，再也講不下去了。按照常規，此時應該高唿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等口號，可老支書一激動，把這些口號給忘了。他急得抓耳撓腮，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出兩句話來，忙振臂高唿道：真可憐人哪！叫他賠！”
女同胞們反應快，又天生愛笑，“胖大哥”話音未落，她們已經“格格格”笑將起來。
“胖大哥”對著冰清扮個鬼臉說：“你們說怎麽個賠法？”
冰清一下子沒轉過彎來：“那還用說，讓他賠個孩子唄！”
“胖大哥”一臉的壞笑：“老地主光想朝她肚子裏賠孩子呢！”
冰清明白過來了，臉羞得通紅：
“你壞！你壞！”說著上去捶打華文君。
車廂裏笑作一團。有人借機起哄，硬把冰清往華文君懷裏推。人們都希望他倆好，可華文君卻不敢造次，忙高高舉起兩隻手，像投降一般求饒。
聞竹邊用餐巾紙擦拭笑出來的眼淚，邊大聲宣布說：
“男同胞攻擂成功！下麵由女同胞攻擂！”
女同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到要超過“胖大哥”不容易，這個擂不好攻。
男同胞們等不及了，齊聲呐喊：
“女同胞，快快快！女同胞，快快快！”隨之是有節奏的鼓掌聲。
緊急時刻，自有救急人物登場。隻見“辣妹子”夏影緩緩站起身來，竭力讓身子在車廂的晃動中保持平衡，清了清嗓子講了個《各國在幹什麽》的國際笑話：
“大概是在70年代，聯合國組織了一次測試：每個國家派出兩男一女未婚青年，把他們放在各個不同的孤島上，然後派記者去采訪，看他們都在幹什麽。”
“有意思，有戲……”男同胞們不懷好意地等待著。
“辣妹子”故作高深狀：“記者先來到英國人的孤島上，見兩男一女背靠背地坐著，誰也不理睬誰。記者問：先生、小姐，你們怎麽不說話？他們迴答說：我們誰也不認識誰，沒人介紹，怎好開口？”
“英國人可是夠紳士的！”有人感歎。
“記者再來到蘇聯人的孤島上，見女的在削土豆切牛肉，兩個男的在圍著火爐烤火吸煙。記者問：先生，你們怎麽不找點事幹幹？他們迴答：我們在養精蓄銳，等吃飽了肚子才能幹那事。”
“那事？那事是哪事？”一男同胞明知故問。其他人在竊笑。
“辣妹子”不予理睬，繼續往下講：“記者又來到西班牙的孤島上，見兩個男的在決鬥，記者上前問女的：小姐，他倆因為啥決鬥？女的迴答：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我啦！”
“好，赤裸裸的人性！”男同胞在歡唿。
“不是人性，是獸性！”女同胞在反駁。
“記者又來到美國人的孤島上，見一個男的正和女的做愛，另一個男的在不遠的海邊散步。記者問那個散步的男的：先生，你一定感到
很沮喪吧？那男的迴答：沮喪什麽，他完了就該我了！”
女同胞們故意放聲大笑，不是“格格”，而是“嗬嗬”。
男同胞們強忍著，有人咬牙繃著嘴，有人雙手捂著臉，有人將頭埋在坐椅靠背後麵。
“閑言少敘，記者最後來到咱們中國人的孤島上，見三個人麵容嚴肅，正圍坐在一起談論著什麽。記者問：先生、小姐，你們在幹什麽呀？女的搶先說：這裏沒有先生，也沒有小姐，要稱同誌。我們在開黨小組會，討論怎樣才能經受住考驗，為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增光添彩！”
片刻沉默之後，“哄”地齊聲大笑起來。不分男女，笑成一團。
待稍稍平靜了一些後，金戈揮手宣布：
“女同胞攻擂成功！男同胞是不是甘拜下風啊？”
“哪能啊！”男同胞不服氣，可一時又找不出能壓倒女同胞的笑話，你推我讓，老半天都開不了腔。
