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國的拳、腳如雨點般射來,我隻覺得腿上、背上、胸前、腰上、肚子上、頭上不時遭到襲擊。


    我跟雷文國吵架有個習慣:コ懲曇埽互相記仇。


    雖然在一個屋裏,誰也不理誰。我當然更不會主動找他說話。


    不過,雖說我不跟他講話,表麵上看跟沒看見他一樣,暗地裏卻還在留意他的舉動。ノ曳⑾擲孜墓繼續往藥店跑,還拿來一本醫學書,有事沒事翻著看,像個大學者似的,隻是不知他在研究什麽。


    後又發現,雷文國經常有意無意地往下身那個地方抓。他還買來高錳酸鉀粉,天天洗那地方。


    一天,我實在忍不住,望著正在看醫書的雷文國便問:“喂,你看什麽的?你那地方怎麽了?”雷將埋在書中的頭抬起來反問我:“哪地方怎麽了?”他裝呆,我隻好單刀直入:“我那天替你洗衣服時,發現你內褲上有紅色髒物,是怎麽迴事?”他說:“哪有什麽,就是身上有點癢罷了。”他又問我:“你癢不癢?”我說:“不癢。喂,到底怎麽迴事,你不上醫院看醫生,自己翻書能翻出來什麽?”


    夫妻之間,本沒有隱私,兩個孩子都生了,還有什麽好害羞的。何況,他若真有不測,對我也沒什麽好處。


    “你不是用高錳酸鉀洗了嗎?”我問。


    “效果不好。”


    “你是不是在外麵幹壞事,染上了性病?”


    “你別說這麽可怕好不好?外麵那些三陪女,給我都不要!我即便要找,也得找有品位的,首先得比你強!”


    也許我不該懷疑他,也許他掩藏得太深,竟使我輕信了他。雖說我與他之間不再有什麽愛情,但親情是抹不掉的,他畢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令我不安的是,不久,我發現自己內褲上也有了雷文國的那樣血狀物。同時,下身奇癢,癢得鑽心。癢極了就得抓,無人處抓抓還無傷大雅?有人處,癢得再厲害也不敢抓。我檢查一下自己下身,發現陰毛上有白色的點。這些白點都緊緊地沾在陰毛上。我捋下那些白色的東西,一看,竟像人頭發上生的蟣,晶瑩透明。用手指甲掐,能聽到清脆的響聲。頓時,我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我光聽說人頭發上或身上生虱子,從沒聽說那個地方也會。我再次仔細地看了一下,隻見細密的毛縫裏有扁形的小東西在蠕動,就慌忙用手去捏出來細瞧,果然是虱子,便趕緊將其掐死,果然掐出血來。


    為了捉盡虱子,大白天,我關緊了大門,將自己關在陰暗的小屋裏,一遍一遍地打肥皂衝洗。但心裏總覺得身上仍然髒,臭不管怎樣洗也洗不幹淨。身上被我抓出了道道血痕,還想抓,我覺得那髒已滲透到皮膚裏。我懷疑自己也染上性病。可是,除了癢,還沒有別的感覺。何況,除了雷,我沒跟別的男人接觸過,不該有性病呀!


    雷文國在外麵轉足了迴來,見我大門緊閉,在家洗澡,斥責說:“你熱瘋了,大白天洗澡!”我沒有理他。他又問:“喂,我跟你說話,你怎麽像沒聽見似的?”我忍不住迴了句:“你是在木料市問木頭的呀?”他沒再言語。ノ野遄帕常一字一頓地問他:“你能不能跟我說真話?你到底有沒有性病?”


    “你看看,又來了,我要有性病你不知道嗎?”


    “你把褲子退下來,讓我看看你那地方!”


    “那有什麽好看的!”


    他不同意,我偏要看,拽著他衣服不放。他沒辦法脫身,隻得褪下褲子。不看則罷,一看惡心透了。他的小腹下方被手抓得痕痕、道道,橫七豎八、血跡斑斑,陰毛裏白白點點,密密麻麻,像撒了豆腐渣似的。龜頭下麵有菜花狀潰瘍。ァ澳閼獾胤皆趺瓷這麽多虱子?從哪裏傳過來的?什麽時候開始生的?那地方哪來的瘡?”


