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笑風一聲長歎,問道:“小木,你信麽?”


    小木泣道:“你若說它是真的,我就信。我本就不想報仇,你沒必要騙我,可我爹爹為何要自殺?他若不自殺,我……我們一家團圓……嗚”話到一半,小木泣不成聲,蹲在地上哭著。


    水笑風拍著他的後背,繼續說道:“你爹爹自盡之後,我與大哥都覺得對他不起,便去尋找被義軍所抓的他的家小,果然被我倆找到。我倆怕引起眾怒,怕剛剛燃起的抗倭士氣消沉去下,便蒙麵將他的家小救出,竟沒想到,義軍中有人貪戀中村妻子的美貌,早已將她侮辱。她借機逃離我倆,迴去軍營報仇,不曾想,迴來時已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


    小木聽完這番話,“噌”的站起身來,圓睜二目,驚訝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水笑風道:“而後我與穆大哥千方百計調查兇手,可是那時情形嚴峻,哪家哪戶沒有遭受過倭寇襲擾?義軍中人紛紛掩蓋真兇,我們二人調查無果,隻得……隻得……小木啊,你怪我麽?”


    小木呆在原地,眼淚直流,卻不曾說話。過了半晌,才緩緩問道:“水大俠,如今你可知道,幹這醃臢事的義軍,他們在哪?”


    水笑風歎了口氣,按住小木肩頭,沉聲道:“對不起,我若知道,這仇早替你報了。我所言若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我隻是想還你一個真相罷了。小木,你天資聰穎,心胸寬廣,如今兩國關係微妙,極有可能再起戰事,若到了那時,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勢,拯救蒼生才對。”


    這時洪鶯鶯帶著一眾下人提著餐盒進了偏廳,見了小木,問道:“小木……你……你怎麽哭過了。”


    小木這才迴過神來,微微一笑,將一幹苦痛藏於心中,說道:“不……我沒,我隻是擔心大哥,故此落淚。”隨後又轉頭對水笑風說道:“水大俠,我去藥房給你抓幾副補氣養身的藥來,你且服用幾天,修養一下。”


    水笑風點了點頭,眼看著小木出了偏廳,對洪鶯鶯道:“洪三姑娘,你派個小人跟著小木,方才……方才他受了些刺激,我擔心他做出什麽傻事來。”


    洪鶯鶯一怔,本要詢問,可又一琢磨:“蘇澤哥哥又這麽多故事,他的結義兄弟又怎麽是一個普通人?其中原委,我還是不要問了。”想罷,喚過身邊的一名小廝,讓他暗中跟著小木。


    三個時辰過後,小木迴到洪府,臉色已恢複如初。眾人雖看不出有何不同,但水笑風心裏卻暗暗佩服起這個他最大敵人的兒子。二十歲的年紀,心中承擔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如今梁浩錚重傷未愈,小木又怎麽能將自己心中傷痛表現出來?那不過是給眾人徒增壓力罷了。


    洪鶯鶯、洪方蓉、小木、水笑風、廉水博、符戎堂等人都守在梁浩錚身邊。此刻梁浩錚悠悠轉醒,瞧見眾人,深唿一口氣,擠出笑容來問道:“天色暗了?我是不是昏迷了許久。”


    眾人瞧梁浩錚轉醒,這才放下心中大石。


    小木上前撲在梁浩錚床邊,握著梁浩錚右手,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水笑風明白,他這是連同方才的傷痛一起哭了出來。


    小木道:“大哥,你……你終於醒了。”


    梁浩錚笑道:“三弟,哭什麽?說來我命倒是真硬,受了那老賊三掌,卻還能活著見到你們?咦,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倒是不知道?那歸海老賊呢?”他語句清晰,就是身體虛弱,聲音較小。


    小木轉身請出水笑風,說道:“大哥,這是你的師兄,大俠水笑風。昨夜正是他及時趕來,才化解了一場危機,也是他有‘太一神功’救了你一天一夜。”梁浩錚道:“見過師兄,沒想到第一次與你見麵,竟是如今場景,是在慚愧。我背上疼痛,翻不過身來,倒是不能給師兄行禮了。”水笑風道:“不必多禮。你好好養傷最重要。”梁浩錚道:“師兄怎麽突然來了保定?”


    水笑風答道:“此時帶你傷愈之後,小木自然會告訴你。正好大家都在這裏,我就不一一告辭了。”洪鶯鶯問道:“水大俠要走麽?”水笑風笑道:“正是,如今我大明與吐魯番邊境多有衝突,穆大哥喚我過去呢!事態緊急,眼看著師弟性命已無大礙,我就不再多留了。”轉頭又對小木說道:“小木,山西那邊的事情,還勞你費心了。你……多多保重吧,將來有緣,咱們自會相見的。”


    小木點頭,送水笑風出了洪府,洪鶯鶯給他準備了幹糧快馬,眾人看著水笑風就此離去。


    梁浩錚在床上一躺便是三天,第一天時最為虛弱,而到了第二天,他體內的“太一神功”自愈背部刀傷,到了第三天,他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此刻眾人齊聚偏廳,一來慶賀梁浩錚傷愈,二來慶賀馬幫度過此危機。


    酒席桌前,洪方蓉端起酒杯,站起身來,對梁浩錚說道:“梁少俠,一杯水酒,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多謝你這兩個月來對我洪家的關照,若不是你在,隻怕……隻怕……”


    不待梁浩錚說道,廉水博大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將來大概就是一家人了,還這麽客氣作甚。”


    洪鶯鶯臉上一紅,卻不說話。


    梁浩錚有傷在身,不宜飲酒,以茶代酒說了些寒暄的話,之後問道:“三弟,你是如何碰上我師兄的?”


