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翌日,魯員外計劃外出收年終租,在許相夢的官威強迫之下,縱有萬分不甘,他還是不得不棄掉他的銅牆鐵壁,但為了不顯得太過刻意落單,許相夢還是配給他兩個保鏢。


    人來人去的街上,一切看似平常,但就魯員外出來收租一事,人心就不太平,隻是各自暗心藏著,對魯員外,也是能遠則遠。


    許相夢和夜央以及成城三人藏聲在路人中,不太近也不太遠地跟著魯員外的腳步。


    幾個鋪子過去,沒有兇手的出現,倒是讓許相夢看明白了什麽叫惡霸收租,魯員外對那些鋪子的租戶是要多兇惡就有多兇惡,原來,他那幾個保鏢不隻是為了保護他的人身安全,還是他兇霸的有力武器。


    三人過,路上無人敢擋,魯員外手握賬本和一支筆,那一副高人一等的表情,那些行徑,即便知道知縣大人就在身後,他也是毫不收斂。許相夢不敢想象,如果是八大保鏢跟行,那這一整個清水縣還不成了他的天下,如此一想,自己這個知縣大人的臉麵蕩然無存。


    許相夢越看越是拉下臉來,她突然有了一個不太人道的想法,這種人就算死了都是老天開眼吧!


    “許相夢,你想什麽呢?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再死一個你這知縣大人也該當到頭了!”許相夢搖搖頭揮散那種想法。


    眼前,魯員外從一家鋪子裏收租出來,繼續前行,許相夢正是不耐煩,心裏又糾結之際,突然在前路一條巷子裏衝出一個年輕婦人,一身破舊衣縫縫又補補過,麵容憔悴,她往魯員外跑來,並非那種滿懷仇恨欲殺之的目光,但愁怨十足。


    許相夢和成城乍一下反應過來便從一旁往魯員外過去,兩個保鏢更是兩側上前阻攔,婦人過不去保鏢構建的人牆,卻狠狠跪在地上。


    許相夢隻聽見重重一聲膝蓋砸到地上,緊接著便看見她雙眼盈滿眼淚汩汩落下,許相夢能認出來她絕對不是啞巴。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婦人突然的出現跟命案有無關係,但許相夢還是揪起了一顆心。


    魯員外本吩咐保鏢將婦人趕一邊去,許相夢卻阻攔,讓婦人道出苦愁。


    婦人接下去說的一番話讓許相夢明白了情況,她丈夫原本是魯家長工,這個秋日山田收割時,不慎從山上摔落,內外傷重,魯員外不予休假,直到半月前,長工傷重吐血。魯員外隻是結了一年的工錢給他便送了他迴家,半月來,本就是捉襟見肘的家境,不足以支付龐大治療費用。


    “胡說,你這分明就是訛詐我!”魯員外怒道。


    “不是的,大夫說了,我家丈夫是舊傷久勞致病,若再不救治,活不過這個冬天,但所需醫藥費用實在我們所負擔得起,我家丈夫既是為魯員外做工致傷,我們有理向魯員外您要求工傷賠償。”婦人淚語共下。


    “你做夢吧,照你這麽說,我這麽多工人,每個人劃破手指來找我說是工傷,難道還讓我把家產賠個精光不成?”魯員外誓不妥協。


    許相夢不太懂此種糾紛,但如若婦人所說是真,那魯員外必然得負起責任做出相應賠償,而許相夢看這婦人的樣子,以及魯員外絕口不認但又略帶心虛的表現,她心裏絕對偏向婦人。


    “魯員外,如果這位大嫂的丈夫真的是因為為你做事受傷,你就應該負責任才對呀!”許相夢一說,街上便有人應和。


    魯員外心中急怒,她清楚婦人所說之事絲毫不虛,但讓他拿出一大筆錢做賠償,絕無可能。魯員外心頭一急一痛,捂著胸口就在許相夢麵前敷衍了事,讓保鏢攙扶著他先行迴家。


    “魯員外,你不能見死不救呀!”婦人的淚求明顯撼動不了魯員外鐵打的心。


    許相夢此刻是隻想上前狠揍一頓魯員外,再把他的家產分給貧窮困苦之人,但身下旁跪著抽噎不止的婦人她更不能置之不理。許相夢吩咐成城跟上魯員外,而她和夜央則是送那位遭遇淒慘的婦人迴到了她家中。


    破屋一間,果然是家徒四壁,屋內一張床,單薄被褥上躺臥著因病奄息的男子,床不遠處,一張破凳上坐著一位女子,眼神裏滿是落寞淒涼。


    許相夢見此屋中情形,越發相信婦人所說,那個魯員外確實可惡,可憐這一家三口,淒淒慘慘。


    許相夢和夜央心中卻有所痛,許相夢摸摸自己的腰包,隻能恨自己是個“清官”,而夜央,比許相夢還清。


    許相夢和夜央互視一眼,她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從魯員外那個無德摳門財主手裏為這家人討迴公道。


    “大嫂,你放心,我一定讓那個死老頭把該賠的錢吐出來!”


    許相夢這一句話吐出來,床那邊的大哥也跟著吐了一口血出來,許相夢這一下驚慌可不是假的,她隻恨自己這張爛嘴,怎麽還能做到錯傷之事。


    床上男子嘔血不止,婦人和旁邊坐著的女子上前,在場之人每顆心都緊緊揪著。許相夢二話不說將錢袋掏出來給夜央,著急說道:“夜師爺,你送這大哥去醫館,我現在就去找魯員外討債!”


