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鎮最早並不叫再來鎮,甚至連原址也並不在這兒。


    再來鎮原先是一個很貧窮的村子,叫許家村,因為土地貧瘠,又無特產,村子裏的人都貧苦非常,一點天災便會讓村裏的人飽受饑餓之苦。


    就是在這樣一個大旱的夏日,眼看著地裏本就不算壯碩的稻苗一日日地蔫下去,許家村的人苦求上天,卻見不到半點雨水。


    當時許家村一個整日裏遊手好閑之人,突然便帶走家裏最後那點口糧,一夜間不見了蹤影。


    村子裏的人無不大罵他不孝不義,不顧家中父母兄弟的死活,卻也不願將自家那點同樣不多的口糧拿出一部分來救濟他們。


    誰也不知道這大旱會持續多久,地裏的稻苗還能剩下多少。


    幾日後,眼看著這日子炎熱起來,許家村的人卻突然發現了那離村之人的蹤影。


    他在離開幾天後迴來了,帶迴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找到了一片神奇的土地,就在村子不遠的地方。隻要將水埋在土裏,那水便能帶上特殊的酒香,若是按照釀酒的方法,將酒壇子埋入土中,那會是世間少有的好酒。


    但是,若要想住在這鎮子上,需要向這片土地的主人們上貢。


    “這便是再來鎮酒祭的由來。”許老伯歎口氣道,“這三日,每戶人家都要開出最好的酒放在門口,然後緊閉門窗,夜裏無論有什麽動靜都不許出來,也不能偷偷張望。”


    “到底是那些個――”鬼怪二字沒有出口,他隻是渾身一顫,略過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詞,“若是被它們看到,哪兒還能有命呐。”


    “多謝老伯相告,隻是這事,別人都不知道嗎?”雖說知道了再來鎮從前的故事,湘篁心中的疑惑卻並沒有減少。


    她還記得,是之前有人告訴她們這兒的再來鎮的。


    “這種事,哪兒能讓外人曉得。”許老伯搖搖頭,歎口氣,“哪怕有外商在這兒待到這祭祀之日,這種邪門的事,也是少提的好,誰曉得那些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停頓了一下,許老伯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說來,記得我還小時,曾有修道的本事人來過再來鎮,碰巧遇上了這三日。”


    “他不聽勸,愣是要夜裏出去收了那些個,可是,再沒有迴來過。”


    “那天夜裏,屋外的聲音可怕得很,那慘叫――”許老伯又是一個寒戰,哆嗦雙唇卻沒有再說什麽,倒了酒悶頭大灌一口。


    屋子裏沉默下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邊上布簾被撩起,一名女子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抬頭看看屋裏兩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很快又埋下頭端著手中的碟子:“爺爺。”她將菜放在桌上,接著又轉身迴去。


    “那是我孫女許秀兒。”許老伯笑笑道。


    湘篁點頭,卻忍不住看了綰綰一眼。


    剛才那許秀兒雙眼腫著,分明是才哭過。


    有著百鬼行的境況,以及這祖孫二人並不高的情緒,這頓晚餐吃得沉悶而又迅速。


    待幾人放下筷子,許秀兒站起來收拾了碗筷便又迴了後屋,許老伯尷尬地笑笑:“秀兒她膽小,這幾天也挺膽戰心驚的。”


    他頓了頓,又歎口氣:“秀兒她爹是一次祭祀之日出去砍柴,卻沒能在天黑請迴來。秀兒從此就沒了爹,而她娘沒兩年就病死了,就剩下我祖孫二人。”


    “都說人生氣越強,那些個鬼怪就越不敢招惹,我讓你們來,一是不忍心看你們就這麽在鎮子外遇上那些個,二來,也是給咱祖孫二人壯壯膽。”


    “誰知道,那些個會不會突然亂闖家裏呢。”


    “老伯,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不離開這地方呢?”湘篁不明白,既然那麽害怕,為什麽還要世代守在這兒,不肯離開?


    “離開了又去哪兒呢?”許老伯搖搖頭,“若是沒這地,說不定那場旱災就死了。而且,也有人想逃出這裏,一起走了四個人,卻隻剩下一人逃了迴來……”


    逃離鎮子,也會被鬼怪追殺嗎?湘篁沉思。


    “不說了,二位稍等,我讓秀兒去整理整理屋子,鋪上席子。”許老伯站起來就要往裏麵走去。


    湘篁立刻起身:“老伯,不用麻煩秀兒姐姐了,屋子在哪兒,我們自己收拾便是。”


    許老伯猶豫地轉過身,他家秀兒確實也很憔悴,這兩日都未曾睡好:“你們……”


