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漫天星辰,旁有清水溪流,夜風陣陣,冬日餘寒總在深夜肆虐。..


    許相夢凍得越發縮成團,微微打顫的聲音都響起,背著許相夢側躺的央宸似是絲毫不懼寒涼。他耳旁起起伏伏許相夢在睡夢中冷得發顫之聲,央宸轉過身,眼前所見是許相夢蜷成一團的背影,弱小而絲毫不似醒時。


    短短十多天,在央宸的印象中,許相夢會大笑,會哭泣,會暴怒,會憂鬱……


    央宸不由得迴想起昨日的溪流旁,他和楊景佳的一番談話。央宸承認了他是夜央的大哥,以此得知楊景佳口中有關許相夢和楊景佑的事。


    “他們兩個,一個幸運的人和一個倒黴的的人吧。”


    在楊景佳的話中,許相夢是那個幸運的人,在茫茫人海中邂逅並終於攜手相愛之人,而楊景佑便是那個倒黴的人,愛上了愛上別人的人,又心甘情願祝福,將悲傷痛苦留給自己。


    “是那個人自認倒黴,心甘情願選擇失敗。”央宸如此評價。


    “那如果是你呢,若你愛的人愛的是別人,你又會怎麽選擇?”楊景佳問。


    那個時候的央宸沒有迴答楊景佳,他自認為自己所愛之人同樣愛著自己,無論是十數年前,還是如今,她唯一愛的人也隻愛他。


    此刻靜夜無聲,寂靜非常,央宸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自己心上的迷茫,隻論他自己,他是否十數年如一日,是否此刻仍然情心不移。


    “如果是朕所愛的,無論有何阻礙,朕都會得到她。”


    央宸用行動迴答了兩個疑惑,他將熟睡的許相夢扶進懷裏,讓她枕著自己的懷抱,用自己的溫暖驅散糾纏她的寒冷。


    **,許相夢睡得著實安穩香甜,央宸淺淺入眠,早於許相夢醒來。因著央宸將許相夢擁在懷裏,許相夢倚靠他身上,二人緊緊相貼。


    許相夢一隻手搭在央宸胸前,幾隻纖手指頭微微顫動,央宸情不由己伸手抓住許相夢的手,冰冰涼涼,央宸不禁握緊她的手,心中的憐惜之情越發濃鬱。


    許相夢一覺安然睡到自然醒,她不自主地身體輕顫幾下,微微睜眼卻見眼前近處有一張臉龐,模糊間看著熟悉,一嚇睜大眼才發現此人非彼人。


    央宸見許相夢醒來,他沒有半分逃避的意思,雙眼果敢直視眼前之人,而許相夢,一刹亂神之後,幾個靈動翻滾翻出了央宸的懷抱,她懵然坐起,並不覺得是央宸是對她做了什麽。許相夢隻記得她做夢夢到了夜央,因此自然而然就認為是自己將央宸當做了夜央。


    許相夢這樣反應還不算完,她更是突然跪了起來,一副苦急表情求道:“求皇上恕罪,我絕對不是有意冒犯的!”


    “你為何跟朕求饒?”央宸並沒有責怪。


    “我做了一個夢,這才沒大沒小地抱了皇上,求皇上千萬要饒恕啊!”


    許相夢急著還俯身一磕頭,央宸明白了許相夢突然跪地求饒的原因,又看她如此慌急失措的模樣,不禁流露一絲微笑。


    “你做了什麽夢,跟朕說說。”


    “啊……”許相夢抬頭委屈一臉,說道:“那多不好意思!”


    許相夢扭捏著還當真不好意思起來,但她心裏卻是萬分喜悅,猶豫著還是說了出來,道:“我夢到,夜師爺了。”


    許相夢害羞得低下頭捂住臉,央宸卻突然變了臉色,他狠地一皺眉,起身便離開。許相夢臉紅許久,再抬頭時已不見央宸,她環望周圍,隻見央宸腳步如飛,匆匆而去。


    “哎,怎麽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呀!”


    許相夢起身追上了央宸,她實在想不通他為何如此看不慣自己,但許相夢堅定了信念,不管央宸再不喜歡自己,她也當定了他的二弟媳,除非他和夜央斷絕關係。


    這次,許相夢可算吃一塹長一智,清晨的初陽由東顫升起,那她便背陽而行。二人終於走出了野林,在大道竟然還無比幸運地遇到了去往高涯縣城的馬車。曆經艱苦之後,剩下的就是一路順利。


    這一路,許相夢是歡歌輕唱,明明唱得沒多麽好聽,卻洋溢著她一整顆心的喜悅,迴到高涯縣,她就可以見到夜央。央宸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但看起來卻是他一直以來那副讓人恨不得敬而遠之的模樣。


    許相夢和央宸在黃昏之後終於迴到了縣衙,許相夢迫不及待地跑進去,目的地不是房間也不是其他任何地方,而是牢房。


    通往牢房那條路上,許相夢遇上了剛從牢房離開的風痕。許相夢跟風痕解釋了央宸允許她每日去一次牢房,風痕相信便將鑰匙交給她。


    許相夢拿到鑰匙便如飛奔去牢房,而遠遠站著的央宸心驀然生怒生妒。


    不過離開幾日,縣衙後園花壇裏的花綻放不少,對於央宸而言,那便是近身的危險,無聲鋒利的刀劍。


    牢房裏,所有人無心飲食,許相夢幾日沒來,今兒又是一日,雖然風痕給出了解釋,說是她有事出去了,可他們依舊放心不下。


    “你們說,大人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成牆問道。


    “不會的,大人,她吉人自有天相。”連成城都隻能如此平複自己的擔心。


    “那大人為什麽出去這麽長時間,是為什麽事?”毛小猜一臉憂心。


    “大人不會是丟下我們逃跑了吧!”