    我一連串地追問,問得雷文國張口結舌,迴答的話隻有一句,我沒跟人。


    “你抓緊去看,請你今後自重,永遠也別沾我!”ノ掖笊地跟他說。此刻,我心裏很難過。人說,大姑娘找對象,要麽圖豬不圖圈,要麽圖圈不圖豬,雷文國圈無好圈,豬不是好豬,我到底圖他什麽?


    一連幾天,我沒有睬雷文國。雷文國似乎也不需要我睬,他照樣每晚衣冠楚楚地出去,半夜迴來。後來,聽說雷文國到底去了醫院。醫生說那陰虱是不衛生引起的,潰瘍也是性病初期,打幾針就會好的。遵照醫囑,雷文國將陰毛全部刮淨,又打針吃藥,那地方總算好了起來。無論他那地方好與不好,他給我的印象是越來越壞!


    家中本來就沒錢,隔三差五的還有要賬的上門。我最怕少人錢。一來人要賬,雷就躲起來,打發討債的隻有我。他能躲,我不能躲,因為我得帶孩子看家。


    這兩年我不在家,也不知雷文國到底少人多少錢,他又用這些錢幹什麽的?他做生意時,我曾給過他兩千,其中一千元是學生交的學費,一千元是從四哥那兒借的。後來他隻還了一千,另一千也是用我工資抵的,生兒子後,他也沒花幾個錢,他錢呢?那些要賬的,我根本不認識。人家向我介紹後,又把雷寫的欠條拿給我看,我才相信。欠賬還錢,天經地義。我想還,沒有錢,隻得好言好語對待人家,向人賠笑臉,還得替雷文國說謊話,為他開脫,現在生意不好,錢不好要,他出門要賬到現在還沒來,等幾天,一定叫他還。要賬人當天打發走了,過不了幾天,又來了。人家第一次上門要賬,還給我一點笑臉,第二次、第三次來,就沒有好臉色了,孬話、好話、難聽話,連珠炮似的射向我,我隻有臉紅地聽人奚落。聽人家指責完了,還得給人家賠禮道歉,還得用熱臉碰人家冷屁股。總算把人勸走了,自己心情卻一時無法平靜下來。


    雷文國的確身無分文。家裏吃喝用住,他一分不掏。吃香煙,全是他母親店裏無償提供的。光瞎轉不是法,想玩得有錢才行,沒錢隻能當孫子,批發店關了,飯店倒閉了,搞傳銷又是畫餅充饑,他實在被要賬的逼極了,後來,決定喂幾頭豬。


    家裏一沒糧食,二沒豬圈,在哪地方喂?怎麽喂,還能把豬拴在床腿上喂呀?再說,我馬上開學了,誰來喂?ダ孜墓根本不睬我那一套,沒通過我同意,就跟人家訂了豬苗。他又賒來水泥磚,把院牆東邊的小巷口堵起來,借了幾片石棉瓦,搭了一個簡易的豬圈。第二天找了輛機動三輪車,便去接豬苗。


    恰巧那天暴雨如注,下得溝滿河平。我心想,最好接不來豬。現在豬價又低,喂豬的這二年都賠錢,也不知雷文國是中了什麽邪,他非說,人家越不喂,你喂才能掙錢。價格低到一定時候就會反彈,誰能看準行情,誰就會勝利。我不相信雷的鬼話,因為實踐證明,他一次也沒看準行情,一次也沒做好生意,他是瞎精,精過了頭。


    那天,白天下雨晚上竟晴了。我正在家做飯,雷母在走廊裏抱孩子,外麵傳來三輪車的隆隆聲,雷文國真把豬苗接迴來了。他把車開到門口,叫我到誰家借點糧食來喂豬。我不去,並抱怨他說:“人都快吃不上了,還喂什麽倒黴豬!”雷母也在一旁訓斥兒子說:“你能把自己喂飽就行了,怎麽想起來喂豬的呢?”


