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灼一語問罷,大門外端走進了四人,為首一人手提竹棍,身著襤褸,書生氣質,是那丐幫保定分舵舵主廉水博。而後一人一襲青色直裰,頭戴了一頂道帽,帽內束網,乃是昆侖派大弟子符戎堂。二人身後便是小木,不知為何,小木卻沒按原定計劃,留在南京等梁浩錚,而是又迴了保定。小木身後還有一人,身長八尺,劍眉星目,嘴下三寸短須,身著薑黃色質孫服,提著一柄寶劍。


    這人見了歸海詛,冷冷一笑,闊步打他身邊走過。歸海詛本是一驚,一見這人,卻猛然出手,隻瞧這人腳下靈動,竟用“七縱神功”閃到梁浩錚身旁,隨即臉上一陣紅,一陣紫,一陣白,將內力灌輸在了梁浩錚體內,又自懷中取出了上等金瘡藥,親手給梁浩錚敷在傷口上。


    一係作罷,這人高聲道:“鶯鶯,進來吧。”


    話音剛落,洪鶯鶯自門外跑進,身邊跟著兩個洪府的小廝。剛跑到歸海詛身邊時,歸海詛猛然出手,直奔洪鶯鶯咽喉而去,竟想挾持她!


    可那人手中的寶劍,倒是比歸海詛的毒掌快了許多,歸海詛毒掌還沒到,他的寶劍出鞘,迎著歸海詛手臂便斬。


    歸海詛忙退一步,原地冷冷笑著,一張怪臉在月光下瘮人之極!


    洪鶯鶯見了梁浩錚慘狀,急忙與小廝一起架起。她身邊那人說道:“你將他背迴洪府,清洗一下傷口。而後多準備茯苓,山豆根,敗醬草。”洪鶯鶯聽了頻頻點頭。


    那持劍之人又來到洪方震身邊,留下了一瓶金瘡藥。讓洪方蓉架著他也先退出了醉月樓。


    這時歸海詛才開口道:“水大俠一心抗外,怎麽有這閑情逸致來管我們漕幫、馬幫的事情?”


    原來這人正是孟雲的大弟子,穆成的結義兄弟,十幾年前抗倭俠士水笑風!自然,也是小木、中村依氏、中村信之的殺父仇人之一。


    水笑風笑道:“歸海前輩,久違了。”這話倒沒接歸海詛的茬兒,微微一笑,卻讓氣氛尷尬之極。一側孫灼見了,問道:“你就是那水笑風麽?”


    水笑風道:“梁浩錚既然是我師弟,他有難,我又豈能袖手旁觀呢?歸海前輩,你武藝高強,欺負一個江湖後輩,傳出去難免讓人笑話。”


    歸海詛大笑道:“好,既然你說梁浩錚是江湖後輩,我也不糾你的錯處,咱們好幾年沒動過手了,今天見了,總是要較量較量的。”


    水笑風擺手道:“我雖說不是前輩的對手,可我身邊還有一位苦嗔大師的傳人,及昆侖派大弟子符大俠,丐幫廉舵主三人。我瞧你如今臉色,方才倒是與我師弟苦戰了一番。這‘蒲牢神功’傷敵傷己,此時你恐怕已消耗大半了吧。”他這番話說的倒是實情,隻因這“蒲牢神功”功力迅猛,傷人時也在催及自身經脈,不宜多用。縱然歸海詛內力深厚,此刻五髒六腑中夜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若是他先前不動手,此刻水笑風絕不是他的對手,但如今形勢就不同了,方才他一抓抓向洪鶯鶯,掌法已經慢了大半。


    歸海詛眉頭一皺,說道:“水笑風,你這話是在嘲笑我麽?”水笑風道:“此話怎講?”歸海詛道:“一個江湖後輩,我尚損耗大半,這還不是嘲笑我麽?”


    水笑風扔了左手劍鞘,遙遙指著,說道:“既然歸海前輩認為水某有不敬之嫌,那勞請賜教一番吧。”


    歸海詛挑起戰端,如今卻不敢應戰,但總不能被水笑風手中寶劍一直指著。於是便對身旁孫灼說道:“乖徒兒,你那沙天幫裏的弟兄,如今可在保定城外?”


    孫灼看了看水笑風,說道:“不錯,明天天亮之前,他們五百人就可進入保定城,從此之後,北方的馬幫聯盟也將自此消失了。”


    他們二人這話自然是說給水笑風聽得,明擺了告訴水笑風:“我們保定城外有五百人,今夜我們兩人一聲令下,那五百人便殺將進來,到時保定城中雞犬不寧,你還怎麽來做著大俠?”


    而水笑風聽罷這話,收了長劍,說道:“實不相瞞,我知道你們師徒二人來了北方,早已做了部署。(..tw好看的小說)之前我在南京見過了長樂駙馬,南京吏部侍郎沈揚文,讓他給我在北京兵部尚書那裏求得了一張調兵手諭。手諭中提到,順天府駐紮所有兵馬供我任意支派,除了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三大禁衛軍外,我手中能調集的人馬共有四萬多人。孫灼,你也是個聰明人,雖然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一旦招惹上了朝廷,那自己可就沒有退路了!”


