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揚文一路跟著白玉音來到京城南門。白玉音身法極好,兼之耳聰目明,又怎能不知沈揚文在她背後一直跟隨。


    但二人如今已是情侶,她深知沈揚文擔心她的處境,也就當做沒有看見,一路來到了南門處,準備進城。


    可白玉音沒走兩步,猛然發現這城門的守衛竟多了兩名錦衣衛,而且都是與他們打過照麵的。白玉音心道:“糟糕,看來萬通並沒有放過我與沈郎。我自己進城也就罷了,他若跟著,我難免分心。”


    想到這裏,準備迴頭衝著跟來的沈揚文擺擺手,示意他迴去。可她這一迴頭,卻不見了沈揚文的蹤跡。白玉音隻當沈揚文目送自己一路,此時已迴茅屋了,便沒有多想。展了七縱神功,“唰唰”三道身影閃過,早已在城門內十丈開外。


    且說沈揚文哪裏甘心迴去,他跟隨白玉音一路來到京城南門,突地看到幾輛運糧的大車,完全可以藏身。也沒與車主商議,趁著車主不備,私自藏在糧車中。準備混入京城。


    順義武館一案後,京城大亂,家家戶戶都過得提心吊膽。所以城門處對外來人的盤查也嚴格了許多。


    也算天助沈揚文,這糧車的車主與城門的守衛似乎親近的很。守衛也沒有多加盤查,與車主寒暄了幾句,便放他進城了。


    躲在車中的沈揚文模模糊糊聽見了幾句對話。


    “老劉,這幾天京城大亂,許多糧商都不敢往這兒運糧了。你把這幾年的儲糧搬出來,定能狠賺一筆。”


    那被喚作“老劉”的車主道:“嘿!咱就算糧多,關係硬。也得先顧著衙門裏的開銷。知府大人關照咱這些年了,咱哪能拿陳糧來坑他!”


    聽了這兩句話,沈揚文心中暗忖:“這糧車莫非是運往府衙的?若真如此,我或許可打聽打聽秦大哥被關在何處。”


    想著想著,感覺糧車再次動了起來。這京城道路本是平淡之極。可沈揚文也不知這車主走的什麽小路,竟異常的顛簸。


    沈揚文單是一介書生,體質較弱。加上糧車劇烈顛簸,他稍一轉身,便不小心撥動了一捆糧草。糧草掉到了地上,早已驚動了姓劉的車主!


    那車主來到車後,一眼瞧見沈揚文。“唰”地一聲,從腰中拔出一柄短刀,遙遙指著沈揚文,問道:“你是何人?想偷咱的糧食麽?”


    沈揚文跳下車來,抱拳行禮道:“在下……姓劉。是蘇州的一個書生。隻因長久趕路,體力不支,腰腿酸痛,便上了大叔的糧車。想要尋個方便,沒成想給大叔添了麻煩。”


    姓劉的車主半信半疑,追問:“咱聽說京城出了盜賊,被錦衣衛所通緝了。這城門內外都已嚴加查勘,是不是你?”沈揚文長舒一口氣,笑道:“大叔,您看我這體格,像是盜賊麽?若盜賊都長成我這番模樣,早已太平了!”


    那車主聽罷這話,倒也微微一笑,上前捏了一捏沈揚文的胳膊。微微點頭道:“確實是個生,你來京城作甚?不曉得這一陣亂的很麽?”


    沈揚文撒謊道:“哎呀,我哪裏知道京城大亂。這不是快到歲試之期了。我本想著來京曆練,去鴻儒客棧多聽聽書生們議論朝政。沒想到……哎……如今這盤纏花光,才剛剛到了京城。如何迴家,還需費一番心思呢!”


    姓劉的車主笑道:“隻要你不是盜賊,咱便幫你一把。這麽多糧草我一個人搬也費些時辰。不如你幫一把手,完事兒咱給你點工錢,再帶你迴家管你頓飯吃!你看怎樣?”


    沈揚文心中隻盼著能混入府衙,一口應了下來。裝模作樣的與那車主寒暄閑聊了一番,大多問一些京城最近發生的事情。


    車主知道的,哪有沈揚文知道的詳細。二人聊著聊著,已來到了府衙外。沈揚文心道:“這知府曾見過我。我若這麽進去,被他認出,豈不是枉受牢獄之災?不成,需得喬裝一番。”


    正巧,沈揚文瞧見這糧車上放了兩件農民衣物,他趁著車主不備,將自己的衣服撕裂開幾條。叫道:“哎呀,大叔!我這衣服已破成這樣了。來府衙送糧,我穿成這樣,會讓知府大人覺得咱們禮數不周啊!”


    那車主倒是也沒起疑,笑道:“讀書人就是麻煩。咱不管什麽禮數不禮數的。春夏秋冬送糧時都穿的這一身衣裳!你要覺得難看,就先拿一件咱車上的衣服穿著。可別嫌棄!”


