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揚文再次迴到茅屋,瞧白玉音還未迴來,便將在府衙內偷聽到李孜省與知府的談話告知了馬文升。


    馬文升越聽越奇,不禁問道:“那糧車車主也太順著你的心意了。你沒覺得其中有何不妥麽?”


    沈揚文隻道馬文升認為秦律乃是朝廷欽犯,不救也罷,卻沒想他這番分析也是為了他好。如今聽了這句話,心中剛剛有了一絲的希望,再次破滅。


    馬文升續道:“沈公子,你說府衙之中並未遇到一個衙差?可有此事?”沈揚文一愣,心中“咯噔”一下,微微點頭稱是。


    馬文升道:“老朽為官三朝,進過無數的府衙。這府衙中不可能沒有衙差守衛。你細細想想,看看其中可有其他破綻。我猜測這乃是李孜省設下的陷阱。目的便是引著你帶人去救秦律。”


    這一番話對於未經世事的沈揚文來說,格外可怕。他不過是遇到了一輛糧車,藏身其中,混入京城。又得車主幫助,做了迴苦力,賺了幾個銅板。咦?銅板?


    沈揚文忙將車主給他的銅板從懷中掏出,一數之下,又嚇了一跳。他不過幫著這車主搬了三、四捆的糧草,便借口找水去了。可這車主卻給了他將近二十個銅板。


    馬文升瞧見沈揚文臉色難看,道:“我上任南京兵部尚書之前,曾做過一個月的漕運總督。梁芳看我把持漕運命脈,又將已中斷的漕運整理的井井有條,便再次將我調離。可這一個月,卻讓我對苦力的價格有了大致了解。許多人在碼頭上幫工一天,不過是賺十個銅板而已。那車主若真是一個農家漢子,為何出手如此闊綽?”


    沈揚文點頭道:“馬大人說的有理。我倆分別之際他曾說他家在城南十裏坡處。叫我閑時去坐一坐,還叫我指導他的兒子。不然我去十裏坡看一看,那車主是否真住在那裏?”


    馬文升搖頭苦笑道:“他既然跟你說了他家在那裏,必然會安排的縝密。你此番過去,肯定瞧不出破綻。”


    沈揚文眉頭一緊,歎道:“萬一這一切真的是被我碰巧看到。李孜省與知府的談話又是被我碰巧聽到。那秦大哥豈不是……”


    馬文升道:“這李孜省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真設陷阱的話,便料定了你肯定會往裏跳。若你真去救秦律,恐怕正中他的下懷。”


    沈揚文正容道:“馬大人,秦大哥對我有恩。我除去兩個結拜兄弟,在江湖上他便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哪怕這是個陷阱,我依然得去救他。”


    馬文升搖頭道:“老朽早已猜測到了你有這番話。你若真想在府衙捕快的手上將秦律救出,單單是靠我這兩個保鏢是不夠的。老朽倒是真有一個辦法,隻是不知道白家的小姑娘何時能迴來。”


    沈揚文連忙追問,馬文升續道:“沈公子,你可知‘神機營’?”沈揚文微微點頭,道:“聽說過而已,聽說是皇上的禁衛軍三大營之一。我曾在蘇州的客棧中聽說書先生說過‘神機營’創始人沐英的故事。”


    馬文升笑道:“沐英乃是洪武爺的義子,火器用的極為出色。並創下了‘三段擊’這等絕妙的火器戰術。洪武爺便下旨讓他創建神機營,鑽研火器之法。‘神機營’沐家傳到現在,營頭叫沐洪,是老朽的學生。老朽與沐洪在對抗汪直時曾有過極深的感情。若我去見他,問他要兩件火器,他定不會過問的。”


    沈揚文聽罷大喜,笑道:“若有三把手銃,今晚營救秦大哥便容易了許多!”馬文升道:“你莫要高興的太早。即便我能要來三把手銃,也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舊銃。在京城一帶,若有火銃流失,聖上定會怪責沐洪。你若想用手銃來救秦律,也隻能用一些民間作坊私自造的手銃而已。威力比起‘神機營’所做火器,差之甚遠!”


    即便是這樣,沈揚文也是欣喜若狂,一口應下。馬文升道:“如今隻有等白家小姑娘拿了衣物,再叫她隨老朽進城去見沐洪。得到手銃後,再讓她送迴來。至於這兩個保鏢,在老朽進城之後,便讓他們助你成事。”


    沈揚文連忙點頭,走出茅屋,遙遙望著京城方向。


    且說白玉音施展七縱神功入城之後,先未迴順義武館。而是來到錦衣衛所查看了一番。


    白玉音縱身一躍,進了衛所,沒走兩步,便被兩名巡邏的錦衣衛瞧見!白玉音心道不妙,急忙施展七縱神功出了衛所圍牆。


    那兩名錦衣衛武功平平,哪裏能追的上白玉音。一人破口罵道:“賊婆娘,跑的真是快!”另一人笑道:“怎麽?人不跑,還等著你……”先前那人打斷他道:“放屁!那可是朝廷欽犯!是白家的餘孽。少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不過你別說,那小娘皮倒真有幾分姿色。就這樣被殺了,真是可惜。”


    “咳咳”兩聲幹咳聲傳入兩人耳朵。二人一迴頭,乃是萬通與小木正走將過來。


    萬通眉間緊鎖,罵道:“你們說方才是白家的餘孽麽?”那兩名錦衣衛行禮道:“正是!白家欲孽進入衛所,意欲不明。後被我二人發現,施展輕功逃走了!”


