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聞京城府尹最近遇到了一件頭疼的事情,接連有好幾個官員死在自己家中,而且都是自殺,隻是家人堅決不信,他們堅持認為自家老爺明明好好的,怎麽可能自殺。


    然而調查的結果,不但證實確實是自殺,還莫名多出來很多陳年舊賬。


    什麽張官員當年曾經收受了賄賂多少多少白銀;李官員在外麵曾經因為風流債鬧出了人命,最後不得不用銀子擺平;曹官員涉及十年前的考場舞弊案……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就連皇上尉遲龍成都下了聖旨,讓府尹和大理寺卿聯合查案,不但要找出犯案的兇手,更要徹查所有的官員。


    試想,這文武百官之中,有幾個是沒有問題的清官?但凡能夠坐上高位的,總是有些黑曆史。京官難做,特別是那些一步步爬上來的,為了獲得地位和榮耀,更是不惜一切代價。


    府尹和大理寺卿反複調查、取證,倒是找到此案的一個共同點:死者出事之前,都會遇到一個白衣女子。


    至於這白衣女子是誰,沒有人知道,因為所有見過她真顏的人都死了。於是有人傳出話來,說這女子可能是個鬼,專門找這樣的官員來索命了。於是,案子沒有破,還扯出了這種事,大理寺卿和府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莫愁湖畔,一個黑衣男子講完了故事,便側頭看向懷裏聽得津津有味的白衣女子。


    “子墨,你在想什麽呢?”男子聲音極其好聽,配上那英俊的相貌,倒是和懷裏那如花似玉的女子很是般配。


    “沒什麽,陳帝哥哥。”子墨笑嗬嗬地眨眼看向他,“子墨隻是覺得,那些官員真是太壞了,也該有個人來給他們一些教訓了。”


    陳帝唇角輕勾,給了她一個寵溺的笑:“你啊,從小就喜歡聽這種故事,是不是覺得特別大快人心?”


    子墨從他懷裏起來,淺淺一笑道:“我倒是覺得,陳帝哥哥身為京城捕快,是應該多盡盡職責,把那些壞人都抓起來。”


    見他若有所思,子墨眨眨眼,俏皮地問道:“陳帝哥哥,你看,墨墨也穿了一身白衣,像不像那個白衣女子呢?”


    陳帝聞言輕笑:“穿白衣的女子何其多?隻是我覺得,她定然沒有子墨好看的。”


    子墨聞言,掩口嬌笑起來,倒真像夏日盛放的花。


    “陳帝哥哥倒真是放心,不怕子墨就是那個讓你們頭疼的女子嗎?”子墨說完,又笑了起來。


    陳帝輕輕搖了搖頭,複又岔開話題道:“子墨最近在秋風樓可好?”


    子墨點頭道:“好啊,古老板對我們都是極好的。對了,我還學會了新的詞牌,一會兒唱給你聽啊!”


    陳帝剛想點頭說好,卻聽遠處有人大喊:“抓賊啊!”


    便抱歉地朝子墨笑了笑,然後輕身離去。


    子墨嘟著嘴,輕輕絞著手裏的帕子,悻悻離去。


    每次都是這樣。陳帝是個大忙人,京城裏到處都有可能是他的身影。他肩負著維持京城治安的重責大任,隻是,每次引他離開的原因,不是某個人的貓丟了前來報案,就是誰路上遇到了賊人丟了銀子。


    看著自家情郎每日如此忙碌,子墨也隻能搖搖頭,一麵踢著腳下的小石子,一麵朝秋風樓走。


    鴻宴樓是京城最大的酒家,裏麵吃飯的多是商賈貴胄。門口剛剛走了一輛馬車,隻留下一個穿著錦袍的男子和一個小廝模樣的人。


    “老爺,事情解決了,我們也迴府吧。”小廝扶著搖搖欲墜的男子,微微蹙著眉建議道。


    “迴、迴府!迴府去!”男子胡亂伸手比劃了兩下,嘴裏打著酒嗝,滿臉通紅,便是那雙眼睛都不知道翻到哪兒去了。


    小廝原本想去找馬車,隻是老爺喝得實在太多,竟然連站也站不穩了,搞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哎,你這奴才,剛才還說迴府,怎麽現在動都不動?快去,快去!”男子催著他,一麵還甩著胳膊,路人見狀,好多都離他遠遠的。


    子墨低著頭,有些心不在焉,忽然眼前一花,就被人撞倒,狠狠摔在地上。


    子墨忍著疼,正要抬頭看看是誰推的她,卻見那男子罵罵咧咧地指著她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家夥,竟敢撞在本官身上?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子墨心裏有氣,卻見那男子喝得爛醉,便生氣地從地上爬起來,暗暗道了聲“晦氣”,想要繞開他走。


    那男子見了,一把拉住她衣袖道:“你站住!衝撞了本官,竟然還想逃逸?來人,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女人拿下!”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紛紛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子墨心中有氣,奮力甩著衣袖道:“醉鬼,你放開!”


    男子一聽這姑娘的聲音竟然如此好聽,便用力睜了睜眼,見子墨那嬌俏可人的模樣,立刻勾唇一笑,露出滿嘴黃牙,打了個酒嗝道:“哎呀,這個小娘子倒是生得有模有樣,來陪本官喝一杯啊!”