    許相夢說罷便往屋外跑了出去,床邊的女子也隨之跑了出去,道:“我也一起去!”


    許相夢連同女子迴到魯宅,許相夢滿目怒火勢如破竹,根本無人敢橫加阻攔。許相夢從家丁口中得知魯員外一迴來便去了帳房算賬,許相夢二話不說,奔著家丁所指帳房的方向就去了。


    帳房門前,兩個保鏢守在正門前,成城也在。許相夢衝過去就想破門而入,卻被兩個大漢保鏢阻擋坐在了地上。


    “你們居然敢對本大人無禮,反了你們!”


    許相夢滿目怒火從地上爬起,成城過來扶起她,問道:“大人,怎麽就您一個人迴來了,夜師爺呢?”


    “夜師爺他……”


    許相夢正開口一答,驀地迴頭,真見身後空空無人,她跑出那牆門,左右走一趟,四處張望一周,不禁疑惑那妹子跟著她走丟去了哪?


    “人呢?”


    許相夢心頭正有疑惑,她從來沒有往那一個方向想,隻聽到房門緊閉的帳房內傳出魯員外一聲奪命喊。


    許相夢刹那迴神,成城即刻破開帳房正門,保鏢跟著跑了進去。許相夢驚滯一刻往迴跑,就在轉角往帳房院裏跑進去的門處,與身手帶血的女子狠狠撞上,刹那感覺,許相夢再一次摔倒在地。


    “啞巴?她!”


    許相夢驚愕一臉,望著女子遠跑的背影,自己的身上也沾上了血跡。成城查驗了趴倒在桌上的魯員外已然斷氣,左肩背處,一刀奪命,狠準殘忍。


    成城從帳房裏出來,卻已然看不見許相夢的蹤影。


    “大人!”


    另一頭,夜央幫助婦人將她丈夫送到醫館,大夫醫者仁心自然先行做緊急救治,夜央和婦人在外麵靜靜等待。


    大夫出來,雖然男子命救了迴來,但大夫還是實話實說,若沒有筆足夠的費用用以購置稀貴藥材,男子的性命還在鬼門關飄蕩,隨時喪命。


    “夜師爺,請恕民婦無禮,今日遇見您和大人,我丈夫撿迴一條命,但如果大人無法從魯員外那裏取到錢,民婦實在無路可走,甘願用自己的性命求大人和夜師爺救我丈夫!”婦人驀地跪地哭求道。


    夜央趕忙上前扶起年輕婦人,在為她一家的遭遇之事心頭感傷的同時,他也察覺到不對之處,從一開始到此刻,他和許相夢何時表露過身份?


    “大嫂,大人她一定能做到的,我們一定要相信她。”


    婦人情緒稍稍穩和下來,夜央也就開口問道:“大嫂,你是如何知道大人與我的身份的?”


    “是小妹說的。”


    婦人說的小妹,夜央當然能想到是在她家所見那個年輕姑娘,當時見她,無論是許相夢還是夜央,皆是自然而然就認為她是那家的妹妹,此刻想來,莫非她有所疑?


    “她是你丈夫的小妹還是你的小妹?”夜央問。


    “不是,都不是,前兩日日我去魯員外家要求賠償無果被趕出來,在往家迴來的路上遇見的,她說她叫小妹,又告訴我說過兩日知縣大人和夜師爺會來,讓我用這種方式求你們主持公道。”


    婦人的話說得清清楚楚,夜央一下明白了所有,但此刻,他擔心一切為時已晚,更擔心許相夢的安危。


    夜央跑出了醫館欲前往魯宅去,卻看見當街那頭,許相夢追著女子也正往這邊跑來。許相夢遠遠地看見了夜央,便大聲求助,喊道:“夜師爺,快抓住她!”


    夜央疾步往前,奇怪的是,一條街有多處巷道,那女子明明就可以從小道逃跑,可她偏偏就朝著夜央跑來,無論是腳步還是目光都是堅定非常。


    女子一掠而過夜央身邊時,她沒躲開夜央的擒拿,自然被逮住,手上握著的帶血的滿滿一袋錢也掉落地上。


    女子側目反視夜央的目光似有所求,但她的嘴確實強硬不說,夜央一看地上的錢袋,又聯想她方才奮不顧身往某一個方向的行為,他心裏默默有了一個想法。


    路上圍觀之人越發擁擠,許相夢好不容易擠了進來,見夜央已然擒住她,這才鬆了一口大氣。許相夢又拾起地上的錢袋,不明地嫉惡如仇,說道:“殺了人還偷錢!”


    “你是想把這些錢給他們夫婦?”夜央突然說道。


    女子手上的反抗力度明顯減小直至消失,許相夢還有些不明所以。夜央從一旁的百姓手裏取來麻繩將她捆束,又將繩索頭交在許相夢手上,再取過她手裏的錢袋。


    “你應該不希望他們看到你這滿身血跡吧,不管是因為什麽緣故,你都是在利用他們。”


    許相夢緊緊抓著繩索這頭,看著夜央往醫館那裏走去,她還不太聽得出夜央話裏的意思。那女子卻就地癱坐下去,一陣笑聲,苦澀,悲痛,絕望,絲毫沒有欣喜和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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