    萬通冷笑道:“廢物!兩個人還追不上一個女子麽?”可這話剛剛說完,他扭頭看了小木一眼,小木一臉笑顏,道:“萬大人,忘了你我的約定麽?”


    萬通連忙搖頭道:“不敢,不敢。”隨即衝那兩名錦衣衛道:“你們先退下吧。”


    其實此時白玉音折而複返,在錦衣衛所一側的密林中看到了小木。白玉音心道:“這不是沈郎的三弟麽?他怎麽會與萬通在一起?怎麽萬通見了他這麽客氣。”她哪裏想到,昨晚小木詐騙萬通服下毒藥,如今萬通一條性命便被小木掌控著。


    人在專心思索時,總容易忘記身在何處。白玉音正在想這幾個問題,一個不留神,碰到了一旁的樹木。樹木緩緩飄下兩片落葉。


    萬通自然感覺不出有人在附近。可小木一看這樹葉的飄落,深知是被人震落,便對萬通道:“萬大人,你先迴正廳吧。我一個人在衛所轉轉。”


    此時對於萬通來說,小木比梁芳更是金貴。隻瞧他連忙應聲,隨即退了下去。小木走到一側樹林中,低聲道:“是不是白姑娘?”


    白玉音一驚,瞧見是小木尋來,低聲迴應:“此處不便說話,我們先出去吧!”說罷,用七縱神功躍出圍牆。


    小木環顧四周,發現並沒有人監視,即隨著白玉音出了衛所。二人一前一後走了三裏,到了一處偏僻之所,見前後沒人,白玉音才敢停下腳步,詢問小木為何會在錦衣衛所。小木一五一十的將那晚所發生之事全部說了。說到發射銀針射中萬通時,萬通那糾結痛苦的表情,不禁把白玉音逗笑了。


    白玉音問道:“既然萬通中毒,你哥哥和姐姐又去開封請幫手。為何你還要在錦衣衛所呆著?”小木笑道:“萬通被我騙著吃下毒藥,現在把我當爺爺一樣供著。我還不好好享受幾天?等到我哥哥和姐姐將王傳一盟主請來京城。萬通毒發身亡,梁芳沒了狗腿,對付起來便容易多了。”


    白玉音雙眼微紅,粉頸微垂,道:“你與沈郎為了我們白家的事……辛苦了。”小木一聽“沈郎”兒子,頓時大喜,追問道:“沈郎?莫非你與我二哥……”白玉音既羞又嗔,恰似白玉的臉上泛起紅霞。


    小木哈哈笑道:“看來過不了幾時,我要管你叫嫂子了!”頓了一頓,續道:“既是自家人了,那嫂子的家事便是我的事。你放心,我與二哥早晚會看下梁芳狗賊的頭來祭拜伯父。”


    白玉音羞道:“什麽……什麽嫂子。我們不過……不過是……”小木接話道:“不過是私定終身了!對吧!我是江湖人,沒有嫂子與二哥那份禮節。可是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呀!你們能在一起,多讓人高興呢。”


    白玉音見小木愈說愈興奮,便扯開話題,道:“我還需迴家一趟,取些衣服送給馬文升大人,好助他進京。”小木道:“咦?馬文升大人,是個什麽官兒?很厲害麽?”白玉音道:“他是三朝元老,現任南京兵部尚書,是太子的心腹之人。他此次進京,便是助太子鏟除梁芳一黨的。可是到城南時遭刺客襲擊,身邊保鏢死了兩人。他怕進京後有人對他不利,便叫我取兩身衣物給他喬裝一下。”


    小木思慮一陣,道:“如此說來,這馬大人肯定是位好官兒了。那我隨你去接他進京便了!如今錦衣衛隻要看到我,都退避三舍。嘿,萬通這枚棋子當真好用。”


    白玉音笑道:“你若肯幫忙,那馬大人則安全許多了。我還怕自己打不過那些刺客呢!”小木笑道:“嫂子莫慌,你先迴家取些衣物,我迴錦衣衛所知會萬通一聲。稍後我倆在城南門外迴合,一同接馬大人進京。”


    白玉音應下,便迴順義武館去了。而小木迴到衛所,找到萬通,隻說在京城走走,天黑前便迴來,叫他莫要著急。


    這萬通身中奇毒,對小木那是唯命是從。既然小木提了出來,他自然應聲稱是。


    半個時辰後,小木獨自來到城南。城南郊乃是一片荒地,有沒有人跟蹤,一眼便瞧得出來。小木四下查看後,等待白玉音到來。二人一並去了苦戒的茅屋內。


    沈揚文瞧見小木,頓時大喜,笑道:“三弟!看來你當真有法子逃出來,這一日我還擔心你的安危呢!”小木嘿嘿笑道:“二哥多慮了。如今我不但極為安全,還控製住了萬通那廝,京城的錦衣衛早已不敢對我動手了。”


    沈揚文引見小木拜過了馬文升。馬文升得知小木有意送他進京,心中也頗為高興,換上了白玉音從家中取迴的衣物,在小木和兩個保鏢的護送下進了京師。


    注:神機營是永樂八年創立。而神機營通常使用的“三段擊”戰術是由沐英所創。所以在小說中虛構神機營乃是沐英創立,是為小說情節添加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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