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有個三天的小長假,為了消除大家的緊張情緒,班長一力堅持組織大家夥去郊外踏青。


    那天韓真真少見的穿了條裙子,林嫣不自覺的盯住了她。微風吹起少女發梢的時候,他才恍惚發覺,這個一貫短發的家夥已經將頭發留及肩。


    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韓真真抬頭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唇角掛了抹清淺的笑意。


    林嫣匆匆別過頭,心頭恍惚一動。無端的想起了白居易那句有名的樂府詩: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實際上同一天穿類似款裙子的女生有四個,但是隻她有令他眩暈的感覺。


    陌生的情愫令林嫣開始感到害怕,那種心頭莫名的抓撓慌得他無法自持。為了擺正心態,從那之後,他逐漸和她疏遠。自此,直到高考結束,他去國外那四年多的時間裏,兩人再沒聯係。


    華子旬那個時候被莫敏決絕的態度傷的很深,也選擇了出國留學。因為成績的關係,他申請的大學排名並不靠前,但是和林嫣所讀的伯克利在同一個州。來迴車程四個多小時,那個時段,填補韓真真空檔的女孩子叫蘇然。


    她和當初前座的那個女生一樣,不拘小節,自然大方。認識蘇然的情境與韓真真那時極為相似,在語言班上,他遲到了,在戴著棒球帽的她身邊坐下。


    因為寬大的衣著,和那頂掩了大半張臉的帽子影響,他以為她是“他”。


    直到第二次見麵,見了蘇然微卷的披肩長發和淑女的長裙他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多麽大的錯誤。之後,她們一起上課,一起出去玩。


    她叫他ryan。但是他卻怕自己不是她心裏的ryan。從來不敢也不願主動表達自己的感情,她的好,他照單全收。表示迴應的方法就是送各種各樣的禮物給她。父親每月的生活費都很闊綽,他送的禮物也都很奢侈。但是女孩子要的並不是這種奢侈,蘇然每次的眼神都落寞的讓他心疼。


    在一次生日林嫣因故缺席之後,蘇然終於爆發了,“林嫣,我們分手吧。”


    她第一次叫他的中文名字,林嫣。


    她說他從來沒有愛過,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敢愛。他覺得很可笑,也很憤怒,拂袖離去。寄住的當地人家庭全家去了另一個州旅遊,留下一隻破狗與他作伴。那段時間,林嫣與破狗感情甚篤。豈料那隻破狗後來被車軋死了。主人哀傷的為狗舉辦了葬禮。


    看著院子裏那個小小的墓碑,他萌發了厭世的可怕情緒。在網上論壇閑逛的時候,就發現了那個以自殺為最終目的的俱樂部。這個俱樂部接受會員的方式很神秘,先期要通過多封郵件電話的確認。等到林嫣終於獲準進入地獄的時候,他的消極情緒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最終一次自殺行為都沒有嚐試過,著實是時不我待。


    多年以後,重看這段感情,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態度討厭的讓人想抽。和他悲傷的初戀相比,華子旬在資本主義國家的生活就放蕩很多,他先後交過十一個女朋友。


    雖然林嫣也有花心風流的資本,但對華子旬所謂心有所屬,身當自由的想法極端鄙視。


    和蘇然分手後,華子旬帶著他去酒吧。各色人種俱全,隻需幾個眼神,就能尋到一段露水姻緣。知道他的用意後,林嫣受不了的抓著他的衣襟質問:“你這行為和動物有什麽區別?”


    華子旬輕笑著將自己的襯衫從他指間抽開,“別把自己說的這麽高尚,你別告訴我你和蘇然之間除了牽手什麽都沒有。這麽假幹嘛?人也不過是高級動物而已,別拿著文明的外衣掩飾內裏的邪惡了,隻不過為自己和別人負責,要記得帶套。”


    “你自己慢慢玩。”林嫣出了酒吧,在後巷還看到兩個同性的黑人接吻。在高速公路上狂飆一段後,他在路邊吐了個天昏地暗。


    躺在車裏,看著天窗外燦爛的群星,他想起了韓真真。在同學錄上的隻言片語裏,可以很容易的窺出她快樂的大學生活。韓真真當年高考成績一般,被本市一家211重點大學錄取,讀的金融專業。


    雖然他沒有迴國,但是看得到同學錄裏的照片。在那裏,他見證了她的轉變。從記憶裏那個笑容張揚,眼神清澈的少女慢慢成長為笑容含蓄的端麗女人。


    韓真真在鏡頭前那副溫婉的樣子甚至讓眼光挑剔的華子旬也起了興趣,開始追問她的資料。


    看了看照片上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孩,想著華子旬一貫的不靠譜,林嫣望著窗外天際綿軟的白雲不甘願道:她是棉花糖。


