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秦律被捕後,便被李孜省安排在了府衙的地牢中。


    這京城府衙地牢中關押的都是些重犯,所以位置也是格外隱蔽。說是重犯,實際上也就是一眾與梁芳敵對的太子一黨。梁芳怕人劫獄,也怕牢獄中有太子的心腹暗中幫助犯人,便叫李孜省找了些江湖人物充當獄卒。


    這李孜省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與他的出身也大有關係。他本是個方術士出身。當時成化皇帝迷信道教,癡迷於煉丹與符籙之術。所以對李孜省的一些把戲甚是著迷。


    梁芳瞧李孜省確實有些哄騙聖上的本事,便大力扶持他坐上了右通政的位置。使得李孜省斷了皇帝的言路,對他所言所述格外相信。


    這李孜省既是方術士出身,在江湖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人脈。一些“仙山”上的道士見李孜省憑借著微不足道的道術便贏得了皇帝的信賴,也躍躍欲試,紛紛向李孜省靠攏。便是如此,許多人被李孜省安排在了朝中各個位置,雖官不大,但都有實權在握。


    可李孜省與梁芳千算萬算,也沒防住太子將幾名心腹之人安排在了府衙的牢獄中。隨時營救那些被二人迫害之人。


    這其中有一名府衙的捕頭,姓趙名格,一身武藝是習自少林,下山之後與順義武館館主白澤升相識,而且交情匪淺。白澤升便將趙格引見給了太子。


    太子趁著梁芳與李孜省還未發現趙格與白澤升的關係時,將他安排在了府衙當一名小小的捕快,一做便是三年。這三年中,趙格屢立奇功。但身為太子的臥底,自然要幫著梁芳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白家慘遭滅門後,趙格痛失好友。心中對梁芳早已恨之入骨。恰在此時,李孜省將秦律捉了。趙格見狀,暗自下了決心,要救秦律逃出囹圄。


    秦律在府衙地牢中呆了半日,到了夜間,突然聽見牢門外傳來一陣嬉笑聲。他側頭一看,原來是獄卒正要換班之際,而來的那人是他白天未曾見過的。(..tw無彈窗廣告)


    來人正是趙格,他帶了一些酒肉,與值班的獄卒痛飲一番,將獄卒灌的七八分醉意。到了深夜,幾名獄卒不堪酒勁,紛紛倒頭大睡。趙格趁機取了鑰匙,幫秦律開了牢門。


    秦律心中不明趙格之意,皺眉問道:“你是何人?”趙格道:“我乃是府衙捕頭,姓趙。是被太子安排在府衙中的。白日裏瞧見李孜省將好漢捉來,相信你定是助太子反梁芳一黨的。特來救你。”


    秦律笑道:“趙大哥好意,秦某心領了。但我隻是江湖草寇,雖也瞧不慣梁芳所作所為,卻並不認得太子。”


    趙格眉間一緊,問道:“你聽幾個獄卒說,你是在順義武館被捉的。武館館主白澤升與你有何關係?”


    秦律道:“我也不認得白館主,白日與幾個朋友在武館外的茶樓喝茶。有一位朋友來京是為拜會白館主,去到武館門外時,突然看到門縫中流出血跡。我們猜測館中出事,我便躍牆潛入,在大廳的一片屍首中尋到一人,瞧他還有口氣,本意相救。豈料此時錦衣衛與捕快來到武館,我負著他,無法逃離,便被人捉了。”


    趙格聽罷秦律所言,心頭一緊,問道:“那人現在何處?”秦律歎道:“我被捕後,他也被知府帶走。受那麽重的傷,如今是死是活,我就不得而知了。”


    趙格道:“白家慘遭滅門,乃是梁芳一手策劃。這廝本上奏皇上,給白家安了個集結江湖人士意圖謀反的罪名。可是還沒等聖上下旨,他又命萬通帶著錦衣衛將白家全部……”說到這裏,趙格聲音稍帶哽咽,足以看出他與白澤升的交情。


    趙格續道:“皇上還沒有下旨,梁芳便私自將白家處決,他還擔心聖上會怪責於他。可如今你被捉了,又被他們冠以殺害白家全家的罪名。[..tw超多好看小說]這梁芳此次必能逃過皇上的怪責了。”


    秦律道:“看來為今之計,隻有先找到白家那個活口。趙捕頭若想讓太子參梁芳一本,還需多費心機,看看能否從知府的口中問出白日裏那人的下落。隻要有他出麵作證,不但可為我洗清冤屈,還可扳倒梁芳與李孜省一黨。”


    趙格點頭稱是,道:“好漢,你可是‘天下第一神偷’秦律麽?”秦律苦笑道:“這等稱唿,還是不要的罷。在下正是秦律。”趙格笑道:“你偷蒙古韃子的軍餉一事,可謂名動江湖。便光是你這大名,我今日就應該救你出去。”


    秦律搖頭道:“救我也沒用,我本就是個朝廷欽犯,如今又被人扣上了殺害白家的罪名。哪怕出了這牢獄,也是無處容身呐。事到如今,還是應先找到白家的活口。我多在牢中呆上兩天不礙事。”


