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課程的老師顯然也沒有想到張琛言會主動找到自己,他有些呆愣地站在了原地。直到張琛言站在他麵前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新換的管理員似乎不會說話。


    “抱歉,要到上課時間了。”老師十分禮貌地對著張琛言說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鑒於你上午有過頂撞教師的行為,上麵對你做出了處罰,下午的課程,你也要參加。”


    張琛言發現,時間對於這裏的人來說似乎十分重要,大家的時間觀念都很強,麵對那既不是整點也不是半點的時間劃分,大家都嚴格遵守。


    看著老師著急地往教室走,張琛言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或許是因為張琛言耽擱了一點時間的緣故,老師走得很快,明明不算遠的距離,幾乎是小跑著前進了。


    最終,老師並沒有遲到,就連跟在他身後的張琛言也是壓著鈴聲走進了教室。


    張琛言不明白,所謂的處罰就是上課?都說學習是一件快樂的事情,而且還有名師輔導,這次的老師看上去也沒有那麽討厭,他不知道陪著上節課算什麽懲罰?


    然而,隨著課程開始,張琛言突然明白了過來——有的時候,學習還真不是那麽快樂……


    在外麵看的時候是一種感覺,在屋內真正體驗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感覺。張琛言從未嚐試過在兩個小時內接受如此多且複雜的知識,周圍的學生們對此好像已經習以為常,連個筆記都記不好的張琛言卻顯得格格不入。


    老師講得很快,一個知識點接著一個知識點,張琛言經常是上一個還沒理解透,老師就已經說到下一個了,長此以往,張琛言堆積的東西越來越多,他可以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慌和不安,尤其是在跟周圍的學生對比之後,這種心慌和不安被無限放大。


    張琛言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他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狀況,一方麵是因為他以前成績比較好,還有一方麵是,即便他過去有什麽學不懂的,心態也會比較平穩,覺得大不了下次再抽空問一問就好,但這迴不一樣,那種名為焦慮的情緒快要把他折磨瘋了。


    他感覺自己仿佛有一種使命感,如果沒有跟上大家的進度,如果沒有在有限的時間裏把東西都弄清楚,他就好像辜負了什麽重任或者期待。


    其實早在之前得罪了那個瘋批的時候,張琛言就設想過一些處罰,其中甚至還包括把他扔進懲戒室,讓他再一次感受那種折磨,經曆一個又一個死去活來的小劇場,但張琛言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折磨居然會是心理戰,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那種惴惴不安,甚至會直接反映在生理上——心悸、氣短、胸部的壓迫感以及喉嚨的堵塞感,無一不讓張琛言覺得痛苦。


    此刻張琛言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麽叫做鈍刀子殺人,相比較之下,他覺得還不如把他直接扔進懲戒室裏去感受身體上的死去活來。


    老師講的東西越來越多,內容也越來越高深,張琛言最後索性放下了筆。他環顧四周,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在認認真真地聽講,格溫德林坐得尤其板正,一看就是個好學生的模樣,在一群人中,隻有奧斯頓跟自己有幾分相像,他抓耳撓腮,雖然屁股還坐在凳子上,但手中的筆明顯快要把本子上的紙張戳破了,臉色也是十分難看,額角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流,臉色也發白。


    之前在窗外,張琛言沒有觀察這麽仔細,現在近距離去看,再加上感同身受,張琛言算是明白奧斯頓究竟有多麽痛苦了。


    為什麽會這樣?


    這裏的孩子究竟在頂著什麽樣的壓力學習?自己為什麽也能體會到這種痛苦?


    難道說樊籠曾經也經曆過這樣的環境,所以它想讓自己親身體驗一下?張琛言苦笑,他還真是什麽都敢想,樊籠又不是真實的人類,怎麽可能經曆這個?


    “張琛言,你來迴答一下這個問題。”


    課堂上最恐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你跑神沒有聽課的時候,老師點名讓你迴答問題,你懵懂地站起來,甚至連老師問了什麽都不清楚,這個時候所有同學都還望向了你。


    張琛言很想求放過,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老師從講台上走了下來,徑直走到張琛言身邊,他沒有大吼大叫,甚至沒有說任何一句嚴厲的話語,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你,等待你接下來說出一個不知道有多麽離譜的答案。


    張琛言從來沒有在學習上如此窘迫過,他慌忙四顧,想要求助,這個時候,他忽然瞥到格溫德林將大拇指和食指完成一個“c”的弧度。


    “選c,就是選c。”張琛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馬開口說道。


    老師皺了皺眉,又往格溫德林的方向看了一眼,顯然剛才張琛言和格溫德林之間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不過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對著格溫德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張琛言看得出來,這位老師十分喜歡格溫德林,現在不說什麽也不是在給自己麵子,而是在照顧格溫德林。坦白說,像格溫德林這樣的小女孩,沒有人會不喜歡,就連張琛言也不例外。


    乖巧、懂事、大氣、有禮貌、還聰明……張琛言簡直做夢都想要個同款女兒。


    “奧斯頓,你說一下,為什麽選c,給我一個解題過程。”老師又走到奧斯頓麵前。


    學生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老師的眼睛,有的時候學生自以為已經做得很隱蔽了,但其實老師在講台上看得清清楚楚,就比如,剛才奧斯頓的慌亂和此刻奧斯頓的掩蓋。


    他不想讓老師看到自己做了一半的筆記,也不想讓老師知道自己壓根沒有跟上課程進度。可偏偏,老師不僅什麽都知道了,還問了他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這個問題沒辦法像張琛言剛才那樣,通過簡單的提示就獲得答案,在這樣的課程中,一個簡單的選擇題往往要通過十分複雜的演算過程才能得出答案。


    奧斯頓慌忙站起來,麵對老師詢問的眼神,他的頭都快要縮到脖子裏去了。那副模樣,張琛言看著就著急,作為剛單方麵成立的“難兄難弟”團中的一員,張琛言當然知道奧斯頓現在有多麽尷尬。


    可是他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畢竟在這裏,他也隻是個簡簡單單的學渣。


    張琛言無數次想問,學生們真的需要在這個年紀了解這些嗎?