    沒有負擔,沒有壓力。


    從國外迴來後,他進了c&c,空降助理一職。父親的因素是一樣,另一樣也是因為外資ac部分的老總個人對他能力的欣賞。


    但是報道第一天他就看到了討厭的人——羅鵬益。雖然此時父親已經不再用他來類比自己,但是林嫣內心還是充斥著對他的厭惡。意外得知父親看好他的時候,內心的魔性就完全激發了出來,為了證明自己,他要把羅鵬益趕走。


    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韓真真,隻有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插在中間當橋梁,才能最大限度的麻痹對手。所以當他在人事部看到那份熟悉的求職簡曆後,立刻取了出來。


    在人事部見到她的時候,四年的光陰隔閡係數消散,他很自然上前擁住了她,“韓真真,好久不見。”


    軟軟甜甜的感覺,懷裏的女生真的像是棉花糖一樣。


    四周同事訝異的眼神他看在眼裏,卻不想做過多解釋。連自己也不清楚,那段時間請她吃飯送禮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周六的圖書館裏,她穿了條紅格長裙,越發襯得膚白如雪,腰肢纖細。


    “你幫我追杜心悠吧。”他清楚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無措。


    “好!”她在圖書館外的林蔭道下沉重頷首。


    那一天,他帶她見了自己的朋友。


    華子旬說,自己要逗逗她。在見到她趴在桌上打球後,林嫣憋不住心裏的怒意,一把將她拖了起來,“你幹什麽呢?”


    裙擺後方露出的一小截大腿肌膚刺痛了他的眼,華子旬抱著球杆站在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韓真真借口上廁所之後就沒有迴來,華子旬搭著他的肩膀,“你們家棉花糖挺好玩的。”


    他橫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這個我們家的稱唿。


    莫敏將長發夾在耳後,斜倚在球桌邊挑眉望向他們,“你們合著夥欺負人家。”


    “你不也是從犯。”華子旬微微一笑,“剛剛林嫣教你打球,那親熱勁人家在外頭可都看到了。”


    “你們玩吧。”林嫣扔下一幹狐朋狗黨往外走去,下樓之後撥了個電話給她。


    “我想起我家門沒關。”韓真真的借口總是這麽拙劣而可笑,她已經懶得連謊話都不想編了。


    接下來,她的確按照他的吩咐去接近杜心悠了。身為羅鵬益的女友,他深信她是一個突破口。


    讓林嫣意外的是華子旬和莫敏對韓真真的喜愛,那兩個從十五歲開始糾纏到現在的人,本質來說很像。一樣的死腦筋,一樣的自私。即使明知道前途無望,還是不願放手。兩邊都是朋友,他夾在中間很是為難。隻能延續少時的習慣,陪著華子旬喝酒。


    豈料這小子一喝就喝成了胃出血,韓真真倒是大顯猛人本色,不慌也不忙,淡定的打了120。華子旬被送進急症室的時候,她還安慰他,“放心吧,禍害活千年。”


    蘇然迴來那天,接受了華子旬的邀約,參加了他們的朋友聚會。莫敏知道後,特地帶了韓真真過來摻活。白裙黑發的女孩子,就像是誤闖獵人陷阱的小動物,眼神中流轉的滿是驚懼和迷茫。


    他自然的上前,擔負起拯救者的角色。


    蘇然朝他遙遙眼神示意,他微微一笑。韓真真離開後,她們坐在一起聊天。


    “什麽時候迴國的?”林嫣第一次主動表達了關心。


    “上個月,迴來休假的,這個月十七號會迴去。”蘇然年前嫁了個美國人,正辦移民。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ryan,如果早一點——我們或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蘇然沒有迴頭,背影在月色下似是蒙了層薄紗,模糊了邊際。


    他淡淡一笑,“世上沒有如果。”


    就比如感情,沒有緣由,沒有理由。


    喜歡,就是喜歡。


    後來韓真真送了東西給他,雖然是說賠的,但那手帕做工和自己那條是天差地別。送東西的理由雖然別扭,他卻很喜歡。


    接下來的高中百年校慶結束,晚上的同學聚會韓真真竟然沒來。她人雖然不到,卻造出了個和他有關的傳言。


    內容比較胡鬧,事件基本瞎扯。


    事後來向他求證的男同學一本正經的表示:你們是真愛嗎?


    真愛個毛。


    林嫣炸毛了,迴頭就找了始作俑者韓真真出來質問。


    聽著她顧左右而言他的胡扯,他壓不住的怒氣總結陳詞表示:“我沒你這麽無聊。”


    她不明白他為何發這麽大火氣。她覺得委屈,他更覺得無辜。


    因為她,明明應該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卻偏偏編出這樣匪夷所思的留言來。


    所以,他那時的怒氣更多的是出自她的不理解。


    這個世界,除了你以外我誰都不在乎。


    可是她不懂,而當初的那個他也不懂。隻是互相糾結,卻不敢這樣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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