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來到洪府時,洪鶯鶯已為梁浩錚清洗好了背上的傷口,又吩咐下人找來了茯苓、山豆根,敗醬草等清熱去毒的草藥。她瞧見水笑風迴來,心中著急,連忙上前道:“水大俠,你快快救他!我瞧……我瞧他快沒有氣息了!”


    水笑風聽罷大驚,急忙往前給梁浩錚把脈,隨即對幾人說道:“遭了,那歸海老賊的毒功比幾年前更精進了,師弟的傷勢比我想象中要厲害的多。”


    洪鶯鶯著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水笑風道:“快去準備一隻大木桶,將準備好的去毒藥物放在裏麵浸泡。將後院騰出來,一天之內,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半分。”


    洪鶯鶯聽了,與小木一同奔出房間準備,而廉水博和符戎堂則幫忙安排洪府布局,將在後院中居住的所有下人統統遣去了廂房,又裏三層外三層的安排了幾十名守衛,生怕那孫灼和歸海詛折而複返,耽誤水笑風給梁浩錚療傷。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梁浩錚被浸泡在水中,幾個人幫忙連人帶桶一起搬到了後院。眾人散去之後,水笑風運起內力,催動“太一神功”由梁浩錚手心處注入他的體內。一時之間,洪府上下如同蒸爐一般悶熱難當,一些人在遠處瞧見,這二人臉上顏色不斷變化,身上泛著白氣,但由於事前有過交代,也沒人敢靠近後院分毫。


    洪鶯鶯、小木一夜未眠,不斷在偏廳踱步,心中惦記,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次日清晨,二人來到後院小門處探頭一瞧,水笑風仍紋絲不動的在給孟蘇澤療傷。


    又過了四五個時辰,洪府外又吵吵鬧鬧的走來一批人。洪鶯鶯本就心煩意亂,如今聽到吵鬧聲,發起脾氣,怒衝衝的出了洪府,在瞧見是之前在謝榮昌和竇濤背叛時離開保定的一眾馬幫中人重迴保定,來她門前報道來了。


    洪鶯鶯剛要開口訓斥,隻感覺肩頭被人一拍,轉頭一瞧,不是旁人,而是洪方蓉。


    洪方蓉微微一笑,倒是也令洪鶯鶯舒坦了許多。(..tw)這洪方蓉也算得上是個可憐之人,洪葉秋在世時,平日根本不展笑顏,所有人都不敢親近她。


    洪方蓉道:“三妹,我知你心中有怒,你去院中呆著吧。我將這些人記錄下來,去找二弟商議該如何分配。咱們洪家這次……哎,都怪大姐。”


    洪鶯鶯眼眶一紅,留下淚來,說道:“大姐,你……你說的什麽話!二哥的傷好了麽?”


    洪方蓉道:“他受了一刀,傷到了骨頭,隻怕還得臥床半年。如今我也不願再與他爭了,依我看,等二弟傷好了,這馬幫幫主的位置便交給他吧。他是洪家唯一的男丁,將來也要為咱們洪家留一個根兒的。這次事情之後,他也變了許多,我倆昨夜談了好久,將這十幾年的不痛快都說開了。”


    洪鶯鶯泣道:“爹爹在天有靈,洪家雖遭受重創,可你能和二哥重修舊好,他老人家也算瞑目了。大姐,二哥那裏,有勞你多加照料了。這些人太過吵鬧,我怕耽誤水大俠給蘇澤哥哥療傷,你快將他們帶走吧。”


    洪方蓉點了點頭,將這批人帶離了洪府門前。


    轉眼間便是吃午飯的時刻,整個洪府上下哪裏有人吃的下飯去。小木與洪鶯鶯依舊在後門處等待,久久不見水笑風出來。


    漸漸的,天色暗了。後院的小門也終於被水笑風推開!小木與洪鶯鶯大喜,慌忙問道:“水大俠,怎麽樣了?”


    水笑風道:“好險,洪三姑娘,你叫下人將我師弟抬迴房間,換上衣物,當心不要觸碰的他的傷口。”


    一旁等待的符戎堂聽罷,連忙說道:“我去安排。”


    小木與洪鶯鶯跟在水笑風的身後,三人來到偏廳之中。水笑風笑道:“這小子又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我估計那時閻王爺都想收他了,他卻被一個人給救了。”


    小木眉頭一緊,想了一會兒,笑道:“是了,他不是被你救了麽?”


    水笑風搖手說道:“我不過是一小半功勞,那孫灼砍了師弟一刀,使得他體內毒血不斷流出。你們將他放在了水中還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浴盆便成了黑色。我那時才想明白,多虧這一刀,給了他半個小時的活命,也讓我有時間將他救醒。”


    洪鶯鶯連忙問:“他醒了麽?”


    水笑風道:“兩三個時辰過後,就應當醒了。也算他命大,我之前聽小木提起過,當初他在沙天幫時,被孫灼陷害,扔入水中,也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洪鶯鶯心中一陣酸楚,說道:“不止如此,他從雙峰寨迴保定的路上,也是遭了他人暗算,險些被馬錢子與黑火藥研在一起的粉末害死,多虧那時他體內的‘太一神功’自行療傷,保住了他的性命。”


    水笑風道:“這‘太一神功’固然是神奇無比,但是依我師弟的修為,也不過能緩解毒發與快速治愈皮外傷。那歸海老賊毒功了得,他昨夜已無法自愈了。”


    小木道:“水大俠,你這一天一夜輸送內力,定是虛耗過損,我一會兒去給你抓一貼調養的藥吧。”


    水笑風摸了摸肚皮,笑道:“我這還真是餓了,洪三姑娘,有勞你叫下人幫我弄點吃的。等三個時辰後,咱們一同去看望師弟。”


    洪鶯鶯點了點頭,起身出了偏廳奔著廚房去了。偏廳中留下小木與水笑風,一時間氣氛卻尷尬了起來。


    少頃,水笑風先開口道:“小木,你哥哥和姐姐還好麽?”