    我與雷母一唱一和,猶如火上加油,雷文國惱羞成怒、兇狠狠地朝我不幹不淨地罵道:“媽拉個x,你不想叫喂我就不喂啦,我偏要喂!再說我打你個狗日的!”


    他話音還沒落,竟真的竄到我身後,拳頭重重地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根本沒想到他會因為這點小事對我大打出手。你打我可以,但罵我不行,出口傷我父母,你喪良心。我真想迴他,但看到白發蒼蒼的雷母就在跟前,我忍住了。但為了發泄怨氣、怒氣,我將鍋裏煮好的麵條,連鍋一起扔了出去。吃什麽吃!美的!雷文國見我扔翻了鍋,更是火冒三丈,拳腳齊上,下手忒狠。雷母抱著兒子,沒法上前拉架,隻是在一邊喝罵雷文國,女兒嚇得


    邊哭邊跑出門喊人來拉架。


    雷文國的拳、腳如雨點般射來。我隻覺得腿上、背上、胸前、腰上、肚子上、頭上不時地遭到攻擊,我個頭雖比他高,但畢竟是女流之輩,沒他有力氣,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我被他打倒多少次,渾身上下滾得像個泥猴。


    隨著女兒哭喊,院裏乒乒乓乓劈劈通通的打架聲,引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其中有人拉走了雷,幾個女人又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實在不想活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到雷母麵前,說了聲讓她帶好孩子,然後一頭向牆上撞去。這出奇不意地一撞,撞得我頭暈目眩,眼冒金花,額頭頓時流出血來,雷母嚇得將我一把摟住,兒子在她懷裏也嚇得哭叫著掙紮著,她又得顧我,又得顧孩子,好在這時雷家幾個嫂子都來了,她們一邊勸我,一邊送我到保健室包紮傷口。


    包好傷口迴到家裏,見雷文國也迴來了,正蹲在地上抽煙,豬不知何時已關到圈裏,雷母抱著孩子還在數落雷文國。


    我沒理任何人,到家就往床上一躺。身上痛疼不止。我惱恨雷的無情無義,惱恨自己又邁進了這個家門。離家兩年,他欠了一屁股賬,家裏弄得徒空四壁。我在娘家,為撫養兒子,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連我母親都跟著受罪,我圖的什麽?到底為的什麽?我跟這樣一個吃裏扒外、不負責任的男人在一起生活,能有什麽依托感,能有什麽安全感?再想想他那“難言之隱”,更讓我惡心、鄙夷、厭惡。


    雷母此時將兒子放到我身邊,又安慰我一通。晚飯沒吃,兒子餓得直叫喚,哭哭喊喊就沒停過。我掀起衣襟,讓兒子先吃奶。可是,今一天我幾乎就沒吃什麽東西,再加上氣,哪來的奶水。兒子因吸不到奶水,更是哭叫不停,乳頭被兒子吸得很痛,我也沒拿下來。讓他吸吧,哪怕吸出血來,隻要能填飽饑腸轆轆的兒子,我也心甘情願。


    兒子終於睡了,女兒趴在我跟前也睡了,我閉上眼不吱聲,雷母以為我睡了,又責罵了一通雷文國方才迴去。雷文國蹲在另一間屋裏仍悶著頭吸煙。


    我怎麽也睡不著。ノ以僖膊幌朐謖飧黽易∠氯ァ


    我再次想到迴娘家。還是母親身邊溫暖。如果沒有母親無微不至地關懷,我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


    剛迴來才十多天,母親就來看過我和孩子一次。那次來,她又換了十來斤機器烙的煎餅,還有一籃子掛麵,家裏的雞蛋,她自己舍不得吃,都帶給了我。在她身邊時,雞蛋她也不吃,除了招待來往的親戚,剩下的不是煮給兒子吃,就是給我吃。母親如此對我和兒子,我給她什麽呢?就是還給她雷的惡毒謾罵嗎?雷文國太缺德,母親為撫養他兒子受了多少煎熬,他知恩不報,還蓄意傷害她,傷害她的女兒,真是狗都不吃的東西!跟這樣人在一起,沒好!


