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嫣離陳述的翡蘿事件,隻讓我倍感蹊蹺,蹊蹺的讓人覺著這裏麵的陰謀不僅僅像結案所說的那麽簡單!


    原來,在得知一名妃子有喜的消息,皇後不僅大發雷霆詛咒毒罵,甚至還遷怒了自己宮裏的幾個奴才,而這妃子有喜的消息卻是甚少人知曉的,就連皇帝紫璿當時還都是不知道的,想必這皇後眼線眾多,連太醫院裏也有安插部署,可如今也是樹倒猢猻散了吧。在她把整個芷泱殿鬧得雞飛狗跳人人不得安寧時,卻在有天從鳳吟宮迴來後便出奇的老實了下來,不吵也不鬧了,就在眾人以為皇後已經是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卻不料出了那檔子毒殺的事兒。照嫣離說的,那下了毒的補品確實是從皇後這芷泱殿拿走的,而負責送過去的宮女就是翡蘿,這個丫頭也在那天走後便失了蹤。毒發身亡的妃子經太醫們之前的診斷,皇帝得知的結果竟是一屍兩命,而皇後拒不承認下毒一事,大喊有人栽贓陷害,讓紫璿以為她還在狡辯為自己脫罪,不免天威震怒更幾近衝冠眥裂,而整個事件的關鍵所在——翡蘿,也在幾日後發現溺斃在花園水池內,然後,便是那皇帝的一道旨意三尺白綾齊齊送到了皇後麵前……


    縱觀整個毒殺事件,我注意到非常明顯的一點,就是這個皇後去往鳳吟宮那次,定是發生了什麽,才能讓這麽個驕縱成性的主兒能夠聽話的安靜幾日。詢問過嫣離才知道,那鳳吟宮裏的正主兒是皇帝的另一個老婆——華妃,是在紫璿身為太子未登基時就已經娶迴家的側妃。自我飄來這段時日還沒機會見識過她,具體是個怎麽樣的厲害人物也不得而知,但讓我頗感有些驚訝的是,這位華妃便是那位俊美的有些柔弱的大皇子——紫寥的母妃。心下一片明朗,如果我沒推斷錯的話,皇後被華妃請去那日,定是聽信了某人的什麽話或者被提醒到了什麽,才會迴到自己宮裏安分守己了幾天,可為什麽突然會無事獻殷勤的送去補品,這點我還不能究其原因,但光從把翡蘿殺人滅口這點看來,我可以肯定,即便皇後她真是兇手,那這裏麵的主謀也是另有其人,這個倒黴的短命皇後頂多算個幫兇!再者說,東西是從芷泱殿出去的沒錯,但什麽時候往裏加的毒還未曾得知,也很可能是被人半路動了手腳呢。自己的兒子是皇嗣中最大的一個,也是自己他日平步青雲的唯一籌碼,憑這兩點就足夠鋌而走險一次了。但是讓我鬱悶的還有那個皇帝,一國之君的他智商能及不上我麽,就算我的靈魂來自千百年後,但他若沒這點分析力還怎麽能坐穩那江山寶座?!由此看來,不是他厭煩了皇後的任性妄為,又加上痛失愛妃和未出世的子嗣才故而裝的糊塗,那就是他的智商還真不如我了!


    那……那話說迴來,這個本該死掉的皇後,因為我的到來繼而複活,即使用失憶的幌子,也不能讓某些人安心放我條生路吧?!心中暗叫不好,我現下豈不是那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麽?!別慌,千萬別慌,照如今的情況來看,那邊兒沒派殺手之類的過來滅口,也就是說還不敢貿然動手的。那麽,暫且敵不動我不動,在敵動之前盡早想好對策或者是……逃離,逃離開這座全天下最華麗的墳墓。


    麵對嫣離,我知道即便我替那個也已經掛了的皇後向她道歉,而有些事情也根本不能是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撥得雲開見月明的。但起碼我還相信日久見人心這句話,也正因為這點她現在也已經慢慢的放開了一點對”我’的仇恨,那麽,不管這份信任能有多久,我都會好好珍惜,畢竟我不是“我‘了。攏迴分散的思緒,拉起嫣離的手,讓她坐上了秋千,我輕輕地推動著,有些水珠兒隨著風灑到了我的臉上,我知道,那是嫣離的淚,而那淚裏不再有怨懟……


    那晚,我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想了很多,前世,今生,以前,以後,直到想的累了,累的睡著了,而我當時的考慮,終是還有欠缺。因為人這一輩子,可能有不少時候,是明明看起來很普通偶然的幾段插曲,也可能是有些發展不下去的些微傾向,卻真真地影響了全部過程,甚至改變了一切,主宰了一切,甚至讓我們無力抗拒於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這一切。難道隻因為每一個生命都是一道獨特僅有的軌跡嗎?從起點開啟,由終點完結,哪怕這兩點之間會有多少其他的交點,哪怕這條生命軌跡中會與其他的人會產生多少牽連,而這每一個偶然卻都是命運中安排好的必然!原來,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就在用悲傷來提醒世人,這是另一個輪迴中的生命軌跡,誰也無法拒絕命運女神摩伊萊的安排,那哭聲正昭示著此生中多災多難的開始,昭示著將來幾十年孤單的旅程……在年幼時被小夥伴搶走的糖果,童年玩耍時沒能抓緊那條線而飄走的風箏,少年時因為無知而夭折的懵懂初戀,青年時因為羞澀而錯失那驚鴻一瞥的佳人,中年而立時四處漂泊的追逐生活,老年孤苦時隻剩下那風燭搖曳的痛苦……所有人都在用一生的時間,與那一次次偶然和必然的中間徘徊和尋找,也一次次的跌倒和流淚,命運是不是在捉弄我們本身很脆弱的生命,沒有人知道;自以為是我們在改變的命運,但這改變是不是它另一次的安排,仍然,沒有人知道。