    孫灼被這四萬人著實驚訝了一番,而後才考慮水笑風所言的可行性,心中暗忖:“那沈揚文是梁浩錚的結義兄弟,若他隻是一個南京吏部侍郎,尚不足信。可他畢竟是長樂駙馬,又是皇帝身邊的寵臣,他能求的一張調兵令自己使用也不奇怪。而這水笑風二十年來抗倭有功,在與瓦剌的邊境處又屢立奇功,皇上大概也是相信他的。如此一來……我們的處境倒是極為危險了。”


    而歸海詛卻沒有將這朝廷調兵一事放在心上,他是黑道上成名許久的人物,自然在各個府縣也是血案累累。那朝廷兵馬雖多,可他一人的話,完全可以藏起身來,不被找到,不想孫灼那樣被野心和一個沙天幫所連累。


    孫灼咬牙切齒,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水大俠一定要保保定洪家,我也不宜多言。”繼而轉頭對歸海詛說道:“師父,咱們迴淮安吧。”


    歸海詛倏然間仰天大笑,說道:“水笑風啊水笑風,枉你英雄一世,如今卻也救不了你的師弟。他中了我三掌毒掌,以他的內功修為,絕沒有活過明晨的可能。你既鐵了心與歸海為敵,那將來行事,可要萬萬小心了!”說完,轉身便走。


    可歸海詛的這番話卻完全激怒了一旁的小木,小木暴喝一聲:“歸海老賊,休走!”說著,擺了雙掌,用上易筋經神功,一招“恆河入海”隻撲歸海詛麵門。


    孫灼站在歸海詛身前用拳一接,說道:“我來會你!”話音未落,雙拳一擺,勁風陣陣,出手乃是司馬家絕學“破甕拳法”中的“甕中捉鱉”。


    小木知這破甕拳法剛猛,不宜硬接,雙掌往迴一收,左肩一沉,往孫灼腹部便撞!


    且說這孫灼自從害死了梁浩錚、牟斌、李執三人,接手沙天幫之後,便一心想著如何統一三漕,如何成就自己的武林霸業。這拳腳上的功夫也久疏不練,荒廢了下去。但小木這三年來天天練武,內功也比之從前大有長進,他這一撞,直撞的孫灼五髒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疼痛難忍,不過多時,已冒出汗來。


    孫灼踉蹌兩步,剛要再功,隻感覺自己腹中空虛,提不起內力,知道方才被小木一撞撞散了丹田中的氣力。隨即一咬牙一跺腳,拚著兩臂上的膂力,用起“毒砂掌”的功夫與小木周旋了起來。


    若是孫灼使用“破甕拳法”小木能擋能閃,在防守之中也頗有變化,可是如今麵對這“毒砂掌”,卻百般秫頭,他也明白這掌法中的威力,若不慎不毒氣所侵,最好也要休息幾天!所以隻好一味閃避,並不招架。


    孫灼攻了一陣兒,兩臂漸漸發軟,再提內力,丹田中仍舊空蕩蕩的。而小木瞧出他表情著急,雙臂發軟,手掌將縮未縮,以奇快的速度用了一招“曇花一現”。


    孫灼體力消耗大半,一時間躲閃不及,被小木一拳擊中胸口,“騰”一聲彈開幾丈。小木心中惱怒,趁勢猛攻,又一式“恆河入海”正中孫灼一側軟肋。


    孫灼嘔了口鮮血,趴在原地,已受重傷!


    此刻歸海詛見孫灼受傷,也顧不上自身安危,腳尖一挑,將地上的護身軟甲挑將起來,披在了自己身上,而後用起“鬼影神功”,三兩步閃爍在小木的身前,剛要出手,便感覺手腕微痛,原來是被水笑風橫著長劍,用劍麵彈開了。


    水笑風道:“且慢動手!”他邊說著,便將小木往自己身後拉扯。而正是這細微動作,被歸海詛瞧見,他偷襲一招,毒掌直奔水笑風麵門而去。


    水笑風大驚,下意識出劍刺他手腕,但自己也知道,寶劍到時,自己也已受了他一掌。


    千鈞一發之際,“咚嗵”兩聲悶響,原來是那符戎堂運氣內力,與歸海詛對了一掌。符戎堂功夫雖然勝不過歸海詛,但三十年的胎息功足以讓他在此內力對拚中不落下風,緊緊是退了三步。歸海詛也連番倒退,穩住身形後,提起內力療傷。


    須臾,歸海詛對孫灼說道:“乖徒兒,打不過他,咱們走吧!”說著,走上前去將孫灼拉起。二人剛往醉月樓大門後邁出步子,小木在身後大喊:“水大俠,怎麽能就這麽放他們走了?如此豈不是放虎歸山麽?”


    歸海詛迴頭冷冷瞧著水笑風,問道:“怎麽?走還不讓走麽?即便你能殺了歸海,自己也將徒損大半。”


    小木惱急,又要施招,卻被水笑風拉住。水笑風擺了擺手,說道:“好漢不打落水犬,走吧,走吧。”二人聽了,一前一後出了醉月樓,在門外騎上了來時的快馬,出城往南去了。


    二人走後,小木嗔怪道:“千載難逢的時機,為何放了他們二人?與這種歹人,還需要講什麽江湖道義不成?今夜那麽多馬幫門人命喪他手……這……哎!”


    水笑風說道:“倒不是我不想殺他,隻不過與他廝鬥,徒耗時間、內力。我那師弟身受重傷,我得用本門‘太一神功’為他療傷,不敢有半分虛耗,方才我還真怕歸海詛與我動起手來!”


    小木歎道:“原來如此,這等機會錯過了,實在可惜。”


    水笑風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晚有一天,老天爺會代咱們收拾他們師徒二人,真與那歸海詛惡鬥一場,短則三五個時辰,長則一天一宿。到了那時,你大哥還有得救麽?”


    小木聽罷大驚,連忙拉著水笑風的手,說道:“事不宜遲,咱們快快往洪府去吧。”


    三人應了,四人連忙往洪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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