    我趁兒子女兒熟睡,決定迴家。孩子是他的,他應該撫養,我給孩子蓋好床單,然後輕輕下床,忍住身上的痛疼,找了件幹淨的衣服換好,推起牆角的自行車,悄悄走出家門。也許雷文國沒在那間屋,也許他在那間屋裏睡了,所以,我推車出門,他一點兒也不知道。一出雷家大院,我趕緊上車,生怕雷文國追來。可是,沒蹬幾下,連人帶車便翻倒在路邊的水溝裏。因為天太黑,看不清路。我爬起來,顧不得滿身泥水,推著車子走了好長一段小路才上公路,於是騎車往沙塘飛奔。


    因為烏雲壓頂,夜很黑,天上看不到一顆星星,隻有螢火蟲時不時地從路邊飛過,丟下幾粒光明。好在遠處的村莊裏還有散落的燈光,為這黝黑的夜增添幾許神秘。


    娘家的路是我常走的。路邊的每棵樹、每株草,對我來說都很熟悉。但是,今晚走的是夜路。再熟的路,走在漆黑的夜裏也是陌生的。我看不到路麵,隻能憑感覺。我仿佛陷在漆黑漆黑的黑洞裏,看不到底,看不到邊,唯一可以放心的,就是頭上還有漆黑的高不可測的天。


    實際上,這是第二次被逼走夜路。


    想起第一次至今不寒栗而。


    那是五年前的麥收季節。剛打完麥子,天氣仍出奇地熱,地裏幹得起火。因地幹,缺水,夏玉米無法種。為了搶種,村裏抽水灌溉。那時,家裏還有一畝多地。水到誰家地頭,誰家放水澆灌,地方高進不去水的,還得用勺子舀澆。我因為上課,地都是雷文國澆的。シ潘澆地不費什麽事,隻要看在哪兒,兩小時不到就澆好了,地濕一夜,第二天好種。ブ鍾衩資比碩嗔撕茫一般都是幾家合夥種的。我家是和雷的幾個嫂子合夥的,輪到我家時,已是下午,地有點幹,再加上澆灌不勻,凹的地方陷人,凸的地方沒吃透水,硬梆梆的。我當時說雷文國,澆水時怎沒往高的地方多潑點水?這麽幹的地,種下去,玉米也發不了芽,白糟蹋種子,抓緊找一副水桶,挑水把幹的地方澆後再種,反正人多,天還早呢。


    也許在人多麵前我不該說應該說的話,雷文國聽後竟蹦了起來,罵我說,活不能幹話還怪多。我當然也不買他賬。我說的本來就是對的嘛,人可以騙,地不可哄,要麽不種,要種就得種好。我說,你要不挑水,我挑。雷文國覺得我在眾人麵前出了他的醜,咆哮著向我狂奔而來,對我又踢又打又罵。我打不過他,隻有跟他對罵,對罵又不會罵,隻會迴他一句:“都罵你自己的!”


    雖然我渾身上下都遭到他的毒打,但我絲毫不退縮,抓住他的衣領,使勁地撕扯,褂上的一排紐扣,全被我扯掉了,衣服也被撕破幾處。雷文國見狀,打得更兇,我的頭發被拽掉了一大縷,眼被打青,鼻子被打出了血。


    雷文國的兩個哥哥也在場,他們看見好像沒看見似的,問都不問,看著我被打。幾個嫂子來拉架,也是象征性的,根本攔不住喪失理智的雷文國。還是鄰邊種地的鄉鄰來拉開了架。


    此時,天快黑了,我迴到家裏,打盆清涼的井水,自上而下澆了起來,以此來澆滅心頭之火,心靈之痛。幾盆井水澆過,我已堅持不住,上牙不住打著下牙,渾身冷得哆嗦。我趕緊脫掉衣服,擦去頭上的泥水和眼中淚水,換上幹衣,收拾一下行囊,提著一隻皮箱,推車出門。


