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門最大的試煉場周圍此刻已經站滿了人,雲昔子身為修行者中數一數二的強者,自然是在東麵布置的觀戰台上落座,長風緊跟其後,站立一旁。


    隻不過,縱使麵對如此多的修行者,他依舊帶著被捆縛的青姬,誰也不知道他那張臉下麵究竟在想什麽。


    青姬也不明白,但此時她不能動,不能言,也隻能按捺著暫時先看看,就當是一次絕無僅有的明著圍觀這宗門大會的機會吧~反正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她索性放鬆了將視線落在場上。


    “雲昔子道友,如今是宗門比試,讓這妖物看去是否不妥?”聞道天師乃是主人家,也是修行者中同樣地位超然說得上話的人,自然是擔下這提醒的事。


    周圍人不禁煞有其事地點頭,誰樂意讓大妖將自家絕學盡數看去了。


    雲昔子隻是搖頭,淡然道:“她做不了什麽。”


    聯係到雲昔子對妖邪之物的無情,眾人也就不再說什麽。他一言九鼎,這青姬不可能再有做什麽的機會。


    於是,根據示意,宗門比試終於開始。


    青姬麵上百無聊賴,心裏始終掛著幽冥澤裏的那幾日。


    她盡力引開巨人,在實在無法再拖時突飛上天,按照湘篁所說的逃離,當時從洛宸傳來的話語得知她們已經帶著影刃她們離開。


    她本想直接飛去西南邊與率眾妖牽住天一門勢力的鬆老他們匯合,哪裏想到半路上殺出一個雲昔子,二話不說出手將她製住,直接帶來了天一門。


    沒有盤問,沒有殺意,幾乎什麽都沒有。


    現在過了一日,不知道湘篁她們是否有找到王?


    時近午時,眾人的情緒依舊高昂,星河手執著長劍站在場中,頗有一股子少年得誌的意氣風發。


    她已經連勝了五個門派的同輩弟子,年紀又小,算得上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了。


    就連青姬都不禁對這小女孩另眼相看,投注在場上的注意力更多了一點。


    第六場、第七場……


    連比七場,星河已經耗了大半的氣力,微微地喘著。


    青姬看了眼雲昔子,再看看邊上不遠處站著的長風,有些不屑。為何不現在將星河叫迴來,讓她好好休息一番,明日繼續?


    人類總有那麽些彎彎兒,青姬不禁替星河惋惜了一把:“小丫頭,你這師父和師叔祖,可是打了主意要你今日就輸下場呐。”


    連勝七場讓星河為人所矚目,但這兒是天一門,長風早在帶星河幾人來這裏前,就已經得了師父的令,讓星河直接戰到力竭而輸,既不丟蒼麓派的麵子,也不會讓天一門因為星河張揚和出彩而輸了宗門比試。


    一旦輸過,接下來幾日也就隻能旁觀了。


    隻這思考的一瞬間,第八人上去了。


    是天一門的弟子。


    青姬斜睨了聞道天師一眼,隻見他始終麵帶微笑看著場中。


    若是她此刻能出聲,真想不屑地“哼”一聲。她可不信先前七人都未見一個的天一門人此刻上場隻是巧合。


    不過,天一門作為第一門派,門下弟子倒是都算得上風度翩翩有禮有節。


    客氣地道完“請教”,那天一弟子幾乎沒有留給星河說話的時間,當即抽劍擺出守勢:“請。”


    星河還能怎樣?哪怕她其實想先去休息,也無法拒絕。


    第八場比試,天一弟子一上來就是守勢,星河隻能選擇先攻。


    那天一弟子倒是沉穩,將自己守了個密不透風,星河隻能強運功力,試圖找出隨時可能出現的破綻。


    她想快些結束這場下去休息,自然沒可能在對方明擺著要守時,自己也退到另一邊擺著守勢兩兩相望吧?!


    青姬在一旁看著,不禁用眼神表達對星河的“怒其不爭”之情!定是這從師祖輩到師父輩的一個個都不擅言語,結果教的這小丫頭也隻曉得拚實力,不會用言語將問題撥迴去。


    太老實!


    就連青姬自己都不明白,她怎麽就突然對一人類、還是個修行者的小丫頭這麽著急了。


    應當是先前表現的出色,算得上“愛才之心”難得出現了吧。


    現如今,場上的情況看上去是星河占盡攻勢,不少年輕弟子都等著天一弟子守不住落敗,但坐著的幾位強者都已經對結果心中有數。


    果然,過了一會兒,星河攻擊的力道漸漸減弱,天一弟子突然抓住一個破綻,大跨出一步將手中長劍遞過去,星河恰好力竭收勢,完全沒有立刻迴護的餘力。


    眼看著那長劍直刺星河腹部,青姬狠狠皺了眉。


    那分明是下了狠手,打算給星河來個對穿,位置也頗為危險,稍有不慎容易大量出血!


