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把手給我。”


    李二的聲音略略帶著嘶啞,聞笛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雖然已不必再在她麵前隱藏什麽,但她帶著少女香氣的身子就在他跟前,說沒有任何感覺是不可能的。


    強忍著喉嚨裏的幹澀,他隻能盡職盡責地和聞笛在藝墨苑的房間裏練功。


    粉頰微微含春,聞笛咬著下唇輕輕將手臂遞過去。她並不敢直視李二,縱然他戴著那冰冷的青銅麵具,她也隻是將那雙似喜非喜的眸子斜裏看去。她怕她對著他一雙眼睛,會忍不住陷進去。


    輕輕執起她手,李二用那好看的手指點了她手臂上幾個地方。


    “娘娘,這幾處是心包經上的要穴,將來若是有人意圖對娘娘不利,娘娘便可趁其不備,點按這幾處,多少能夠起到救命的作用。”


    聞笛點了點頭,臉更是羞得紅了。


    這幾日,李二夜夜來到她房間,教她如何運功,又傳授她一些保命的手段。人人都知道聞側妃不會武功,可若是她突然出其不意地對敵人的穴道突襲,一定會起到不小的作用。


    “娘娘,這幾處你都記住了嗎?”


    李二收了手,端坐在她對麵,輕聲問道。


    “嗯,我記住了。”輕輕點了點頭,聞笛低眉順眼地看著自己膝蓋。


    聞言,李二伸了自己一條胳膊給她:“那麽,娘娘便在在下身上試試吧。”


    “這、這怎麽使得!”聞笛看著他,連忙擺手道,“我、我怕傷了你。”


    李二淡淡一笑,聲音帶著寵溺:“不會的,娘娘的功力不足以傷我。”


    “真的嗎?”


    “嗯。”


    看著這個有著小鹿一般眼神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執起他的手臂,然後在某個穴道上用力一按,李二覺得身子一麻,胸口微微一痛。


    “怎麽樣,有沒有傷到?”


    聞笛顯然是發現了他的身子微顫,趕忙道:“都是我不好,方才用力大了。”


    “怎會,隻是穴道被碰觸,自然的反應罷了。”李二搖了搖頭,“若是對上敵人,娘娘的力氣還應該再大些才是。”


    抿唇點了點頭,聞笛看向他:“那麽,其他的地方呢?”


    李二麵具下的唇角輕輕揚起,大方地將胳膊遞給她:“娘娘盡管拿去練習,不用顧忌在下了。”


    聞笛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人也變得大膽了些,她湊過去,抓起李二的胳膊,在他說的那幾個地方用力按了幾下。


    終於受不了她的“野蠻”,李二最終沒忍住,一聲悶哼從嘴裏發出來,嚇得聞笛趕緊收手,撫著他胸口上下打量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用力大了,李二你沒事吧?”


    “娘娘,這穴位點按即可,下次請娘娘不要掐了……”李二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我知道了。”


    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聞笛嘟著嘴,低著頭。李二想起她小時候也是如此,除了讀書和吹笛,但凡是動手的事情,她都顯得比同齡的人要笨拙一些。但是卻更加可愛,因為她總是不服輸地一再練習,哪怕用再多的時間都是如此。


    旁人隻道這聞家小姐聰明伶俐,一學就會,卻不知道她通透的心思下麵,是一顆不屈不撓的心。


    愛憐地用手揉了揉她的秀發,李二想起小時候,他們初見的場景。那時,她也是不小心做錯了事情,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嘟著嘴不知道該怎麽做。


    而他翩然出現,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對她說:“不要緊,我們一起補救。”


    等他們做完事,她再抬頭看的時候,那個幫了她的大哥哥,卻隻剩下一個翩然的背影……


    想到這,聞笛忍不住勾了勾唇,雙手抓在他手掌上,讓那溫暖的大手撫在她臉上。


    “李二,你真好……”


    她這話一出口,便令他身子一顫,手也不知道放在哪裏好,想要收迴來,卻發現她依舊乖巧地拉著,微微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子形的陰影。


    發覺他有些無所適從,聞笛鬆開手,抬眼看著他:“對不起,許是我任性了。”


    李二輕輕搖了搖頭垂眸道:“不,是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和娘娘在一起……”


    月華透過窗欞照進屋裏,兩人相對而坐,許久無言。


    很多時候,時過境遷,那些幼年時存在心底的東西,即便萌發,也隻能讓它在生長中慢慢枯萎掉。便是不去理會,任由它發展,始終敵不過那烈火一般的現實。


    第二日,聞笛再醒來的時候,李二早就走了,由於練功,她即使整夜不睡,也不會覺得困倦。隻是以前日日相伴的尉遲錦程近日卻一直沒有出現過,讓聞笛覺得有些詫異。


    自從她告訴了他關於那日皇上和她下棋時說的話以來,尉遲錦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迴來後和她的話題多是些朝堂之事。


    聞笛給他說了不少自己的看法,尉遲錦程愈發覺得,這個小女子不簡單。


    吃了早飯,簡單打扮一番,照舊是坐著馬車進宮。聞笛仔細思量著,尉遲錦程近日發現朝堂之上似乎各位大臣也開始暗暗動作,派係分明了起來,看來是那些皇子們都坐不住了。


    尉遲龍成今日依舊是一襲黃袍加身,見到聞笛出現,便招唿她過去。


    同皇上邊下棋邊聊著一些家常話,聞笛暗暗運起乾坤妙法訣,發現那個在棋室內的人,依舊在朝她這裏看著。


    這段時間,通過李二的指導非常有效,聞笛的五感已經比之前要靈敏得多。那個人似乎是個男子,一直偷偷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而且,此人給她的感覺似曾相識,究竟是誰呢?


