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夢絕意靜坐房中許久,她永遠鬥不過央宸,在央宸麵前,她就像一隻無能為力的弱小螞蟻,他高興時給一星點好,他生怒時便可以隨時踩死自己。


    然而許相夢終究還是猜錯了央宸的帝王心,央宸強硬的心上已然出現了一道裂痕,是許相夢所賜,她竟不知。


    許相夢關上了房門上床睡覺,一月之期已悄然過半,今晚,她無論如何都要開始行動。


    “老天爺,就算我最後也逃不過一死,但我絕不能任那個臭皇帝看扁!”


    縣衙外,央宸去到了綺夢樓,他雖然還是找了弱雲,卻不是談情說愛,隻是借了一方安靜之地,借酒澆愁。


    日落孤影,許相夢起床準備出門,雖然央宸萬般傷她,但她決定了絕不放棄,盡管隻有一絲希望,她也要拚力一搏。


    許相夢走出院門,迎麵走來了遲公公,許相夢本就沒什麽愉悅的表情,看見遲公公想起央宸來就更沒了好臉色,許相夢就跟沒看見遲公公似的故意繞開他走過。


    “刁民,你不會又要逃跑吧?”


    許相夢隻腳下稍一頓止,話也不應,頭也不迴就自顧著走遠。


    “這刁民怎麽越來越……像皇上了呢?”遲公公茫然一臉,又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道:“呸,皇上怎麽會像她這個刁民?”


    許相夢先去到一家館子隨便吃了點晚飯填肚子,之後,她來到了那天看見很多人運送著車輛經過的那條通巷。許相夢並沒有立刻開始守株待兔,而是沿著那條街以及相近相通的街道走了一遍。


    等天色真正黑下去,街上的百姓幾乎散盡之後,許相夢找了一個長大的竹簍來到那條通巷,她將自己塞在竹簍裏,靠在牆邊,開始漫長的等待。


    一夜是漫長的,對於睡了一天而此刻毫無睡意的許相夢來說更是漫長不見終時。藏身竹簍中的許相夢瞪著兩隻眼睛從空隙間張望空蕩寂靜得連鬼影風聲都沒有的街道。


    綺夢內,無數人醉生夢死,而央宸今日也體會了一次醉死的感覺,桌上倒著酒壺酒杯,央宸也已醉倒。


    夢入醉境,許多事早已銘記在心。


    一夜過去,許相夢不知怎麽的還是睡著了,竹簍斜橫通巷,而許相夢,竟是撲倒睡著的。


    清晨,許相夢耳邊響起些些人聲,她掙紮著醒來,稍一動彈便整個人連帶竹簍砸在地上。


    “啊,痛死了!”


    許相夢隻覺得全身酸楚不適,她費盡千辛萬苦將自己從竹簍裏弄出來,重獲自由的許相夢卻陷入另一個尷尬境地之中。她的動靜引來了不多人圍觀,但即便是不多人,那也是嚴重損傷她“知縣大人”的臉麵的。


    許相夢不知,此刻的她,蓬頭亂發,更是滿臉深淺壓痕,任誰也認出不來她是哪門子知縣大人。


    “娘,這個哥哥好醜啊!”圍觀一個小女孩突然說。


    “醜?”許相夢的心裏果斷崩潰。


    圍觀之人又多一些,許相夢在地上坐了片刻,當心神迴轉之後,她趕緊爬起來逃跑,像個被圍觀的怪物一般慌急逃亡,她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事,但絕對有不對勁。


    許相夢一路狂奔,這樣便更引得行人往她看去,越招惹眼球許相夢便跑得更快,如此遞進,許相夢終於跑到了頭,她躲進不知哪條巷子裏。


    “我跑什麽呀,我怎麽醜了,到底怎麽迴事呀?”


    許相夢一頭霧水,又不太敢出去,總覺得每個人看自己都跟看怪物一般,說好的人人的稱頌的知縣大人呢?居然都是的騙人的嗎?


    許相夢靠著巷子的牆挪移著,轉折處,她累得蹲坐在地上。歇息許久,許相夢突然聽見轉折的那條巷子傳出人聲,許相夢第一個反應是逃跑,一下停頓,她又扭頭趴在牆上偷望。


    許相夢眼前所見的,是幾個男人搬著似是很重的東西,將它們一桶又一桶抬上一輛馬拉板車,或許是所有馬車長得都差不多,許相夢又覺得這車似曾相識,當兩個人牽著車離開時,許相夢更覺得場景也是眼熟。


    “會是那晚那車嗎?”


    巷子後已沒人,許相夢大膽走了過去,隻嗅到一股油鹽醬醋混雜複雜得令人作嘔的氣味,她突然意識到,方才整車運走的東西該是泔水沒錯。


    “咦,我這真是自找罪受!”