    趙格道:“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去打聽那人的下落。請秦大俠靜候佳音吧。”


    說罷,趙格出了牢房,喚醒那些醉酒而睡的獄卒後,便迴家去了。


    次日清晨,趙格起了個早,直奔知府官舍。


    最近幾日京城事端頗多,先有江湖人士大批進京,又有順義武館白家被害。所以這知府也是公務纏身。他本是個毫無主見,又頗懶之人,可是在皇帝眼皮子下麵當差,即便是裝,也需得裝的像個勤奮愛民的好官。


    趙格與官舍的下人關係處的極好,那些家丁瞧他來了,也不通報,更不阻攔,直接放他入內。


    此時才是五更剛過。這等時辰放在平時,乃是知府入宮參早朝的時辰,平常人是見不到他的。可成化皇帝自從萬貴妃一死,便無心朝政,早朝也是停了許久。所以大大小小的許多官員平日裏也可睡個懶覺。


    趙格到時,知府剛剛起床,還未更衣。此時正值盛夏,天已大明,趙格依仗能在官舍自由行走之便,四下查探白家活口的下落,可是轉遍了官舍,也未見有生人近日來此。


    府中管家見了趙格模樣,上前詢問道:“趙捕頭,這麽清早便來官舍,想必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趙格思慮一陣,覺得這管家也並非多疑、陰險之人,便大大咧咧問道:“管家,昨日可有什麽重傷的人被老爺帶迴府麽?”


    管家笑道:“嘿,趙捕頭,您又不是不知道,這老爺天生怕血怕藥。若是有重傷的人,也會被他安排在城南的小宅裏。哪會帶迴府上呢?”


    這一席話倒是提醒了趙格。


    這明朝的官吏俸祿低,是從洪武朱元璋流傳下來的傳統了。所以大大小小的官員,貪汙受賄的極為平常。


    為了過活,一些官員總在變著方法收取賄賂,這順天府知府也不例外。曾經有人求他辦事時,送給了他一座小宅,宅子的位置便在城南。


    知府又在小宅中養了幾個小妾蒙蔽世人眼光。實際上,這個小宅乃是他與梁芳、李孜省、妖僧繼曉等人會麵之處。所以要是藏些重犯要犯,或者在小宅中害人的話,也是極為平常的事情。


    趙格想到此處,也不再見知府,而是直接來到城南小宅處。


    這小宅的守衛多為僧道,都是李孜省與妖僧繼曉的心腹之人。即便是府衙的捕頭,沒有知府或者李孜省的手諭,也是很難進入小宅的。


    可事到如今,這白家除白玉音之外唯一的活口,乃是證明梁芳、萬通濫殺無辜的證人,也是為秦律洗脫冤屈的人證。所以趙格便施展少林輕功,從側牆翻入小宅。


    這小宅雖隱秘,但趙格是知府心腹,在府衙中乃是極為重要的人物。所以多少還是來過這麽幾次。趙格輕車熟路的來到東廂房一側,平日裏這東廂房便是軟禁朝廷官員,扣押參梁芳奏折的地方。趙格猜測,若是白家那活口真的活著,肯定被知府安排在此處。


    到了東廂房,趙格進一步驗證了心中所想。這東廂房平日裏都是由幾個喬裝過的僧道守衛著。而如今卻平白無故的增添了幾名身著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


    趙格心中一驚,暗忖道:“看來白家的人必然被關在此處。現在天已大明,若是那人真被關在這裏,過不了多會,肯定會有人來給他換藥送飯。”


    想到此處,趙格在院中找了一片小樹林藏將起來,密切注視著東廂房的一舉一動。


    一個時辰過去,果然不出趙格所料,幾名郎中背著藥箱從小宅外進了東廂,直接走進了第三間廂房。可過了半個時辰,不見一個人出來,又有幾名下人端著一些飯菜也進了房間。


    趙格心道:“我若想接近那白家的人,還需從知府的幾名小妾身上下些功夫。平日裏這個時辰,她們總結伴上街,買些首飾水粉。不如……”


    此念方生,恰巧兩名知府的小妾從西廂一側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在院口中守著,另一名姓劉的小妾走到一名錦衣衛身邊,低聲在他耳邊言語了幾句。


    二人隨即離開東廂一側,到了無人的隱蔽處。那錦衣衛對那小妾毛手毛腳,二人表情甚是親昵!一看便是關係非比尋常。


    這一些都被隱藏在暗處的趙格瞧見,趙格心中大喜:“這劉氏平日間就是個水性楊花之人,如今她與這錦衣衛的關係被我瞧見,我即有了把柄。若借他們的關係,我今日想要見到白家那人,也不是毫無可能之事。”


    此時已到了巳時,是京城早市最熱鬧的時段。那些知府的小妾通常就在這前後出小宅去街上閑逛。趙格心中打定主意,瞧瞧從側牆翻出。在小宅外麵的茶樓上注視著小宅進進出出之人的情況。


    等了半個時辰,那小妾劉氏才從小宅側門走出。天助趙格,那劉氏身邊竟無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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