    金勁胡言一句引起公憤,成城他們全向他拋去鄙夷目光,隻有夜央,太過安靜。


    “金勁你說誰逃跑了呀?”


    眾人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們不約而同往過道那邊看去,隻見一個女子疾步走來,雖是女子裝束,但他們都能認出來,這個女子就是許相夢。


    許相夢徑直走到金勁牢前,趴在欄上正驚訝的金勁還沒來得及有其他想法,就被許相夢一把拽了住。


    “剛剛是誰說我逃跑了的,是金勁你吧,都蹲在牢裏了還敢造我的謠,難道不怕你的烏鴉嘴說中嗎?”許相夢並非真怒質問道。


    “哪能啊,大人才不是那樣不重情意的人!”金勁趕緊道。


    “金勁就是稍欠揍,大人給他點教訓。”成城毫不留情說道。


    “會的,絕不放過他!”


    許相夢又帶來了歡聲笑語,明明都蹲在牢裏了,明明連性命還堪憂,但聚在一起還是會盡情歡樂,人生苦短,及時盡歡。


    許相夢和幾人調侃金勁夠了,她終於轉身麵對夜央,二人相對久久,許相夢的一笑還是揮散了夜央心裏所有在此刻都已不重要的掛心。


    “夜師爺,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許相夢留在牢房沒有離開,**,央宸未眠。


    許相夢早早離開牢房,久別的重逢,正如世人所說的小別勝新婚,隻有夜央,是她的心中永遠的牽掛,遠遠不忘,近也念想。


    許相夢扔著鑰匙跑走在園中小道上,鑰匙高高飛起又落在手心,許相夢臉上的喜悅笑容更勝陽光燦爛。


    許相夢手心接到鑰匙,再將它高高拋棄,這一拋,鑰匙不偏不倚落在一隻手掌之上,隻是並非許相夢的手掌。


    許相夢的笑容突然隱去,小道前方站著央宸,神色凝肅非常。


    “皇上。”


    “你也想進牢房嗎?”央宸的語氣甚至比最開始還冷厲。


    “啊?”


    許相夢大概知道了央宸的盛怒為何,還不是在牢房裏逗留無視他的旨意。但許相夢所想實在沒那麽深,她謹慎著往央宸過去,兩根指頭去撿央宸手掌之上的鑰匙。


    許相夢心懷憂懼,不料央宸竟一把奪了她手中的鑰匙,甩手一扔,鑰匙當著許相夢的麵掉進了池塘,而央宸,連眼睛都不眨。


    事實是央宸的絕然已然有了缺口,鑰匙落水一刻,他無動於衷,可當許相夢跳下池塘時,他的心被狠狠牽動。


    許相夢半身在水下,俯身摸索著被央宸丟掉的鑰匙,眼中滿是焦急。央宸側目注視此刻的許相夢,同樣的焦急麵容,卻不是那夜雨中,為他所緊張的人。


    許相夢摸到了陷在池底泥裏的鑰匙,刹那笑容浮上笑容,吸引央宸目光的同時,也扯痛他的心。


    許相夢緊緊握著鑰匙往池塘上爬,卻不料央宸再一次奪走了她手上的鑰匙,此次他沒有隨手扔進哪個窟窿,而是死死地握著鑰匙,揚長而去。


    “你憑什麽搶我鑰匙,你還給我!”


    許相夢飽含恨怒地一喊,央宸的腳步驀然頓止,但他並非心軟,反而更加強硬,說道:“從今往後,不準你再踏進牢房一步。”


    “我不,我就要去,你不給我鑰匙我自己開,開不了我就砸門,我不要任你擺布!”


    “你若敢試,朕就殺了他們所有人,給你陪葬。”央宸一句話要了所有人的命。


    “你是皇上,我們都是你腳下的螞蟻,既然你這麽討厭我,那你踩死我啊,踩死我啊!”


    許相夢撕心裂肺地一喊,狠狠跪倒在地,而央宸,終究頭也不迴地離開。


    央宸是皇帝,天下是他的,央宸也是一個人,有血有肉。


    坐擁天下等同於高處不勝寒,萬人之上相當於孤身隻影。


    將那重卸不下的身份推離片刻時光,央宸隻是一個凡人,他有暗藏的心事和心傷,無人知曉的痛苦和煎熬。


    紅塵千趟過,形形**,逢場作戲之後,央宸隻是一個男人,會愛上,有野心,有柔情,會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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