“敗將！敗將！”女同胞們有節奏地唿喊著，用食指刮著臉皮羞他們。
“瘦猴”魏良才幾次欲跳出來應戰，可又覺著自己的笑話實在是講不出口，連被窩裏給朦朦都沒敢講過，怎麽能拿到這男男女女的大庭廣眾之下來講呢？
“胖大哥”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站起來鼓勵他說：
“良才，別掖著藏著啦，為了男人的臉麵，上！”他大手一揮，極富號召力和鼓動性。
男同胞齊聲加油鼓勁：
“拿出你老孫當年大鬧天宮的勁頭來！”
“連玉皇大帝都不怕，還怕幾個小女子嘛！”
“……”
“瘦猴”硬是被大夥推上了擂台，不能不出拳亮招了。他雙手做了個揭臉皮的動作，揉了揉往腳下一踩，講了個《鄉長》的笑話：
“故事發生在近幾年，一個封閉、落後、愚昧、無知的小山鄉。鄉長為了傳宗接代，利用職權，給他的傻兒子找了個精媳婦。入了洞房後，傻兒子倒頭便睡，啥也不會幹。精媳婦靈機一動，想出個辦法來。她用手摸著傻丈夫的那玩藝兒，問：你知道這是啥嗎？傻丈夫說：不知道。她說：我告訴你吧，這是鄉長。啊，鄉長。”
“鄉長，鄉長，那玩藝是鄉長。”男同胞們“哈哈”大笑，女同胞們“吃吃”暗笑。
魏良才隻管往下講：“她又抓住傻丈夫的手摸著她那個地方問：你知道這是啥嗎？不知道。這是鄉政府。噢，鄉政府。鄉長要不要到鄉政府上班呀？要，要。上了班要不要下班呀？要，要。對，就這樣。上班、下班，上班、下班……節奏越來越快……傻丈夫突然叫了起來：哎呀，不好，鄉長要吐！說著就要下班。
精媳婦忙製止說：鄉長可不能吐到外麵，要吐在鄉政府裏！於是鄉長痛快淋漓地大吐特吐起來……傻子從此嚐到了甜頭，鄉長隨時隨地要上班。第二天全家人正一塊吃早飯，傻丈夫突然站起身來說：鄉長要上班！他爹瞪他一眼說：你大喜的日子，爹放假，上啥子班？“
男男女女早已笑成了一鍋粥，異口同聲罵魏良才不是人。
朦朦邊笑邊指著丈夫數落道：“你真壞，頭上長瘡，腳下流膿，壞透啦！要早知道你這麽壞，俺才不嫁給你呢！”
魏良才一臉的難堪，不住地抱拳作揖。
聞竹不便妄加評論，征詢女同胞的意見說：
“姐妹們，你們說，他攻擂算不算成功？”
“說算太便宜他們，說不算我們又不能像他們那樣講難以啟齒的黃段子，清楚不了糊塗了，就這麽唏哩糊塗關擂台吧。”冰清代表女同胞表了態。
見狀，金戈宣布道：
“講笑話擂台賽暫告一個段落。男同胞因講難以啟齒的黃段子而失敗。下一次擂台賽是登五指山，請雙方認真準備實施。”
歡聲笑語驅散了旅途的疲憊困頓，幾個小時轉眼過去了。下午3時許，車子開進了五指山麓的度假寨。綠茵如毯的草坪，依山而建的木屋，悠閑自在的騾馬，古樸典雅的石徑懸橋，使人仿佛置身於濃墨重彩的油畫當中。眾人歡唿雀躍之後，終於抵不住長途跋涉的困乏，在中秋的如銀月光中，懷著亢奮、激昂的心情度過了臨戰前的香甜夢境。
次日一大早，眾人整裝待發。導遊小姐姓林，本地人，大家都喊她阿珍。人們慌著上山，阿珍攔住說：
“別忙，先把褲角用襪筒套起來，或用繩子紮起來，我再帶你們上去。”
“為什麽？”大家奇怪地問。
“上麵有山螞蟥。叮你一下，傷口是三角形的，痛癢難忍，流血不止，很長時間都好不了。”阿珍說的時候樣子有點怵。
大家知道她是認真的，不像開玩笑，忙收拾起各自的褲角來。
行進不到200米，貌不驚人的五指山就讓人知道了它的厚重、玄奧和力量。她不像泰山，南天門雖陡峭，卻有樓梯一樣的石階可攀登:也不像黃山的天都峰，雖直插雲天，卻有鐵索鏈供攀扶:更不像華山，雖然自古華山一條道，華山之險早已聞名天下，但上的人多了，開鑿的時間長了，險道也就變成了通途。而這五指山，對於大批的旅遊者來說，幾乎還是一座處女山。通往山頂的惟一一條小道，是采藥人踩出來的，全無人工雕琢的痕跡，樹藤盤曲、岩石陡峭，必須手腳並用才能攀附前進。不一會，所有的人都大汗淋漓、氣喘如牛，特別是腰腹如鼓的“胖大哥”華文君和年長文弱的聞竹大姐，頭昏眼花、腳沉如墜，不得不時時靠在樹上喘息。