    沈揚文心中暗喜,笑道:“大叔哪裏話,那我便不客氣了。”說罷,拿了糧車上的衣袍,找了個角落換上,又在抱糧草時故意抹髒了臉,便覺得大功告成了。


    二人抱著糧草,從府衙後門進入,一路上也沒有旁人阻攔。直到糧草快卸罷時,沈揚文撒謊道:“大叔,這口幹舌燥的。府衙裏哪有口井?我舀兩瓢涼水喝!”


    車主詳細給沈揚文指了一番,便獨自出了後門抱糧草去了。沈揚文虛則喝水,實則從府衙內繞了一遭,本意找尋地牢。可找了半天,並沒有看到有衙差把守之處!


    恰逢此時,在府衙正堂後庭的花園中,沈揚文瞧見一個黝黑的漢子,正端坐在涼亭中喝茶。


    沈揚文大驚,暗忖道:“這不是那李孜省麽。他怎麽在府衙中?”還未及他想出點頭緒,又瞧見知府從一側走出,麵對李孜省坐下,笑道:“李大人,那姓秦的小偷如何處置呢?”


    李孜省冷笑道:“如何處置?本來梁總管想要用這秦律釣幾條大魚出來,可如今根本無人來救他!看來這‘天下第一神偷’混的也是一般呐!哈哈。”


    知府附和道:“是是!就算混的好了又能怎麽?一幫江湖草寇而已,還能和梁總管叫板麽?總管的意思,是不是除了他?”


    話到此時,沈揚文心中一急一痛,心道:“遭了!若李孜省要對秦大哥下毒手,單憑我一人之力,如何救他呢?”


    李孜省點頭道:“殺了便是!不過這是皇上欽點的欽犯,我們捉了他,還未及向聖上稟報。所以動手時莫要太過張揚,拉到城郊一刀殺掉即可。把腦袋砍下來,咱們一樣能和聖上請功。”


    知府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有梁總管提攜,我幹幾年這知府,定能去六部做個尚書了!”


    李孜省瞪他一眼,冷冷道:“我如今才是個通政,你就想要做尚書了?你這知府職位事關重大,一定要牢牢掌控京師。隻要你忠心與梁總管,還愁前途麽?”


    知府連忙點頭稱是,問道:“那把秦律拉哪去殺掉呢?”李孜省道:“今天夜裏,把他拉到城南荒郊即可。切記要他的人頭!多派些人護著,以免出什麽岔子。”


    兩人的談話被一旁的沈揚文聽得一清二楚。沈揚文心道:“今夜他們便要對秦大哥下手了!我改如何救他?”


    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愁。早已忘記了如今身在府衙,還處於險境之中。突地,沈揚文肩膀一沉,他猛然一驚。一迴頭,乃是那姓劉的車主。


    車主道:“書生,不是去喝水麽?怎麽跑這裏來了?這可不是咱們這些人呆的地方。快快隨我過來。”


    沈揚文見車主沒有起疑,長舒一口氣。可如何去救秦律呢?如今小木與他哥哥姐姐不知所蹤,若要去萊州請遊衝幫忙,這一來一迴最快也得三四天的工夫。白玉音身法極妙,可功夫低微,不足對抗一眾押解秦律的捕快。


    正逢沈揚文一籌莫展時,那姓劉的車主掏出幾個銅板遞給他,笑道:“書生,多謝你幫忙了。這幾個板子你先收下,天色尚早。你看你是在京城轉一轉,還是隨俺迴家吃頓飽飯呢?”


    沈揚文笑道:“大叔別客氣了。有這幾個銅板,足夠我買三天的幹糧了。京城這麽亂,我還是趁早迴家的好。”


    車主笑道:“好,那咱就不跟你客氣了。咱的窩在城南十裏坡,要是得空了,千萬來坐坐。我有個兒子,咱也想讓他考個功名。我看你彬彬有禮,盼著你教教他呢!”


    沈揚文敷衍幾句,便將這車主送走了。出了府衙,他一時間竟不知何去何從?想起之前白玉音與幾名刺客相鬥後堪堪暈倒,他再舍不得讓白玉音出手幫助自己了。


    沈揚文心道:“不成,秦大哥必須要救!看來為今之計,隻有先去城南茅屋找馬大人商議一下。他還有兩名保鏢,或許可以幫到我。隻盼著李孜省這廝少派些人手,不然根本應付不來的。”


    想到這裏,心中也揚起了些許的希望。他兩忙疾奔兩步,追上那糧車,對車主道:“大叔,我今日便要迴家,你載我一程,到了十裏坡將我放下可否?”


    那車主倒也慷慨,一口答應。叫沈揚文上糧車上坐著,二人一馬一車便如此出了城去。


    到了城南十裏坡,便距苦戒的茅屋很近了。沈揚文再次辭別了車主,迴到茅屋,見到了馬文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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