    皮箱很大,裏麵盛著十幾本書和幾件單衣服。那些書很厚,很重。箱大、車小,無法騎,我隻有拎著,推車走,累了就靠在車邊歇息。


    離娘家雖然隻有十五六裏路,此刻卻像迢迢千裏。我拎著大皮箱,推著自行車,一步一挪地走著,走著,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才上公路。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不斷,我想打的迴家,一摸口袋,身上連一分錢也沒帶。想攔車,又怕遇上壞人。我隻好慢慢朝前走,說不定能碰上熟人或好心人能送我一程。


    迎麵來的車輛燈光刺眼,逼得我不得不擦著路邊走。無聊的司機有時從車窗裏伸出頭來,朝我喊道:“我送你呀!”然後,一串怪笑“嗖”的一聲隨著疾行的車子鑽入漆黑的夜色裏。


    因為是國道,從高山鎮到秋湖一路上車多,沒什麽可怕的,可是從秋糊到沙塘,卻是一片曠野,沒有人家。那時候,春玉米已經長起來了,我真怕路兩旁的莊稼地裏會鑽出一條大灰狼,或野狗,當然,更怕遇上壞人。我真後悔不該夜裏迴家,無論怎樣,第二天迴娘家也不晚呀!可是,已經出來了,也隻能隨它去!


    路上雖野,但時不時還有車輛行走。為了節省時間,也是為了安全,我還是決定打“土的”。沒錢不怕,到娘家,不能找媽要嗎?想到這,我便停在路邊,靜等三輪車到來。一直等了好長時間,才見到一抹光柱伴著三輪車聲由遠而近。我隻身站到路中間,招手示意停車。


    開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因夜黑,看不清他什麽長相。他停車後,粗著聲問我幹什麽去了?聽他口氣,他以為我是短路的媚子。後看清隻有我一個弱小女子時,口氣才和緩下來:“什麽事?”我慌亂地並帶有


    懇求的口氣說:“大哥,你去哪,能順便帶我一程嗎?”“你去哪?”“我去沙塘。”“噢,我路過那裏,上車吧。”他見我提箱子很吃力,便來幫我,並把我自行車也搬進車廂。他借著車燈,打量著我,問:“你是學生嗎?”“不,我是老師。”“你家怎沒人來接你?”“我沒來得及告訴家裏,家裏不知道。”“你箱裏裝什麽,怎麽那麽重?”“全是書。”


    他開動了車子,並叫我給他指點去家的路。


    我暗自慶幸遇到了好人。


    我一手扶著車子,一手扶著箱子,原來懸著的心,放下了許多。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說話,遇到路口該拐彎的,我就告訴他。


    不一時,車子拐了彎,離沙塘還有裏把路,司機卻把車子停在一塊空地上,那裏前不靠村,後不靠店,四周一片曠野,停在這兒幹什麽呢?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重重地看了司機一眼,猜不透他是什麽心思 .


    我笑笑說:“謝謝你,大哥,這兒離我家不遠,我自己走,一會就到了。麻煩你把我送到這裏。”


    “你家就在前麵那個村?”那人指了指前麵黑乎乎的村子問。


    “是的,這塊地就是我們村的。”


    我把自行車往下搬,那人在下麵接。他又幫我把皮箱提了下去。


    說實話,我心裏很害怕,四周一片漆黑,路旁的莊稼地更是黑得嚇人。路上沒有一個行人,誰深更半夜也不願跑到漫天野湖來。我很小心但又很客氣地跟那人說話,盡量讓他感覺到我認為他是一個好人。東西搬下後,我順著車廂往下跳,他突然從後邊一把抱住還沒站穩腳跟的我,兩隻手竟在我的胸前亂摸亂捏起來。


    我一驚,知道碰上劫色的賊了。於是,拚命地掙紮了一下,想掙脫他的雙手,誰知那人抱得更緊,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那臭烘烘的嘴,竟在我脖子上蹭來蹭去。


    我不能慌張,必須冷靜地跟這個壞蛋周旋,“大哥,別這樣,天不早了,你迴去。” 那人連聲說:“我送你,我送你。”


    他嘴裏說送我,手卻不閑著,開始向我下身遊弋。


    我一邊躲避一邊說:“大哥,這樣不好,你是個好人,不能幹犯法的事。”


    那人搬轉我的身子,麵對麵地抱著我兇狠地說:“這裏沒人,老老實實讓我幹,幹過我送你走,不然,我就弄死你,你願意不願意?”