    “無妨,不過是一些小事,我們自己做也花不了多少工夫,倒是叨擾到你們了。”湘篁客氣說著,態度卻是堅決。


    許老伯見狀也就點了頭,將兩人領到一間屋子前:“這是秀兒她爹娘的屋子,如今也一直空著,不過平日裏秀兒都有打掃著,我過會兒讓秀兒拿幹淨的席子被褥過來。”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綰綰看著湘篁,好笑地問:“有人鋪床,為何還非要自己搶來做了。”


    湘篁的迴答理所當然:“我自己來鋪,總會舒服些,而且還能幹淨一點。”倒不是她自己有那些個講究,若是就她一人,破廟滿是塵土的地上也是說睡就睡,隻是綰綰卻不一樣。


    就算綰綰也不說什麽,湘篁總想讓她能更舒服些。


    綰綰哪裏看不出湘篁那點小心思,笑著伸出手指點一下她腦袋,靠過去說:“小竹子,你怎麽就那麽招人愛呢?”


    “誒?”湘篁愣了一下,自然是知道綰綰明白了,隻轉過頭不看她,“才沒有呢。”哪怕她做的再努力再細心,師兄師姐們也都嫌她礙手礙腳。


    綰綰當然不會讓湘篁一直想著那些個不愉快的事,伸手勾過她的脖子,湊上去在她有點鼓鼓的臉上親了一口:“怎麽沒有,我可愛死你咯。”


    “!你你你你――!”湘篁驚愕地看著笑盈盈的綰綰,你了半晌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綰綰好整以暇地笑看她:“我怎麽了?”


    “你這――怎麽可以?!”大約是被綰綰鎮定自若的模樣影響到了,湘篁總算說完了話,眼睛瞪得圓圓的盯著她。


    綰綰好看的鳳目中帶著疑惑:“為何不可以?男女授受不親嗎?可是我又不是男子。”那模樣,就好像是真的不解一般。


    湘篁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了。


    之前說著同為女子相戀也並不違背天道的到底是誰?!她就不信綰綰沒想到這個!


    可是,可是這讓她怎麽說?若是非要說清楚這個,那反倒是她太介意這件事了吧?


    這時候,門被敲響,也算是救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湘篁。


    許秀兒抱著薄被褥和席子過來:“二位早些休息吧,別弄出動靜是好。”她說話聲輕輕的,有些小心翼翼。


    眼睛看上去稍稍好了一點,但依舊能看出明顯的紅腫。


    “多謝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們會注意的。”湘篁立刻走過去將東西接過,也好擋開綰綰明顯帶著笑意的視線。


    “嗯。”許秀兒點點頭,又看了眼綰綰,見她帶著笑意的目光看過來,急忙收迴視線匆匆離開。


    湘篁看著她似是逃跑般的樣子,疑惑地轉頭看向綰綰,卻見她雙目盈盈地問道:“怎麽,小竹子是要我幫忙嗎?”


    “……你坐著吧。”湘篁扭頭,將被褥放上床,還不忘拿出一道符來驅邪驅塵。


    說起來,最早認識綰綰時,她可溫柔了呐。


    其實現在也還溫柔,也對她好,不過總覺得有點不一樣。


    以前,綰綰有那麽壞嗎?


    等湘篁一邊想著一邊弄完手上的東西,正要抬起頭,眼前卻突然一黑。


    “噓――”不知何時,綰綰已經輕手輕腳到了湘篁身邊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提醒著。


    湘篁能夜視,滅了蠟燭也隻是短暫的黑暗,很快便將屋子裏的東西又看得清清楚楚。


    她警惕地看著四周,拉著綰綰讓她到自己背後,接近床的位置,畢竟那床鋪剛用了驅邪的道符,多少也能有些用處。


    屋子裏並沒有來什麽東西,讓綰綰滅了蠟燭的,是從窗外傳來的細碎的聲音。


    完全不同於常人的腳步聲,像是一路磨蹭過來的,也有一聲一聲敲擊地麵的古怪聲,液體的流動聲,壇子倒地的滾動聲。


    當然,還不止這些。


    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的,似乎是說話聲,笑聲,卻完全的不同。


    聽著聽著,讓人心裏生出一絲陰冷的感覺。


    而在綰綰聽來,卻又是另一番場景。


    她能聽懂那些聲音所代表的言語,不過也能聽出言語中並沒有多少的危險性。


    這些“同類”們,也算是好酒之徒,一路過來,每戶人家屋子前的酒壇都不放過,甚至也有為了一壇子酒打起來的。


    更多的,是喝著酒還互相討論著,誰家的更好喝些。


    以及,它們對於明天能享受到的美味佳肴的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元宵+情人節快樂~白夜昨天夜裏才迴到的家,終於定到心儀的小貓咪了~~~三月中可以將貓咪接迴家o(n_n)o~


    然後,關於節日福利,這個故事的氣氛實在……不太適合,於是過會兒會放上元宵節小番外,字數不多,大家可以先買了,明天的正文更新將放在該章中,字數自然會是3k+,這樣大家再看時就不需要花錢了~~【當然這是從倒兒那裏偷師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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