    許相夢正想轉身趕緊走,但她瞥見搬出泔水的院門虛掩著,不知怎麽的就起了心思。許相夢從巷子裏當真看不出兩旁都該是些什麽鋪子,當她悄然推開房門走進去,這大花園看著著實眼熟。


    “這不是……”


    盡管每個院子中的設置都差不多,但不同的設計卻還是能讓許相夢認出,這裏便是前幾日才來過的綺夢樓後園。


    “哦,原來那些木車是用來運泔水的!”許相夢似是恍然大悟。


    許相夢本想轉身離開,又驀地有了一個想法,她一摸自己的臉,感覺不出太大的不對勁,但她還是決定去綺夢樓裏找個姑娘借個鏡看看。


    綺夢內,酒色脂粉之中的瘋狂迷亂結束過後,一切依舊歸於安靜。二樓弱雲的房內,她與央宸同寢床上,褪盡衣裳。


    央宸恍然醒來,腦袋略覺沉痛,他稍微迷糊地睜眼,察覺身側躺著一個女子,赤背之上,右肩九頭鳳紋身完整而清晰。央宸乍然一驚,他醉酒全然不記得昨夜發生的所有事,但他此刻卻是清醒的,央宸伸手摸到弱雲的肩部,平整柔滑,他不禁眉頭一蹙。


    央宸凝眉愁深,他拿起散落床腳的衣裳穿好,又著急穿鞋,他似有萬分重要之事要離開此處,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一刻不待,毫無流連。


    央宸疾步走到房門邊,弱雲卻突然坐起身喚道:“皇上,您就這麽走了嗎?”


    央宸手上已然敞開半邊門,他刹那若思,迴頭對弱雲說道:“你好好休息,朕還會來看你的。”


    央宸一步邁出房間,卻又刹那頓止,從樓下後過道略有些偷摸進來的那個人,雖然臉上多了些痕跡,但他仍舊認出來她就是許相夢。


    央宸的停頓,許相夢不經意間抬眼一瞥,在與央宸對上目光那刻,許相夢看見央宸整理著衣物,許相夢不禁腳下停頓。


    “糟糕,老子又要攤上事兒了。”


    許相夢自覺知道太多事容易丟小命,之前說說問問也就算了,如今這跟當麵撞見他們纏綿愛情有何區別?


    許相夢趕緊撇開步子往綺夢樓外走,她抱著一絲僥幸,央宸或許會跟那些老百姓一樣認不出來她。


    然而,許相夢終究還是低估了央宸,她才疾步走出綺夢樓大門,後麵追上的央宸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許相夢恐懼心死,她稍稍迴頭,完全不知該如何麵對央宸,昨日才挑戰了他的皇威,今天一大早又撞見他的秘事,真是不想死都難了。


    “皇上,怎麽是你啊,好巧。”許相夢僵硬著表情和語氣。


    “哪來的巧,朕在綺夢樓裏便看見你了,你沒看見朕?”


    “啊,綺夢樓裏,皇上是從裏麵出來的嗎?我沒看見呀!”許相夢撒謊越說越自然了。


    “朕暫且不跟你計較,有事嗎?”


    “我不是來找皇上的!”許相夢一急而不慎暴露。


    “朕問的是接下來你是否有事做。”


    許相夢一刻恍思不敢迴答,央宸的話總是讓她久久斟酌,但無論她如何自覺謹慎,結果往往差強人意。許相夢也不想費腦子去尋索借口了,不妨破罐子破摔說實話得了。


    “有,我要迴去睡覺。”許相夢真打了哈欠。


    許相夢疲憊著一臉正對央宸,就等他允準自己好迴去補覺,但許相夢也不抱太大希望,央宸說不準又要使喚自己,爬樹掏鳥窩,下海撈魚,上山大老虎……


    許相夢不敢繼續想象,嘴角不禁抽動兩下,央宸見她這般模樣,不自覺一巴掌按在她的臉上將她推開,說道:“臉上跟造了籬笆似的,丟人現眼!”


    許相夢還覺得無緣無故被央宸推一把委屈呢,這會兒又來一句“丟人現眼”,她當真不覺得自己一大早做錯什麽了,被人當怪物看,被小孩說醜,又被央宸說丟人現眼。許相夢一臉茫然怨氣,卻突然被央宸拉起走動,央宸的手從她胳膊肘落到手腕,又抓住了許相夢的手心。


    “皇……你幹嘛拉我啊?”許相夢被央宸牽拽著走。


    “你不是要睡覺嗎,不迴去難道要在街上躺下?”央宸語氣淡淡泛起一絲不尋常。


    “那也不勞煩您拽我啊,我自己能走。”


    央宸不顧許相夢一路唧唧歪歪說個沒完,他並非刻意不聽,而是靜靜全聽。


    終於迴到了縣衙,許相夢說得嘴巴都幹了,央宸將她甩進了她的房間,他自己卻沒離開。


    許相夢正倒了一杯水喝著,竟注意到央宸走了進來,許相夢滿帶疑色地眼神瞥視央宸,竟還看到他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你幹嘛還不走啊?”許相夢驚愣一問。


    “你這是要趕朕走?”央宸問。


    “不,我哪敢呀,是請。”許相夢解釋道。


    “朕不走……”


    “為什麽呀?我要休息了,沒空跟皇上你閑聊!”許相夢略急。


    “你知道一個月過去幾日了嗎,還能抽時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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