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刺殺之後,尉遲錦程責令何梓和薑洮徹查了府裏的人,終於找到那日負責接收冰塊的小廝。他隻是臨時和送冰來的人聊了兩句,又離開了一會兒,不曾想,這冰塊就出現了問題。


    既然暫時找不到下毒的人,這謀害王爺的黑鍋,便由他來背了。何梓將人帶到尉遲錦程跟前的時候,因著這人瀆職,便交給了李一處理,當晚就有一口破棺材被人從十七王府抬出去,據說從哪破舊的木板縫裏還隱隱滴出血來。


    處理了那個小廝,尉遲錦程的心情卻不怎麽好,目前各皇子之間,看似偃旗息鼓,但背地裏的暗流湧動卻更加瘋狂。他緊緊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聞笛這天同尉遲龍成下棋迴來,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去街上逛逛。她畢竟是個年輕的少女,出嫁前又因為聞無極的吩咐極少出門,平日裏隻是皇宮王府兩點一線,這枉聞京都的熱鬧可是很少體驗過。


    料想這幾日尉遲錦程定然是在忙碌,聞笛也沒打擾,隻是留下話來,便帶著寶月和小七出了門。今日她微服出遊,自然是打扮成了一個俊俏的小後生。錦衣華服,倒是英氣逼人。


    寶月那丫頭則是扮作一個嬌俏的書童,隻有小七依舊穿著那身白衣,“天元”在手裏緊緊握著。幾人都知道,李二定然是在她身邊的,隻是並不曾露麵,因此,小七便更加挺直了腰板——在偶像麵前,他也是喜歡多賣賣力氣,表現一番的。


    幾個人晃悠悠來到熱鬧的街上,時值夏日,很快就走得熱了。出門不比在家,不能去那“窟室”裏頭納涼,抬眼望了望日頭,聞笛嘟著小嘴兒,便打算帶人去茶樓裏休息。


    還未走到,便見京城第一大戲樓秋風樓外熱鬧非凡,原來是古葉老板在搞抽獎活動。


    寶月是小孩子心性,聞笛又是難得出來,兩人相視一笑,便也湊了過去。門口的人實在是多,隻因秋風樓搞活動,說是幸運的人可以抽到免費的專場票,和家人一起觀看秋風樓的新戲。


    因著古葉秋風的名頭,平日裏不舍得看戲的人,自然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聞笛和寶月都不會什麽武功,想去看熱鬧又被擠來擠去的,其中不乏有個別莽夫,不小心撞了她們的身子。


    小七自覺這樣不妥,本想將小姐拉迴來,無奈聞笛就是想去看看,便眼珠一轉,伸手入懷,摸了一大把銅錢出來,抖手揚了出去,跟著喊了一句:“誰的錢掉啦?”


    圍觀的人,多是沒什麽地位的平頭百姓,一聽說有錢,自然迴身去看,隻見漫天銅板砸下來,當真是天上掉錢,連忙低頭去撿,更有甚者還為了幾個銅板打了起來。


    聞笛見狀,朝小七比了比拇指,幾下就拉著寶月擠上前。秋風樓的票房才不管那些,見一個錦衣華服的俊逸小公子,連忙介紹起本次的活動。


    “你是說,那票還沒人抽到?”聞笛聽完了介紹,眼前一亮。


    “確實如此,這位公子,十文錢抽一次,何不試試手氣?”票房笑得見牙不見眼。


    聞笛一想,左右不過十文錢,便讓寶月給了,她便用力轉動抽獎箱,最後啪嗒一聲,掉出來一個金色的小球。


    票房見狀,先是一愣,然後立馬拍起了巴掌:“恭喜這位小公子,終於抽到我們的大獎了,可以免費帶一名貴賓來觀看我們古葉老板的新戲啊!”


    “哇,真的中獎了!太棒了!”聞笛和寶月相視一笑,票房當即將印有花樣的票遞給了她。


    “這位小公子,明日晚間,秋風樓不見不散。”


    一聽說大獎被抽走,周圍的人有的便想要離去,然而票房繼續喊還有其他優惠,人便又圍攏過去。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聞笛和寶月卻從人堆兒裏出來,看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票,聞笛笑著將其揣進衣服裏。


    小七在一旁癟癟嘴:“小姐,咱們撒出去的那一把銀錢,都夠買好幾張票的了……”


    路過旁邊的字畫攤時,聞笛的餘光瞥見那書生正在做的一幅畫作,立時停了下來。


    隻見畫上峰巒疊嶂,隱隱有一座亭台,下麵江水湯湯,一葉小舟,竟然和她房間裏掛的那幅有異曲同工之妙。


    聞笛心裏一緊,便停下來觀看,察覺到頭上的陰影,年輕書生停下筆,抬起頭,朝她微微一笑。


    “姑娘,要買畫?”


    聞笛麵上一紅,故意粗了嗓子:“你這書生,在下分明是男子,怎麽成了女郎?”


    書生展顏一笑,倒是俊朗:“姑娘,你雖然未施粉黛,可身上的香氣卻遮掩不住,在下可不是胡說啊。”


    “你……流氓!”寶月也有些生氣,她家主子可是堂堂王爺側妃,怎能讓一個路邊賣畫的書生調戲了去?


