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聞喬金晟豪爽驚人的笑聲。他收聲望了望夜色,估摸著時辰,微微有點感慨的道:“我活了將近百年之久,平生所殺的人加起來總也有幾百個。可以說沒有一個是無名小輩。”他低下頭,掃視眾人,哂道:“若不是聽說李天凡的兒子在這裏,就是楓霄雲親自請我也沒用!”


    眾人終於明白,這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蓋世狂魔,原來是為了見一見李天凡的兒子才出麵過來。


    李賴兒心裏似有些不甘,低下頭不再言語。


    眾人都站在這裏,對著喬金晟無可奈何之時,附近漸漸傳來兵器相鬥的聲音。


    可想,是武功院派來的人已經遇到了煉獄門的阻擊。


    若是現在就退迴去,可能還有大部分人活著,但是李賴兒與軒音猶在這裏,他們心裏也明白,武功院的人決不會丟下他們不管。


    江湖道義對武功院的人來說,尤為重要。


    喬金晟道:“放心,等外麵結束了,自然放你們走。”


    俞語之一怔,問道:“你不殺我們?”


    喬金晟笑道:“你們若是不走,我便不會動手。”


    冬難挽麵上變色,平靜卻帶著將要爆發的神情道:“要想留下我們引我們的人來,別做夢了!就是拚著一死,我也要衝出去!”


    小紀躥到了他身邊,跟著道:“沒錯!我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利用來對付同門的!”


    冷幽泉叫道:“別以為你武功強,就可以嚇住我們!”


    俞語之一時熱血沸騰,蒼白的臉印出淡抹紅嫣,道:“爽快點,大家動手吧!”


    喬金晟豪邁爽朗的大笑起來,一收笑聲,說道:“好,就讓你們幾個娃娃開開眼界。”


    剛要出手,卻見李賴兒走到一邊,靠著樹杆置身事外,悠然笑道:“前輩要動手教訓他們,晚輩不敢阻攔,請吧。”


    在場之人無不驚愕。


    現在的李賴兒,似已變的麵目全非,成了另一個人。


    軒音站在最後,冷冷的道:“你不是李賴兒。”


    他微笑著道:“我猜想你並未帶藥。”


    軒音道:“此時大敵當前,難道你想袖手旁觀?”


    李賴兒道:“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幹?”


    冬難挽與小紀露出震驚的神色,均是對他畏懼不已,當日夜裏,他們都差點被這個染了魔性的李賴兒殺掉,這時意外見著,尤為害怕。


    隻見他眼中血色湧起,已存滿了瞳孔。原來,在李賴兒刺死鋼爪魂時,那鮮血染紅的刀,已喚醒了他體內沉睡的另個自我。


    殺氣,陡然暴漲,以李賴兒為核心,席卷了在場所有人。


    一時漫天充斥,揮之不去。


    他對軒音道:“你過來,我不許你動手。”


    軒音冷冷的道:“我嫁的是李賴兒,不是你!憑什麽要聽你的?”


    爭鬥突然變成了夫妻吵嘴,叫喬金晟瞪大了眼睛難以理解。


    李賴兒與軒音四目相對。兩熱兩冷,兩恨兩清。


    卻也有愛,而非常人所能懂得。


    打鬥之聲越來越近,但未聽見慘唿哀號。


    愈是如此,愈顯得戰鬥殘酷。


    敵人與我方均是重手以出,取的俱是必死之處。非見可知,這場仗絕不會長久。


    時間就是鮮血,猶豫便是性命。


    這時,刹那已成永恆。


    每個人都可見、可聽、可想,但心裏都是一刀一劍,血灑飛花,屍橫遍野的慘狀。冬難挽,小紀,冷幽泉的眼中噴射著焦急與憤怒。


    可是無奈卻如幽淡的曲目,渺渺飄來,叫人品之斷腸。


    帶走李賴兒?


    留下李賴兒?


    亦帶不走,亦留不了。


    他就是入了魔,也還是李賴兒。


    舍不得!


    如何走?如何留?如何了得!


    天道無常,殺戮不息。萬空俱滅,四方盡毀。


    空氣一下子成了千百斤的擔子,擱在了他們的心上。


    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變的仿佛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所有人裹了起來,使他們唿吸困難,動彈不得!


    而就在這一個似動非動,似變未變的空間裏。一絲叫人觸摸不到,捕捉不了的變化,已發生了。


    於永恆中的這一瞬間。


    一個邪狂、自信的笑容,像是雨水從葉麵滑到葉尖般,慵懶的,從他的嘴角到了眉梢。


    “好吧,為了你,我鬥一鬥這老兒。”


    喬金晟忽而聽他稱唿自己老兒,猛的發作,大眼一瞪,說道:“若是你爹說這話,或許可以,你嘛,就該吃我一巴掌!”


    他說完一跳,已閃電般從棺材蓋上跳到了李賴兒身前,手掌掄起一陣風似的朝他的臉上打去。


    不見李賴兒作勢,一躍,躍到了對麵一棵樹上,壞笑道:“小老兒,有種上來打!”


    冬難挽、小紀、冷幽泉離他最近,四掌一劍,卻被他掌影一擺,震飛了出去。


    冷幽泉外功了得,一交手吃不住喬金晟這股來勢兇猛,巨浪滔天般的內力,蓮花腿一招“退如裙舞”,每退一步卸一分力,一連退了九步才將接來的一掌化去,較是如此,也被震的雙手發麻,一時半會兒抬不起來。


    “老家夥,你這輩子睡狗窩的,怎麽欺負起女人來了?”