    “丫頭,朕這招如何?”尉遲龍成下了一子之後,得意地看著她。


    棋盤上,皇帝的黑子已經形成了絕對的優勢,裏應外合,眼看就要讓聞笛的白棋繳械投降。


    看著皇上這一招,聞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拾起一顆白子,放在一處,將自己的子壓死一大片。


    “丫頭,你這是怎麽了?胡亂下子啊!”


    尉遲龍成邊看著她將自己的棋子拿出來,邊狐疑地看著她。


    “皇上,請下子。”聞笛輕輕開口道。


    縱觀這盤棋,縱然黑子占優,而白子卻也漸漸找到了一片生機,尉遲龍成見狀,不禁點頭道:“丫頭,置之死地而後生,你也真是敢。”


    “皇上,人人皆有求生欲,聞笛不過是利用了人的本能而已。”


    一子一子地同皇上下著,聞笛從尉遲龍成手中漸漸收複了半壁河山。


    最後一子落下,二人開始數目,這次聞笛依舊巧勝了他半目。


    尉遲龍成看著她,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丫頭,每次和你下棋,你的想法都不一樣啊。”


    “皇上,那是因為,每次同臣妾下棋,您的想法也不相同啊。”


    這一老一少就這樣打著啞謎,不覺天到正午。


    “陪朕一起用膳吧。”


    尉遲龍成擺擺手,聞笛率先從軟墊上起來,伸手去攙扶他。


    “丫頭,你覺得天下局勢如何?”


    “皇上,天下大勢,如同棋局瞬息萬變。”


    “那,朕當如何?”


    “陛下自然早已有成竹在胸,何必問臣妾呢?”


    尉遲龍成看著她,她卻低頭靜默不語,眼觀鼻,鼻觀心。


    最後,歎了口氣,尉遲龍成道:“你啊,這麽嫁給老十七,還真是……”


    “皇上,莫非是覺得,十七爺的這門婚事倉促了?”聞笛輕聲問道。


    “嘿!朕是覺得,他竟然隻讓你做個側妃,真是糟蹋了!”尉遲龍成說完,搖著頭邁開步子。


    “多謝皇上對聞笛的賞識。”


    “丫頭,但凡朕再有一個兒子,早認識你幾年,說什麽也要讓你做他的正妃不可!”


    一老一少,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外走去。


    從皇宮迴來,聞笛在馬車上思考著尉遲龍成今日的話。


    棋盤之上,皇上分明已經暗示了她,裏應外合的棋子已經準備好,看她如何拆招,她卻用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化解。


    看來,皇帝也發現了最近朝堂之上的風動雲湧,想要采取行動了。他這是在側麵地問自己,到底站在誰那一方。


    而她隻是淡淡地表示,依舊隨著十七爺的位置站。她這一招委實有些兇險了,如果皇上和尉遲錦程並不是一條心的話,他一定會在後麵對她采取行動的。


    最令她琢磨不透的,自然是最後一句話:再有一個兒子,便要她做他的正妃……這又是暗示了她什麽呢?


    馬車一搖一晃地行駛著,聞笛捉摸不透尉遲龍成的想法,隻是乾坤妙法訣之下,她猛然發現這輛馬車被人跟蹤了!


    是誰?


    這個人的武功極高,甚至不在李二和尉遲錦程之下,他緊緊跟隨在馬車周圍,不知道要做什麽。


    “噅——”聞笛正警惕著,馬兒的一聲嘶鳴卻將她嚇了一跳。


    跟著,有什麽東西掉落車下,車便不受控製地飛奔起來。


    “馬驚了,快跑啊!”


    外麵的街道上,有人大喊著,然後嘈雜的聲音似是行人在各自逃難。


    聞笛緊緊抓住車內的扶手,不敢亂動,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一點兒也不清楚,她隻知道,馬車再不停下來,她便要衝進河裏了。


    因為外麵分明有人叫著:“前麵是河,岸邊的人快閃開!”


    她的心已經快跳到嗓子眼,顛簸之下,便是跳車也不知道能否來得及,可要是直接衝進河裏,或許還能有人好心地圍觀,然後救她吧?


    想到這,她隻能牢牢抓住車子,準備最後一搏。


    然而,隨著“啪”的一聲響,馬車被一股大力擊得四分五裂,聞笛隻覺自己被掀飛,視野裏滿是飄散的木片,她就這麽倒著飛出去,視線由低到高,看到天上的白雲,又急速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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