    “大哥,做這種事得兩相情願,你突然要這樣,我接受不了,最起碼讓我冷靜一下吧。”


    那人鬆開了雙手,低低地說:“我不怕你跑,也量你跑不掉。給你五分鍾考慮時間,同意,你自己脫褲子。”


    我迅速地把四周打量一下,遠遠的有個瓜棚,但棚裏沒燈光,看樣子人睡了。我如果要喊,恐怕不等喊第二聲,那人就能把我砸死,我看他手裏此刻拿著一把扳手。那扳手一下子是可要我命。


    五分鍾過去了,那人一步一步向我逼來,我一邊後退一邊說:“大哥,別慌,我給你是了。”


    那人停住了腳步,冷笑笑說:“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我弄死你跟弄死個雞一樣,誰也不會知道。”


    我知道他說的也是真的,這幾年殺人案那麽多,有幾例破的?可是,他想沾我便宜也絕不可能,我得想法既不被害又不吃虧,我真悔懊以前為什麽不學學女子自衛術,若是學點不就用上了嗎?對了,有一條可使,那就是趁他不注意狠踢他的下部,那是男人的命根子,一旦踢中,他就痛不可忍,我趁此機會可以跑,莊子不遠,等他連追至追,我可能就跑到了,萬一跑不掉,就跟他拚,哪怕是死!主意一定,我笑迷迷地走上前去說:“大哥,反正就是那麽迴事。我也不是大姑娘,跟你一次,別人也不知道。不過,我跟你睡過,你得讓我走,我也不要你送。”那人說:“好好,到底識文解字,聰明,快脫吧。”他說著便解褲帶,脫褲子,那家夥硬梆梆地挺著,裸露在外邊,我也顧不得害羞,一邊假裝解褲帶,一邊朝他跟前去。他興衝衝地就要來抱我,我用膝蓋,對準他的下部,狠狠地一搗,那人哎喲一聲,本能地蹲下身子,抱著下部痛苦地呻吟。我車子也不要,箱子更不敢拎,拔腿就往家跑。沒跑多遠,見前麵有人語,聽聲音是鄰居家小虎和大憨子。我連忙喊:“表弟,表弟,快來幫我!”前邊兩人聽有人喊,忙拿電筒照來,一看是我,老遠就問:“表姐,你怎麽現在才來。”我把情況跟他倆一說,倆人拔腿就去找三輪車司機,我也緊緊跟在後麵。


    那司機發覺上當,待爬起來追我,看來了人,趕緊發動車子溜之大吉。


    真幸運,那皮箱和自行車還在地上,沒被三輪車司機弄走。


    兩個表弟怕我再出事,一直把我送到家。如果不是遇上他們,後果不堪設想。因為那家夥有車子、速度快。


    想到這些,我又真後悔現在不該出來,現在不是過去,那時還沒孩子,死就算了,現在有兒有女,死了,兒女怎麽辦?唉!也許現在兒子已經醒了。一想到兒子,心裏又亂了起來。


    兒子醒來不見媽媽,肯定會哭,肚子肯定會餓。他如果滾掉床下怎麽辦?蹬掉被單受涼怎麽辦?跌破了頭怎麽辦?夫妻不和,兒子有什麽過錯,作為母親拋下兒子不管,能算好母親嗎?不行,我得迴去。


    我毅然調轉車頭,往迴趕。


    此時,天更黑,雲更濃,夜更靜。


    路,還是野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蘇黃雲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蘇黃雲峰並收藏九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