大家沒有忘記登山打擂的約定，行進中自然組成兩個團隊。男同胞仗著自己力量型的天賦，氣昂昂走在前麵:女同胞不甘示弱，以自己特有的韌勁，低頭弓腰緊隨其後。金戈和夫人聞竹手挽手在最後麵壓陣。
不知又前進了多少米，遮天蔽日的小徑豁然開朗，一塊五米見方的坡地亮在眼前。真是正瞌睡呢塞給個枕頭，大家紛紛坐下來休息。阿珍正用紙巾擦汗，突然“哎呀”驚叫一聲，跳將起來，指著新上任的廣告部經理“冷美人”周小樓雪白的連衣裙嚷道：
“山螞蟥！山螞蟥！”
人們都圍過來觀看，見這小東西縮成一團，像個不起眼的黑豆子，然後身子往上一弓，直愣愣地豎起，接著朝前一伸，足足有一寸長。
周小樓慌了，趕緊站起來抖裙角。可不管怎麽抖，這小東西死死咬住裙角就是不下來，看來它很頑強。幾個男同胞爭搶著揍上去，想幫她抖下來，可當著眾人的麵，又怕擔“護花使者”的閑話，終於還是沒敢伸手。小樓一麵護著裙子，以免“春光泄露”，一麵找了個小木棍使勁往下撥，好不容易才把它撥下來。
其他的人心裏發毛，也仔細察看起自己的領口褲角。除了阿珍，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大家感到納悶，問阿珍怎麽迴事。阿珍說：
“打頭的不容易帶上，第一個人剛上來，它沒思想準備，後麵的人就成了它進攻的目標……”
“啊，原來如此，我以為它和你是老鄉，有交情，不惹你呢！”
“胖大哥”這麽一說，把大家全都逗笑了。
對那十幾條從各人身上刮下來的山螞蟥，幾個男同胞嫌它咬人，可惱可恨:樣子也醜，麵目可憎，就用小石片殘酷地把它截成幾段，誰知轉眼間這幾段又都活了過來。他們較勁兒，又用腳去搓，非讓它們粉身碎骨不可。哪料這小東西是特種材料做成的，身板堅硬柔韌，怎麽搓也搓不死。他們又搬來塊石頭，欲用石頭砸。周小樓忙站出來勸阻道：
“別作孽了，你不去驚擾它，它能咬你麽？叫我看哪，它倒是這熱帶雨林的忠誠衛士，使人們不敢輕易踐踏！”
於是他們不再跟這小東西過不去了，當即放生，讓它迴歸
山林，去盡自己的神聖天職。
略事休整後，男女兩個團隊繼續攀爬。山越來越陡，加上雨林凝結的水珠不住地“叭答叭答”往下落，又極少有陽光能照進來，小路異常的濕滑，不小心隨時都有滑下山去的危險。男同胞有點吃不住勁了，登山的速度在明顯放慢。女同胞卻一如既往，勻速前進。慢慢地，男女兩個團隊混在了一起，誰也超不過誰，誰也甩不掉誰。
猛然間“啊”地一聲慘叫，隻見蒙蒙腳下一滑，圓球似地“骨碌碌”滾下山去！下麵是萬丈深淵，摔下去準定要粉身碎骨！
正當大家同時發出“呀”地驚叫聲時，在蒙蒙滾下去的五六米處，奇跡般地被一簇纏樹的藤蔓絆住，穩穩地停在那裏。
“瘦猴”魏良才先是一怔，但馬上醒過神兒來，抓住一根藤蔓溜了下去。緊接著又有幾位男同胞手挽手滑了下去。大家齊心協力，推的推拉的拉，很快便把蒙蒙救了上來。還好，除胳膊上被擦破點皮外，全身其它部位均完好無損。
一場虛驚過後，真叫人有點後怕。魏良才指著那簇藤蔓唏噓再三道：
“如果不是這簇藤蔓，我也隻好隨蒙蒙從這兒一塊跳下去了！”
金戈心裏同魏良才一樣後怕。是啊，蒙蒙如果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怎麽向張菊生夫婦和開封晚報的同仁們交代呀。所以，他由衷地讚歎說：