    “老師,我答不上來。”奧斯頓說這句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說完就立馬放聲痛哭了起來。


    這是張琛言完全沒有想到的,如果放在之前,張琛言可能還會覺得,隻是一道題沒有答上來而已,至於表現得這麽悲愴嗎?可他現在已經感同身受過那種焦慮和無力感了,對於奧斯頓更多的是同情。


    就在張琛言以為老師會跟他說,讓他把奧斯頓帶去懲戒室,就像上午那樣的時候,老師突然開口說道:“奧斯頓,你沒有機會了。”


    老師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沒有看張琛言一眼,這也就意味著,這件事跟張琛言沒有任何關係,甚至不需要張琛言去執行任何操作。


    奧斯頓,你沒有機會了——簡簡單單的九個字,卻好像將奧斯頓淩遲了一般。


    他的哭聲猛烈起來,其中還夾雜著哀嚎,張琛言被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一個男孩在自己麵前哭成這樣,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沒有人去安慰奧斯頓,張琛言看了一圈,周圍的學生們臉上神情各異,格溫德林臉上是痛心和憐憫,趙沐陽的臉上是恐懼和擔憂,還有一些人臉上是幸災樂禍……


    沒有機會……這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麽?為什麽會造成這麽大的殺傷力?


    張琛言幾乎可以肯定,老師說這句話指的絕對不是一道題,而是對奧斯頓某種命運的宣判。


    “其實我還可以學的,我還可以學的。”許久過後,奧斯頓抽抽搭搭地說道,語氣裏滿是乞求。


    老師就那麽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他哭泣,浪費寶貴的課堂時間,給予他最後的仁慈。當然,仁慈也就隻到這裏。對於奧斯頓的請求,老師沒有絲毫的迴應。


    “老師,我能不走嗎?”奧斯頓想要抓住老師的衣袖,卻在手伸出去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又收了迴來,因為老師臉上的冷意,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老師微微往後讓了一步,將空間給奧斯頓留了出來。奧斯頓現在完全可以從他身邊走過去,然後走出教室。


    奧斯頓低垂著頭,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命運。他沒有從教室裏帶走任何東西,明明進來的時候他們還準備了書和本子,離開的時候奧斯頓卻什麽都沒有帶。


    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需要了。


    那些東西,他或許以後也用不上了。


    奧斯頓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張琛言這個管理員本來還能看看奧斯頓即將去往哪裏,但現在他被迫和學生們一起接受知識的熏陶,不得不在教室裏聽課,還是聽他根本聽不懂的課程。


    老師又一次站迴講台上,就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他繼續講著課,學生們也逐漸恢複了一開始的狀態,張琛言心中那種焦慮感卻越來越嚴重,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下一個奧斯頓就是他自己。畢竟他在這裏是什麽水平定位,簡直不要太清晰。


    他不可能每次都指望格溫德林,不管是遇到這樣的題目,還是遇到這樣的老師,都不會時常發生。


    他忽然迴想起老師過來時對他說的話——下午的課程,他也要參加。


    這麽說的話,是不是隻要熬過今天下午就算是勝利?


    想到這裏,張琛言又忽然有了信心!


    他努力調整狀態,不能理解的東西就先寫下來,一定要跟上進度,至於那些他聽不懂的,直接跳過就好。這樣一來,至少再被叫起來,他知道老師問的是什麽,說不定還能從筆記本上找到兩句適合迴應的。


    幸好,這節課的老師沒有再提問,在張琛言的擔憂中,這節課總算是平安度過了。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張琛言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這可怕的代入感,實在是一場噩夢。張琛言甚至懷疑,就算自己迴到現實世界,也無法再做到正視任何在教室內的學習了。


    “你還好嗎?”格溫德林向著張琛言走來。


    張琛言點了點頭,隨後又望向奧斯頓之前所在的位置,表情疑惑。顯然,他想問一問格溫德林,奧斯頓去哪裏了?


    課間休息的時間有十三分鍾,格溫德林看了看四周談話休息的同學,最終還是把張琛言拉了出來。


    張琛言也明白,格溫德林應該是有什麽事情要跟自己說。


    站在教室外,格溫德林才聲音很低地開口說道:“他被淘汰了。”


    張琛言想到了這個結局,但他還是不懂,這個淘汰意味著什麽?或者說,他們究竟在篩選什麽?


    “他本來可以變成一個偉大的人。”格溫德林歎了口氣,“但是他現在沒有機會了……他其實原先很優秀的,成績也很好,剛到這裏的時候,他甚至還考過第三名,可後來不知道怎麽迴事,他就跟不上了,他脾氣也變了很多,可我明白,他不是個壞人。”


    張琛言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安慰格溫德林,畢竟他隻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他不了解奧斯頓的過去,但直覺告訴他,這的確不是個壞小孩,畢竟在那次衝突之後,奧斯頓沒有再為難過他。


    張琛言走迴教室,又學者奧斯頓的模樣走出來,然後打了個問號。這肢體語言實在是太拙劣的,不過好在格溫德林夠聰明,知道張琛言是在問他奧斯頓的去處。


    “他廢掉了。”格溫德林開口說道。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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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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