    小七也有些動怒,“鏘啷”一聲,天元出鞘,抵在他脖子上。


    “嘿嘿,這位哥哥,莫動怒,莫動怒……”書生討好一笑,將手放在天元上,也不見他使了什麽力,就將小七的劍緩緩撥離開。


    小七剛想說什麽,隻見那書生對聞笛一揖:“姑娘,似你這般微服出門,還是身上少配些女兒家的香包為好,否則讓人見一個年輕公子竟然有這種女兒家的香氣,豈不是笑話你?在下隻是為了姑娘好,並非有意唐突,還望你見諒。”


    聞笛聽了,麵皮一紅,原本她昨夜是和李二在一起的,那廝身上花香清淡好聞,不知不覺就弄了她一身。因著要麵聖,早上出門時,她故意弄了些香膏在身上,出門時隻換了衣裳。原本那香膏的味道並不濃鬱,隻是天熱,一出汗味道便蒸出來,讓這書生發現了。


    “公子既然心裏明白,又有意提點,小女謝了。隻是請公子切莫再多言,以免麻煩。”聞笛低聲開口,看向對麵的書生。


    書生自然是會意,淡淡一笑:“公子說笑了,方才見公子對在下的畫有興趣,想來你也是風雅之人,不妨請公子來品鑒一二?”


    聞笛抬眼看了他,便點點頭走過去,瞧那幅畫。書生方才最後一筆已經完成,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這會兒畫作已經幹了。


    聞笛仔細看去,發現這畫和之前那幅無論畫風還是場景都極為相似,便忍不住開口問道:“敢問公子,之前可曾畫過類似的作品?”


    書生看向她,淡淡一笑:“怎麽,莫非公子你在哪裏見到過?”


    聞笛點點頭:“確實見過一幅與之類似的畫作,隻是時日比較久了,卻是記不清地方了。”


    書生點了點頭,含笑看著她:“此畫送給有緣人,既然你和在下有緣,便交個朋友,在下段筆,以畫會友,將此畫送與公子,還望你笑納。”


    聞笛微微一奇,連忙擺手:“這可使不得,公子你每日在這裏擺攤作畫,想是也得不了太多銀子,這畫畫工成熟,又頗有大家風範,原本可能是值些銀子的,若是送了我,豈不是虧了?”


    說完,趕緊示意寶月掏錢。


    書生伸手製止:“這位公子,隻是一幅畫作,到了有緣人手裏,便是無價,又豈能以常理論斷?公子若是覺得虧負了在下,便再次揮毫潑墨,送在下一幅,我們以物易物,豈不是好?”


    聞笛看了看他,見他一身細棉布的衣裳,雖不貴重,卻也不至於貧寒,便勉強點了點頭,應了。


    於是,寶月給她研磨,書生站在一旁,聞笛拿起筆來,也畫了一幅潑墨山水。


    隻是她並非畫的江邊山巒,而是一幅連綿起伏的群山。峰巒疊嶂間,兇險有之,景色也有之,奇峰連綿,細看妙處無窮。她本就自幼學習各種文人墨客的東西,六藝之中,雖不說樣樣皆精,卻也非泛泛之輩可比。


    手腕翻轉間,那氣勢滂沱的畫作便已經完成。書生在旁邊看了,不禁連連稱奇。


    “我原道自己這個年紀,詩書畫作已是上乘,想不到公子你的造詣更在在下至上,真是佩服!”


    將筆放下,聞笛淡淡一笑:“公子的畫玄機無限,妙趣無窮,在下若不能夠以相同的筆韻相交換,隻怕你是吃了大虧的。今日蒙公子饋贈,自然全力以赴,見笑了。”


    那少年書生麵上一喜,朝她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在下段筆,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聞笛抿唇一笑:“在下狄文,段筆兄,幸會。”


    既然互通了姓名,又相互交換了畫作,二人自然是去附近的茶樓上飲茶聊天,不知不覺這一日便過了去。聞笛迴到王府,見尉遲錦程還在忙碌,便沒有打擾,直接迴房,吩咐寶月打水沐浴,打算換迴女裝。


    她不習沐浴時有人伺候,便隻在屏風後,灑了花瓣精油,細細清洗起來。她身子本就幹淨,出門隻是出了些汗,但她自幼愛泡澡,今日又玩得累了,竟然在木桶裏打起了盹。


    室內花香氤氳,一道黑影入了來,將那熟睡的人兒抱起,輕輕放在床上。正待用巾子將她擦幹,聞笛卻醒了。


    見著眼前那帶著花香的男子,聞笛先是一愣,後又發現自己竟然在他麵前一絲不掛,當即臉就紅了。


    拿巾子快速在她身上擦著,男人麵具後的唇角輕勾,語氣也帶著些調侃:“娘娘今日想必是太開心了,竟然在浴桶裏睡著,若非在下一直守在旁邊,豈不是要得了風寒?我又不好替你叫丫鬟,便隻能親自效勞,娘娘又不是第一次給我看身子,害羞個什麽勁?”


    “你!你這家夥,膽子越來越大了!”聞笛嘟著嘴,輕輕埋怨,隻是羞憤不已,聲音卻不大。


    李二有些無賴地仔仔細細替她擦著身子,便是那些細微的角落都沒有放過,待擦幹了,才將她朝裏挪了挪,將巾子放到一邊,拿錦被包住她。


    “娘娘今日微服出巡,難道膽子不大?”他聲音不高,也不嘶啞,隻是問的她心頭一顫。


    “反正有你跟著,能出什麽大事?”她嘟著嘴,強詞奪理卻沒什麽底氣。


    李二不和她爭辯,隻是摘了半截麵具,將自己的唇湊過去:“娘娘,今日你在那人堆兒裏,被人擠來擠去,身上可少不了被人摸來撞去的,你說李二該做些什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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