“過去對藤蔓這類植物，似乎印象不佳。它久已成為攀高結貴、依附投靠的象征。在人們的心目中，大樹是堂堂正正的偉丈夫，而藤蔓則是摧眉折腰、趨炎附勢的馬屁精、可憐蟲。如今看來，未免偏頗。”他指著眼前一棵獨木高標的參天大樹說：“就說這棵大樹吧，如果沒有藤蔓的纏繞固定，何以抵擋颶風雷暴的襲擊，恐怕早已折斷倒地或連根拔起了。這偌大的山林，如果沒有藤樹聯手，結成網絡，恐怕還形不成這蔚為壯觀的熱帶雨林呢！”
大家隨著金戈的手勢、目光和思路去看去想，這才強烈地注意到，眼前有棵四五個人合抱、三四十米高、直刺青天、讓人歎為觀止的參天大樹。大樹渾身爬滿了綠油油的藤蔓，而且不遺餘力，爬呀爬，一直爬到大樹的頂端。更有奇者，有幾條胳膊粗的藤根，從樹杈上斜插到地麵，似纜繩把大船牢牢拴到堤岸上。就這樣藤纏樹，樹牽藤，相依相伴，像恩愛夫妻，如漆似膠，難解難分。這藤蔓也真怪，它不光纏繞這棵樹，還盤根錯節，左攀右牽，同周圍大大小小的樹連成一體，結成天羅地網般的防護屏障。
知夫莫若妻。對金戈的胸襟和心思，理解最快的是聞竹。她順著丈夫的思路，像她在大學課堂上講課一樣歸納詮釋道：
“由此看來，生物間既有生存競爭，更有相互攙扶，相依為命:一味拚殺，毫無愛心，到頭來隻怕連自己也難以存活了。人與自然又何嚐不是如此，大自然不僅是人類的生存依托，也是人類的一所天然大學校啊！它們是思辨哲學的化身，是團結互助、共存共榮的典範，昭示著人類社會健康發展的方向！”
大家無不點頭稱是。
金戈進而檢討自己，引導大家說：
“今天登山，怪我考慮不周。隻想到了通過競賽打擂，激勵大家安全登頂，沒想到五指山竟如此艱險。看來，我們也該效法一下大自然了。從現在開始，男女自由結合，混合編組，至少要兩人一組，互相保護，攜手前進。既要做到力爭不讓一個同仁掉隊，又要量力而行，做到絕對安全保險。”
編組很快便完成了，魏良才和蒙蒙自然成伴:冰清大大方方地挽住了華文君的手：“冷美人”周小樓和“辣妹子”夏影，都有幾個男同胞爭著同她們結伴……就這樣男女搭配，三人一群，兩人一夥，手牽著手，肩並著肩，齊心協力向頂峰衝刺。
離頂峰還有一百多米時，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剛才還隱約可見的第二峰已完全消失在濃重的霧氣中，一時間山風唿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大雨傾盆。一道閃電從帶路的阿珍腳下劃過，她渾身一麻，頭發都豎了起來，手中探路的竹竿一下子飛出去老遠。她急忙招唿大家到地勢較低的地方蹲下，轉眼間隨著“哢嚓嚓”一聲落地炸雷，一個篩子大的火球從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滾過。大夥驚魂未定，睜開眼睛看時，原來站立的地方已被雷電打得焦黑一片，幾棵小樹也被劈得東倒西歪，像是被火燒過似的。
曆盡艱險，中午時分，終於一個不落地到達峰頂。頃刻間，奇峰美景盡收眼底：頭頂藍天可觸，身旁雲霧繚繞:遠處群山環抱，背後林木嫵媚:腳下怪石嶙峋，耳畔鬆濤吼鳴。置身其間使人寵辱皆忘、心曠神怡、飄飄欲仙，這是任何藥物和思想教育都達不到效果。“無限風光在險峰”，隻有到了此時才能真正領略它的妙不可言。
上山難，下山也不易。加之個個已精疲力竭，往下走更是險象環生、高深莫測，連年輕小夥子腿肚都不住地抽筋，“胖大哥”華文君隻能坐在地上一點一點往下挪，周小樓雪白的連衣裙早已變成了土紅色開叉旗袍。
下午兩點多，眾人陸續“返巢”。稍事休息，便踏上歸途。雖然勞累，但仍是一路高歌一路笑，以更加旺盛的精力去迎接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