    長風正緊張著,急忙出手想要打偏天一弟子那劍,聞道天師也站了起來,卻有更快的一道紅影,直接將天一弟子手中的長劍打飛。


    “念明!你怎可對道友下如此狠手!”聞道天師目光如炬,責問場上那天一弟子。


    天一弟子急忙跪下:“迴掌門,方才星河師妹攻勢如虹,弟子以為她還有餘力能夠至少打偏弟子長劍,故而如此判斷,沒想到――”


    周圍人聽了,也覺得在理。若是星河來得及迴防,隻要將長劍擊偏一點,最多也隻是一道輕傷。


    眼看著聞道天師先一步厲聲斥責門下弟子,蒼麓派這方又能如何?


    自然是以和為貴,說著比試切磋難免受傷,還要肯定那念明所做非常正確,然後將此事化解了。


    不過,現在卻有一個人把這些直接問了出來:“所以,這小姑娘就得大方地表明比試中受傷那是自己學藝不精所致,替天一門將此事了了,是也不是?”不屑而嘲諷的笑意,囂張得不可一世,“聞道,你這算盤倒是打得太妙,一句斥責,丟的也隻是一個小弟子的麵子。”


    說話人身邊的人們大驚,紛紛跳開,手中武器直指著她,禁不住的顫抖。


    這、這女鬼何時到這兒來的?!他們竟然都未曾察覺,若是方才她不動聲色地下了殺手,他們哪裏還能有名在?!


    綰綰勾著唇角,揚著眉,冷笑著看台上之人。別說是這些修為一般的修行者了,哪怕是那台上坐著的雲昔子與聞道天師,也未能察覺綰綰何時來的這兒。


    此刻,他們的臉色著實好看得緊。


    “妖孽,竟敢到這兒來妖言惑眾!”聞道天師的大弟子站出來,怒斥對師父不敬的綰綰。


    綰綰樂得看他們生氣,又開了口,這一次看得卻是雲昔子和長風:“不過,這聞道雖然陰險,卻也抵不過蒼麓派的二位,明明是自己親傳的弟子,卻也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冷眼旁觀。”


    長風臉色更是慘白,下意識看向星河。是的,他慶幸星河未被傷到,是他這做師父的無能。


    至於雲昔子,麵上依舊不顯色:“你來此,就是說這些的?”


    “不不,怎麽會呢。”綰綰嫣然一笑,手中長鞭卻是突然一甩,將周圍圍上來的修行者掃倒一片,冷眼掃視,“我奉勸諸位莫要不自量力,現在那聞道與雲昔子都未曾出手,你們急著來送死嗎。”


    果然,這話將他們一個個暫時都鎮在那兒,不敢輕舉妄動。


    見此,綰綰滿意地點頭,手中伸出始終攏著的手打開,一隻小蟲子停在那兒。


    眾人紛紛驚訝地看去,識得的人下意識喊:“凝影蟲!”


    是的,先前追殺湘篁幾人時,曾經出現過的凝影蟲。


    那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用來追蹤湘篁二人的寶貝凝影蟲,竟然被湘篁她們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就奪了去,甚至還切斷了他與凝影蟲的連接,將凝影蟲收為己用。


    “沒錯,凝影蟲。”綰綰點頭,催動掌心中的凝影蟲,“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凝影蟲的特性了。”她無聲地抵禦著台上傳來的壓力,看上去應付地輕鬆無比,“今日,我便請諸位看一段精彩的戲碼。”


    說完,凝影蟲飛入半空,借著綰綰身上傳來的強大力量,在她凝成的巨大氣鏡中映出一幕。


    畫麵當中,一個陰森可怖的密林當中,周圍遍布瘴氣,中央是一座石山,山上有無數個小洞。


    也不知道綰綰在凝影蟲上動了什麽手腳,哪怕是在天一門中,眾人也從這個畫麵中感覺到真實的森森詭異。


    不詳的邪惡氣息不斷從這個畫麵散發出來,仿佛是將兩處接通了一般。


    看著畫麵周圍密密麻麻包圍著的鬼兵,不少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什麽東西?!”有人一時忘了綰綰乃是敵人,下意識地問。


    “幽冥澤。”綰綰笑了,目光落在聞道天師身上,“至於那些鬼兵是什麽,恐怕就隻能問天一門掌門了。也不知這七十年來,天一門究竟在幽冥澤做了些什麽。”


    眾人一時駭然。


    綰綰此言,分明直指聞道天師率領的天一門,說他們製造了這些邪惡之物,甚至花了七十年的時間在那兒暗中計劃。


    在場,此刻就隻有雲昔子一人還坐著。


    所有人都看著綰綰,或憤怒、或懷疑、或驚詫、或懼怕,而他卻死死盯著那氣鏡,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那石山中一個最大的洞穴裏,有人從中走出,一身青衣,黑發長長垂下,兩側鬢發繞過耳側用發帶簡單係著,目光落在周圍為數眾多的鬼兵上,麵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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