    小木一怔,支支吾吾道:“水大俠,你……你……都知道了?”話剛出口,又一拍自己腦門,說道:“也是,穆成大俠自然會告訴你的。”


    水笑風道:“小木,我應當謝謝你才是,世間極少人有你這等寬容之心。其實,當年在泰山腳下的那場大戰,還有許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小木一愣,說道:“我不知道的?”


    其實這就是當初在鳳陽劉府中,中村依氏、中村信之帶著小木離開過後,穆成給梁浩錚、沈揚文、劉致、劉義說的那個故事。隻因小木驟然離去,下一次碰到沈揚文時,恰好被錦衣衛追捕,沈揚文也將這件事情忘了。三年過後又逢梁浩錚時,恰恰是在雙峰寨那個局麵下兄弟相認,梁浩錚一心要救陶尋禮,這件事情倒也忘了。


    水笑風說道:“我大哥穆成經常將一句話掛在嘴邊上,這就是‘我此生敬重三人,一是我的恩師,泰山掌門天璣道人,二是我的結義兄弟,水笑風,三便是東瀛忍術高手中村予。’世人都知道,我與大哥合力抵抗日本倭寇十幾年,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兄弟二人名揚天下,不虛此生。而聽過大哥這句話的人,卻都不明白其中原委,我們也隻是對身邊的一些朋友說起過。”


    小木支支吾吾道:“穆大俠敬重我爹爹?”


    水笑風點頭道:“不錯,不僅是他,就連我和他的恩師泰山掌門天璣道人都十分敬重中村予。大哥這番話將我的名字放在了第二位,其實我遠遠不夠資格的。”


    小木問道:“此話怎講?”


    水笑風道:“在你幼時聽說的故事,是不是這樣的。東瀛九州島的島津家族,當年為擴充兵力物資,派了三十人到山東抓擄男丁,搶奪財物,三十人迅速擴張到了六百餘人。明朝皇帝未及時發兵,使得明朝百姓苦不堪言。後來,水笑風與穆成組成義軍對島津家族派到山東的軍隊進行打擊。最初的三十人中,大都是東瀛忍術的高手,遇到了水笑風與穆成二人,卻紛紛落敗,狼狽逃迴國去。當時島津家族中第一忍術高手,乃是中村予,聽聞此事,便來到中國與水笑風、穆成一較高下。雙方各有勝負,便提議決戰。決戰時,中村予以一敵二,不落下風,但突然之間,明朝義軍中有人喊道:‘中村予,你妻兒家小不要了麽?’中村予聽罷後分神,被水笑風與穆成擊殺。而義軍之中確實有人俘獲了中村予帶到中國的家小,中村予的妻子拚死護衛著三個孩子逃出生天,自己卻被砍傷不治而亡。事後,島津的軍隊將三個孩子尋迴,在送他們迴國之時,出現了一位和尚,擄走了小弟。那和尚瞧見了水笑風、穆成二人與中村予的決戰,認為二人勝之不武。加上他天性癲狂,竟想將這孩子撫養長大,傳授他武藝,替父母報仇,一養便是十二年。”


    小木點了點頭,水笑風續道:“我這裏,卻有一個不同的故事。同樣是東瀛九州島的島津家族,同樣是為了擴充兵力、物資,派了三十名忍術高手來到山東抓擄難聽,搶奪財物,同樣是大明皇帝沒有及時發兵,同樣是穆成與水笑風予以抵抗,同樣是中村予聽到了這番事情後戴上妻兒家小來到中國尋找我和穆大哥比試武藝。到了後來我二人單一出戰,紛紛敗在了他手上,隻有我二人聯手出戰,才能僥幸勝他一招半式。中村予來到山東後,不殺不搶,並勸同伴迴國,我二人深受感動。他卻提出要與我二人決戰,分出勝負,至死方休。我們二人組織的義軍中,許多人深受倭寇禍害,對所有東瀛人恨之入骨,便有一些人尋到了中村帶到山東的家小抓了起來。而這時我們卻在泰山腳下決鬥。中村予雖然以一敵二,卻穩操勝券,我兄弟二人方知,與他之前的較量,他竟還保留了實力!我們大戰半日不分勝負,前來圍觀的義軍越來越多,也不知是誰叫喊著抓了他的家小。中村予盛怒之下撇開我兄弟二人不管,殺進人群,瞬間殺傷十餘人。我兄弟二人聯手也阻止不了他,眼見他已殺紅了雙眼,義軍紛紛逃走。我無奈之下隻得匆忙跑上泰山,請了我穆大哥的恩師天璣道人助戰。天璣道人助戰,中村予終於敗下陣來,我與大哥穆成原本以為這場決戰就此結束,便扔了兵刃。豈料中村予將我們的兵刃撿起……自盡了。”


    小木聽罷大驚,忙站起身來,問道:“我爹爹自盡了?”話猶未落,淚水如泉湧一般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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