    小木道:“那日我們自野三坡外分別,我帶著他們一路南下,到了河間,同時去了官衙驛站給二哥發了信函。次日出發前,碰到了陶前輩和青印,陶前輩本來說迴故居給家人掃墓,後來想想,往事不堪迴首,何必又再傷情懷呢?於是加入了我們的大隊伍,一同南下。我瞧陶前輩想開了,心中也是分外歡喜。


    “而後到了南京,二哥帶著許多人出城迎接我們。原來他自從接到了我的信函之後,就立刻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了北京皇上手裏,皇上聽罷,龍顏大悅,並說盼著一天已盼了許久,而且對如何安置這些人也有了想法。前朝時,皇家有圈地擴當皇莊的惡行,後來二哥給皇帝出主意,將這些皇莊租給一些大財主,再讓這些人雇傭佃農,解決了許多人吃飯的困難,也增加了國庫收益。而剩餘還有幾座皇莊如今未被分派,皇上索性隻派一座,讓這些人去耕種,並交納極少的稅。等過幾年這些人表現好的話,就放迴民間,成親過日子。既是皇莊,自然有兵把守,所以這安全問題也解決了。


    “二哥正歡天喜地安排這件事情的時候,山西那邊卻傳來消息,鐵磊大人帶的一眾錦衣衛在五台山傷的傷、死的死,都打不過那些番僧,聽說那幾名番僧也是為了什麽佛經去的。而雷幫主也在那裏受了重傷。”


    梁浩錚聽到此處,大驚道:“雷幫主和鐵大人帶著一眾錦衣衛尚敵不過那些番僧?這些人究竟有多少能耐?”


    小木道:“聽聞他們的武藝奇特,但也並非無懈可擊,隻不過配上手中玄鐵打製的兵刃,實在……實在是……”


    符戎堂道:“此事我也有所聽聞,要從西域喇嘛教的一個寶物說起。這寶物名叫鬼麵金剛杵,是用昆侖山上的玄鐵鍛造而成。喇嘛教修行的都是大乘佛教,眾僧都以成佛為修行目標。這紅教流傳近五百年,但在最近百年中,卻有一些僧人偏離佛道,僧紀廢弛,生活腐化,法器鬼麵金剛杵竟也被盜走。而後那些盜杵的賊子將佛教法器鬼麵金剛杵溶化,重新鍛造成了三把禪杖,依仗著大乘佛教中的上乘玄功橫行西域,我們昆侖派也深受其害。知那兵刃是用玄鐵鑄造而成之後,那時的昆侖掌門便下令尋找玄鐵,找了大概有六十多年時間,才尋到一小塊。後來被點蒼派的狗賊搶走,我們派下許多人尋找,始終找尋不到,直至小木出現,搶奪了那金鑰匙,並傷了青鶴,我們才開始有了眉目。”


    小木尷尬一笑,端起酒杯賠禮。梁浩錚則說道:“這番故事雷幫主對我講過。咦,三弟,那玄鐵你可交給青印了?”


    小木道:“我話還沒說完,且讓我將水大俠的事情也講完吧。


    青印那時送陶尋禮和陶知去了蘇州,就住在大哥你那小院裏。我當時聽二哥說完這件事情,急忙往北趕,想著會合你解決保定事情後,一起去山西五台山幫助雷幫主和鐵大人。可是還沒起程,我就看著沙天幫有大批人員調動,許多人啟程往北來了。


    我喬裝打聽,才知道那孫灼和歸海詛覬覦馬幫,而且親自去了保定。我大吃一驚,心想大哥與這兩個奸賊不共戴天,大概他們也是知道大哥還活在保定,趁著收馬幫的過程,順道害你。我哪裏放心的下,便急忙往北趕。走到兗州的時候,碰到了穆大俠和水大俠,打聽之後知道,吐魯番邊境有些衝突,二人要去西邊帶人調和,我將保定之事和五台山之事都說了,水大俠聽聞你是他的師弟,格外欣喜,又倍感擔心,這才同我一起來了保定。”


    符戎堂此時開口道:“小木,我瞧那五台山的事情也是格外棘手,你和梁兄弟必然走這一遭,玄鐵之事我們還能再等。而且一旦你們有能力將那幾個持著神兵的惡賊繩之於法,昆侖山百年危機,自然也就解除了。”


    小木點頭笑道:“符大俠,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應,就必然將玄鐵還給你們昆侖派。不過可惜,大哥如今傷勢未愈,大概過幾天才能啟程。”


    梁浩錚笑道:“我扛得住,不如咱們明天就出發吧。拖得久了,隻怕雷幫主和鐵大人更加危險。”


    廉水博道:“幫主既然身在五台山,我也隨你們一行吧?”


    梁浩錚道:“廉舵主,這兩個月來保定丐幫發生劇變,有許多事情需要你處理呢!我們到了之後,替你向雷大哥問好就是了。”


    洪鶯鶯道:“蘇澤哥哥,你的傷……”梁浩錚笑道:“不礙事,從這裏去五台山也有兩三天的路程,路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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