    李賴兒立在對麵的樹枝上叫罵。


    冬難挽已向他所在的這棵樹飛來,“砰”撞的兩人合抱的樹杆折了,還有些反迴去的內力在冬難挽體內一陣攪動,燙的他雙腿一蹬,屁股一抬,頭一擰,似魚般騰了個身子,曲曲躺下,閉了口氣,行經天,沉丹田,終於壓下混亂的內息與周身的痛楚,跳將了起來。


    小紀一劍刺出,原是一招“裏陰劂”,取在肋下,可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將走偏鋒的劍法練成大開大合,所以這招出劍雖是肋下,揮到後麵卻已成了對方的左手肘關節處。劍鋒竟意外的劃到了喬金晟的袖子,開了個口。他用的劍也算是上年代的好劍,在兩漢時鑄造,有一名曰為“藏犀”,可吹毛斷發,是小紀從小得來之物,他隻告訴過李賴兒一人,這劍有可能是拋棄了他與母親的父親留下的。


    “空”一聲,似內力碰到硬器發出,明眼人已知道喬金晟的衣袖雖被他劃開了道口子,但是出掌中帶在衣袖上的內力卻與劍鋒交了一記。


    但見長劍化做一道光芒,飛上了天空。小紀略胖的身子被無形的一隻手托了起來,一直扔到了六丈外的牆頭。


    一尺半厚的泥石牆凹進去了一塊。


    李賴兒飛身躍到挨個的樹上叫罵道:“了不得!‘蓋世狂魔’的袖子被人給割了!”


    俞語之就在樹下,聽得忍不住一笑,旋又伸手探向腰帶,“嚓”甩手拔出了一柄青光奪目,寒氣逼人的軟劍,一抖手腕,軟劍挺了個筆直,但是她卻站著不敢攻上去。


    軒音一個飛身來到冬難挽身邊。對他耳語說道:“他帶頭先走!”


    若是此時不走,就誰也走不了了。


    李賴兒在那樹上叫道:“老頭兒,小爺我腦袋聰明,身手也不差,要不要上來試試?”


    喬金晟被他叫罵了兩句,早已含怒在胸,這時撂倒三人,正準備上去拿他,聽了不由笑道:“小娃子,你若擋的了我一招,我今天才真服你了!”


    單手一托長衫下截,他已蹬步躍上了樹。


    這時,冬難挽已拉著小紀。俞語之離開了樹邊,與冷幽泉一道。四人向南麵的牆逃去。冷幽泉心裏記掛著賴兒,迴頭一看,那樹上已有一大片樹葉飛離了枝頭,一根連著三個枝杈的大粗枝重重的掉落在地,而葉子像是浮在空中,還未經風。


    隻是一個畫麵卻叫冷幽泉放棄了逃跑的念頭,要轉身去救賴兒。


    正在這時,軒音已到了這邊,在她與大樹的中間,急道:“你們若不走,我和賴兒


    就真走不了了!”


    冷幽泉一跺腿道:“千萬保重!”


    遠遠傳來小紀的聲音:“賴兒呢?他怎麽沒有跟來。讓我迴去!”


    冷幽泉已越過牆頭,沒了聲響。


    軒音這才迴頭,入眼是李賴兒倒栽下來正在空中,嚇的她不顧一切衝了過去。


    前時,喬金晟躍上樹拿李賴兒,人在空中,左手一招“潛龍探海”掌力推出,無邊的力量像是一堵牆般擠向李賴兒。隻要他被這掌力打飛出去,身在空中,喬金晟要擒住他不費吹灰之力。


    李賴兒心裏也知道,連忙腳下運力,踩斷了樹枝,將內力壓到臍部,人頓時重的像是千斤石,落到了樹下。這時喬金晟剛上樹,站穩身子,見他跳下樹來躲開自己這掌,來不及驚奇,揮手向下轟出,連斷幾根粗枝,人也隨著到了地麵。可是李賴兒早已飛身而起,從另一邊躍上了樹,踩在枝頭。


    喬金晟一到地上,感覺身邊無人,便猜到他又上樹了,心裏暗道:“這麽一上一下要追他到什麽時候?”下了狠勁,手心向外,一掌拍在樹杆上,他用的是隔山打牛的手段,把樹杆當成自己的身子,將內力通過它打到李賴兒的腳心。


    李賴兒還以為他要斷樹,正欲拔身而起,猛覺腳心傳來一股大力,震的全身如遭雷擊,噴出一口血,從枝頭跌足摔下。


    軒音為救李賴兒,全力出手,碎心掌勁力猛吐,打向樹下站著的喬金晟。


    喬金晟早聽到身後勁風,以逸待勞,待掌風臨近才轉過身,伸出雙掌與軒音按個結實,他隻上身晃了晃,而軒音卻是跌出三步。站住時,李賴兒已在喬金晟頭上,隻要伸手便可抓住。


    軒音一運氣頓感經脈似斷,刺痛無比,緊接著吐了口血,小嘴周圍染紅了一片少了兩棵樹的遮攔,月光傾瀉,照在她臉上,隻見她麵色蒼白如紙,神情痛苦不堪,這既是心懸李賴兒安危,又是受了嚴重的內傷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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