    興許還是不夠成熟,所以看的不夠長遠吧,許多年後,往往再迴想到那時的自己,也不免自嘲。


    與其費盡心思提防別人的算計,不如暫時忘記那些隱晦先把自己身子養好。不知是我多心還是那些太醫有意隱瞞,我總覺得這身子自從那次昏迷醒來後有些不自在,在小田地裏多幹些活兒,蕩秋千時玩得懸了,都會難受半天,胸悶咳嗽還會抽痛了心口。每次我問嫣離,她也是言辭閃爍,眼神飄忽的可疑,不由得暗自祈求上天別讓我成了黛玉妹妹那樣的病僗.轉眼又是一月將過,略微感到遺憾的是,我自己的生日就在昏迷那幾天錯過了,而無意從嫣離口中得知的是,這身子前主的皇後和我竟是同天的生日,嗬嗬,巧合吧巧合。到了九月下旬,這祁國才真正進入雨季,跟我生活的那個世界的汛期竟是晚了一個月,這裏卻會綿延至十月中旬。從時不時夜間來訪的季鴻燁,還有那無聊了來找我解悶兒的兄妹三人組口中得知,祁國不少地方遭了洪災,皇帝那家夥忙要施政安撫災民,撥放救災糧款這些快忙到頭大了,嘿嘿,心中暗笑一聲他活該,不過還是替那些受災的百姓們有些黯然,若是在現代,早就在雨季來前做好了防汛,即便是有洪水來襲,國家也有很多救援措施,唿,多想無益,畢竟相差著千百年代。


    又是一夜細雨,慢慢展現的晨曦,就像一撮被雨打濕的發連,黏在了夜的額上,弄得烏雲也不在密集了。那憑窗而立的少女,沉靜地就像在雷雨後悄然出現的彩虹。她站在那裏,看著窗外逐漸轉晴的天空。


    一到中午,那狂妄的日頭,竟把這天地間給烤的仿佛昨夜那場雨是夢裏下的似的。窩在房裏不敢踏出一步的我,使勁兒的搖著蒲扇,累了就換隻手繼續,還一口接一口的灌下酸梅湯,仍然覺得不夠涼快,從臉上滑下的汗滴就能知道我有多熱,如果不是嫣離攔著,我早就把床單拽下來鋪地上躺著去了,可這丫頭說地上陰涼,怕對我身子不好。仰頭喝完又一碗酸梅湯,手中扇子也不停,話說,自從那次皇帝攜帶小白臉公公親切探望,並表示了慰問之後,我這邊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許多,從飯菜質量上的提高就明顯感悟到了聖恩的浩蕩,哈,真跟看過宮鬥片似的,皇帝往哪兒跑,馬屁精就往哪兒跑。


    怒吼一聲煩,我翻身而起,從外跑進來的嫣離見我好端端的盤坐在床上,無奈道:“您又怎麽了?”


    這丫頭,自從於翡蘿慘死之事的蹊蹺她也明晰幾分,對我不存芥蒂後,言語上也被我慢慢調教的越來越沒規矩,當然,隻限於我倆之間。


    我瞪圓杏目,惡狠狠地說:“那些家夥吵死了,我想做到心靜自然涼,它們也不讓我安生!”


    “他們?那個他們?”嫣離微微一詫,又道:“您說是哪個奴才吵到您了啊?我剛就在外麵洗衣服呢,沒見著有別人進來啊?”頓了一下,她麵帶憂色的靠近道:“莫不是您中暑了吧?”說完還伸過手摸了摸我額頭。


    啊,好涼爽的觸感,她那隻手還帶著水,我心頭的怒火瞬間下去了一半,仰起臉眨巴著眼睛扁嘴道:“就是那些個家夥嘛!”


    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嫣離看了過去,窗外的樹?不對,那是…就在安靜下的這幾秒,她了然的一笑:“原來是因為那幾隻夏蟬啊,嗬嗬,您就莫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要不我再去領點酸梅湯,順便看看能不能忽悠到幾塊兒冰…”


    我承認我有罪,是我帶的她也會說一些囧詞囧話的,沒辦法,我真的無法習慣天天用文縐縐地語言和人交流,保不齊迸出幾句現代用語,還免不了多費口舌的解釋,我也是很辛苦的嘛。


    就在我還要耍賴時,聽到從外傳來一聲苦叫後,是那個熟悉的奶聲奶氣音:“煩死了吵死了嘛,怎麽到哪兒都躲不開這些聒噪的東西!”


    那些隻是遵循著自己生活習慣的夏蟬們哪,無辜而又可憐地它們,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悲慘命運,仍然不遺餘力地催動腹腔發出好像:“熱死啦……熱死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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