    子墨聞言,一手用衣袖捂著嘴巴,另一隻手奮力掙紮:“臭死了,哪裏來的醉鬼,你放開!”


    旁邊看熱鬧的人裏,有人好打聽事的,看著那個男人的模樣,恍然大悟般對旁邊道:“啊呀,這姑娘怕是要遭殃了。”


    “怎麽說的?”旁邊的人也來了興趣,湊過來問道。


    “這人我認識,姓陳,是京郊一個五品官員,前幾天因為他侄子的事情上京來求見各大官員,隻是因為官微言輕,誰也不見他。聽說今日終於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得了一位官員的接見,這不就請人家來這鴻宴樓吃一頓嗎?”那人說完,看向陳大人的眼光帶著鄙夷,事情還沒辦成,就這麽高調,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官!


    “哎呀,那這位姑娘豈不是要遭殃了?”圍觀的人有些惋惜道,“俗話說,民不和官鬥,這事我們都看在眼裏,隻是誰又能幫她說理去呢?”


    子墨自然是聽到了他們的議論,隻是她現在最緊迫的事情,就是盡快擺脫這個酒鬼的糾纏。對方是個五品官員,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呢,要是再來幾個不講道理的家丁,她今天的麻煩可就大了。


    想歸想,確實怕什麽,來什麽。那找馬車的小廝此時剛好過來,見到自家大人和一個女子糾纏不清,便趕忙撥開人群,走了過去。


    “大人,這是怎麽了?”小廝上前,見陳大人正揪著一名女子的衣袖,蹙了蹙眉,問道。


    “哎?陳寶,你來得正好!”陳大人打著酒嗝道,“這個女人,不但撞了本官,還拒絕道歉,快,把她給我抓起來,送到府裏,做我的第十一房姨太太……”


    旁邊的老百姓一聽:好麽,敢情您這是打算養在府裏私了了!紛紛議論起來。


    那陳寶似是經常碰到這等事情,臉上露出無奈又厭煩的神情,上前對陳大人提醒道:“大人,不是送到府裏,是送到官府裏!”


    陳大人一愣,連忙點頭道:“對,對,對,送到官府!這個小娘子,長得這般可人兒,不送到官府裏,太可惜了!”


    子墨翻了翻白眼,敢情這位陳大人是個色官,張口閉口的就知道女人。


    圍觀百姓聽了,議論的聲音也更大了,甚至有人指責這位陳大人是個霸占良家婦女的惡官。


    見自家大人實在是扶不上牆,陳寶無奈驅趕著看熱鬧的眾人道:“去去去,都散了,散了吧!有什麽好看的?我家大人說話有些口音,你們聽錯了!再不走,當心我家大人喊來京城的捕快,告你們一個聚眾鬧事!”


    迫於這位小廝的淫威,眾人罵罵咧咧地散了,隻留下子墨和陳大人,大眼瞪小眼。


    子墨見周圍的老百姓都躲得遠遠的,便撇撇嘴,然後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你快放開我,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陳大人卻將之視為一種調-情,嘿嘿笑著,朝子墨靠近道:“想不到,小娘子不但長得美,情調也頗懂啊!”


    子墨氣極卻也不掙紮了,轉過臉去對著他,一雙眼睛瞪得溜兒圓,厲聲道:“陳大人,你好歹也是朝廷官員,在大街上公然調戲良家婦女,我枉聞王朝國法何在?枉聞天子天威何在?!”


    她這一說,倒將陳大人和那小廝嚇得一個激靈。


    子墨見狀,並不示弱,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陳大人道:“我勸大人懸崖勒馬,以免此時被圍觀的正義之士看到,在京城告個禦狀。我聽說大人是來京城求人辦事的,到時候,別事情沒有辦成,還將自己搭進去!”


    她說話聲音清脆,擲地有聲,一字字敲打著陳大人的心。使他不由得將手鬆開。


    子墨憤怒地扯迴衣袖,厲聲道:“但願大人能夠好自為之!”說完便拂袖匆匆離去。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又早東升……”


    秋風樓內,空曠的戲台上,一個紫衣人正咿咿呀呀地唱著,纖纖玉指恍若蔥管,精心挽起的長發,配上那精致含情的眉眼、妖嬈嫵媚的身段,真真一個絕代佳人!


    正唱得興起,卻見子墨氣鼓鼓地迴來,便停下來,朗聲問道:“子墨,你去哪裏了?”


    那聲音低沉如洪鍾,卻又帶著幾分磁性,叫子墨不得不仰頭看向他。


    “師父,沒事的……子墨隻是出去轉轉。”子墨看向那麵無表情的紫衣人道,“沒事的話,子墨去練功了!”說完低頭疾步而行,很快去了後台。


    “這孩子,隻怕又惹了事了!”紫衣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捏起了蘭花指,再度化為傾城佳人。


    “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


    那身段妖嬈,配合著漸漸深遠的唱腔,就這戲台上並不分明的光線,竟將那人的身形襯得格外朦朧。


    當晚,陳大人居住的驛站便傳來陳寶的一聲慘叫:“大人、大人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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